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 第4章

作者:笑之日 标签: 古代架空

第十章 台面

  立冬过后,霜降就开始忙起了皇家祭祖事宜,皇家祭祖是大事,虽然李钺不怎么重视,但是霜降得重视起来,一忙起来就没个头,短短几天腰带都松了一圈。

  不仅要打理祭祖的事,还要满足李钺。大冬天的,屋外天寒地冻,李钺的寝宫不仅烧着地龙还加了两盆炭火,热得霜降满身大汗,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潮湿的热气。

  霜降正伏在李钺的龙床上,不着一缕,弯起的脊背像是上好的白玉制成的弓,漂亮得紧。

  丝丝呜咽声从唇齿间溢出来,额头上的汗水滴到了银线绣制的缎面上,然后快速被吸收,只剩下小小的一点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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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钺刚发泄过,心情好得很,他与以往完事就离开的习惯不同,今日倒是躺在霜降身边,大手抚着霜降腰际突出的骨头,问:“最近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是太累了吗?”

  霜降困得要死,但是还是打起精神回答道:“最近事务确实多,奴才有些分身乏术。”

  李钺听出霜降困了,却没有就此止住的想法,继续问道:“母后那儿是不是也去找你麻烦了?”

  霜降睡意虽然浓,但是多年养成的求生欲让他知道话不能瞎说,他脑子艰难地转动,知道有的事情皇上肯定都知道,他说了却是挑拨人家母子情,于是说:“祭祖事宜繁琐庞大,总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

  李钺嗤笑一声:“朕还不知道母后那个德行吗?”他的手从霜降的腰流连到背:“辛苦你了,朕暂时顾及着母子情,你处理妥帖点儿。”

  霜降嗯了一声:“奴才遵旨。”

  其实来找他麻烦的可不止太后,还有皇后,只是他暂时拿不出证据,左右他拿出证据又如何,陛下不可能为了一个阉人与皇后生分。

  况且,这宫里全是皇家眼线,陛下既然没问,他就不该多话。

  李钺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了枕边传来清浅和缓的呼吸声,他转过头,看见霜降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大概是刚才欺负得狠了,霜降脸趴在枕头上,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李钺只看见了还带着泪珠的眼睫毛和蹙起的秀眉。

  要是是个女人该多好。

  李钺想,是个女人的话,说不定他能给个封号。

  偏偏是个残缺不全的男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每年祭祖都是在小雪当天,眼看着日子临近,霜降早就让人去太后那里取的蚕符却还没取来。

  纺织是大盛百姓的重要生产活动,每年大盛靠远销丝绸就能为国库增加不少进账,所以象征着纺织的蚕符也必须在每年祭祖时呈上供台以乞求先祖保佑生产顺里,而蚕符一直由太后保管。

  来回信的小太监一脸愁苦,说太后闭门不见,他连进慈安宫的机会都没有。

  霜降安抚了他几句让他不要自责,然后自己去了慈安宫。

第十一章 为难

  霜降到慈安宫门口,果然见四个小太监守在那儿,其中一个太监见霜降来了,往前走了几步,给霜降行了礼:“总管大人。”

  霜降点点头,问:“不知太后娘娘现在是否有空,奴才有事要议。”

  小太监不好意思地笑道:“太后娘娘正在午休,奴才不敢叨扰,总管大人可择日再来。”

  霜降抬头看了眼昏昏的太阳,心想现在还没到各宫用午膳的时间,哪儿就午休了,他两步移到了慈安宫大门的屋檐下:“那麻烦公公等娘娘起身后告诉他一声,奴才在这里侯着。”

  几个小太监互相看一眼,然后恭敬道:“是。”

  慈安宫里,太后正靠在坐榻上看着李缘写字,身上穿着大红色镶金边百鸟朝凤褂,颈间围了一圈油光水滑的黑色貂毛,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华丽贵气,哪儿有一丝一毫的倦意。

  芍药小步走进来,回道:“娘娘,霜降来了,看样子是非要等到您不可。”

