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要找师父但是邂逅了老婆这件事 第6章

作者:轻尘雨随 标签: 悬疑推理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强强 推理悬疑

  一无所获。

  但这次的“氯酸钾”是常规用品,所有和炸药相关的工厂都会用到,所以只需要由近及远依次排查,从尸体残留的温度推测,凶手极有可能是在工厂进行焚烧,再用货车一类的交通工具运到大渡桥。

  运输过程不超过一小时。

  距离越近,嫌疑越大。

  ·

  抵达火药厂,几人一下车就被铺天盖地的粉尘呛到咳嗽不止,顾行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又递给颜辞镜一只,“戴上会好一点。”

  颜辞镜扇了扇鼻前空气,捂着嘴咳了两声,“我没事,先给各位警官吧。”

  陈俊安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那眼神就仿佛在说“看吧看吧你俩果然有一腿”,但由于领导早早地锁死了他说话的技能,他只能眨巴眼睛,戳了戳周斌,再用眉毛挑了挑那两人。

  周斌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够了。”

  陈俊安:“……”

  “口罩不要可以让给需要的人。”就在他俩僵持不下时,方希成横插一脚,一把夺过那只蓝色口罩,往脸上套牢实了。

  他站在俩高个子中间,反衬得身材异常清瘦,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顾行眼看献殷勤没得逞,又不好说什么,“得得得,给你都给你。”转身去拨工厂厂长的电话。

  这里雾霾太重,除了工厂的面貌能勉强看清,工厂外的景色都被掩埋在这尘埃之下,巨大的烟囱源源不断排放污染空气,把本就不蓝的天空染成皑皑白色,就像肺里落了尘,随处可听这块尘肺沉重的呻|吟。

  陈俊安心想这里的老板得多没良心,才建了这么个污染空气的玩意糟蹋全县人的身子。

  工厂厂长千呼万唤始出来,他是个年过半旬的老大叔,穿一身成套的工作服,搓着手赔着笑,卑躬屈膝地道:“顾警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咱们的员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呐。”

  陈俊安只一眼就觉得这人贼眉鼠眼坏兮兮的,准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还没道来意,就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衰样。

  “打扰何老板了,”顾行递过一支烟,立马切换成市侩模式,上前搂过他的肩,神神秘秘地道,“也没什么,就想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工作间失窃,员工失踪什么的。”他一面说,一面把人往工厂里引。

  方希成示意大家跟上。

  何东明接过烟,在他自降身份的语气下放松了许多,但还是保有一丝戒心,“瞧您说的,哪有什么失窃,咱们这的人可都本本分分,不偷不抢,您若不信,可以去看员工名册,都在我办公桌上放着呢。”

  “那就多谢何老板了。”顾行的目光停留在他满是褶子的脸上,嘴角笑意越来越浓郁,但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就不难发现那双眼睛冷得让人心头发凉。

  “谢什么,能帮助警方办案是我的荣幸,各位请。” 何东明大大方方带一群人进工作室,“招待不周啊,随便坐。”他在饮水机里拿出一次性纸杯,打开茶叶罐,将茶叶倒进杯里,然而手一抖,不小心放多了几片,他心疼得直撮牙花子,连不迭重新倒回铁罐,发出吭吭哧哧的响动。

  顾行一进门就闻到了焦糊味,极淡,显然有人清扫过,他左看右瞧,见最里面的隔间改造成了厨房,锅碗瓢盆在洗手台上堆着,于是漫不经心地问:“您经常在工作室烧菜吗?”

  何东明端着一杯茶递上,“老吃外卖也不健康嘛,就想着自己洗菜做饭,吃着也放心。”

  顾行接过茶,里面茶叶少得可怜,就两三片,都可以用清汤寡水来形容,他闭眼闻了一下,“香味很浓,是今年开春的茶吧。”

  听到这话,何东明狭小的眼里突然有了光,“哟嚯,您可真是好鼻子,今年二月份刚采的。”

  何东明一杯一杯双手奉上,不一会就人手一杯,陈俊安的表情掩不住的嫌弃,心说这不就是廉价的茶叶,还开春的新茶,现在味淡得都可以说是清水。

  那何老板还不舍得多放,是有多抠门。

  就当陈俊安在纠结要不要下口时,一旁喝得津津有味的颜辞镜扭过头来,“喝吧,挺好喝的。”

  陈俊安对这种皮囊和骨相都好看的人最没抵抗力,还没弄明白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鼻子咋那么挺还那么直,一边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

