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第61章

作者:商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听到了。”

  男人快步跑向他的车前,时不时往回看一眼警方有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既然冯岩伍早就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跟这群警察纠缠,可以直接回去“交差”了。

  突然,一道冰冷坚硬的拳风从他面前的车身后送了出来,男人瞳孔骤缩,头皮整个一炸,身体猛的向后一晃——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一拳可能就直接把他喉骨给砸碎了!

  林载川收回手腕,从车身后走出来,盯着他轻声道:“你果然来了。”

  看到林载川的脸,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得冷酷凶狠,有如野兽面对天敌的本能反应,他反手拔出腰间手枪,枪口抵上林载川的额头,毫不犹豫瞬间扣动扳机!

  砰——!

  在那千钧一发间,林载川不退反进,上前一步,向上抬起他的手腕,连带着枪口上移,那可能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下个二分之一秒,子弹呼啸出膛、擦着他的发丝撩了过去!

  “……”男人咬紧了牙关。

  很多年前他跟林载川交过手,知道这个该死的条子有多难缠,一击不成,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甚至连回头开一枪的时间都没有。

  男人在停车场向前狂奔,目光阴沉狠戾。

  只要让他上车、或者只要前面有一个人质——

  而在他身后的林载川快步上前,单腿踩着旁边的车头腾空而起,翻身一跃,在极短的时间内贴到他的身后,好像从天而降般,用双腿从后绞住了男人的脖颈。

  信宿抄近路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简直堪称是空中杂技一般的动作,每一帧画面都被慢放、拉长,林载川的身体脱离重力般轻盈浮身而起,又雷霆万钧般落下,两条腿在空中精准锁定了那人的脖颈,构成钢铁般的牢固支架,而后凭借着恐怖的核心力量重重向下一绞,直接把那男人摔到了地上!

  整个地面似乎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林载川脚踝收紧,膝盖往下一压,把这个体重将近是他两倍的男人放倒在地上。

  信宿只是听很多人说过林载川的身手了得,市局里没有一个刑警能打的过他,但亲眼见到他跟别人动手,还是感到一丝震惊——

  这人是怎么踩着车身原地起跳将近三米高的?

  而且还在空中飞了那么远!

  那一下堪堪没拧断杀手的脖子,他的脖子以下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了,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瘫痪在地上。

  林载川让他的脸朝下,坚硬膝盖抵在他的后背上,从腰间拿出手铐把这男人的双手背铐到一起,然后摸出他身上的所有刀具,抬脚踹到了警车前,单手把他拎起来塞进了后车座里。

  信宿看够了热闹,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走过去,从车窗里看了那男人一眼,感叹道:“不容易啊,终于是留住了一个活口。”

  “嗯。”

  信宿眨着眼睛看向林载川,神情忽然轻轻一变,手指从他的下巴划过,白皙指尖沾着鲜红血迹,他蹙眉低声道:“林载川,你流血了。”

  那颗在弹膛里被加速到滚烫的子弹,极限距离蹭过林载川的头顶,一撮头发都被子弹烧没了,此时不断从伤口处冒出血滴来,沿着那道精致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滴。

  听到信宿的话,林载川迟疑着摸了下头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没关系。”

  信宿说:“我看一下。”

  林载川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

  信宿抬手小心扒拉他的头发。

  确实不严重,只是烫破了一点点表皮,上点药明天应该就好了。

  “林队!林——”

  医院内部的刑警气喘吁吁跑到停车场,看到眼前的画面话音戛然而止——

第六十一章

  信宿单手摸进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把他发丝里渗出的血珠子吸干净,“好了。”

  林载川这才转头对赶来的下属道:“人已经抓到了,开车带回去吧。”

  那刑警看着站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是!”

  林队受伤了,同事帮他处理伤口是很正常的……但那刑警总觉得,林队低下头、信宿抬手触碰他发丝的画面,莫名有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亲昵感。

  在他的印象里,就算面对魏局的时候,林载川的脖颈也从来没有往下低过。

  他诡异地摸了摸手臂,打开警车车门钻了进去。

  林载川稍微向后退了一步,问身边的人:“你回市局吗?”

