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 第14章

作者:饮鹿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宋度闻声抬首,看到自家大人好看的这张脸后凝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家大人将大氅的毛绒领子往上捋了捋。

  被毛绒陡然掩了唇,容暮睫羽颤动,随后恍然道:“我不冷。”

  “大人的脸太招摇了。”宋度不免笑怨。

  容暮哑然。

  醉仙楼里头人不少,更别提还有来往的食客,宋度随自家主子,不好出府,在众人眼中也算是眼生的存在了。

  而天色虽好,但为阻着料峭寒风,男人外氅未脱,白净的茸领遮住了下颌,依旧衬托着这人的雅色。

  许多贵门小姐见此,忍不住帕子捂上了唇瓣,两眼发亮,窃窃私语。

  一直到那一抹白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之上,醉仙楼一楼的食客才坐落回来,但谈论的都还是方才白衣公子的明湛落拓。

  “这是哪家的公子,好俊俏的模样。”

  “我也没见过,他那仆人看着也眼生。”

  “他们怎么还上楼去了?”

  “那公子看着就贵气,不过楼上今日不是丞相大人宴请吗?”

  “那公子年纪轻轻,就被丞相大人宴请?”

  其中一女子言至此,其他女子抽了口气。

  许久后,其中一人言语囫囵提醒道:“刚刚那位……会不会就是老板说得丞相大人?”

第18章 扑朔迷离

  醉仙居的顶层光辉华丽,容暮推开门入眼便是上好的红檀木雕漆大桌,一行人已经安然落座,当下正彼此寒暄。

  也不知如何做到的,屏风旁还种了一小片儿的翠竹,在整个冬日里绿的亮眼,格外的生机盎然。

  踱步而去,脚踩上去顿时传来干脆竹枝清爽的“吱吱”之声,容暮这才发现除了翠绿的竹叶之外,他脚下也是竹筒铺就的竹面。

  七张红檀木椅子已经坐了六人,主位便是给容暮留的。

  众人见他来,当即起身,都着着私服,这些人瞧上去同容暮上朝时官袍模样见到的截然不同。

  在场的几位官员眼目露惊讶,他们见惯了丞相大人官袍在身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的大人却显得如此稚嫩,但再怎么显得少年气,眼前的人也是在朝堂上具有显赫地位的重臣,余下七人弯腰做了拱手之礼。

  “丞相大人安。”

  宋度已经去让老板上菜。

  当下容暮走到主位之上,修长指节灵活转动,解开了披在身上的厚实大氅后,容暮清浅笑道:“各位大人都坐,不必拘束。今日也是容某一时意动,病情稳定下来想起还没有宴请过各位大人,便在此摆上一桌,感谢各位大人在容某重病时的探望。”

  今日廷尉周成孔也来了,周成孔就是前些日子亲自去丞相府里向容暮讨要法子的那人,和容暮也熟络几分:“丞相大人客气了,不过丞相大人今日看着脸色的确好上许多。”

  “请了那么多日的病假,自该养好身子。”

  众人又是一片扯着嘴轻笑。

  到底是拘束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私下里也不曾和丞相大人有过过多的交涉。

  先前听说丞相大人从北疆回京后重病,赠药赠礼也是出于礼数,他们倒没想今日真能和丞相大人落在同一张桌上。

  好在醉仙楼上菜极快,出去的宋度小半盏茶时间便回来了,同时带来香飘四溢的美味佳肴。

  有了美食当前,碗筷叠响之际,众人的冷冰之状便缓缓破开来,主要还是周成孔将一切看在眼里,期间数次提到朝堂之事,一来二去,在场的几位随之各自说起来。

  有人欣喜有人忧,年关当头,陛下对手下人的管制愈发严苛,有功就赏,有错就罚。

  官位升降之余,众人心惊胆战。

  众人喝酒,容暮独独喝了一盏清茶,以茶代酒,容暮唇角带笑,静静听着他们说起近来朝堂最热闹的事。

  现下说话的便是周成孔,最棘手的莫过于他:“不过要说倒霉,那还是镇远大将军那儿子走了霉运,三年前的案底都被闻栗给翻了出来,这会儿可算棘手极了。”

  “那案子的确扑朔,少将军现在也束手无策,估计焦头烂额着呢。”湛蓝色长袍的太仆许赟一口干了盏中的浓酒,眉头紧皱。

  容暮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青瓷杯盏,里头的茶汁澄明通透,当下还有小半:“三年前的案底?”

  他虽说管控着朝政,但也没听说过华淮音三年前犯了什么过错,还会留下了案底。

  “丞相大人不知道这事儿?”许赟狐疑。

  容暮微微摇头,琉璃目里波澜四起。

  周成孔讶异,随即一拍桌面,恍然大悟提醒道:“丞相大人当时在通州赈灾,应该还没听说过这事儿。”

  许赟摇摇头,叹息一口气,道:“三年前少将军当街行马,似乎碰擦了一耄耋老妪,当时还没什么事儿,可那老人家晚上回去,人便没了。后来那老人家的儿子次日午后状告官府,说是少将军骑马缘故,才让自家母亲人没了。

  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为难之处便在那老人家被少将军的黑马碰擦到,不过擦伤了手指,当时还无碍,能行能走,可递了状告书回到家里,一晚上就突然去了,而且是整个一大家子五口人从老到小在递了状告的第二日全部死了。”

  “那这案子当时是如何判的?”

