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 第42章

作者:笑之日 标签: 古代架空

  霜降一手牵着李缘一手牵着李降,小南子跟在后面,脚步雀跃。

  南书房目前有两间课室,两个太傅,因为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两个皇族后裔需要念书,一间是李缘的,一间是李降的,两个孩子知识面不同,都是分开学的。

  霜降礼貌地向李缘的老师陈翰林表达了自己想听课的想法,陈翰林不着痕迹地看了霜降几眼,觉得这个男人颇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既然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肯定是他区区翰林不敢拒绝的。

  陈翰林答应了下来,小南子连忙给霜降摆上了纸墨笔砚,霜降坐得端端正正,对知识充满了憧憬。

  可是这份憧憬在一刻钟后便已经被打压得只剩茫然,因为他根本听不懂陈翰林在讲些什么,什么水利工程,什么治国策论。

  霜降偏头看了一眼李缘,李缘听得很认真,并且不时点头。

  霜降想,他大意了,他应该去隔壁课室的。

  霜降硬着头皮上完了第一堂课,趁着翰林休息的时候悄悄跟李缘说:“我实在听不懂,我就先走了。”

  李缘懂事地点头。

  小南子见霜降出来,好奇地问:“大人,你不听了吗?”

  霜降苦笑着摇头:“我实在听不懂,我的这点水平根本不够格进入南书房的。”

  小南子挠挠头:“听不懂就不听了嘛,要不奴才带您去看看那只兔子吧。”

  霜降也闲来无事:“也好。”

  那只兔子一直养在霜降之前住的房间里,好几年过去,当年瘦弱的兔子竟然胖了许多,听见来人的动静,白兔机敏地竖起耳朵来,嘴里嚼着菜叶。

  “日子过得不错啊。”霜降嘴里嘟囔着蹲下来,把菜叶喂到兔子嘴边。

  朝堂上,天子坐在至高处,底下的大臣分文武列队,小冬子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文武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礼部尚书秦之远站出来,道:“陛下,臣听闻您从梁国带回来一个男子,这男子还住进了紫宸殿,臣以为于理不合。”

  李钺知道这些老家伙迟早会问,能憋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他扬眉,问道:“何为理?”

  “阴阳调和,方为理。”

  李钺嗤笑一声,底下的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李钺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但是任谁都不敢再反驳:“在大盛,朕才是理。”

  李钺站起来,俯视着他的百官:“朕不止让他入住紫宸殿,朕还要让他做这大盛的皇后,与朕共享万里江山。”

  台下百官面面相觑,随后呼呼啦啦跪了一片:“陛下三思。”

  和大臣闹得不愉快,李钺下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想到霜降正等着他,他心里熨帖不少。

  小南子见李钺回来,远远就迎上去,把上午在南书房发生的事情说了。

  霜降听见动静,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微微眯眼看向李钺:“你回来了?”

  李钺应了一声,随后进内室换了常服,霜降跟着进来,问道:“心情不好吗?”

  李钺想了想,把人搂怀里,道:“给你找几个先生来好不好,在南书房收拾间课室出来,专门给你上课。”

  怀里霜降不说话,李钺轻轻捏了捏霜降的鼻子,问:“怎么了?不愿意吗?”

  霜降埋头在李钺脖颈里,闷闷道:“不用麻烦先生的,你不是说过会教我的吗?”

  李钺卡壳,久远的记忆被唤回脑子里,十几年前,两个少年,冷清的琉璃苑,他对霜降说:“霜降,你不是想识字吗?我给你拿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我教你认字。”

  李钺眼眶泛红,把霜降紧紧地抱住:“霜降,让我来教你吧,以后只能让我来教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对

  李钺说教就教,为了因材施教,他特意拟了一张卷子让霜降填,好根据霜降的水平来制定方案。

  卷子其实不难,毕竟李钺为了维护自家宝贝的自尊心,特意出的基础的诗句,出上句填下句,出下句填上句的,这也算是合理作弊。

  霜降极少考试,以前在书院和小屁孩儿一起考试的时候他都只能勉强排在中等,于是考前陷入了空前的紧张状态,神神叨叨神思不属地,李钺看着心疼,道:“我给你划个范围好不好,你照着复习几遍,肯定没问题。”

  霜降不停摇头:“那不行,这样就看不见我的真实水平了。”

  李钺把人抱着,心里想着晚上悄摸再把几句长一点的诗句划掉算了。

  第二天李钺下朝后连朝服都没换,直接奔到南书房去,霜降腿上坐着李降,旁边站着李缘,几人正亲亲热热讲话,虽是如此,但是李钺知道,霜降现在正紧张。

  李钺摒退左右,霜降见李钺来了,咽了咽口水:“现在开始吗?”

