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七日梦 第132章

作者:粉色龙牙 标签: 无限流 HE 长佩 推理悬疑

他往床上一座,开始啃手里的苹果。那多汁清脆的每一口,在苗放听来都是煎熬,以及那股果实的清香,让他很没出息的吞起口水。

“怎么还哭上了?”伍常德边啃苹果,边斜眼瞅苗放,对于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他们来说,看新生崩溃也算一种课余放松。

苗放的崩溃里混杂了一些愤怒,他心想要是伍常德再多说一句,他不介意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但伍常德没有。他把苹果放在床头,学着和苗放一样平躺,很生硬的起了个话头:“真正可怕的你还没见过呢,新生。”

苗放没搭理他。

“这所书院的终极武器是一个跷跷板,当然,不是小孩玩的那种。是那种把俩人脖子拴进去,你垫着脚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勒死的。”

苗放一心只想让对方闭嘴。

“和这个相比,小黑屋都算不上残忍。你知道这个玩意儿最让人煎熬的是什么吗?”

他自言自语道:“你不得不感受时间流逝,双腿慢慢麻痹,看着那些人站在你面前,看着那些你最恨的人,凝视着你最狼狈的样子。”

“但是在那种局面下,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当你发现再垫不住脚的时候,就会想放松下来,但脚跟接触地面的代价,就是脖子被卡紧,你会窒息。”

苗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拉进了对方的语境。

“为了让自己喘口气,你会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套索里,给脖子挪点空间,可是另一头的人就不那么好过了,他会被吊起来,会被慢慢勒死。”

苗放想象着换做是自己,被那些教官围着,千方百计想要从同伴那儿争夺氧气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伍常德是外地人,说话带点前后鼻音不分,但这并不影响他接着说:“而且这个刑具的后劲很大,它的真正威力就在,粉碎你对自己的认识。”

那场单方面的对话止于伍常德把苹果扔给了苗放,苗放看着苹果上氧化的咬痕,就像看着自己溃烂的心,然后他一口接着一口,把苹果吃光了。

从书院逃出来后,他尽力不去回想这段经历,包括这个跷跷板的存在,他几乎快忘了。这件事伍常德只和他提过一次,还有那戛然而止的结尾,苗放竟没有细想过是什么意思。

究竟什么是“粉碎你对自己的认识”?

苗放知道现在才明白,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刑具下保持体面,无论是怎样良善的人,上了这架子都会被剥夺的只剩下本能,为了喘口气不惜将他人推向断头台。

而他竟以为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这就是伍常德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坚持写日记的原因吗?因为害怕忘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苗放!别看了,看我们找到什么!”

徐明朗的话将苗放从回忆中抽离,他回过头,看到徐明朗手里正拿着另一本日记冲他招手。

第86章 书院寻尸(7)

“......你在哪儿找到的?”

徐明朗指着桌上的钢筋条:“大大方方摆在这儿呢。”

三人摊开日记,速读起来。

开头几页都是在抱怨假期留校,虽然没了文化课,但是要准备年终文艺汇演,伍常德作为班长每天负责排时间、组织人员,比自己上台还累。然后是大年三十那天吃了顿饺子,写了写雪景,苗放没了耐心,直接翻到自己入学的那天,也就是2月25日。

“第178天。来了新人了,单人间生活宣告结束。”

“第179天。和老班确认过了,新人被安排和我一个寝,不过今天他没有出现,估计是在接受‘新人洗礼’......没想到我现在变得这么淡定,该说是时间的魔力吗?”

“第180天。我的邻床上正躺着一只赤裸的行尸走肉,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原来的自己,本来想开导开导他,但还是算了吧,保持距离最好,免得惹麻烦。”

“第181天。和一个压抑的人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真的很压抑,虽然这里的生活已经够糟了,但他半夜用枕头压着脸吼叫的样子,就像再让我经历一遍刚入学的地狱体验。妈了个X。”

“第182天。新室友叫苗放,我问他是怎么被送进来的,被他给骂了,臭傻X一个,不过这样也好,早点划清界限,免得像之前那个人似的。”

“第183天。大清早摆个死人脸,开始让我怀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的那样糟,还是说我真的已经习惯了,毕竟做班长还挺爽的,在教官面前当狗,然后到同学面前当大爷,古时候的太监总管是不是也这个德行?”

“第184天。可能是叫苗放害得,最近老想起以前的事,如果硬要说我在这个地狱里学到了什么的话,就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适应力强到你难以想象。为了契合环境,人可以把自己歪曲成任何样子,只要可以将自己收纳进去,不被墙面挤压的难以呼吸。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王梦然,也不知道她和曲艺出去后怎么样了,毕竟墙外的世界也充满了困难,哪儿都是在劫难逃啊。”

从日记的行文上来看,伍常德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他不再计划逃离,甚至当上了班长。

“......稍等下。”徐明朗看到这儿,按住了苗放翻页的手,“这句‘免得跟之前那个人似的’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指他之前的室友。”苗放指了指徐明朗的裤兜,里面揣着其余日记残页,“之前不是提过了吗,伍常德和他前室友关系不好。”

“关于他前室友的事,你知道多少?”徐明朗问。

“我从来没问过这事......”苗放一顿,“等下,我好像听人提过,但可信度不一定......”

“讲就行了。”徐明朗打断。

苗放讪讪的“哦”了一声:“我先前见过有人来闹,只知道是家长来讨公道,但具体是谁的家长,当时我并不知道。过后有同学说,应该是伍常德的前室友精神出了点问题,他家人探望的时候发现了,强制把孩子领走了,而且扬言要告书院。”

“后来呢?”

苗放冷哼一声:“要是真告倒了,我们还能张罗着逃跑?”

徐明朗没接话茬,他当务之急只想快点弄清楚日记中隐含的信息,他能感觉到正是这些只言片语中勾勒出的几个人,曾经发生过些什么,而这件事正导致了伍常德的死。

苗放并不是个很会掩盖情绪的人,徐明朗只扫了他一眼,就确定对方确实没撒谎。他真的不了解伍常德的前室友。

徐明朗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王梦然和曲艺这两个小姑娘身上。其实他有过一个猜想,就是这两人没能逃走,而是死了,可根据日记内容来看,伍常德还在怀念二人,证明二人应该是成功逃脱了......

可这说不通啊,伍常德一个男生,在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怎么跑得还没有俩女孩快?以及他又是怎么全身而退,最后甚至得到了班长的职位?

答案还要接着在日记里找。

苗放翻开下一页,感到血液上涌,尽管他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却还是耻于在他人面前袒露过去,尤其是在叶嘉雯的面前。

叶嘉雯感受到了苗放的注视,却善解人意的假装没事,甚至为了表现出心无旁骛的样子,有意皱着眉,看日记的神态像在研究一道难解的应用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