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蜜糖年代) 第26章
作者:蜜糖年代
穆临之看着闻衍,他那双唇在手机仅有的光照下显得越发殷红,穆临之强迫自己挪开眼睛,镇定地说:“恐怕不容乐观了。”
闻衍凛若冰霜:“走!”
守着顶楼的警员倒在露台楼梯口,他身边散落着一部手机和电击棒,跟袭击袁园的款式相同,闻衍上前探了鼻息,微微松了口气——
还活着。
“喂,狗孙,”闻衍说:“你那边怎么样?”
“系统正在恢复,应该快了。”
“嗯,”闻衍目光紧盯着露台那扇虚掩的门,沉声说:“你叫几辆救护车,楼顶有个兄弟受伤了,问题不大,让救护车送走就行。还有,再打个电话叫消防。”
孙望:“消防?干什么?”
闻衍说:“跟他们说有人要跳楼。”
“跳、跳楼?”孙望张着嘴,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
“到了就让他们上来,别磨蹭!”说完,闻衍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穆临之先一步推开那扇门,凉风携着一股悲悯的气味扑面而来。穆临之的眉头轻轻动了动,然后他偏头,对闻衍微微点头。
闻衍跟着穆临之走进露台,原本放在正中央的箱子已经不见,它跟李梦禾一起颤颤巍巍地悬在露台边缘。
李梦禾腕上的手铐已经不翼而飞,她一手搭在旅行箱上,显得单薄又无助。因为强冷空气所带来的劲风把她吹得摇摇欲坠。
今天晚上连月光都不肯露面。
李梦禾像是知道有人来了,她叹了声气,说:“穆总,闻警官,你们好啊。”
闻衍走到李梦禾身后五步之内再不敢靠近,他稳住心神,说:“李梦禾,风那么大,你站在上面做什么?”
李梦禾答非所问:“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儿的夜景这么好看。”
穆临之不慌不忙地说:“今晚可不好看,等过几天月圆了,我再带你过来,好不好?”
这话里藏着神秘的蛊惑,李梦禾痴痴地望着穆临之,像是要透过他看见某个人。可是李梦禾伸手,却够不到他,然后失望地说:“骗我。”
“他会骗你,但我不会。”
李梦禾笑了笑,“人都是一样的,萍水相逢,存心的花言巧语哪有真心。”
穆临之:“所以你一直知道他在骗你?可你为什么还是愿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啊,”李梦禾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异常忧郁,“关于绑架梁少风的具体操作,赎金及五个位置,甚至是车,都是我跟李驰说的。”
闻衍不动声色地走进半步,伺机而动,同时又分散着李梦禾的注意力,“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怎么承诺李驰能拿到这笔钱?他脑子就算再不灵光,在涉及身家性命这种事上,没有人是好糊弄的。”
“唔……”李梦禾顿了顿,“在我跟他描述的计划里,我始终会是个局外人,警察不会查到我头上。我还跟他说,把警方注意力四处分散后,剩在酒店里的这笔钱就是我们囊中之物。等天黑停电,我把钱藏到某个角落,警察自然以为这钱已经落到绑匪口袋里,他们会拼命的找人、抓人。时间一到,等警察撤出酒店,钱就能轻而易举地运出去了。”
原来如此!
可这套说辞细想起来确实漏洞百出,以警察的行动力,一百个耗子都能抓到。
李驰这傻逼居然会信?
穆临之却说:“嗯,人在非常渴望得到某样东西时,警惕性和智商确实会略有下降。”
就在这时,天台突然刮来一道强风,令李梦禾原本孱弱的身体更加惨不忍睹。
闻衍看得胆战心惊,大喊:“小心!”
“你别过来!!”李梦禾惊叫。
“好,好!我不过来!你别乱动!”闻衍立马原地站住,他伸着手,安抚似的,想让李梦禾放松警惕,“这个方法也是他教你的?”
“是,”李梦禾说:“他很聪明。”
闻衍:“所以他聪明得把你逼到这个境地,自己却全身而退。李梦禾,他到底是谁啊?”
李梦禾笑了笑,“我不告诉你。”
闻衍:“……”
李梦禾目光微敛:“当我决定做这件事时,我就给自己想好了结局。跟他没有关系。”
还真是用情至深。
时间入至深夜,天气越来越冷。
就在此时,酒店蓦地亮堂起来——来电了!
救护车、消防车急哄哄地聚在酒店楼下,消防员井然有序开展工作,消防气垫已准备完毕。
李梦禾木然地看着楼下沸反盈天的刺目灯光,无声地笑了笑。
片刻后,消防救援人员赶到楼顶,闻衍跟他们简单说明情况后,嘱咐:“她现在情绪非常消极,别太刺激她。我继续分散她的注意力,你们见机行事。”
“好!”
“辛苦了,注意安全。”
李梦禾拖着一箱子的钱,与各路人员僵持不下。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闻衍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在拖延时间,为了弄死梁少风和李驰拖延时间!
