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 第20章

作者:笑之日 标签: 古代架空

  两人从酒楼出来,乔云川就决定去晚春楼,他抱着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让霜降离开那个没有心的皇帝,让霜降多看看,这世间比皇宫和李钺更值得喜欢的。

  说是要在望月楼与徐清澄一起赏画的,结果用完膳后没多久徐清澄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休息,李钺便回了紫宸殿。

  谁知,他回了紫宸殿,宫人说霜降与乔云川出了宫。

第六十一章 伶人

  晚春楼是京城的销金窟,但是并不是普通的青楼,因为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只卖艺不卖身,毕竟当今天下太平,大盛繁荣富庶,有一把精绝的手艺和姣好的容貌,并不需要靠卖身才能活。

  晚春楼在寸土寸金的安平大街占有一席之地,从外看是一栋七八丈左右高的宏伟大楼,里面则是分为了五层,宽阔的大厅中央搭了一个台子,各个楼层的宾客都能看见。

  大概是看出乔云川气度不凡,两人一进门就有管事的来接待,乔云川大手一挥给了张银票:“把你们这里最俊的都给我找来。”

  那管事的听乔云川这么说,以为他是个断袖来找小倌儿的,便多瞥了他几眼想拒绝,但是一看银票上的钱庄名字,立马消了声,看向乔云川的眼神多了几分恭敬:“好的,小的这就去喊人,两位公子先上楼吧。”

  霜降进来后一直有些震惊,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这里装潢高雅脱俗,人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低声聊天,一点都不吵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销金窟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颓靡样子。

  两人上了三楼的雅间,乔云川看了眼雅间的牌匾,随意说了句:“这雅间名字还挺高雅。”

  没想到霜降认真地问:“能告诉我是什么名字吗?”

  看着霜降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乔云川猜到了霜降不识字,他没什么异样,跟霜降解释道:“这上面三个字是愿白首,大概是出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吧。”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霜降喃喃道:“真好。”这两句诗又在他嘴边绕了两圈,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进了雅间,趁着伶人还没来,乔云川又趁机问:“霜降,你跟在你们陛下身边这么久,怎么他都不教你写字念书的。”

  霜降垂下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帮李钺辩解:“陛下太忙了,我还要打理许多事,会不会识字都没关系的。”

  乔云川明明能看出来霜降对于念书识字的渴望,要不然也不会对个雅间的名字都学得这么认真,他故意诱惑霜降:“那要不你跟我去大梁吧,我给你找几个状元探花来教你念书,想学多少都行。”

  霜降当乔云川是在开玩笑,笑着摇摇头,道:“那可真是屈才了,大概进了书院的三岁孩童都比我认识的字多,我就不去浪费人家状元郎了。”

  刚才的管事很快带了个伶人上来,那伶人穿着青色衣袍,头上插了支翠绿色的玉钗,容貌端正不显娘气,手上抱着一支琴,身姿修长。

  管事恭恭敬敬地介绍道:“两位公子,这是晚春楼最有名的琴师容春,就由他为你们抚曲。”

  霜降看向容春,正巧对上容春看他的目光,容春也不觉得尴尬,朝霜降微笑着点头,整个人不卑不亢,霜降也冲容春礼貌地笑了一下,像只乖巧的误入的兔子。

  “行,那就赶紧露几手吧。”乔云川有些迫不及待,他带霜降来这儿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别为了个李钺挂死在一颗树上。

第六十二章 安慰

  容春缓缓抚琴,悦耳的声音从琴弦上倾泻,饶是霜降这种对乐器一窍不通的,都能听出来琴声的不俗之处。

  霜降逐渐被琴声吸引,乔云川让人送了一小壶酒来,给自己还有霜降分别斟满一杯,喝酒误事,霜降本不想喝,但是容春的琴声婉转悠扬中带了些凄凉,霜降悲上心头,也忍不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渐渐地眼前开始模糊,只余不绝于耳的琴声。

  乔云川见霜降露出醉意,不由得重新看了眼酒壶,震惊地想这不是最清淡的酒吗?这也能醉?

  他试探着问霜降:“恩人,跟我回大梁吧,不要你们那个皇帝了好不好?”

  霜降虽然醉了,但是深植于心底的想法可没有变,他眨巴着朦胧的醉眼,盯着乔云川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去,我要陪着陛下。”

  乔云川无语,忍不住提高音量:“他根本就没有珍惜过你,我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徐清澄,根本没有拿你当回事。”

  正弹琴的容春停了一下,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两人,乔云川对他说:“你继续吧。”

  容春也没多问,继续弹自己的琴,只是换了首更悲伤的曲子,似乎是在应和霜降的心情。

  霜降听乔云川这么说,只觉得从里到外被低落与绝望包裹,眼眶红了起来,泪水无声地流,乔云川见他哭了,自己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拿手帕帮霜降擦脸:“别哭别哭,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啊?”

