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第228章

作者:商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一辆灰色商务车缓缓在精神病院门口停下。

  “韩学梁那边的人我们已经撤回来了。”

  “盯了他这么久不敢动弹,他应该也挺难受的,近期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动作。”

  “未必。”坐在副驾驶的人声音淡淡道:“韩学梁行事小心谨慎,不一定猜不到警方的想法。”

  他又道:“韩有信经营那个毒品交易会所长达几年时间,怎么会突然毫无征兆精神失常,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韩学梁是他的亲堂弟,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未可知。”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安排其他人在外等候,林载川跟章斐一起走进精神病院内。

  韩有信在精神病院里生活两年,警方还不能确定他确实是精神病发作,还是被人变相关押监视在这个地方,直接说要跟他见面,说不定会惊动到不知道安插在什么地方的“眼睛”,于是借了一个精神病家属的身份,装成普通亲属进入其中。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们:“你好,请问你们二位是来做什么的?”

  章斐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水果篮,道:“我们是陆远章的亲属,来看望病人的。”

  那保安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圈,道:“在这里登记一下吧。”

  陆远章是这家精神病院的病患,他的女儿陆娴跟章斐是朋友,章斐跟她联系过后,以陆娴的名义到了精神病院。

  陆远章患有精神分裂症,时不时会陷入狂躁状态,甚至暴起伤人,但清醒的时候还是可以跟人正常交流的。

  二人顺利进入院内,找到了陆远章的病房,章斐把水果篮放到桌子上,“叔叔您好,是您的女儿陆娴托我们过来看望您的,这位是我的同事。”

  “快请坐。”陆远章穿着一身淡白色的病患服,言谈举止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小娴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了,今天有朋友过来。”

  章斐看着病房里的护工,温和笑了笑,“我们可以跟这位叔叔聊一会吗?”

  “当然可以。”护工轻声提醒:“但是一定不要提及他的妻子,容易让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到走廊上喊我们。”

  护工离开后,章斐关上病房的门。

  陆远章拉着跟林载川聊天,说着那些喜闻乐见的话题——问他这个年纪有没有找对象。

  林载川轻声回答说有爱人了。

  这位长辈看起来很温和,甚至是非常和蔼的,不犯病的时候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可犯病的时候差点亲手杀了他的女儿,于是只能送到精神病院来照顾。

  三人闲谈了一阵后,章斐终于切入正题,她状似不经意问道:“叔叔,你们这里有一个叫韩有信的病人吗?”

  陆远章道:“有是有,住在医院里也有一两年时间了,不过我们基本上碰不着什么面。”

  章斐搬着板凳往前坐了坐,好奇道:“那他是为什么住进来的啊?”

  “他呀,听说是以前癫痫中风了一次,后来好了以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陆远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出了问题,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跟人交流都有问题。”

  林载川问:“你们平日里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吗?”

  陆远章道:“他住在单独病房,跟我们不住在一起,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了,医院里的护工不让他出门,就算出去,旁边也得有护工跟着。”

  章斐轻轻倒吸一口气,马上明白了什么——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拘禁!

  林载川的语气不自觉严肃了起来:“韩有信没有收入来源,是谁在支付他的住院花销?”

  陆远章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隔三差五就有个年轻男人来看他,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他的什么亲戚。”

  章斐不动声色跟林载川对视一眼。

  根据他的描述,这个年轻男人很可能就是韩学梁。

  “有什么时候是病患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吗?”

  “也就是上厕所、洗澡、睡觉……”

  三人交谈间,外面突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在扯着嗓子大喊:

  “快来人!302号房病人又犯病了!”

  陆远章探着脖子听热闹,“那不就是韩有信的病房!”

  林载川微微推开病房的门,几个穿着工作服的护工匆匆忙忙从走廊上跑过去,一窝蜂涌进了三楼尽头的特护病房。

  林载川走出房间,悄无声息向302病房走去。

  病房的门已经紧紧关闭了,林载川微微侧过身,视线从门上的玻璃上穿过,病房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病房上躺着的是一个形如枯槁的男人,面庞枯瘦蜡黄,五官几乎塌陷在一起,她的腰间捆着一根防护带,此时正在竭力挣扎着,从喉结里吐出含混不清的怒吼。

  韩有信的身边水泄不通地围着几个护工,七手八脚地按着病床上不断挣扎的病人,一个护工熟门熟路把镇定剂推进他的手臂血管里。

  护工们的注意力都在韩有信的身上,没有人察觉到林载川的注视,只有韩有信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眼,往门外看去。

  林载川跟他的目光隔着一道玻璃对视,随即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在片刻怔愣后,混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震惊,仿佛知道林载川是谁、见过他的这张脸。

  林载川一蹙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身后的章斐先离开这里。

  跟陆远章道别后,二人离开了住院楼,林载川低声道:“韩有信有可能是装疯的。”

  那个人刚才看向他的眼神,分明是无比清醒的。

  “……而且他好像认识我。”

  但这不奇怪,林载川早些年经常在黑三角地带抛头露面,那些资深犯罪分子明里暗里跟他打交道,又对他忌惮三分,恐怕都知道他的容貌。

  章斐神情凝重,“一个人不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应该不会选择使用装疯这种办法,后半辈子都得疯疯癫癫地在精神病院里,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除非是他感知到了什么危险,如果他不装疯、不装痴卖傻,就得死。”