  “嗯。”

  李钺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出来,仔细地展开在霜降面前的桌子上,霜降放下李降,求救似的看向李钺,李钺会意,道:“时间半个时辰,五十道题,我们在外面等你。”

  说完后带着李缘李降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大门。

  李降抱着李钺的腿,问道:“父皇,霜降也要像霜儿一样考试吗?”

  李钺摸着李降的头:“对。”

  “霜降真可怜,像儿臣一样可怜。”

  李钺低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觉得有人是在趁机撒娇。

  李降又问:“霜降要是考得不好,也会像儿臣一样打手板心吗?好疼的,要呼呼。”

  李钺嘴角微微扬起:“不会,霜降不会打手板,父皇心疼他还来不及。”

  李降:“……”

  半个时辰过后,霜降从书房出来,李钺赶紧上前,见人脸色不是很好看,默契地没问考得怎么样。

  霜降答得确实一般,五十道题堪堪答对一半,这还是在李钺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不少缺胳膊少腿儿的错字都没算,要是认真算起来,全对的不过十道而已。

  霜降把头埋在李钺的怀里,像只无地自容的鹌鹑,李钺耐心哄着:“答得已经很好了,好多诗句你都还没学到,等学过了就会了嘛。”

  “有些是学过的,只是我脑子笨,想不起来。”霜降声音沉闷。

  “没关系啊,大不了我们再学一遍,我觉得肯定是你在梁国的夫子教得不好。”

  “人家夫子可厉害了,你别瞎说。”

  “是是是,但是梁国的夫子怎么能教大盛的人呢?怪不得你总说学不好,我看就是这个原因。”

  李钺温言软语地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得开心点,用了晚膳后就让小南子把他找的四书五经名家字帖全搬到御书房去。

  小南子抱着个大书袋,问:“陛下,这书放您桌子上吗?”

  李钺:“呜,就放奏折旁边吧。”

  霜降一听心慌不已:“那不行,随便放在哪个角落就行,怎么能与奏折放一起。”

  李钺拉着霜降的手到嘴边亲了一口,道:“那案桌那么大,当床使都行了,还计较你几本书吗?”

  他凑到霜降耳边:“而且,看着你在我身边,我才踏实。”

  霜降只得依了李钺,在李钺批阅奏折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看书,遇到不懂的就记下来,等李钺空下来了再拿去问他,两人的小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有时李缘会被叫到李钺跟前教导,他看着皇叔时不时忍不住逗两下霜降,又小大人似的别过头去。

  霜降每日除了念书,便是吃吃睡睡或者带着李降玩耍,被保护得极好的他并不知道前朝已经因为他的事风波不断。

  李钺要立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为皇后的事被一群老臣带头反对,百官并不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其实就是死了好几年的前大总管霜降,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反对得更厉害。

  李钺看着朝堂上几个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臣子,心情确实复杂,毕竟大多是先皇留下来辅佐他的,劳苦功高,忠心耿耿,可就是过于古板。

  李钺怒极反笑,道:“朕不愧这江山不愧百姓,如今后宫凋零,终于如你们的愿要找个人陪了,你们反倒不愿意了。”

  三朝元老,多年前就退居二线的杨阁老缓缓跪下,眼含泪花:“陛下,正因为您政绩不俗,更不能让一个男子坏了您的千古名声啊。”

  李钺几年前为了个阉人差点屠了半个皇宫,这事已经在坊间流传,但是当时霜降人都没了,大臣们也不敢再触李钺的霉头。

  而现在,要是他们再不反对,在以后的史书上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钺脸色阴沉:“据朕所知,杨阁老的长孙前年也娶了男妻,怎么这事儿到朕这里,就会坏了名声了?”