  说完又觉得不对,霜降确实不算什么大男人。

  可惜乔云川不会安慰人,霜降的眼泪也没停止,乔云川看得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可是霜降就是死死咬住嘴唇,嘴唇都被他咬破血了也不出一点儿声,乔云川心想,这是多能忍才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容春一直在观察着这边两人,见状便缓缓停下抚琴的手,等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空气里的时候他起身走过去,轻声说:“让我来试试吧。”

  乔云川束手无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伶人身上,容春得了他的允许后坐在霜降的身边,用哄人的嗓音温柔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今日能为公子抚琴便是有缘,却不想勾起公子的伤心事,这让我深感愧疚,不如公子把伤心事说与我听,容春说不定能为您排解一二,这样也能解容春的愧疚。”

  霜降一直善于为他人着想,他晕乎乎地听着容春说话,以为自己真的又让人家愧疚了,牙齿终于松开了嘴唇,苍白的唇重新充血变得红润:“真的吗?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样的,都是我不好。”

  “您没有不好,只要您现在哭出来或者倾诉几句,我们都能开心。”容春慢慢引导。

  霜降此时的脑子就是豆腐渣做的,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一听容春这么说,悲伤再也压抑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只是他哭的声音也像只小猫儿一样可怜。

  乔云川在一旁简直大开眼界,忍不住朝容春比了个大拇指。

  一辆纯黑色高大的马车由两匹汗血宝马拉着,稳稳地停在了晚春楼的门前,李钺从车上下来,朝晚春楼的牌匾看了一眼,眼神平静幽深,他扯了一下嘴角:“还真是长进了,懂得背着朕寻乐子了。”

  李钺步伐不紧不慢,可是任谁都能看出隐藏的怒气,晚春楼的管事的见他这阵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暗自垂泪今晚大梁的皇室来了也就罢了,这又是哪个权贵。

  管事正要上前迎接,谁知道直接被李钺身后的侍卫拦住,李钺按照暗卫禀报的消息跨上楼梯,每走一步,楼梯都跟着轻微颤抖。

第六十三章 轻叹

  李钺的侍卫推开门的时候,霜降已经哭得睡过去了,他靠在容春的肩膀上,嘴唇微张着,脸上还挂着泪水。

  室内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钺便已经怒火攻心一脚踢开了容春,容春跌到地上,连带着霜降没了依靠也眼看着要倒下,李钺快速把霜降接到了自己怀里。

  乔云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去把容春扶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容春笑着摇摇头,但是苍白的脸色任谁都能看出来受的伤并不轻,乔云川撸起袖子:“你干什么?一上来就打人。”

  容春连忙拉住乔云川,李钺冷冷一瞥:“七皇子在我大盛待了这么久,是时候回你梁国去了。”说完后直接双臂抱着怀中沉沉睡去的霜降离开。

  乔云川性子急,眼看着就要追出去找李钺打一架,容春赶紧说:“殿下,不要在大盛惹事啊。”

  乔云川心中郁结,不甘地看了容春一眼,然后气呼呼地站到窗边,正好看见李钺抱着霜降出门,上了一辆马车。

  可怜的霜降,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暴风雨。

  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起步,李钺本该把人直接扔到车上的,可是见霜降毫不设防的小孩子一般的睡颜,还是把他一直抱在了怀里。

  他现在依旧满腔怒火,鬼知道他看见霜降倒在别人的肩膀上时那种不明却又浓烈直接的愤怒与嫉妒是从哪里来的,殷红的嘴唇,长长的睫毛,未干的泪痕,那么诱人的霜降,已经被别人看了去。

  凭什么?霜降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就算只是个奴才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来染指分毫。

  李钺越想越气,那种自己的私有物染上了别人的气息的感觉愈发强烈,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手下也忍不住用力起来,怀里一无所知的霜降感觉到了疼痛,皱着眉哼了一声。

  李钺手上一松,霜降重新扭了扭在李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舒坦地打了个小呼噜。

  按照李钺的性子,他早就把人弄醒狠狠地折磨一番,但现在他心里柔软一片,忽然就舍不得了。

  “唉……”一声轻叹溢出,驾车的疤子耳力极好,捕捉到了这声叹息。

  霜降醒来的时候看到明黄色的床帐恍惚了半天,以往他在这里醒来一般都是浑身酸痛,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疼痛不已,身上也脏得很,但是今日他浑身没有任何不适,身上穿着滑腻的里衣,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霜降懵懵地眨了两下眼,记忆慢慢回笼,他忽然坐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还跑到了龙床上来,完了,他竟然醉了酒,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小冬子端着一盆水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总管大人,你要现在洗漱吗?”

