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 第29章

作者:饮鹿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何时回来”四个字被咬得很轻,让楚御衡凭白添了几分难以言状的脆弱之感。

  可这不该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神色……

  看男人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容暮偏着头,继续看向外头的灯火:“去的日子还没定下,江南那头微臣还要先去找住处;而回来的日子……也未定,但微臣身子好了就会回来。”

  楚御衡轻轻哼了声,明明不想容暮去江南,可楚御衡却说不出口。

  昨夜听到暗卫来报说容暮有想去江南的打算,楚御衡顿时就开始焦心起来,犹如陷入了死胡同。

  坦白而言,江南那处的山水的确比灏京更为养人,但容暮一去没有几个月便是回不来的,一想到还要许久不见容暮,楚御衡本能地反对容暮去江南的这个想法。

  可容暮的身子的确需要好好养上一养……

  放弃劝说这人留下,楚御衡打量眼前男子有如冰水般沁凉的侧颜,心底的焦躁思绪缓缓沉降。

  但男人的沉默让容暮意动,倏然间,他好似意识到楚御衡不想他走。

  可他踌躇还没做回复,舒缓了眉眼的楚御衡薄唇上下抬阖:“你若这般想去江南……朕在那儿还有一处山庄,阿暮你可以过去住,有朕的人照顾你,朕才安心。”

  容暮心口一哽:“微臣暂且先自己寻着地方。”

  被眼前人婉言拒绝自己的安排,楚御衡面上的骄矜之色骤然破裂,到底知道自己于容暮有些亏欠,最后恼怒偏首:“那随就你自己去找罢了。”

  容暮挑了下眉不解,这人怎么又生气了。

  但履世本就如冰,更何况他在一直伴着君王,伴君如伴虎,不论楚御衡舍不舍得,自己都该走。

  不过容暮心里还在宽慰着自己,能在今日碰到楚御衡也是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进宫上书他要移居江南。

  *

  护城河很长,船舫行了小半个时辰还未驶过灏京最为繁华的商街。

  两岸的茶坊酒肆光彩争华,各出新奇的灯烛下游人无不驻足。

  楚御衡原本打量岸边灯火独自闷气,但后来目光莫名偏到了容暮身上。

  船舫近处瑰丽花灯的光彩混淆着水光,柔和了容暮线条流畅好看的侧脸,白衣上的红枫在粼粼水光里似有金粉闪耀,使得往日清淡欲仙的男子此刻尤其浓冶。

  楚御衡嗓子干咳,大口饮下一口小几上凉透了的浓茶。

  船舶临岸,容暮眼睫低垂,掸掸皱了的袖摆打算起身下船。

  可楚御衡突就将准备起身的容暮一手捞了过来,还往坚硬的胸膛里紧紧按了按。

  容暮鼻尖被撞得酸痛,琉璃瞳目骤然扩大。

  楚御衡从来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这般。

  但楚御衡还算克制,只几息时间就松开了手,还取出那面容暮回京送他的玉佩来。

  “之前你要的玉佩,朕现在还给你。”

第36章 府中遇刺

  ——之前你要的玉佩, 朕现在还给你。

  一块玉佩不过落在楚御衡手上才一月多光景,怎的就宛若经历了沧海桑田。

  初送时,这玉佩还颇为简朴, 雕工虽不算精细,但还能看出是出自容暮之手的, 现在楚御衡还给容暮的玉佩宛若是精致了百倍的赝品。

  精细的雕工,看上去就触感其光滑无比。

  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个他雕琢而出。

  容暮暗自思忖。

  看容暮变换的神色, 楚御衡手持玉佩略有些焦凝, 明明他都同容暮认识了这么久, 送东西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次却让他觉得面红耳赤。

  只是楚御衡脸色黑,才不那么明显。

  眼前陌生玉佩, 容暮挑了下眉, 微抬起下颌:“微臣的玉佩怎么大变了样子?”

  “这是朕亲手雕饰的, 没经过旁人的手。”

  楚御衡有些骄傲, 又往前递了递玉佩。

  但容暮并未接过。

  “阿暮?”

  不懂这个时候为什么容暮还能走神, 楚御衡索性弯下了腰,解开容暮腰侧原本佩戴的白玉,想要换上了这一枚他精雕的玉佩。

  觑了一眼近在眼前的红玉, 容暮微眯着眼眸后退了一步:“陛下这是做什么?!”

  但他的后腰却被男人伸出的手臂拦下。

  “别动。 ”楚御衡轻声呵言。

  楚御衡随风而飘的发丝还落在容暮的手背,细密的痒意骚挠着容暮敏感的腕骨。

  男人很少为他人做这档子事, 一国之君昂首视人, 何曾如此折腰。

  楚御衡微躬着腰背, 取下容暮腰侧玉佩的动作还算麻利, 但将玉佩重新挂上去时,略带薄茧的指节宛若打了几个结一般,磕磕绊绊了许久以后才成功将玉佩挂在容暮腰间。

  这红玉同容暮今日的红枫外袍格外的相配, 凝结了容暮和他两个人的心血,所以楚御衡格外满意。

  伸手拨动着红玉的缨络穗子,楚御衡愉悦至极。

  而容暮一直僵凝着身子,垂目而视腰间挂玉时,莫名的不虞顺着四肢百骸涌向肢干。

  楚御衡这又在做什么样子给他看。

  莫不是想哄他留在灏京?

