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蜜糖年代) 第85章
作者:蜜糖年代
“回,天上下刀子我也回!”闻衍说:“咱们之间的帐还得好好算一算。”
第79章 喧闹 二十一
穆临之猜不透闻衍口中的算账是什么意思,他忐忑不安地到达医院,失魂落魄地任凭医生处理自己的伤口。
急诊医生语重心长地建议,“伤口挺深的,可能伤到肌肉了,最好留院观察一晚上。那个……有家属给你办理手续吗?”
穆临之回了神,礼貌地笑了笑,“家里人加班,不想让他担心。医生,我没事的,不用留院,明天回来复查可以吗?”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行吧,你要是真不想住院,回家去也行,不过今天晚上一定要注意,别碰水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来医院!年轻人,别拿小毛病不当回事,手要是费了,哭也来不及!”
穆临之颔首,“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闻衍在穆临之离开后,在陶勇宏的远程指挥下,焦头烂额地处理完了一堆破事——领导们打着磨炼年轻人的旗号,脏活累活源源不断,跟赶驴上磨似的使劲嚯嚯,一点儿没有恻隐之心。
擦屁股和工作收尾有一举同工之秒。
直到晚上十点,高架和机场路才恢复正常通行。
闻衍终于空了下来,他形象潦草地蹲在路边,半个小时抽完一包烟,然后多此一举地抹了一把脸,拿出手机先给徐舟吾打了个电话。
徐舟吾接电话的动静像做贼,“阿衍?”
“嗯,”闻衍在寒夜里只穿了一件短袖,他忙出一身汗,让风一吹,瞬间干了一半。
闻衍有些头晕,稳了片刻后,问:“刘锦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在手术。”徐舟吾站在禁止大声喧哗的牌子下,声音小得差点往地底下钻,“肺、肝、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肋骨断了八根,右胫骨粉碎性骨折,俩胳膊也差不多这种情况。这些都好说,最要命的是他的脑袋,右颅骨全碎了,但又没伤到正经要害,所以没当场死亡,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惨——医生不知道找谁签病危通知,唉,反正这人能活下来也残了。”
闻衍冷漠地听完,懒得管这些客观因素,他直接问:“什么时候能录口供?”
“那得先看他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台下来,下来后还得送进ICU,”徐舟吾顿了顿,说:“不过我看医生的意思模棱两可,估计只要刘锦恢复意识,能开口讲话了,我们就能录口供。”
“好,”闻衍说:“老徐,这几天辛苦你在医院守着,一步也不要离开刘锦身边!”
徐舟吾:“你的意思是?”
“不管想灭刘锦口的人是谁,他这次失败了。如果刘锦手上有他的秘密,肯定还会继续尝试——毕竟留给死人的秘密才能让人安心。”
徐舟吾的神情凝重起来,“好,我明白了。”
“人手不够的话让陶局再安排五六个人一起值班,”闻衍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徐舟吾一愣,“你不过来?”
闻衍轻轻嗯了一声,说:“暂时不过来了,我得先回趟家。明天……明天再说。”
徐舟吾意外地听明白了闻衍口中的‘家’是哪个窝,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没话找话地问:“你跟他吵架了?”
“算是吧 。”
徐舟吾作为资深单身狗,想劝两句,但搜了一圈肚子里仅有的鸡汤,发现全部有毒。到头来只能按照客观现实,语重心长地说:“想过日子就好好过,我看穆临之对你挺一往情深的,命都能不要了——阿衍,你到底怎么想的?”
闻衍蹲麻了腿,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虚无缥缈的灰尘,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之前没什么想法,两个男人哪儿来那么多矫情,能过一天是一天。大千世界,再一往情深也抵不过俗套的鸡毛。”
徐舟吾等着他的下话,“现在呢?”
“现在?”闻衍眼神坚毅地望着漆黑深夜,“老子要把姓穆的安安分分钉在我身边!”
那些魑魅魍魉,一把火烧了干净。
闻衍要去捉鬼!
午夜十二点,有些阴间玩意儿不长眼地冒头,的确是捉鬼的好时候。
闻衍回到家,可能是掏钥匙的动静大了些,大门的隔音效果约等于无。穆临之闻风而动,先发制人地从屋里打开了门。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闻衍看见穆临之手掌的绷带,心里一揪,硬着头皮说:“这么晚了还没睡?”
“哥,我在等你回家。”穆临之偏身让了一点路。
“你的手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
“没事,”穆临之笑了声,“没什么大碍。”
“哦……”
闻衍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穆临之身上撕开,他干咳一声,一脚踏进家门。
屋内适宜的温度驱散了闻衍身上的寒意,他亢奋又疲惫了一天的神经被轻飘飘地被安抚下来。
茶几上摆着新沏的普洱,热腾腾氤氲扑面而来,闻衍舒服地叹了一声,“贤惠啊——你哪儿来的茶具?”
穆临之:“从别墅里搬过来的,反正那儿也用不上了。还有两饼普洱我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哥,闲着没事多喝茶,少喝那些香精饮料。”
“……”闻衍:“这是奔着七老八十的养生路线去了吗?”
穆临之诚恳地说:“能太太平平地过完一生,总是没错的。”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程度,再不说点什么似乎对不起这精心准备的坦白局。
闻衍背靠沙发,席地而坐,他给自己满上茶水后一饮而尽,苦涩又香醇的甘甜在口腔里晕染,闻衍眉毛微微一皱,开口:“咱们先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先从穆恪忱开始吧。”
闻衍:“你爸?”