  今天是星期天,而信宿向来是特别“公私分明”的人,林载川不知道他要不要回来加班工作。

  信宿本来就打算跟他一起回去,但听到这话就顺便得寸进尺加了个条件,“如果队长可以顺便解决我的晚饭的话。”

  林载川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上车吧。”

  信宿坐在副驾驶,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起飞又落地的动作,看着林载川满怀期待道:“林队,刚刚那个动作好帅,我也想学。”

  林载川看他一眼:“你现在三千米成绩能及格吗?”

  信宿:“………”

  好端端提这茬干什么!

  顿了顿,林载川又垂下眼帘轻声说:“信宿,你不需要做这些事,在面对危险分子的时候,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就足够了。”

  信宿则懒懒笑了一声:“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很少让自己有直接面对危险分子的时候,那样不太聪明。”

  信宿确实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如果他想对付什么人,一定是在幕后运筹帷幄,对方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他的真正敌人是谁。

  搁电视剧里就是最后一集才以真面目示人的究极大boss。

  林载川无言以对。

  信宿轻松靠在椅背上,一副看热闹的语调:“走吧,回去还有一块硬骨头要啃呢。”

  抓到了行动目标,除了沙平哲,在医院里埋伏的便衣刑警都回了市局。

  沙平哲被那一记头锤撞出了轻微脑震荡,医院建议他最好在医院观察半天,手臂的伤口也需要缝合,林载川给他打电话询问了情况,让他在医院里安心休息。

  那两个执勤的刑警都没什么事,很快就醒了过来,但都非常气愤——

  竟然不小心在阴沟里翻了船,被那个嫌疑人偷袭得手了!

  不过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确实打算把故意把嫌疑人放进去,然后在病房里来一个瓮中捉鳖,但没想到那男人竟然敢从十三楼往下跳。

  如果不是做了两手准备,很可能就真的被他跑了!

  刑警们将那个男人带回了市局,把他的指纹跟数据库里的留存数据进行比较——这个男人名叫楚昌黎,四十五岁,有过犯罪前科,五年前因为涉嫌抢劫、故意伤害被泉阳分区警方发布通缉令,但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逃逸。

  的确是“惯犯”。

  林载川受了伤,脑袋上贴了块碘伏消毒棉,形象不太方便见人,审讯工作就交给了副队长郑治国,不过这个楚昌黎在面对警方时的态度表现的相当恶劣不配合,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挑衅。

  审讯室里,郑治国线条刚硬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冷冷道:“楚昌黎,你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依法逮捕。如果需要法律方面的援助,你可以为自己请一个律师。”

  “故意杀人?”楚昌黎双腿大张地坐在审讯室上,夸张地笑了一声,“你说医院里那个男的吗?我又没有杀他,最多就是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刀,没这么严重吧。”

  郑治国面不改色:“那说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非法持有并使用枪支弹药,你有异议吗?”

  楚昌黎这里没说话,只是有恃无恐地耸了下肩。

  被警方抓了现行的罪证,他也没法狡辩。

  “本月31日,你在夜落酒吧跟冯岩伍有过接触,跟他见了面,并且开车带着他离开了锦光分区。凌晨一点,你把车开到了城北区附近,然后趁机打晕了冯岩伍,把车开进护城河里,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葬身水底——”

  楚昌黎好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故作诧异地一挑眉:“我那天是跟他一起喝过酒,也确实跟他坐一辆面包车离开的,但是我早就下车了,那辆车后来是冯岩伍自己开的,你们说我杀了冯岩伍,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吗?”

  当时案发地没有摄像头,车辆在水里浸泡了24小时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物证痕迹,现阶段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能够指向楚昌黎。

  郑治国冷道:“你是他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难道你的意思是,冯岩伍自己把车开进护城河里自杀了?”

