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蜜糖年代) 第4章

作者:蜜糖年代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推理悬疑

  袁园:“我们刚上车的时候,酒店就已经把名单传过来了。”

  闻衍一愣,打趣地说:“这一系列操作,往好了说是反应速度快,往不好的说——梁俊生这人反侦察意识挺强啊。”

  袁园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也挺意外的,好久没碰到这么配合工作的、有钱的——受害者家属了。”

  “呵。”闻衍:“那些人里有什么异常吗?”

  袁园把一份好几页的宾客名单发到闻衍微信里,“先初步看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是五星级国际大酒店,入住的人基本都是商务往来,或者吃饭,最多住一个礼拜就走了。除了……”

  电梯运行至八楼,开门前,闻衍又对着那金碧辉煌的镜子挑了挑刘海,闻言,他看向袁园,不解地问:“怎么了?”

  “除了一个人,他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并且至今没有要退房的意思。”

  八楼宴会厅走道铺着相当夸张的红地毯,墙壁两侧贴着金碧辉煌的墙纸,处处透露出奢侈的气味。

  酒店经理已经站在门口恭候他们多时,见人来了,职业素养超高地替他们推开了门。

  “多谢。”闻衍对经理点头示意感谢,偏头随口问了句:“谁啊?”

  袁园:“叫……”

  经理耳听六路,参透了他们的对话,她看见女警翻着名单在找人,于是便伸出手,礼礼貌貌地点着宴会厅中央的一个人,对闻衍说:“警官,是他。”

第3章 忧郁 三

  名利场上的红男绿女,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纨绔子弟的特有气质,闻衍有幸在以往办案过程中见识过几个永远不把人当人看的异类,他们像自以为是的野兽,干出过许多蠢事。

  但是眼前这个人,倒像是异类中的正常人。

  那人身着深蓝色修身西装,看上去很年轻,他站姿随意,手里捏着高脚杯,杯中还剩了些红酒,他抿了一口,没有继续喝的意思。年轻男子手腕上带着手表,除此以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挂饰。

  他站在犬马声色的凡尘人间,显得格外冷清——

  这人贵得与众不用。

  闻衍止住匆忙的脚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舟吾以为闻衍发现了异常,压着声音问:“怎么了?”

  闻衍怔了怔,摆手说:“没事。”

  因为长久以来的工作关系,让徐舟吾和闻衍形成了某种高层次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干嘛。

  徐舟吾特地避开经理的视线,拉着闻衍说:“你觉得那个人有问题?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不急,我们先去找梁俊生聊聊。”闻衍看够了,他收回视线,笑着问经理,“梁先生现在在哪儿?”

  人精成型的酒店经理本着非礼勿听的做人基本原则,指哪儿打哪儿。她换了个方向,引着闻衍等人过去,“梁先生骤闻噩耗,情绪激动,身体状况不太好,现在在专门的包间休息,我带你们过去。”

  “好,多谢。”闻衍边走边交代:“老徐,你跟我一起进去。”

  徐舟吾:“好。”

  闻衍:“还有啊园园,你照着手里的名单,把上面所有人排查核实一遍——包括那些人的身份信息、行程真实性、现在人在哪儿。过滤掉没用的东西,有可疑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的!”袁园打开手机备忘录,手指翻飞记着闻衍说的内容。

  闻衍想了想,补充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多叫几个同事一起,顺便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去稳住宴会厅里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今天在这酒店里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跑。”

  “是闻副!”袁园捏着手机,跑得流星赶月。

  孙望伸着脖子也想追,被闻衍一爪子薅了过来,“想谈恋爱下班谈去,追踪设备准备好了没有?干活了狗孙!”

  孙望嘿嘿一笑,“得嘞闻副,我办事你放心,保证扒得内孙子底裤都不剩!”

