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 第16章

作者:饮鹿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来的御医不是陌生人,之前容暮在宫里染病,宋柏桢也过来替他瞧了几次。

  宋柏桢是宫里的老御医了,医术的确不差。

  之前他初初夜宿宫里时,二人多数情热难耐,而同楚御衡厮混榻上,次日总会闹出的发热,每回也都是宋柏桢去替他打理的。

  那般羞耻事都让宋柏桢知晓了,容暮见宋柏桢提着药箱前来,莫名卸下几丝防备:“有劳了。”

  宋柏桢摸脉得出的结论同府上的齐大夫差不了多少。

  身子虚疲,气血不足,而等容暮掀开里衣时,胸口的淤青闹得也严重,看在宋柏桢眼里倍感惊心动魄。

  “大人这是?”

  “之前撞到香炉了。”屋子里烧了炭火,但他还觉体寒,将衣服重新拢了起来,容暮嚼着清浅笑意细细问道,“本官这身子还能调养好么?”

  “还需仔细调养着。”宋柏桢面色不好看,心里思索着该如何用药,当下看到案几剩下的小碗药汁,不由提到,“陛下他让老朽留在丞相府里替大人瞧治,还让老朽盯着些大人,切勿太过忧思朝政,身子最要紧。”

  容暮挑眉,但并未阻止:“既然如此,下官就多谢陛下关切了。”

  等宋柏桢随着管家离开,容暮还怅然。

  宋柏桢最后的那句话,容暮今日不知听到第几回了。

  若是楚御衡早些日子这般关切,他定然会心喜欢愉,但现在楚御衡派人监察他在前,如此言行在他看来就是天子不信任他的前调。

  楚御衡本就惊疑,而他在楚御衡眼皮子底下坐上这高位,自然会显眼。

  细细回忆这些年楚御衡收拾的那些官员的下场,容暮兀自思索自己是否该提前退场。

  旧人走了,新人来了。

  楚御衡现在在收拾华淮音了,那过多久以后会对他动手呢……

  宋度第二回 进来提醒喝药,就见自家主子凝目看着墨汁染污的红梅图愣神,而一旁的汤药早已冷了去。

第21章 还算有心

  自打昨日遇到闻栗,容暮好不容易养出的好心境就一去不返。

  用早膳时想着闻栗持剑时的光彩,午前习字时想着闻栗带刺的笑意,就连午后就眠也在睡梦里飘摇着闻栗说的话,字字如刀剑,准头极佳地就往他心口刺探去。

  到了日昳时候,太阳偏西。

  容暮将将从满是闻栗的梦魇里醒来,耷拉着眼,人还未清醒,容暮脑海里都是想象出来的闻栗舞剑的模样,闻栗本就身姿不俗,动手扬剑的动作流畅自然。

  哪里像他这个破弱的病秧子。

  容暮又思及先前因公务去塞北的时候,华老将军曾拜见过他。

  明明是他动手将华家贬谪至此,华老将军给他带了塞北独有的青稞酒,还亲自教他擒拿的功夫,老将军还夸他学得快,有天分,就是学得晚。

  整个灏京都不喜的武将们,容暮却时不时羡慕他们,胸中有山河,不惧抛头颅洒热血。

  可自己却不行,即便最简单的跑马他也体虚无力。

  总归是不同的。

  灏京文武对立的局面由来已久,说他一个文臣却向往着武将的生活,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压下心头的丝缕歆羡,容暮倦倦地靠着软塌。

  宋度进来时,自家主子好看的琉璃目里还夹杂着惺忪睡意,不免笑道:“大人醒得刚好,醉仙居的周渠周老板刚送来一株红梅老树,眼下也不知该如何处安置,暂且搁置在大人的书房里头了。”

  容暮眯着眼:“红梅?”

  “可不,周老板将树送到人就走了,还说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宋度也为这这事而来,末了提了一句,“周老板还说让大人一定要亲自去瞧瞧,那花儿现在开的正好。”

  周渠送的梅树果然极好。

  枝干粗壮,老桩沧桑,绽开的花朵颜色艳丽,刚送到书房不久就氤氲着幽幽的清香。红梅的盆子也形态独特,紫砂的祥云方盆,土质疏松沃厚、还略带点粘质,土上还静置着一面小香囊,精细地绣着“乌羽玉梅”几个字。

  容暮把玩在手里,的确喜欢。

  宋度看主子喜欢,便出去叮嘱晚上的膳食了。

  徒留容暮一人在书房中,倏然间容暮的手一紧,掌心摸出其中凸起之物。

  当下无人之际,容暮拆开来看。

  他自知周渠送红梅裹挟着自己的心思,那便是想要他出手就出牢狱里的华淮音,但他没想到周渠居然给他送来了这个东西,一时间思绪翻腾。

  这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银镯子,上头却还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