  不好喝,有股霉味。

  但颜辞镜品得十分沉浸,细细看来他眼角平滑,整个面部肌肉都是舒展状态,仿佛喝的不是没几片的抠门茶,而是在三星米其林餐厅体味人生。

  他感觉这茶被颜先生提高了一个等级。

  颜辞镜的身形本就吸睛,往那一站就是一道明亮的风景线,何东明宛如遇见钟子期的伯牙,脸上难以言表的欣喜简直要溢出来,“这位警官贵姓啊。”

  “我不是警察。”颜辞镜又勾起标志性的笑容,伸出右手,“免贵姓颜,颜辞镜。”

  顾行不悦地撇了撇嘴,觉得他越来越会用假笑糊弄人了。

  何东明激动地回握他的手,“颜先生如果喜欢这茶,我免费送给颜先生!”

  颜辞镜依旧笑得惠风和畅,“我奶奶以前是采茶女,采茶需要跋山涉水采摘、清洗、再烘干,是个不小的工程,她老人家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采茶采茶,采的不是茶,是对人的情谊’,如果这罐茶也饱含采茶女的情谊,那还是由何老板亲自保存比较妥当。”他的左手抚上何东明的手背,不轻不重地在那粗糙的皮肤上拍了拍。

  何东明有一瞬间眼神都直了。

  颜辞镜偏头提醒,“何老板,茶该凉了。”

  何东明触了电闸门似的抽搐着收回手,下意识在裤腿上擦了擦,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瞧我,都忘了给颜先生添茶。”说着一把夺过他的杯子,慌里慌张地往饮水机的方向走,他走得太急,不小心绊倒了排插的电线,杯子里的水溅出来,将他皮糙肉厚的虎口烫出了鲜红色。

  这茶没凉。

  颜辞镜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眉眼不是那种温柔的美,而是带着攻击性、令人窒息的美,不笑的时候有一股天然的冷漠,恍若这世间种种都无关紧要,天塌了他都可以袖手旁观。

  何东明疼得浑身发抖,顾行的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把那杯水抽了出来,“您没事吧?”

  “没、我没事,谢谢顾警官。”何东明完全不似方才那般沉着,嘴唇透着一丝苍白。

  顾行眯着眼四处望了望,话锋一转,“话说您女儿呢,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她老爱黏着我,问这问那的,今天怎么不见她来?”

  何东明闻言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茵茵她……她读大学去了……”

  顾行哼了一声长音,尾音微微上扬,有如在回味他的话,“读大学啊,茵茵确实到了读大学的年纪。”

  正当何东明松一口气,顾行又问:“哪个大学?”

  话音未落,他的眼珠疯狂转动,“哪个大学啊……好像是……外省的,我记不太清了……”

  他的话宛如一粒一粒粘黏不清的糯米,絮絮叨叨没个准音,一直在椅子上看戏的方希成似乎看不下去了,他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展开放在他眼前,用冷淡的声音道:“您女儿在一年前因病去世了,您还记得吗?”

  那上面写着硕大的死亡证明,何茵茵,十八岁,死于尘肺病。

  随着他话音落下,何东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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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火药厂的开春茶2

  离开何东明的办公室,顾行凭记忆来到工厂车间,室内环境闷热,机器的运作声不绝于耳,只有三两个人在机器显示仪上监测指标,他们说老板最近给员工放长假,关闭了近一半的车间,大部分员工都回家度假了。

  顾行又问了几句,就带人来到员工宿舍楼,这宿舍楼非常破旧,大量洗漱用品堆在池子旁,散发着恶臭,所有墙面都是用水泥简单涂抹,连油漆都没刷。

  只有一楼几个房间是打开的,里面塞着不下十张床铺,如同蟑螂挤在阴暗狭小的空间苟且偷生。

  陈俊安捂着口鼻有些生理不适,强忍着胃里的翻滚问道:“顾队,您发现什么了吗?”

  顾行并不搭理他,在一楼转了一圈,最后在一扇大敞的木门前驻足,表情凝重地注视里面,答非所问道:“阿成,你刚才说何东明也得了尘肺病,是真的吗?”

  方希成:“虽然进一步检查需要去医院,但他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还有靠吸氧来缓解症状,都是尘肺病人的病理特征。”

  顾行的眼神深远,仿佛和陈俊安他们看到的不是同一道光景,“这个病不可逆,你觉得何东明还有多长时日。”

  光线打在他的侧影,勾勒出英俊刚硬的半张脸,乍一看有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凌厉。

  方希成苦笑道:“我是法医,这种事你应该问临床医生。”

  “如果我是一位父亲,女儿死了,当然会珍惜女儿留下的一切,比如女儿生前吃的穿的,包括她存在于世的一切证据。”顾行掏出烟含在嘴里,貌似心生烦闷,眉头皱了起来,“所以那茶即使香味散尽,他也珍而重之,招待客人都不敢多放。”

  陈俊安闻言立刻懵了,“难道那开春的新茶……是他女儿亲手做的……?”