  闻衍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理这条狗子。

  包间大门紧闭,闻衍和徐舟吾进去后,梁俊生的私人保镖就反锁了门,把里里外外守得固若金汤。

  梁俊生的身体看上去确实不好,眼下乌青,头发凌乱,憔悴得根本不像个挥金如土的富豪有钱人。

  三个私人医生围着他,一通胡乱折腾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闻衍没耐心等,他亮了证件开门见山,“梁先生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接到你的报案,有些情况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他话音刚落,梁俊生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好半天,仿佛就要当场咳断气似的,可就是没看闻衍一眼,他端着病恹恹的架子,问:“你们陈队长呢?”

  闻衍荣辱不惊——别人不拿正眼看他,他也懒得把那人放在眼里。

  “你这事儿不小,陈队长让陶局叫走开会去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这次的案子,我负责——警局的订单从来不是按需分配,您要是不满意,那也没办法。”闻衍公事公办的说话模样,丝毫没有任何起伏。

  梁俊生听了此番言论,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撑起沉重的身子,掀起眼皮,打量着闻衍,“这位警官……”

  闻衍:“我姓闻,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

  “啊……闻副队,我以前听陈队提起过你。”梁俊生挥手让医生撤掉了他身上的监测仪,随后略微整理仪表,看着闻衍,说:“我心脏不好,说话有些慢,你别介意,闻警官想问什么?”

  梁俊生话里有话,闻衍心绪一沉——陈维刚在工作之余,跟这些人有接触?

  “阿衍。”

  闻衍短暂走了神,徐舟吾及时把人拉了回来。闻衍不动声色按下了这个疑惑,点点头,说:“事发经过——虽然这样可能对您不太好,但还是希望您能仔细回忆一下,我要知道细节。”

  “唉——”梁俊生叹了口气,表情从之前的冷漠转眼染了层担忧,“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我在这里举办了一场私人晚宴,宴请到场的都是朋友,因为早上还有个活动,有些人来回不方便,就包下了酒店两层,让所有人都住下。”

  闻衍:“你包的是哪两层?”

  梁俊生说:“十八层和十九层,我让秘书订的,具体你可以问她。”

  海润国际大酒店一共二十一层,从十八层开始全是高级套房,普通人住一晚就是一个月工资。

  这帮有钱人。

  梁俊生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说:“早上的活动计划九点开始,大概……大概八点三十左右吧,我到会场迎客。当时,我正在跟一位许久未见的小友叙旧,突然听到身后骚动,有人尖叫一声,似乎非常惊恐,我跑过去看,看见……”

  看见那截断指血淋淋地躺在果盘里,还以为是草莓果酱。

  梁俊生五十多岁,保养得非常好,此刻却让自己儿子弄得心力交瘁。

  闻衍回忆了刚才来时宴会厅的布局。可以想象,一大早上,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各忙各的,只要稍微提着点神,谁都可以浑水摸鱼带走点东西或者留下些什么。

  闻衍想了想,便问:“令公子也参加今早这个活动?”

  “不,”梁俊生难掩疲惫之色,“他从来只花钱不挣钱,我给他了一些集团的股份,还有几个小公司,随他自己折腾。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他干什么我从来不过问,他也不会主动跟我说。”

  向往花花世界的萝卜,再大的坑也埋不住。

  闻衍想着梁俊生报警时说的话,“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昨晚就失踪的。”

  梁俊生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沙发角落。闻衍随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个逼仄的角落居然还蹲着一个人。

  这人的造型非常滑稽——白色衬衣领口打开,脖子上三个口红印子,衣衫不整,发型凌乱。浑身上下混合着四五种香水味,不知从哪个温柔乡里被人挖出来,似乎还没睡醒,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闻衍:“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跟少风是朋友,他们俩昨晚在一块儿。”

  说话的中年男子站在醉生梦死的儿子身边,抿着嘴,存在感不大。可能怕儿子被牵扯进来,说话点到即止。

  “看见那截手指以后,我第一反应是谁的恶作剧,于是打了七八个电话给少风,没人接,我这才开始有点慌。丁兄怕我急出病,知道成源跟少风关系好,就替我打了个电话问问。没想到一打电话才知道,人就在这酒店楼上。”梁俊生平铺直叙,把该交代的交代全了。

