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 第59章

作者:我沉山海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推理悬疑

  回到了家以后,他们又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把布丁的东西弄回了家里。

  陈述厌把狗窝放在他们的卧室里,又把碗放在客厅里,牛油果也同样放在了客厅。

  这一下子,这个原本黑白分明到近乎冷漠无情的屋子便突然就有了家的气息。

  陈述厌突然就理解了心理医生为什么会说布丁会对徐凉云有治疗功效。狗都不在,只是东西往这儿一摆就有这种功效——实在是妙。

  陈述厌手叉着腰,对自己的布置感到非常满意,于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对空气比了个大拇指。刚打算转头去做饭,忽然就听到了噗嗤一声。

  陈述厌转过头,看到徐凉云在他身后捂着嘴乐。

  “……笑什么。”

  “没有。”徐凉云说,“你好可爱啊。”

  陈述厌经常被他这么说,之前交往五年,他早对这句话免疫了。

  他撇了撇嘴,无奈地笑了起来。

  徐凉云走过去抱他。他伸出手,把陈述厌扣在怀里,开始抱着他摇摇晃晃,轻轻撸他头发,脸埋在他发间,一呼一吸都很清晰地传进陈述厌耳里。

  徐凉云以前经常这么干。

  陈述厌被他抱着,很配合地跟着他摇摇晃晃。

  过了会儿后,陈述厌说:“我要去做饭啦。”

  徐凉云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陈述厌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有沮丧。

  “……我又不是要出门。”陈述厌说,“我去给你做饭而已。”

  徐凉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你去吧。”

  陈述厌看他可怜,心里莫名过意不去。于是他摸了摸徐凉云的脸,说那你等我,然后便进了厨房,去给徐凉云做饭。

  徐凉云不会做饭,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都少得可怜。

  前几天徐凉云告诉过陈述厌,这些少得可怜的锅碗瓢盆,也全都是他五年前刚搬过来的时候,他妈过来看他时给他置办的。

  她来过,还留在这儿照顾过徐凉云一段时间,等徐凉云好了不少之后才走。后来她走以后,徐凉云就很少用厨房里的东西了,于是这些东西全都成了摆设。

  陈述厌边想着边进了厨房。一进来就抬手就把立在一旁的菜板拿了过来,平放在了案台上。

  他从兜里拿出了个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陈述厌一边扎着头发,一边思忖了片刻,然后喊了一声:“凉云。”

  徐凉云连忙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颠颠跑到了厨房来,从门口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在呢。”

  陈述厌看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也够可爱的了。

  他问:“中午还想吃点什么?一个菜有点太少了。”

  徐凉云说:“我都行,我依你。”

  徐凉云这话一出,陈述厌便突然很没来由地哽住了。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哽在了喉头,就这样上不来下不去的,让陈述厌无端有些难受。

  陈述厌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那再来个洋葱炒鸡蛋吧。”

  徐凉云乖乖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你去等我吧。”陈述厌说,“我马上就弄好。”

  徐凉云点点头,乖乖消失在了厨房门口。

  陈述厌看着厨房门口,又愣了会儿神,才转头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四周一静,思想就开始发芽。

  陈述厌忽然想,如果换做以前的徐凉云的话,刚刚一定不会那么做,也不会那么说。

  徐凉云一定会在被叫的时候拉长声音懒懒应声,然后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进来,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后面,伸手过来从背后搂住他,再然后就咬他耳朵,声音闷闷地附在他耳边撒娇说他要吃什么。

  他是个知道自己被爱,所以也有恃无恐地爱人的人。

  他现在太小心了。

  陈述厌想得莫名惆怅,忍不住叹了口气,盖上了锅盖。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一点儿不呛人的辣味香得恰到好处。

  陈述厌正忙活着,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到徐凉云走了进来。

  “怎么了?”陈述厌问。

  徐凉云没吭声,径直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身后去,然后从背后抱住了他。

  “想你了。”徐凉云说,“我一个人坐在那儿好久,都看不到你。”

  陈述厌笑了:“这才多久啊。”

  徐凉云说:“我不行,我可能有分离焦虑。”

  “你之前不也把我放在家里自己去上班吗?”

  “那能给你发消息呢,我也知道你在家,我知道我一下班回去能看到你,可你现在都不能回我消息,而且我也在家。”

  陈述厌说:“对啊,我们现在都在家啊。”

  “对啊,但是我在客厅你在厨房啊。”徐凉云说,“怎么在同一个屋檐下还要搞异地恋?”

  陈述厌哽住了,一时无话可说,又好笑又无语,心说他还挺委屈。

  他说:“这才隔了多少米,算哪门子异地恋?”

