天狼 第89章
作者:暮夜希
祁霄坐到白溪桥身边,看了一眼笼屉里还剩两包子,正好一个菜包子一个肉包子,早都凉了,笑说:“你自己吃吧。
我等小厨房给我做热的。”
白溪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欠揍。
“把我找回来,该不会就是让我看着你吃包子吧?”
“呵,”白溪桥笑了一声,“有话要说的不是我,是池越。”
池越刚刚去了小厨房。
祁霄转向宗盛,问道:“什么事?”
“似乎与李生有关,但池越没仔细说。”
“王堂一呢?”
“按爷吩咐的,询问过一次,他什么都没说,没有动刑,只是关在黑牢之中。”
祁霄点了点头:“明天再问一次,上点刑,悠着点,然后就放了吧。”
池越刚好回来,就听见祁霄说要放人,除了王堂一,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池越跟我进书房。”
祁霄起身把池越带走。
仰熙斋的书房陈设简单,祁霄并不常用,突然回来顿时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说吧。”
“如殿下所料,李生是齐国佔事处的人。”
“说我不知道的。”
“齐国商盟也是佔事处的,不仅在大陈四处收集情报,同时利用商盟的力量对朝臣进行贿赂和游说。”
祁霄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三国之间素有商贸往来,不过看管甚严,各国之间商盟中有朝廷的探子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跟真金白银比起来,几个探子大部分时候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贿赂和游说朝臣之事祁霄倒从未听说。
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不新鲜,只不过祁霄从前不关心也无从知晓罢了。
“齐国商盟在元京城有二十多年了吧?就算包庇佔事处的探子,陛下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祁霄想知道的是,佔事处的游说和贿赂是非与白柳的案子有关?又关联到了何种程度?
白柳之事,祁霄不曾告知池越,虽然利用天策营来查,可能几日就会有结果,但陛下亦会知道此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难以预料,祁霄还不打算冒这样的风险。
“从李生房间里搜出了书信足以证明佔事处贿赂袁州府之前的知府,污蔑寒辰宗为山匪,甚至费力促成朝廷围剿,虽然目的尚未查明,不过唐公子在虎口峡遇刺,亦与佔事处有关,极大可能这些佔事处的刺客早就通过袁州府得到文牒潜伏在大陈。”
祁霄看着池越,问道:“陛下让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所谓何意?唐绫遇刺之事,朝廷需要给周国一个交代,但似乎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吧?”
池越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回道:“殿下的武功路数是承自寒辰宗宗主谷山陌,事关寒辰宗,我想殿下应该是想知道的。”
“你想?”
池越笑意不减:“陛下的意思是,既然给了殿下无事牌,天策营所查到的事情都该如实告知殿下,若殿下有所吩咐,天策营亦该听凭差遣。”
“如实告知吗?那你都与陛下说了什么?我的师承,还有呢?”
“白溪桥的身世,殿下与陆方尽陆大将军似乎相熟,而且,殿下要查白柳之事。”
祁霄微微一怔,看着池越面色不改:“你倒知道的清楚,也倒是真老实。”
“殿下谬赞。”
池越笑着说,“都是天策、玄机二营本分。”
祁霄看着池越,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他,他方才那番话可以当做是投诚,也可能是试探,池越是天策营的人,陛下说将天策营交给祁霄保命用,但池越的所做所言早已超出“保命”的范畴,他夹在陛下和祁霄之间,是护卫是监视,也可能是钳制祁霄的枷锁。
“我要查白柳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猜的。”
池越一派坦然,“白溪桥在百雁山见过陆秀林。”
祁霄看着池越,眼神一凛,虽未露出震惊之色,但池越一下就察觉到祁霄看他的眼神变了,隐约透露着杀气。
天策、玄机二营当真有通天之能?那时白溪桥见陆秀林之事如此隐秘,祁霄再三嘱咐白溪桥谨慎,不可能被人跟踪或偷听了他一点都不知晓,天下能有几个池越轻功之高如同鬼魅?在百雁山那会儿,陛下应该还不至于派池越紧跟白溪桥。
这样细想来,池越会知道这件事情,要么是白溪桥说的,要么就是陆秀林了。
“是陆秀林?”
池越点头。
陛下的意思,知无不言。
“殿下其实不必太过惊讶。
陆秀林能在五城卫当值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白溪桥见过陆秀林后,陆秀林便又查起了白柳当年之事。”
祁霄几乎细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样便能说得通了,为何陆秀林在大理寺待了一年,而卷宗上却只字未有,他后来是怎么入的五城卫。
但陛下做此安排又是为何?陆秀林有其他什么用处?