  容暮一手的指腹摩挲青瓷茶盏上头的翠竹雕纹,一手抵着额头问道。

  “官府有何可解之法,那家子人都死无对证了。下官作为太仆,素日里掌管宫廷御马和全灏京的马政,华淮音那事同下官也有点关系。”

  华淮音所骑的马,便是从许赟那儿租来用的。

  马儿伤人,许赟作为最上头控着马政的一把手,当初没有被问责,但现在暗自被闻栗寻了出来,以后少不了被问责。

  “有了人证,现在这案子又被闻栗给翻出来了。就那耄耋老人之死,他摆明了就要为那家人出头,现在证人站出来了,意思似乎是说少将军白天里碰擦了那老妪,见那家人居然还敢状告他,夜间便派人亲自解决了那一家人。”

  周成孔摸着胡须,插话言道:“不过就为这事,华家那位今日还说要请我吃饭,想来是想借我的手替他把这案子压下去。”

  作为廷尉,周成孔掌管司法审判,算是闻栗的上头那位了。

  华淮音求于他,也说得过去。

  “要我说周大人你还是莫要插手了,现在闻栗在朝堂上顺风顺雨,可算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孰轻孰重咱们心里有数,犯不着为这少将军就碍了闻栗的眼。”

  在场的某一位官员低声说道,所言之物引起其余几人连连点头应和。

  他们皆为朝堂文官,和武将素来不和,犯不着围着武将那些事就忤逆了陛下。

  周成孔也颔首,吐出一口浊气叹道:“闻栗他翻出来的案子又何止这一件,年关休沐之前,那十年前的埋婴案,七年前的投毒案,他不都快要翻案了,陛下想来也是站在他那一头的……”

  灏京的权贵肮脏事一堆,杀人灭口已不算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了。

  但那些都是污泥之下沉淀已久的淤积,何曾有人将这些烂泥挖了出来,明晃晃的摊开在众人眼中吗,人人都巴不得光下离开这些淤泥,又有何人敢主动靠过去,染上一身恶臭。

  那几人还在念叨着闻栗翻出来的那些沉寂已久的疑狱,闻栗有想法,有手段。

  即便是容暮听到这些,也不能掩饰心生的敬意。

  容暮心里有些敬佩闻栗敢于翻案勇气。

  可若说华淮音当真如同他们所说那样,不但骑马撞伤了人,还夜半时分杀人灭口,容暮就持怀疑态度。

  即便容暮和华淮音相处次数不多,但他也能瞧出华淮音为人的赤诚,倘若他真莽撞骑马伤的人,那他也定然做不出会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但周成孔最后一句依旧不轻不重的压在容暮心头。

  这都是因为楚御衡他站在闻栗那一头的……

  现在的闻栗是有人护着的。

  即便闻栗所做一切已经快侵犯到了世家利益,在座各位权贵也不敢多做言语。

  原本容暮还微勾的唇角渐渐拉平了起来,微挑眼角,浓密睫毛遮住眼下的片刻恍然。

  他当初连中三元入朝为官,在初初担任宫中编馔时,百官瞧他不过二十,无显赫家世背景亦或父兄相护,对他的数不尽的低嘲和蔑视毫不遮掩,可楚御衡从未明面上护着他。

  在他一路从宫中编馔到丞相的位置,遇到的庵腌同样不少;最为严重的那次,他被敌手陷害为通敌的奸细,为了做戏引出真正的细作,他在狱中受了整整一个月的严刑拷问。

  其间楚御衡未曾为他多言一句,也没看过他一次。

  不过想来也是,人同人之间本来就有所不同。

  在楚御衡心里,他更是和闻栗有着天壤之别。

  一杯茶盏遮住绷紧了的嘴角,那些针刺般的细密痛楚都宛如雪融后的深潭,很快归于波澜不惊。

  微凉茶汁入口,放下了杯盏后的容暮温然浅笑。

  他还是原先那个能全然藏匿一切的一国丞相。

第19章 是闻栗啊

  罕见的冬日暖阳倾泻而下,堪堪穿过窗扉拥簇着桌上众人。

  一顿饭下来也花了近一个时辰,容暮见众人都酒足饭饱,便寒暄几句将人都送下了醉仙楼的顶楼。

  但刚将人都送走,宋度进来了:“大人,醉仙楼的老板想拜见一番。”

  “醉仙楼的老板?”容暮诧异。

  宋度想起刚刚外头满脸踌躇的男子模样:“老板名字叫周渠,应当是有事要同大人禀报的,满脸急切的模样。”

  容暮思酌片刻,应下:“那便见一见吧。”

  就为了这一桌玉盘珍馐,容暮也愿留下见一见这醉心楼的老板。

  随后容暮由着醉仙楼的小厮引着,到了后院的一处寂静厢房,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倚窗相待,满屋子都是浓郁的梅香。

  那中年男子便是醉仙楼的老板周渠,见到来人,周渠眼里立刻涌出闪烁不息的光点:“草民参见丞相大人!”

  周渠言语之间,竟有梗泣的味道。

  容暮挑了挑眉梢:“免礼了。”

  他身上还披着褐白色的大氅,被毛绒遮住小半张脸,周渠只敢瞧上他一眼便立刻垂下了眼眸。

  见眼前人有话要说,却又拘谨的模样,容暮侧首笑道:“今日还需多谢周老板你了,醉仙楼的美食在整个灏京里都是顶好的,可谓一桌难求。”

  被容暮这样夸奖,周渠嘴角扯出一抹强硬的下来,斗着胆子和容暮视线相对,许是发现了容暮并无那些文人官员倨傲的品性,周渠心里松了口气,试探性的开口道。

  “其实今日草民有事相求……”

  容暮闻言,心下只觉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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