  林载川直觉这件事跟韩学梁脱不了关系,他望了一眼远处天穹,头顶上是一片广袤无际的蔚蓝天空,但站在精神病院内部,无端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感觉。

  从这里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一双在暗处注视的眼睛。

  林载川轻声道:“精神病院内部恐怕有很多监视他的人。”

  章斐抱着手臂:“如果真是这样,起码说明韩有信跟韩学梁肯定不是同一阵营的,说不定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林载川呼出一口气:“想要避开那些眼睛跟韩有信取得联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不知道监视他的眼睛在哪里,无法贸然主动跟他联系,否则韩学梁那边会起疑。”

  章斐有点头疼:“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我们出现在这里,韩有信知道警方已经注意到他了。”林载川道,“如果需要警方的帮助,他会主动创造机会的。”

  ……

  “快来人!302号病人的状态不太对劲!”

  病床上的男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腰背猛地整个向上弓起,极具攻击性,几个护工险些都没有按住他,整个床板都在哐哐作响。

  “这两天是什么情况?!”

  “快点!马上再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一位男性护工走了进来,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带着一只蓝色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温润平静的漆黑眼眸。

  他走到病床边,帮助护工按下病人不断挣扎挥舞的手臂,在无人注意到的缝隙里,将一枚微型通讯器放到了病人的手心。

  ——

  三天后。

  霜降总部。

  一个穿着薄夹克的男人站在仓库门口,指挥着手下从仓库里搬了两箱“货物”出来。

  信宿一身黑衣闲庭信步走过来,笑吟吟望着眼前的人,语气极为熟稔地跟他打招呼,“七哥,这么大手笔啊,这是要去哪儿?”

  陈七一看是阎王,稍微停下了脚步,回身笑道:“跟燕回巢那边谈好了一笔生意,今天给他们把东西送过去。”

  “燕回巢啊,”信宿若有所思道:“刚好我跟韩经理也有一笔生意要谈,不如顺路一起过去?”

  陈七在霜降内部是“中立党”,既不站在宋生那边、也从来不跟阎王作对,算是组织里的“老好人”,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阎王想做什么是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的,就连宋生都管不了他,更何况是跟他一起运一批货。

  信宿如愿以偿搭了一个顺风车,他蜷缩在后车座上,打开了刚刚出门的时候裴迹强行塞在他手里的那盒生牛乳。

  陈七转过头,打量着那张因为生病所以过分苍白的脸庞,关切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了伤,不知道是什么小鬼敢在阎王的眼皮底下撒野?”

  “已经处理掉了。”信宿顿了顿,意味不明轻笑道,“有些人不如七哥做事手脚干净,总是给人留下把柄。”

  陈七只是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压根没听懂阎王话里的意思。

  这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处事油滑长袖善舞,这么多年夹在阎王跟宋生之间,两边不得罪,还能混成组织里的三把手。

  信宿鼓着脸腮把最后一口牛乳喝完,一口一口咽下去,才含笑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七哥这样知道分寸,我还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惜,总有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要我去给他们称量。”

  陈七叹息道:“眼见霜降的规模越来越大了,但凡有社群的地方就有私心,他们想方设法为自己谋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不过贪心的时候,忘了想想能不能承受得住战利品的分量了,所以总是自掘坟墓。”

  信宿挑眉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在一片废旧的码头仓库附近停下,是他们跟韩学梁约定碰头的地方。

  随行的人手把两箱货卸下来,把两个沉重的铁丝箱子放在地上。

  陈七道:“等等吧,燕回巢那边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信宿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感觉他想找地方坐下都找不到,到处都是沉积的灰尘。

  刚刚在车里晃荡了一路,脑袋又开始发晕,信宿的脸色不太好看。

  陈七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阎王?”

  信宿弯了下唇,语气有些冷淡:“前两天不是被一条不听话的狗咬伤了,现在稍微还有点后遗症。”

  陈七打量他片刻,到远处搬了一个半米高的集装箱过来,把夹克外套脱了放在上面,“坐下休息休息吧,阎王。”

  “啧,要是那些蠢货也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阎王坐了下来,神情散漫道,“毕竟现在你想要杀了我都易如反掌。”

  陈七笑道:“我只是想平平安安讨个生活,不愿意主动为自己制造那么多麻烦,更何况对象还是阎王……我可不想那么早把自己送下地狱。”

  信宿心里冷笑了一声,这陈七表面上是一条听话的狗,背地里那些手段可一条都没少用,只是处理的比别人干净罢了。

  他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在医院休息了那么多天,信宿以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结果刚刚长途颠簸了这一段路,脑袋里面又开始嗡嗡的轻响。

  五分钟后,韩学梁的人还没有过来,陈七的手机上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七哥,咱们盯梢的人说,看到七八辆一模一样的红旗车从林阳路的路口过去了,那阵仗很有可能是市局的警察,他们行驶的方向就是码头的方向,最多再有十五分钟就到码头了。”

  陈七语调提高:“什么?!市局的条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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