  “陛下,要是您只是个王爷或者世家子,臣绝无二话,还会给您送贺礼。可是您作为大盛千万百姓的信仰,绝不能做如此悖逆之事。您要为大盛着想啊陛下。”

  杨阁老声声悲怆,其余大臣也跟着跪下,山呼道:“请陛下为大盛着想。”

  李钺眉心突突直跳,袖子一甩:“退朝。”

  几乎每天上朝都来这么一遭,李钺已经快失去耐心了,要是那些大臣再反对,他就全把他们扔回乡下去养老。

  李钺的情绪在霜降面前掩饰得再好也根本逃不过霜降的眼睛,趁着李钺不在身边,霜降把小冬子叫到自己面前,仔细询问之下才得知朝堂上的事情。

  就寝前,霜降主动说帮李钺松泛松泛身子,李钺素了这么多年却只能靠手解决,每晚抱着霜降摸得到不敢吃,都快憋死了,以为霜降要主动跟他那什么,还没等激动完,霜降微凉的手指已经按到了李钺的太阳穴。

  “就这?”李钺问。

  “不然呢?”霜降一头雾水。

  “……没有没有,挺好的。”李钺以前在床上把人折磨狠了,那事对于霜降来说算不上多愉快,所以现在也不敢主动提起那事儿。

  霜降以前伺候惯了,他手法娴熟力度得当,李钺脑袋真放松了不少。

  李钺闭着眼,过一会儿,他听霜降说:“我不是非要做皇后,现在的日子我很满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桂花

  李钺拉过霜降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来,问,眼中有淡淡的不认同:“听说些什么了?别听宫人们瞎说。”

  霜降笑得随意:“没有听谁说,只是猜到的。”

  霜降以前好歹是大内总管,对朝堂上的事就算不是运筹帷幄天生精明,那也是多年耳濡目染,他知道这皇宫不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铁板,也知道那些大臣对皇家的面子看得有多重。

  霜降主动在李钺的脸上亲了一口,安抚道:“别因为我的这点小事伤了你与朝臣的和气,不值得。”

  李钺坐直身体,脸色郑重:“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霜降,我爱你,不想你永远藏匿在阴暗处,你不是见不得人的什么男宠,是我珍重的爱人,你应当与我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霜降被李钺如此郑重的神色弄得发懵,他顿了一会儿,低下头说道:“我对大盛江山并无建树,无福消受这些。”

  李钺吻了吻霜降的头发,眼神晦暗:“难道你不想在百年后与我合于一坟吗?皇家陵墓,只有嫡亲皇室才能葬于内,而皇帝的棺椁,只能葬帝后,不管是贵妃还是宠妾,死后都不能与皇帝同葬。”

  霜降脊背仿佛被什么压弯,随后又慢慢直起来,只是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样,良久,李钺才听见霜降微弱的声音:“想的,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墓室里孤孤单单,也不想我自己死了都没个归处。”

  李钺拥紧霜降,喜极而泣:“好,你放心,这些都交给我来做,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些了。”

  朝堂上又安静了下来,因为李钺没有再提起要立皇后的事,朝臣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又失去了兴趣,便也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霜降到京城的时候是盛夏,很快就到了秋天,京城的秋天桂花盛开,满城都是桂花的味道。

  本该秋高气爽的好时节,霜降却开始不喜欢出门,基本上紫宸殿的大门闭得紧紧的,殿内还熏了浓厚的龙涎香,清爽的桂花香被死死隔绝在店外。

  李钺以为是霜降担心身份泄露给他带来麻烦,便宽慰道:“宫里现在都是我的人,大多数没见过你的样子,朝臣不会知道的。”

  霜降却只是摇摇头,李钺蹙眉,不知道霜降最近的低落情绪因何而起,过一会儿,小南子照例送上了点心,李钺拿起一块喂到霜降的嘴边,哄道:“你最爱的桂花糕,这是新一茬的桂花做的,采摘的时候还带着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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