可这种拖延多此一举,李梦禾……或者是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想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第23章 忧郁 二十三
闻衍站的位置能隐约俯视楼下部分景物,高耸入云后垂直落下的失重感,令他有些头晕。闻衍强忍着反胃的不适,用力稳住心神。
李梦禾所在位置太危险,她坐在阳台栏板上,周边没有任何防护,救援人员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只要李梦禾稍微挣扎不慎,她就会掉下去。
闻衍朝李梦禾身后的救援人员打了个眼色后,又向前挪了半步,他刚要说话,却被穆临之拽住衣袖,轻轻往后拖了拖。
“干什么?”闻衍压着声问。
穆临之看着闻衍的脸色,不动声色的压下眼,说:“我来。”
鉴于穆临之跟李梦禾几次沟通有效的情况看,闻衍深思熟虑后默认了。
闻衍站原地不动,可穆临之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硬是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好像有护着的意思。
现在情况特殊,闻衍又不能明显跟穆临之唱反调,于是忍了。
穆临之通体舒畅,开始做正事。他提高了些音量,喊了声:“李梦禾。”
李梦禾微微抬起头。
穆临之:“你的母亲还在医院躺着,你想这么跳下去吗?如果你走了,她怎么办?”
事到如今,母亲是李梦禾唯一的软肋了。可软肋也病入膏肓,起不了太大作用。
“没关系,”李梦禾呜咽着:“我在路上走得慢一些,总能等到她的。”
穆临之说:“我把你母亲的情况告诉了我的医生朋友,他跟我说,你母亲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人没死,就还有希望。”
“真的?”李梦禾将信将疑,“不可能!所有的医生都说她没救了!”
穆临之拿出手机,说:“他是国内最好的肿瘤内科医生,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
李梦禾看着穆临之递在半途的手机,又偏头看了眼那箱子现金,突然发泄似的嚎啕大哭。
穆临之看着李梦禾的模样,哀叹一声,“梦禾,你是酒店员工,公司内部有困难员工补助项目,我给你申请,你母亲前期检查和治疗费用你不用担心,我来出。”
也许是穆临之的态度太过和风细雨,他诚恳又不失尊重,三两句也能软化坚若磐石的心。李梦禾声嘶力竭,她哭着破了音,声音渐渐嘶哑。
穆临之伸出手,往前走了几步,“你先下来,我扶着你。”
“不!我下不来了。”李梦禾依旧低着头,她哑着声音问:“穆总,你说我有错吗?”
“我不知道,”穆临之说:“可扪心自问,如果易地而处,我未必就能独善其身。”
李梦禾目光闪了闪。
“我想好好生活的,努力赚钱给我妈治病,我不怪我爸,可有时候还是会怨恨老天爷不公平!”李梦禾质问:“凭什么啊?!那些大刀阔斧斩断别人身家性命的人凭什么能安稳活在世上!”
“是啊,凭什么?”穆临之放缓语气,“可两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你心向往之,所以现在觉得自在了吗?”
李梦禾在穆临之的反问中倏地睁大眼睛。
闻衍吊着的神经一刻不敢放松,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窜,时刻做着起势的姿势,以防李梦禾掉下去后能有个应急措施。
“空话!”李梦禾大吼:“毒鸡汤挺多了大道理谁不会讲!哪儿有这么多切身体会,我冤有头债有主,让该死的人付出代价,绝不拖累旁人!”
穆临之:“我有。”
“什、什么?”
穆临之语调平缓,一字一句清晰稳重,他说:“我有体会。”
闻衍似乎心有所感,他蓦地偏头,目光准确落在穆临之的眼睛里——那里有一汪桃花潭水,深邃不见底。
穆临之说:“我……从小生活优渥,家庭和睦。可在我七岁那年,刚上小学吧,母亲突然死亡,我在公安局坐了三天三夜,后来警察告诉我凶手是我的父亲,并且证据确凿。我不信,可我父亲就此失踪,我还见到了他的通缉令,他成了众人口中的通缉犯。从此以后,我的日子很不好过,走哪儿都被人欺辱,我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变成无父无母的通缉犯的儿子,直到……”
李梦禾:“直到什么?”
“直到……”穆临之说着以前的事,却再也不敢直视闻衍,“有人看我可怜,把我带回家,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又有人护着我了,有人肯为我出头。我在似懂非懂的年纪里,体会到了人情冷暖里的欣慰。”
“梦禾,你知道吗,”穆临之说:“这种欣慰,我能记一辈子。”
李梦禾笑了笑,说:“那多好啊,你还怨恨什么?”
“可是后来,带我回家的那个人死了,”穆临之呼吸逐渐深重,他的瞳孔与黑暗混为一体,“他为了救我,被人从十二楼的火海中扔了下去。”
“你看见什么了!!”闻衍猛得掐住穆临之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穆临之,你在说什么?!!”
“我看见了,可是叔叔让我跑,我……我不敢出去。”穆临之说:“对不起。”
闻衍眼眶通红。
穆临之自虐似的,把那晚发生的事全都剖了出来,他不知道疼,却怕闻衍疼。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可是我记住了那晚上,”穆临之虽然看着李梦禾,但这话好像又是专门说给另一人听的,他说:“我特别想见一个人,但又害怕见他,因为我间接害死了他的至亲。我每晚都做噩梦,我怕他嫌弃我是个扫把星,我怕他恨我。”
“穆临之……”闻衍念着这个名字,怔怔地看着他。
李梦禾想起穆临之白天跟她说的‘暗恋’,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东西。
人类的痛苦大同小异,似乎全都想通,李梦禾问:“痛苦吗?”
“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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