“对,”穆临之惨然一笑,“我爸。”
穆临之挨着闻衍坐,他们俩靠得很近。闻衍作为听客,他端起茶壶,替讲故事的人填满茶水。
“多谢,”穆临之斟酌用词,片刻后,他的回忆悠远地落入久远年岁,慎重地开口:“穆家祖辈在民国期间发家,说得好听些是做生意,说得难听点,就是发国难财。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之后,举家搬迁国外。当时穆家一共三十几口,一个不落,全走了。”
闻衍:“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记录,”穆临之说:“我的成年礼物就是一本装订成册的穆家发展史,爷爷要求我书读并背诵,那里面存在所有人物关系到我为止。我记得爷爷当时对我说的话是‘要清楚了解食物链中的弱肉强食,才能生存’。”
“……”闻衍无语凝噎:“多变态啊。”
“这就是一份变态的血脉,”穆临之坦然地说:“穆家发展到后来,我爷爷一人独大,眼红的人多,想除掉他和他直系血脉的人也多。”
闻衍一怔:“你爸……”
穆临之微微颔首,“我小叔出意外截肢后,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穆恪忱身上,偏偏我爷爷心傲气高,不知道谨言慎行这几个字怎么写,早早就把继承人的光环套给了穆恪忱,让他一直暴露在视线之外,成了个别人的眼中钉。”
闻衍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听得出穆临之对穆恪忱没有一点血缘之内的情感,他话语间的单薄,比自己这个局外人还冷眼旁观。
穆临之:“可穆恪忱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被捧上了天,他继承我爷爷的高傲自大,对如狼似虎的危急丝毫不放在眼里。而且他还心比天高,看不上唾手可得的一切,偏偏想来国内‘白手起家’。”
最后四个字的着重强调让闻衍颇为意外,“什么意思?”
“穆恪忱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国外毫无挑战的赚钱环境,他有一堆怪诞诡奇的想法,但我爷爷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情——因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在真正接手庞大且复杂的产业之前,不能有任何把柄让人借题发挥。”
“嗯,”闻衍说:“可以理解。不过怪诞诡奇的想法具体指什么?”
“我…”穆临之迟疑片刻,说;“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闻衍挑眉,不太在意地问,“后来呢?他为什么会回国?”
“穆恪忱敬畏我爷爷,他想要自由发挥,又找不到机会离开。后来,他遇见我的母亲。”穆临之在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眼神柔和了下来。
闻衍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扰他。
“在谈情说爱的同时,穆恪忱从我母亲的口中知道了当时国内的坏境,他满怀抱负的认为这才是属于他能开垦的土地。然后,老天爷也给了他完美的契机——我爷爷突然病倒,他在修养身体的同时无暇顾及其他。穆恪忱趁此机会,带着我的母亲私奔了。”
“这病来的奇怪啊,”闻衍问:“你爷爷没气死?”
“差一点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当时的心情,”穆临之戏谑地笑了声:“他第一时间切段了穆恪忱所有资金来源和走向,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想逼他归巢。”
闻衍:“这么没创意?”
“所以没成功,”穆临之说:“因为穆恪忱有好大一笔私房钱,再加上海外商人的头衔,明理按理的利用穆氏人脉,足够他在当时的国内立足了。”
穆恪忱的背景介绍,闻衍在那份档案里仔细看过,跟穆临之说的基本差不多。
紧接着几年,穆恪忱根据市场坏境,投资眼光独具一格,一跃成为龙头企业,看中的项目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闻衍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他突然问:“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爸…穆恪忱被你爷爷看得紧,不能造次,私房钱再充足那也只是私房钱,不会一上来就撒种子似的全面投资吧?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资金?”
穆临之看着闻衍,觉得他聪明又清醒。他扯着肌肉笑了声,然后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身在国外,查不到国内的往事。我爷爷前半生控制着穆恪忱,后半身控制着我——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么?”闻衍挑眉,也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他反问:“那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临之一顿,“有人告诉我的。”
“谁啊?”
穆临之抿着唇,静默不语。
闻衍又问:“他说什么你就信?”
“我没那么蠢,”穆临之说:“他给我讲故事,我当然会去查,查清楚了那就是事实。”
茶凉了,他们俩谁也没顾上喝一口,闻衍随手往绿萝盆里一倒,又再次沏满新茶。
“你倒是谨慎,也不怕被人耍得团团转,”闻衍口干舌燥,跟灌白开水似的往胃里灌下一壶。然后,他气不顺地直接问:“是那个图文并茂让你不要忘记过去的人吗?”
穆临之猛地一怔,“你看到了?”
闻衍嗤笑:“我以为你是特意摆着让我看的。”
穆临之:“……”
也是,以闻衍的行动能力,那封有意出现的邮件逃不过他的眼睛——侥幸不可取啊。
在经过漫长的心理拉扯后,穆临之终于承认:“是。”
“他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穆临之说:“我们只靠着邮件联系,我不知道他的性别,不知道他的年纪,更不知道他在哪儿盯着我。”
闻衍:“所以你听到讲故事,让他为所欲为喻-严。”
穆临之无奈:“哥……”
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手上有穆恪忱、梁俊生、孔旻的合照,也肯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以如今的情况看,百货公司坍塌也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闻衍不动声色地摁下情绪,他抿了一口茶,问:“你这次回国是被他撺掇的?”
穆临之:“不是。”
闻衍从鼻腔内轻轻哼出一声,“不要说为了我,我现在不吃这一套。”
穆临之慢慢低下头,他的手劲再足一点,茶杯也能被他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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