祁霄目光始终在池越脸上,看着他一成不变的笑容已十分厌恶,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池越从佔事处、李生,说到寒辰宗、陆秀林,祁霄问什么他答什么,当真极为老实,但究竟何意?是陛下要通过池越告诉自己,他什么都知道?
“池越,知无不言,要言无不尽才是。”
“池越不敢有所隐瞒。”
祁霄轻笑了一声,池越身在天策营,对陛下才是真的无所隐瞒。
“陛下说什么了吗?”祁霄问的是关于白柳,也是李生的事,他问的模棱两可,就看池越如何答。
“陛下什么都没说。”
“只字未有?连知道了都没说?”
池越摇头:“只字未有。
陛下看完奏报便让我退下了。”
“行了,要是没别的事,你出去吧。”
“池越告退。”
第97章
池越离开祁霄的书房,宗盛提着食盒跟白溪桥一起迎面走过来。
池越冲着二人一笑,自己回房了。
白溪桥停住脚步望了一会儿,对宗盛说:“之前他刚来的那天夜里,你到见他很生气来着,是误会而已吗?”
误会?宗盛不知道。
当年池越打断了他的腿是事实,他没有问为什么,池越也没有解释,当年的事情早已不重要。
宗盛知道白溪桥并不关心他和池越之间有何旧怨,白溪桥只想确认池越不是潜在祁霄身边的危险。
而这个问题,宗盛依旧回答不了,他与池越十年未见,即便十年前他都不敢轻信池越,何况十年后。
白溪桥见宗盛一直不答话,心里便有了定论,轻轻叹了一声:“走吧。”
“爷既然留下池越,必有道理,我们只需听命行事。”
宗盛的话意思很清楚,信不信任池越没有关系,只要信任祁霄的决断即可。
“你啊你,”白溪桥叹得更重了,“什么时候能有些主见?什么都听霄儿的,他把你卖了呢?”
“那便是宗盛无用。”
“……算了。”
白溪桥摆摆手,他还真怕宗盛会说,如果他还能值些银子也不错呢。
二人步入祁霄书房,陪着祁霄用些吃食。
白溪桥问道:“方才池越说什么了?”
祁霄摇了摇头:“他是说了不少,不过似乎也套了我不少话。”
“何意?”白溪桥见祁霄吃着,他也馋,捡了片卤肉入口,“不是说李生的事情?怎么还能套你的话?”
祁霄将方才池越所说简略得告诉白溪桥和宗盛,他心中亦有许多疑惑,说的很慢,一点点将思绪理清。
“寒辰宗和师父的事情是佔事处谋划的,这个仇记好了,早晚要讨回来。
除了袁州府,朝中定有其他人被佔事处收买,才会有凤林山剿匪,所以还得接着查。
而且光凭李生所交代出来的事情,似乎找不到与白大将军的关联。”
白溪桥点点头,他原本就不认为父亲的事情能轻易查明白,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一时半会儿。
“至于池越说起陆秀林……师兄,如果我们借助天策营的力量会容易许多。”
按池越所说,既然无事牌在祁霄手中,天策营就该听命于他,查白柳的案子应该是易如反掌的。
而且陛下什么都清楚,又什么都不说,不也正是默许的意思?
“霄儿你相信他吗?池越那人。”
祁霄皱了皱眉,不由看向宗盛,十年前池越入周刺杀倪珏,他不过是个孩子,那些被他一语带过的时间和事件里,他遭受了什么祁霄根本不敢细想,宗盛未能入天策营简直是天幸。
池越这个人是天生的刺客,是没有心跳的兵刃,像离弓射出的箭矢,不可能回头,要么一击致命,要么失败废弃。
信任一支箭矢没有意义,能不能被信任的是那个搭弓拉弦的人。
宗盛忽然说:“如遇危险,池越是我能交托性命的人。”
白溪桥刚伸筷子出去突然停在了半空,方才他问宗盛的时候,他可没这样替池越说话啊。
祁霄也是吃惊不小,饶有兴趣地看着宗盛,问道:“因为往日旧情?宗盛你是重情义之人,他却未必吧。”
“他不是。”
宗盛低了低头,“小时候他就是极度自私的人。
但生死关头,信他总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