  李缘耳朵尖动了一下,眼睛滴溜滴溜转,他听到祖母说:“别管他,让他站着吧,哀家不信他能站一辈子。”

  太后因为祭祖的事情正气恼,先帝还在的时候她只是普通的妃子,位分不算低却只能屈居于皇后和贵妃之下,每每看到皇后以国母之姿站在祭祖大店上都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自己做了太后,竟然连个阉人都比不上。

  她铁了心要为难霜降的。

  李缘不动声色,手下动作加快,没一会儿他就笑眯眯拿着宣旨去给太后看:“祖母我今日写完了,你快看一看。”

  太后对李缘要求严格但是也宠爱得很,芍药自觉往后退,太后喜笑颜开地把李缘抱到自己腿上:“哎哟,今天孙儿真乖,让祖母看看你的字。”

  把太后哄得高高兴兴,李缘趁机说:“祖母昨天说今天带我去御花园的。”

  太后轻轻掐了一下李缘的脸蛋:“你个小混蛋,就知道你想着出去呢。”

  李缘摇着太后的胳膊:“那祖母答不答应嘛。”

  太后拿他没辙:“好好好,用完膳后让芍药带你出去,今儿个祖母有事就不陪你去了。”

  日头逐渐升高,霜降估摸着自己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他微微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腿,心里抱怨这冬日的太阳就是纸老虎,看着厉害,却一点儿都不暖和。

  过了一会儿,慈安宫大门咯吱一声,霜降连忙站直,没想到从里面跑出了一个小萝卜头,李缘像只猴子一样跑过来抱住霜降的大腿:“霜降,你终于来找我了。”

  霜降心里涌起愧意,自从李缘离开紫宸殿后他就没再见过他,平日里分身乏术,这事儿早就忘了,他低下身摸摸李缘的头:“世子殿下,今日奴才来找太后娘娘的,改天再和你玩好不好。”

  李缘瘪瘪嘴:“好吧。”

  霜降问:“太后娘娘现在醒了没有呀?”

  “祖母没有睡觉呀,她还在用膳呢。”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李缘还抬头望向芍药:“嬷嬷,是不是呀?”

  芍药勉强微笑:“……娘娘现在已经起身了。”

  托了李缘的福,霜降终于得以通传入慈安宫。

  霜降跪下请安:“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连看霜降一眼都烦,一想到这个残缺的阉人能爬上她亲儿子的龙床,还能把持紫宸殿这么多年,就恨意翻涌。

  半天没让他起身,霜降知道今日绝不可能轻易拿到蚕符,他朗声道:“霜降前来慈安宫是想借太后娘娘蚕符一用。”

  太后冷哼一声:“蚕符关乎我大盛万家织造,岂能随意借用。”

  霜降背脊挺得笔直:“祭祖时蚕符须盛放于供台享李姓皇族祭拜是祖制,还望娘娘包容把蚕符借给奴才。”

  嘭!!

  太后猛然一拍桌子,呵斥道:“放肆,蚕符岂是你一个阉人可以经手的。”

  霜降没再说话,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太后都能生气,那还不如不说,总之最后一定会给的。

  两人就此僵持,没过多久,外面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太后看霜降的眼神更恨了:“好啊你,倒是敢找皇帝来当救兵了。”

  霜降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皇上来得这么巧。

  “母后何苦跟一个奴才置气。”李钺坐到上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连太后这个生母都有些心悸。

  霜降感受到李钺的目光,不敢抬头看他,却悄悄开心了一些,皇上能为了他走这一趟,他也不算亏。

  太后微微扯开嘴角:“皇帝说笑,哀家就是多跟霜降公公说了几句,哪有什么置气不置气的?”