  一时气血逆流,容暮本就俊朗的面骨少了几分温善,多了些容暮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冽,连耳尖都血气染红。

  画舫轻缓靠岸,荡起水面金纹。

  楚御衡终于就自己刻饰好的玉佩送到容暮手里,胸腔尚且还鸣动几缕轻松肆意,携着人下船,楚御衡忽就见身侧人白玉一般的耳尖染上了红意。

  容暮只有在羞意上头时,才会如此。

  见此,楚御衡近日来的忧思燥闷陡然间消失了个干净。

  但看破不说破,阿暮毕竟好面子……

  楚御衡心愉地重新牵着人下了船舫。

  但容暮此刻看着悬挂在他腰侧的焕然一新的玉佩,心口隐忍着难解的郁气,以致难以顾忌他那已经红了的耳尖。

  而楚御衡紧紧攥着的他那只右手更宛若滚烫热汤,热意顺着左手的脉络向上涌去,容暮的整个左臂都已经快不是自己的。

  正月的风还没暖起来,吹刮在脸上如若刀割,容暮却觉浑身都似被火烤一般,冷热交叠。

  下了船以后,楚御衡还不松手。

  但楚御衡素来如此,私下里总喜欢这般。

  容暮冷凝着脸,余光扫过斜靠前的男子只觉万分压抑。

  被刻意避开,岸堤边四处转溜儿的楚绡宓可算寻到人了。

  抹去额间细密的汗雾,楚绡宓将手上的莲花灯递送到容暮手上,同时圆溜溜的双目极有神地看见容暮腰间已不同的玉佩。

  “阿暮你怎么突然换了一枚玉佩啊?”楚绡宓就着月光和花灯的烛火仔细看去,只觉奇怪,“这玉料不就是阿暮你之前送给皇兄的那枚吗?”

  被人点破玉佩的来历,容暮看着手中的青莲花灯心底一沉,也不多言。

  见容暮不说话,楚绡宓刻意不去瞧二人交缠的手,即便被宽大的袖笼所遮挡,楚绡宓也猜想到二人这会儿必然手牵着手。

  心里有些酸,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皇兄,我们该回宫了。”

  楚御衡顿首,看着过于喧闹的街巷冷风料峭,单手将容暮的大氅拢得更紧,不让丝毫的冷风窥探玉色:“阿暮今日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

  容暮看着板着脸的楚御衡,微挑眉梢。

  这人说让他回去歇息,可牵着他的手却丝毫未放。

  最后还是容暮袖笼下的手微微一紧以作示意,楚御衡才不动声色地松开。

  亲眼看容暮上了马车,楚御衡还驻足久滞,同时收回袖子的手按暗地里相互摩挲,似乎在怀念方才的感觉。

  -

  马车将容暮带回到丞相府,万街千巷,繁盛浩闹已近阑珊,五光十色的花灯不断远去,尔后仅有月色相送。

  一路之上,容暮默不作声。

  容暮默然抚弄着玉面上顺滑了许多的线条,华老将军将这玉料送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拳头大的原石模样。

  被会开玉的人开了出来,他才得以雕琢如此。

  想到华老将军,容暮方才突然涌到四肢百害的躁动柔缓散了回去,心脉不断地拉紧。

  玉变了样子,棱角精细了许多,就像当年考取功名时立下扬名立万的宣言,现在回头一看又完成了多少?

  物是人非,手染怎么都洗不白的污迹,十年里他手下处置了多少楚御衡看不过眼的氏族,最后岂能料到会算计到了自己的家族。

  方才还游荡在容暮脑海里的柔情此刻全化作沉重的负担,突然间容暮就觉有些累了。

  马车缓缓而行。

  等到了丞相府的时候,宋度掀开马车帘子,就瞧见自家大人已经阖了眼睡上了。

  -

  元宵日在街区流连的时间过久,容暮从马车上下来就觉浑身不爽快,整个人就想着扑倒在床榻上,早些入眠。

  宋度看自家主子都劳累成这样,一时不免心疼。

  在一旁静静服侍着容暮洗漱,他看自家主子安生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近乎睁不开,倦容颇显。

  宋度挑了挑屋子里的暖炉,不过一盏茶时间就熄了烛火,静静退散到屋外。

  容暮的确睡意深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耳侧的喧闹声所惊醒。

  容暮骤然睁眼看去,床榻外竟有几人正在交缠互斗,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向他的双目凌寒,犹如想将将他刀削剜骨。

  “大人!”刚刚闻声进来的宋度大惊,抽出腰间的长鞭就要过来。

  眯着眼眸,容暮摸上了床头暗格一直藏着的短刃,但还未出手,那黑人居然率先挣脱几人的唯困,举着刀剑就朝他袭来。

  一切动作都被放慢,容暮一闪,肋骨狠狠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刀剑就擦过他的臂肘,红艳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色的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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