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尾蛇镇|Rattlesnake 第37章

作者:Kim Fielding 标签: 海外耽美 推理悬疑

[1] Neil Gaiman(1960年-)英国著名奇幻小说作家。

[2] 乔治·修拉(Georges Seurat,1859-1891年),法国画家,后期印象画派的代表人物,开创了“点彩画”技法。

[3] 一种原产地欧洲南部或北美西部的常绿乔木,棕色的树皮总是呈剥落状,露出底下的绿色新树皮。

第十七章

那天晚上,吉米和夏恩一起吃了些三明治当晚餐,然后夏恩回酒吧干活儿,吉米打了个盹。他并不是很想睡——他烦躁不堪——但流感还没彻底饶过他。他睡得很香,十分惬意,唇上还留着夏恩那带有晚餐味道的吻。他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却懒洋洋的。那本尼尔·盖曼的小说不知怎的还是来到了他屋里,他拿在手上,读了起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时,他还在看书。夏恩溜了进来,说:“都这个点儿了,还以为你睡了。”

“我刚才睡了一会儿。”

“我能上来吗?”

夏恩以前从来不这么问——他总是直接爬上吉米的床——他这副迟疑的样子让吉米的心颤了一下。

“请便。”吉米说。

他望着夏恩脱去靴子和袜子,然后是衬衫、牛仔裤和内衣。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灯的一点幽光。吉米但愿能把夏恩看得更清楚些,但夏恩已经爬上了他那窄小的床垫,就这样感觉夏恩的接近,也很美妙。

“你在看图书馆的书。”

“对了,你后来是怎么把书借出来的?”

“海瑟小姐给我办了张新借书证。”吉米背后垫着几个枕头,靠在床头;夏恩往下拱了拱,依偎在吉米腰间。“早点儿歇着吧,明天可忙了。”

“马上就睡,看完这章。”

“好吧。你声音挺好听的,能念出声不?”他边说边打着响亮的哈欠。

“可我都看了一半了。”

“没事儿,我就是想听你念。”

吉米还从来没给谁念过书,但不可否认,这感觉相当不错,尤其是听他念书的那个人正睡意朦胧地趴在他大腿上,样子像只舒坦得直哼哼的猫儿。上了年头的旅社包裹着他们,人来人往的响动,显得挺有人情味。不过,等他念完手头那章,嗓子都有点哑了,还时不时停下来打哈欠。他放下书,关了灯,在夏恩身边躺下。

“太累了,没劲儿干那事儿。”夏恩说。“不过我能睡在这儿不?就这一回?”

其实,吉米生病的时候他也在这床上睡过,可那不算数。“那咱俩都要给挤扁啦。”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多久没跟人一块儿睡了?整整十年。很久了,吉米。”

吉米也很久没跟人一起睡了,甚至不止十年,但他没说出来。“是很久。”他也有同感。夏恩从身后抱住他。他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之后,吉米费了不少劲儿才从夏恩怀里脱身。可夏恩没被弄醒,仍沉沉睡着。他的卷发张牙舞爪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稚气,毫无防备。他的眼皮颤动着,大概正在做梦。吉米希望那是个好梦。

偶尔,早晨起床时,吉米会希望有件浴袍,这样去上厕所、淋浴都会方便得多。一旦在某地停驻几天,人就会产生这种念头——想要些什么。他套上牛仔裤,抓过其他衣物、毛巾和洗漱包,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回到屋里。夏恩在床上坐起身,朝他露出惺忪的微笑。“你打呼。”夏恩指出道。

“我感冒还没全好,有点儿鼻塞。你流口水。”

夏恩咧嘴一笑,缓缓地从床上爬下来。看他那小心翼翼挪动身体的样子,肯定是睡僵了。但他边打哈欠边伸懒腰的样子实在养眼,清晨的阳光照亮了他白皙的皮肤和红棕色的头发。“你抢被子。”

“不习惯跟别人一块儿盖。”

“你可能得换张大点儿的床,还有大点儿的毯子。”夏恩弯了下嘴角,带着歉意笑了笑。然后,他开始满屋子找他随手乱扔的衣服。得亏这屋子不大,就他那几件衣裳居然也能扔得到处都是。每当他弯下腰去捡东西,吉米就大饱眼福。

穿好衣服,夏恩说:“我要去冲个澡,换换衣服。”

“这样贝琳达不就看见你从我屋里出去?你过夜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搞不好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三十三了,外宿用不着别人批准。”

吉米搓了搓脖颈。“她会恼我不?”