  “一米之内我要是看不到你,那就算。”徐凉云道,“半米也算,十厘米也算,毫米也算。”

  “你好黏人。”陈述厌说。

  徐凉云当即浑身一僵,人从他身上起来了些,有点想缩回手:“不行吗?”

  “完全可以。”陈述厌说,“别走,手放回来,再靠过来点,我爱你。”

第四十六章 四十五话“我很好,徐凉云。”……

  徐凉云乖乖地把手放了回去,继续抱陈述厌。

  之后,陈述厌在厨房里挪去哪儿,徐凉云就抱着他跟着去。他一声也不吭,就抱着陈述厌,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偶尔闷声哼唧两声,好像撒娇。

  陈述厌感觉自己后背上活像贴了块活的牛皮糖,可移动性特别强的那种。

  等做好了饭,徐凉云才从陈述厌身上起来了。

  两道菜被端上了桌,陈述厌开了电视,随手开了个电影。

  两个人一人捧着一碗饭,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时不时还有一茬没一茬地唠两句。

  “怎么样啊?”陈述厌问徐凉云,“鸡蛋会不会盐放少了?我怎么吃着有点淡。”

  “没有。”徐凉云说,“挺好吃的。”

  “是吗,那就好。”

  陈述厌看向徐凉云。

  徐凉云闷头扒了两口饭吃。这口饭分量大,一进嘴里,徐凉云就鼓起了腮帮子,两颊一动一动的像仓鼠干饭。

  这一幕莫名触人心弦,陈述厌心里有块地方被暖得软了下来,毫不自知地轻轻笑了起来。

  徐凉云完全没注意到。他看了两眼电视,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以后,又低头去夹了一筷子豆腐。

  这一伸筷子,徐凉云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陈述厌。

  于是,两人一瞬便撞上了目光。

  陈述厌没动筷子,一直在看徐凉云。这一下子撞上了视线他也不慌,反倒朝徐凉云温柔一笑,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徐凉云被他笑得愣了一下,顿在原地,一时都忘了动。等到陈述厌问他怎么了,他才如梦初醒地哆嗦了一下,嗯嗯啊啊了两声,把本来要夹给自己的这块豆腐送到了陈述厌碗里,说话都莫名有些干干巴巴的:“吃饭,吃饭。”

  陈述厌点点头,也夹给徐凉云一块炒鸡蛋:“你也吃饭。”

  徐凉云拨浪鼓似的低头,低头往嘴里扒了好几大口饭,好像八辈子都没见过饭菜了一样。

  陈述厌有些好笑:“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徐凉云抬起头,嘴里嚼着饭,两颊鼓鼓囊囊的,活像只大仓鼠,嘴角还有饭粒。

  他们的生活稀松平常,意外地没受到“徐凉云要心理治疗”这件事任何影响。吃完饭以后刷碗,刷完碗以后俩人窝在一起,像以前一样黏黏糊糊地过了一个下午。

  这一天都过得很平常,也很平静。两个人下午窝在家里,晚上把中午吃剩下的饭菜热了热,拿出来又吃了晚饭。然后再做了下搬家的准备,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陈述厌要搬过来,徐凉云就把家里的书房收拾了出来。他说书房朝南,光线好,以后给陈述厌做画室用。

  收拾完以后,两人就一起去了卧室,躺到了床上,又窝在一起唠起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搬家是要提前还是延后,比如明天几点去接狗。

  徐凉云握着陈述厌的一只手,说自己今晚开始要减少用药量,会发病的可能性很大,怕在路上出事,最好不要出门。

  陈述厌想想也是,就说那我自己去。

  徐凉云说自己最好不出门,陈述厌又觉得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就取消了搬家公司的预约,准备等徐凉云这两周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生活稀松平常,陈述厌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得劲。

  心理疾病这四个字合在一起看,总给人一种它是洪水猛兽的感觉。从那家医院出来之后,陈述厌就总有一种他要和徐凉云并肩战斗打一个大怪物的预感,这一天里都在微妙地绷紧着骨头。

  但到了现在,陈述厌才发现,心理疾病原来并不是一个会叫嚣着“老子要来了”然后挥着大刀闯过来的东西——至少徐凉云这个不是。

  它是个无形之物。它会渗透一个人的生活,它会遍布在每个角落,它会让陈述厌无时不刻地感受到徐凉云在被影响,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徐凉云患了病,它让他明白这个破病就在这儿,让他知道他眼前的人一定很难过,但它却并不是一个只要做些什么就能简简单单治好的东西。

  它是零散的,它不致命,但它曾经让人生不如死,如今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陈述厌都不敢想徐凉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临睡前,陈述厌平躺在床上。徐凉云搂着他,手放在他身下,搂着他的腰。

  两个人一起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明天这个时候,脚底下就会有一只开水壶。”陈述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