  李钺向来懒得和太后虚与委蛇,直接说:“那母后可以把蚕符给他了,让他赶紧回去做事,朕那儿还有事情等着。”

  太后显然不想这么快就让李钺下了面子,她还想说什么,就听李钺用仅在场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母后,斗不过主子为难一只狗有什么意思。”

第十二章 识字

  霜降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变化,和李钺一起回去的路上都恍恍惚惚,连李钺喊他两声都没听见。

  李钺忽然停下来,霜降一时不查撞了上去,思绪回笼,立马跪下去请罪:“是奴才分心,望陛下恕罪。”

  后面跟着的一行宫人也跟着跪下去,高呼陛下恕罪。

  李钺不悦地眯起眼睛:“起来。”

  霜降听话地起身,然后手腕忽然被捏住,被李钺借着一股力拉到了前面,两人并排着走。

  霜降想往后退,李钺看了他一眼后,他就只好乖乖地跟着李钺走。

  李钺平时都是被霜降宠着惯着,长时间身居高位让他难得想起来关心一下霜降,他问:“怎么回事?蚕符拿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霜降心想忽然从奴才变成了狗,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心里闷闷地,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但是皇上愿意说他是什么,他就得是什么,现在他应该是一只鞍前马后摇尾乞怜而不会抱怨难过的狗。

  于是霜降找了个理由:“就是觉得以后要是每年都得经历这么一遭,太后娘娘肯定更恨奴才。”

  似乎听了个笑话,李钺嗤笑一声,落到霜降耳朵里就是嘲笑他没有自知之明,果然,他听见李钺说:“放心吧,以后这种事情总该交给朕的皇后做,你一直管着这种事情算个什么样子,不过得等朝堂上那些老东西不再拿祭祖这种事来烦朕。”

  一行人拐过一个角,未央宫的大门就在不远处,李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停下来,霜降看他脸色,问:“陛下要不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坐会儿?”

  李钺赞许地看向霜降:“还是你懂朕。”

  他沉吟一下,道:“也确实好久没去看皇后了,通传一下,朕等会儿过去。”

  “是。”霜降垂眸。

  ……

  霜降传了旨走出未央宫的时候,听见身后瞬间开始忙碌起来,想来皇后是真的高兴,竟然都忘了为难他一遭。

  皇后得知皇上要来的时候又惊又喜,她连忙吩咐身边的连翘:“快,去吩咐御膳房做陛下喜爱吃的水晶肴肉和西湖醋鱼。”

  连翘跑着出去后皇后又让人赶紧梳妆打扮:“把本宫的凤钗都拿来。”

  等宫人打开妆奁后,皇后看了那些首饰一眼又嫌弃地关上描龙画凤的妆奁:“不行,还是戴陛下赏赐的步摇吧。”

  从未央宫回紫宸殿的路上经过太平甬道,霜降又遇见了李缘,小孩子到处跑,看见霜降后朝他跑来,身后上了年纪的公公边追边喊:“小殿下慢点儿。”

  霜降笑:“真巧,奴才又遇见小殿下了。”

  李缘扬起冬日里冻得红扑扑的脸,笑容比太阳还灿烂:“抓到你了,霜降可不可以陪我去玩啊?”

  左右等会儿陛下要摆驾未央宫,他也没什么事要做,霜降示意身后跟着的宫人离开,他牵着李缘离开了太平甬道。

  李缘乖乖地被霜降牵着手,问:“霜降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霜降:“带殿下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从朱红色宫墙之间穿梭一直向西,李缘回头看,发现已经离开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皇宫中心,一直跟着他们的老太监已经握紧了拳头准备在霜降对他下狠手的时候保护他。

  前面越来越荒凉,霜降握紧李缘的手说:“快到了。”

  说着,他们推开了一道斑驳的大门,入眼的是荒凉破败的庭院,草木枝丫上覆盖了未经踩踏过的白雪,倒有种另类的诗情画意。

  霜降解释说:“这是琉璃苑,奴才小时候经常和一个友人来这里。这里清净,没人打扰,是个好地方。”

  霜降没说是什么友人,李缘也来不及问就被面前的景色吸引。

  他生长在雕梁画栋无处不精致的慈安宫,从小就是金尊玉贵地养着,没见过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一时玩得兴起,拿着一根霜降给找的棍子到处戳。

  霜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打量一下屋里的陈设,熟门熟路地从博物架上找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几本泛黄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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