  楚昌黎丝毫不惧,一脸吊儿郎当道:“谁知道他自己怎么突然想不开,说不定是喝酒喝多了,不小心开进去了。”

  郑治国看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用力一拍桌子,硬声道:“我们的同事伪装成冯岩伍,给你造成一个他没有死的假象,如果你不想杀他,你今天又回医院干什么?!”

  “见到病床上的人,你第一反正就是毫不犹豫开枪——你的杀人动机浓重到驱使着你在短时间内两次对冯岩伍下杀手!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楚昌黎先是没说话,似乎在迅速思索着,然后漫不经心道,“你们可能搞错什么了吧,我跟冯岩伍就是有点私人恩怨,不过我这个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比较暴力,知道他在住院,我就想去给他个教训,我压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监控室内,信宿和林载川并肩坐在电脑面前。

  信宿的左手轻轻搭在林载川脑袋纱布上,帮他固定着位置,还能一心二用盯着监控屏幕,语气不出意料道:“他果然不承认,这些人啊,不见棺材不落泪——比起许幼仪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载川只是静静道:“继续看吧。”

  耳机里响起郑治国沉冷的声音:“你一个人推不动那辆面包车,所以你的行凶过程应该是,先趁其不备打晕了冯岩伍、让他失去最基本的自救能力,然后把面包车开进水里后,再从车里爬出来游上岸,最后开着早就准备好的第二辆车离开城北区——”

  “浮G7608,这是你的车牌号吧,如果我猜的不错,在杀害冯岩伍当天凌晨,你就是开着这辆车离开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会录下你的行踪。”

  即便被猜中了行凶过程,楚昌黎仍然面不改色,反而嗤笑一声:“警察同志,我晚上回家开车路过城北区有什么问题吗?”

  “你很聪明,没有用工具杀人,直接沉车水底,冯岩伍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指缝里没有留下你的dna,这样就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现场——是不是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了?”

  郑治国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楚昌黎,那天你下水穿的衣服,处理好了吗?”

  “我记得那天监控录像里,你穿着一件褐色大衣,对吧?那大衣看着价格不便宜,你应该没舍得扔吧。”

  听到这句话,楚昌黎的神情微微变了变。

  外面的风衣他当天晚上扔了,吸水后又湿又重非常碍事,但是里面穿的衣服、还有裤子,他的的确确带回了家里。

  “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在追踪你的汽车这几天的行驶轨迹,很快就能查到这么多年你到底窝藏在哪里,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要在你当天穿着的衣物上检测到与城北区护城河水质内相同的藻类残留物及微量元素,就足以证明你在近期确实接触过护城河的河水,到达过冯岩伍遇害的地点,还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他死在你的车里,再加上你有杀害冯岩伍的主观故意——”

  “以为冯岩伍没有死,又在三天后对伪装成冯岩伍的警察开枪,就算冒着危险也要杀他一次,极具主观恶性。这整个证据链条足以说服检察院相信你对冯岩伍实施了犯罪行为。”

  郑治国冰冷注视着他,掷地有声地质问:“楚昌黎,你还打算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

  审讯室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楚昌黎面皮一动不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许久忽然重重往回一靠——隔着屏幕林载川都能看出他脑子里的权衡与思量,那可能过了足足三分钟,楚昌黎终于开口了,一股脑推翻了先前所有胡扯蛋的供词,大大方方承认:“……是,人是我杀的,我把冯岩伍弄进水里淹死了,就是你说的那样。”

  郑治国乘胜追击:“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楚昌黎眼珠转的飞快:“我跟他有点过节,他是律师,有个经济案件纠纷,两边的条件一直没谈拢。”

  “我本来就脾气不好,冯岩伍说话又一股高等精英的味儿,明里暗里看不起人,上来一阵就想弄死他。”

  这人在审讯室里也相当目无王法,当着警察的面,轻描淡写就说出这么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郑治国冷笑了一声:“案件纠纷?说错了吧。你跟他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有利益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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