  丁成源就是蹲在角落里的这位仁兄。

  闻衍打眼角上下扫了圈,非常了然——

  混在一起的富二代大多自成小团体,往上的长辈们数一数,多多少少都认识,至少能在明面上可以称呼为一声朋友。

  估计这位小团体成员在事发后被火急火燎挖出来,劈头盖脸一顿审问,把人都审傻了。

  闻衍蹲在丁成源面前,与他平目而视。

  丁成源双目浑浊,魂不在身体里,脑子基本是团浆糊。说是宿醉后的状态,大概能打发走没经验的菜鸟,但闻衍这种打怪经验十足的老油条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帮二代少爷们,玩儿得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闻衍暂时不动声色,他伸出手,不太友好地摆正了丁成源的脑袋,“说说吧。”

  丁成源从小养尊处优,没被人这么无礼冒犯过,丁大吉有些不悦,摆出了架子,“闻警官,他不是犯人,你们该问就问,知道的他会说!但最基本的人权我希望你能留一点儿,给彼此一个面子。”

  闻衍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现在被绑架的人是梁少风,大家能平平和和地聚在这间屋子里,给的是梁俊生的面子,跟你们警察半毛钱关系没有。

  摆正态度才能日后好相见。

  房间内剑拔弩张,徐舟吾出了口气,忍不住看闻衍。

  但是闻衍嚣张翻天,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他连样子也懒得装。

  “面子?你要非跟我掰扯这个,我可以跟你讲讲道理,但绑匪估计没耐心,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梁少爷的尸体直接抬进酒店就不好看了。您要不然留着这张嘴,跟梁总探讨面子去吧。”

  在场众人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副支队长路子这么野,捅马蜂窝不要钱,直接把大家讳莫如深的猜测搬到台面。

  梁俊生听完一阵猛咳,差点撅过去。

  丁大吉再也不敢出声。

  闻衍指着丁成源,威严甚重地加重语气,“丁少爷,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来循序渐进这一套,你要是脑子不清楚,咱们就地开个小黑屋单独谈谈。说!”

  丁成源在富二代堆里也是被吹捧成花的角色,没见过闻衍这种款式的恶煞,当即就被吓破了胆,嘤嘤泣泣地把知道的全说了。

  “昨天,我们当中有个哥们生日,少风知道后非要给人庆祝庆祝,他有这酒店的svip卡,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一层。昨天晚上来了差不多二十几个人……你别问我都有谁啊,光看脸我都叫不出名字。”

  闻衍:“……”

  姓梁的这俩父子果然是亲生的,行事风格一脉相承。

  丁成源:“昨天前半场我跟少风一直在一块儿,后面……后面我们一人搂几个妞就再没碰过面。啧……昨天晚上玩儿得挺开的,我靠!我们这帮人好久没玩儿这么嗨了,什么好东西都用上了!那叫一个……”

  丁大吉:“咳!”

  丁成源大概始终没搞明白现在什么状况,被短暂吓了一跳之后,还在腾云驾雾的神经如同脱缰野马,越说越来劲。

  说得丁大吉满脑门冷汗及时出声制止。

  但是没有用,闻衍心里跟明镜似的。

  闻衍蹲麻了腿,换了个姿势,他碾着指尖,问:“后来呢?”

  “后来?”丁成源迷茫地想了片刻,“后来我就喝多了,不知道啊!到……到底怎么了?”

  闻衍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丁成源不太聪明的小脑瓜,轻飘飘地说:“梁少风被绑架了。”

  “什、什么玩意儿??”丁成源像只被温水烫醒的青蛙,‘呱’一声跳了出来,终于如梦初醒,看了圈周围的人,惊恐地辩解:“跟、跟我没关系啊!”

  闻衍:“你们包的酒店第几层?”

  丁成源使劲在回忆里刨坑,不太确定地回答:“好、好像是二十层,我记得进电梯时,少风摁得是这个数。”

  好么,父子俩连着三层,打通还能开场联欢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