  “不是新茶,”顾行刚要拿出打火机,但下一刻他就像被火舌舔舐到皮肤,条件反射似的抽出了手,“霉味那么重,至少是三年前的茶了。”

  陈俊安脑子嗡嗡作响,忽然就没那么讨厌这个抠门老板了。

  “根据颜辞镜明里暗里的示意,再看他的表现,何东明肯定有事瞒着我们。”顾行一边戴上手套,一边举步跨过门框,一路扒开晾在中间的衣服,径直走向左边最里面的床位,拿起床边挂着的碎花连衣裙,又在衣柜里翻了好一会,把几件青春洋溢的吊带裙带了出来。

  除了方希成和颜辞镜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陈俊安和周斌的眼神瞬间变了,他俩难得达成一致,挤出鄙夷和不屑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偷女孩衣服的变态大叔。

  “变态大叔”把裙子翻面,凑在鼻前闻了闻。

  陈俊安骤然握紧拳,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来,“顾队,咱们可是人民警察啊!”

  “臭小子想哪去了,”顾行在他那蠢钝如猪的小脑瓜上来了一掌,“这是证物,你个鹌鹑。”

  支队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吉祥物,办案一团糟,过了实习期还只够打下手写报告,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却跟人精似的。

  陈俊安撇撇嘴,不说话了。

  方希成也戴上手套,把裙摆的布料细细地捻了捻,“就是一条普通的雪纺裙子,没什么特别的。”

  “重点不在这。”顾行把裙子拉链的地方露出来,有一块很小的勾丝,“看,这里是腰部。”再翻过来露出肩线的位置,仍然有一块破洞,“这里也是。”

  方希成:“所以?”

  “所以这个女孩经常穿一件不合身的裙子,并且她很宝贝,洗得很干净,有柔顺剂的香味,而其他几件……”他提起一条吊带裙,“虽然没有破坏,但味道很重,腋下还有汗渍泛黄的痕迹,不太像是经常洗。”

  方希成凑过去嗅了嗅,“有味道吗?我怎么没闻到。”说罢,他突然朝后方道:“颜先生,要不你也来闻闻?”

  颜辞镜本来在水池旁转悠,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陡然被他这么一叫,思绪立刻断了,但他没有露出不悦,反而相当有礼貌地颔首浅笑,“如果方主任信得过我。”

  顾行简直觉得这家伙的脸要笑僵了,咋那么能笑呢。

  他抽走方希成手里的裙子,“别闻了,走,找个人问问。”

  方希成:“……”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色汗背心的小伙子就从门里走了出来,神色有一种怪异的惊惶失措,“喂!你们什么人?在女寝前面干什么呢!”尤其当他看到那人高马大的纯爷们还勾着一堆吊带裙,顿时狠狠地道,“敢在这里闹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报吧。”顾行坦然自若掏出证件,“我就是警察。”

  小伙子:“……”

  他的表情就像在五星酒店吃到了苍蝇,不敢相信的同时忖量着该怎么找渠道投诉店大欺客。

  但这人的表现反倒提醒顾行了,他上前递过一支烟,“兄弟怎么称呼。”

  “林晓。”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烟,把对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你……真的是警察?”

  语气疑惑,有如在纳闷他这一身又是皮衣又是牛仔裤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社会人的气质,着实和警察不沾边。

  顾行笑道:“要不你把这证件好好瞅瞅。”

  “不了不了,”林晓连忙拒绝,讪讪地道,“警察来这里干嘛啊?”

  顾行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火,“就打听点事,看你跟这裙子主人挺熟的,她叫什么,最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虽然递烟和点火都属于讨好性行为,但这人做出来,就莫名不觉得他在讨好,而是在先礼后兵。

  林晓大概是这辈子还没见过真警察,被他无意中的问话吓到手指发抖,吸一口烟才缓解,“她叫陈音音,是去年来我们厂的女孩,长相甜美,一来就被我们老板看上,三天两头给她送礼物,你手里的裙子就是我们老板送的……”

  烟雾在他竹竿一般消瘦的脸上弥漫,顾行的神色不算诧异,“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