“因为你勾引我?我觉得她分得清,是我勾引你。而且我都跟你说了,她喜欢你。”他走上前来,双手捧住吉米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深吻。“唔,薄荷味儿。”

“唔,口臭味儿。”吉米逗他。

夏恩轻轻在吉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又吻了他,接着退开。“今天没空去小梅那儿吃早饭了。不过你应该会比我先开始忙活,要我给你带午饭不?”

“那敢情好。”

“你吃早饭没有?”

吉米指指他的小冰箱。“我有果汁。”

“过一个钟头到酒吧来,我给你煮咖啡。”

“谢啦。”

夏恩走了。吉米花了几分钟整理房间,然后提心吊胆地沿着走廊向大堂走去。他挺担心贝琳达的反应;不过她没露出生气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在忙别的。她把要干的活儿给吉米列了个老长的清单,于是他一点儿没耽搁,立刻着手去做了。

正如夏恩提醒的,这一整天旅社里都很繁忙。酒吧的桌椅需要重新布置,给乐队留地方,还要空出舞池;啤酒、葡萄酒和各种烈酒也纷纷到货。他帮葛莉赛尔和坎蒂清扫了几个房间,还在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里安置了一个带轮子的婴儿床。

请乐队的钱是由当地几家葡萄酒庄赞助的。他们每年固定承包这类活动,共有四次,这就是其中之一。星期六早上,人们从湾区或是谷地上到响尾蛇镇,白天乘大巴游览酒庄,在卡罗蒂披萨店或是“赛瓦菲尔”——靠近主干道的一家贵得要命的高级餐馆——吃晚饭,然后就到响尾蛇酒吧来听音乐、喝几杯,最后回旅社的房间休息。等他们第二天带着宿醉醒来,就会去小梅餐馆吃个早午餐,然后打道回府,也许还会在车尾箱里塞上几箱酒。据夏恩说,这活动颇受欢迎,每次都提前几个月被预订一空,能让参与的商家大赚一笔。他还说,这活动的主办者是贝琳达的亲戚,所以响尾蛇旅社成了“官方路线”,那些挨着高速公路的度假村都得靠边儿站;再说,客人们也更青睐老旅社那种原汁原味的格调,而且旅社位置便利,就算他们醉得东倒西歪,也能走着回去。

为了这个活动,贝琳达可是下了老本。吉米帮忙在所有的房间都摆上了鲜花,还配了开瓶器、活动特制的纪念酒杯,装着脆饼、奶酪和葡萄的小篮子。他把公共区域也检查了一番,确保一切井井有条——更多的鲜花,刚刚清洗一新的门垫,还有精心摆设的艺术品。“团队客人里有六成多会变成旅社的回头客,”贝琳达告诉他。“这比例能更高就好了。”

“我一定尽力,女士。”

他擦了正门的玻璃,还把酒吧窗户的里外两面都擦了。他把旅社门前的人行道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一点垃圾也不留。他检查了公用卫生间的照明和洁具,这才想起那个有点儿堵的淋浴头;修好之后出水顺畅多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想把洗手池边上装香氛干花的小碗摆得更有美感,却惨遭失败,结果还是葛莉塞尔出手救了他。他把大堂里的家具和木地板擦得光可鉴人,给酒吧那个老式半门的铰链上了油,还修好了203房那扇卡住的窗户。他从储藏室搬出些备用椅子,在酒吧里摆好。

客人们开始入住的时候,他和夏恩正在那幅蛇壁画前狼吞虎咽地吃着披萨饺。客人们已经逛了一家酒庄,七嘴八舌聊得正欢;一见到这里地道的淘金年代装饰风格,他们就“噢——”、“啊——”地发出阵阵感叹,接着就抱怨“没有电梯”。不过,吉米笑眯眯地主动提出帮他们把行李搬上楼,还谢绝了小费,他们也就闭嘴了。

有一对儿伴侣——两位七十来岁的老先生——住在一楼,他们的屋子挨着吉米住的那间。虽然用不着对付楼梯,但他们已经买了几箱酒,所以吉米还是帮他们搬了行李。他们好像对房间很满意——那张大床上装饰着幔帐。“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唇上蓄着胡须的那位老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