  将香囊焚烧在火炉里,看其化为灰烬,容暮也一动不动,手里独握着那个银镯子。

  无疑,这两只镯子是一对。

  自打他能记事起,他的身世就是个谜,他是庙里的住持就捡到来的,西泉寺的住持收养了他,而这样同样纹刻的镯子,他也有一只,上面刻着一样的四个字,住持还帮他保存起来。

  后来他进了书院读书,住持还把这枚可能关乎他身世的银镯交还于他。

  在往后,他就在十多岁的年纪里结识了楚御衡,开始为年少的君王做事。

  他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哪家丢出来的婴童,但皆以失败告终。

  这是容暮头一回如此逼近自己的身世真相。

  送镯子过来的人定是知道些什么,亦或是借此想要挟他什么。

  但无论那人是何目的,他可能都需去了解一遭。

  再见周渠。

  周渠面上带着恭敬:“丞相大人所说的红梅,那还是华老将军准备着,特意从北疆运回来要送给丞相大人的。”

  “那华淮音遭难入狱,是你来自作主求本官的……还是旁人?”

  “丞相大人这话……”周渠看着容暮明湛透亮的双目,眉眼之间和旧相识有五分相似,愣怔一瞬,坦言,“是华老将军。”

  容暮心湖微扬,周渠囫囵的语气让容暮莫名吃味,却又能接受:“老将军还给你留话了?”

  周渠想了想,前额紧皱,眼睑和嘴唇微微一紧:“其实华老将军早前离京就留给草民一封信函,说日后若少将军有难,就将那信函交由丞相大人。”

  *

  看完信函回了府,容暮还在恍惚。

  一切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他似乎早就意识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他的亲眷会找到他。

  只是容暮不知在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华淮音竟是他的兄长,被他一手设计赶去北疆的老将军是他的生父。

  容暮回忆自己在北疆的那一段时日,老将军对他颇为关切。

  他那时以为不过是武将对文臣的尊敬。

  容暮细思起来,华老将军给他送了上好的玉料,教他习武;但在他身子太疲弱,只学了简单的防身之法后,老将军还皱眉叹息。

  可能就是因为老将军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所以才会留下信函给周渠,若华淮音有难就让他搭救一番。

  一边是同自己有着血脉的嫡亲兄长,一边是不断暗示要他放权的楚御衡。

  要选那边似乎显而易见。

  可他还在焦灼。

  这一夜容暮辗转。

  次日周渠又过来询问了几次,都被丞相府的下人拦了下来,连容暮的面都没见到。

  书房里,正在磨着墨的宋度动作轻缓:“大人不见周老板么。”

  容暮看着书房里红艳的梅花树,落笔的腕骨微微一凝,很快重新点朱:“不见了,既然事情最后不一定能如他意,索性让他现在少些希冀。”

  华淮音的事,容暮姑且无法出手,目前他都快在楚御衡的监控下自身难保,又怎能顾得了旁人。

  宋度不解,但主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那属下就让侍卫继续拦着。”

  容暮颔首,单眼微眯忽问:“年礼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宫宴就在后日,宋度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但还皱着眉:“都准备好了,但大人今年不抄一套佛经么?”

  以往每年自家大人都会在年末的宫宴上送上准备已久的礼物,以及一套不管再忙也都亲手抄录的佛经。

  但今年年末大人少见的少了许多宫里传来的公务文书,闲散时间多了,还迟迟见不着佛经的影。

  宋度这才不免发问。

  “心诚才通佛意。”

  言罢,容暮清澈而冷静的双目淡扫眼前纸页,他且清浅言添言道:“今年送陛下的就换成这幅雪梅图吧。”

  偌大纸面上,傲骨红梅破雪开,那是楚御衡御书房外的冬景。

  姑且还算有心。

第22章 手抄佛经

  宫宴当日,日头尚好。

  暖融的日光铺就在庭院之中,还透过半敞的轩窗斜打而入。

  但这天终究还是冷着的,宋度里里外外为容暮搭上了许多衣服,最后还为容暮披上了素净的狐绒大氅:“大人今日切勿饮酒,吃食也需要适量。”

  “好。”

  得亏衣服穿得多,外氅充盈了里袍,容暮整个人都削减了几分瘦削,格外风姿卓然。

  容暮由着他照顾着,但等真坐上了席位,一切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宫宴上天子未至,而温敏公主楚绡宓早就来了,见容暮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花枝提着裙子从席座上起来。

  楚绡宓凑到容暮身边,一双柳眉抖动着,满眼都是怨责:“阿暮近来也不入宫,本宫都见不到你了。”

  容暮眼波微漾,同她行礼:“微臣染病,不便入宫。”

  楚绡宓叹了口气:“皇兄也是这么同本宫说的,那阿暮你身子现在怎么样了,本宫现在瞧阿暮面色回了些血气,宫里的御医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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