  霜降悬着一颗心,问:“昨日我怎么回来的?”

  小冬子笑出声来:“当然是陛下亲自抱着您回来的了,奴才亲眼看见的,陛下抱您进来,还亲自为您擦手擦脸。”

  事情出乎霜降意料,想到李钺为他做这些,他雀跃不已。

  李钺却和霜降想的心情截然不同,他知道自己在失控在纵容在不断地突破底线,所以更是急切地证明自己对霜降并没有感情。

  于是在霜降开开心心来李钺跟前伺候的时候,李钺问霜降:“霜降,你说朕要不要现在就向清澄提亲?”

第六十四章 条件

  霜降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刚才的喜悦消失殆尽,他苍白着脸,想到徐清澄和阿福的关系,不由得紧张起来:“陛下,您不再多想想吗?”

  李钺:“想什么?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朕喜欢清澄,想娶她进皇宫,以后说不定就是大盛的皇后,与朕琴瑟和鸣。”

  最后几个字他是看着霜降说的,他明显看出了霜降的难过与苦楚,可是李钺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惩罚霜降:“她知书达理,性情温婉,容貌上佳,家世清白,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朕。”

  李钺问:“霜降,你懂吗?”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霜降重重跪下去:“陛下,您要不先问问徐姑娘的意愿,万一徐姑娘不愿意,那岂不是——”

  “不可能。”李钺直直地打断他:“清澄肯定知晓朕心意,不然当初肯定不会进宫赴宴,既然她来了,说明也是有入宫的想法的。”

  “可是,陛下,徐姑娘她……”

  “她什么?”李钺皱眉看向霜降。

  “她,她……”霜降想直接说出徐清澄与阿福的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不敢谈论他人私事,又怕说出来李钺会发火。

  “行了,朕知道你什么想法。”李钺只当霜降是出于嫉妒才不想他娶徐清澄,心里多了点得意,挥挥袖子让人下去。

  傍晚时分,用完膳后见远方一片红霞,头顶的天也被染得绯红,李钺陪着徐清澄在御花园闲逛,他见时机成熟,便直接提出了去徐家提亲的想法。

  徐清澄没有料到李钺直接到了提亲这一步,她被打个猝不及防,但是很快冷静下来,余光看到不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的霜降和一片宫人,手指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衣袖,言笑晏晏:“陛下,清橙在这皇宫里住了这么久,也知道您的一些事情。”

  李钺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徐清澄目光看向别处:“说实话,最初听闻您和霜降总管的事情时清橙很惊讶,但是又觉得那是您的私事,清橙无权干涉。”

  顺着徐清澄的目光看去,李钺看到霜降正站在那儿,他心里微微不安,但是并没有觉得徐清澄知道的是什么不该知道的事,等着徐清澄说完。

  徐清澄福了个身子:“既然陛下对清澄有求娶之意,那就该拿出点诚意来,清澄不想与一个阉人共享一夫。”

  她神色坚决:“如果陛下能让霜降总管永远离开皇宫,再不出现在您身边或者民女眼前,清橙才会考虑陛下的提议。”

  徐清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李钺,才会想出拿霜降离开李钺为要求,她看得出来李钺肯定不会轻易就为了她让霜降离开,所以只要李钺不愿意,她便能理所应当地拒绝。

  李钺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徐清澄说完,他已经捏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得结冰,他仿佛是在警告:“你说什么?”

  徐清澄看了一下他脸色,也被吓得腿脚一软,但是想到自己的情郎,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虽南风在我大盛朝不稀奇,但也不是正统,清橙从小习孔孟之道,更是容不了自己与一个无才无德的太监阉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远处的霜降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紧张,不由得担心起来,谁知他只看了李钺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有转过头去不知与徐清澄说些什么。

  李钺问徐清澄:“你确定只要他离开朕,”李钺心揪紧了,但是只停顿了一下:“你就会嫁给朕吗?”

  徐清澄绷着脸不敢露怯,沉声道:“是。”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李钺说:“行了,朕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尊卑

  李钺说的知道了只是说给徐清澄听的而已,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他这些年罚过霜降也贬过霜降,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让人离开,这真是一个很不令人愉快的词语,只是一想到这个词,他就心被钝刀子磨似的。

  再说了,别说他让不让霜降离开,哪怕是霜降自己,肯定也不会离开的,在李钺的心里,霜降就是那个离了他会活不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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