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念协约 第3章

作者:全糖咖啡 标签: 幻想空间 强强 相爱相杀 推理悬疑

  两人吃喝了三个多小时,啤酒喝了二十来瓶,闲聊加闲扯一直到将近九点的光景才散了。石臻家离的近,自己步行回家,一路也好醒醒酒。司徒封则打了车,自行离开。

  二十多瓶酒,一人十瓶,还是啤酒,对于石臻来过根本不是什么事。他一路吹着小风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坚定的步伐,挺拔的身形,有点松垮垮的窄领带挂在胸前,又加重了几分桀骜气。

  走了一段路,便是丁字路,石臻右转继续走,过了几分钟,周围热闹褪去,四下里愈发冷清了。五月的天气本来已经转热,临近傍晚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忽然来了一记回马枪,气温骤降,17度瞬间回落到了8度。

  点起一根烟,吞吐了几口,石臻觉得刚才那点酒就和白水一样,都失了效。他又走了一段,四周彻底没了人气,建筑都成了远处的虚影,马牙子上只剩黑漆漆的花园,连路灯也跟着一并昏暗下来。

  除了花园高树上猫头鹰的咕咕声,四下里都静得出奇,空气愈发得清冷。石臻挑挑眉,司空见惯,虽然只是九点多钟,但这一片的治安向来是二十四小时的不安全,所以白天黑夜的人们都绕着走,尽可能避开这险区。

  回去要不要再喝点?石臻盘算着,但是明天有早会,喝多了上头似乎不妥。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喝酒,喝多少的时候,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那声音极压抑,似乎一直在尽力克制着,只因为一点点松动,才没把控好出了声。

  街边花园的晚上,向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发生的事没几桩是干净的。石臻懒得去看,只想着走快些回去再添一杯酒,睡前助眠。

  花园里有传来第二声闷哼,依然是极压抑的克制着。与此同时,黑暗的花园深处,红光一亮一灭,像是有人在里头打了红光手电。

  石臻眼角余光扫到了那束只有半秒的光,他微微皱眉,好奇地看过去。黑暗花园里没有声响,但是光却再次明灭半秒,红色的,暗得很。紧跟着,他耳际捕捉到一丁点类似金属落地的声音。

  不是电筒的黄光,难道是火石?那也该有撞击声。这样安静,怎么有点像血光。石臻突然来了兴趣,按说血光是虚境,只是个形容,若到了实体便是流血、受伤、丧命,也不会发光。现在竟然有人能让其发光,他倒是要去瞧瞧,到底是哪门子的本事。

  想定一切,石臻便迈开步子往花园里走。进入入口,他刻意放缓了步子,脚步声顿消,走的如蜻蜓点水,不给人丝毫察觉的机会。

  花园树丛里又散了一次红光,比之前更暗淡,但时间却长如上两次。那闷哼声再起,透着极度压制的痛苦,伴随着牙关紧咬的摩擦声。

  绕过一座小花坛,再顺着石子路走一段,石臻便来到那片小树林边。他往里走了一段前人踏出的泥路,越往深处越接近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红光偶尔出现,便落实了他的方向,很快便到了那附近。

  红光再一次明灭,昏暗光线里勾勒出一个跪地背对外面的背影。那身影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外套,空落落得,并不合身。石臻一眼望去,在灯火明灭间便清晰捕捉那个背影,眉毛微扬,嘴角划过鄙夷的笑。

第5章 红光(2)

  跪着的那人精神完全在自身,根本连最近的警惕也放弃。他狠狠压制着痛苦的声音,屏息凝神地跪着,注视着某一个地方,随着他右臂起落,便暗暗散出一记红光。

  “在玩什么?”石臻在后面不咸不淡地开口。

  跪着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惊慌失措地回头,才到手的东西也落到地上,散了一秒红光,就灭了。

  四下里再次陷入黑暗,但这次不是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那个人的手臂上,还有几个零星的红点,微微的弱光,在黑暗里却显得格外闪亮,印在那人苍白的脸庞。

  “果然……是你这个小杂碎。”石臻眼中冷光微闪,鄙夷地说:“没跑远呀?”

  地上那人正是下午假冒余老板小工的年轻人,看见石臻冷如冰削的脸,他的表情从错愕到不以为意,只短短用了几秒钟。

  “您提到货了?”年轻人放下袖子,仅有的光线就都灭了。他起身,腿软了一下,撑着保值平衡偷偷踩碎脚边的东西,地面发出咔咔咔的玻璃碎裂声。

  石臻望着年轻人的方向,他是个目力极好的人,早就看清了周遭的环境,那个人根本逃不脱他的视线。“玩什么?”他重新问。

  空中传来呼啸声,然后树林里一片骚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停在枝头,又有什么事物匆忙飞走。过了几秒,才再次安静下来。

  年轻人从背脊一阵发凉,他知道,是那只老鹰,它来报复了。他偷瞄一眼半空,黑压压的一片树杈,张牙舞爪,看不到老鹰落的位置,他咽一口口水,扪心自问,要不要讨饶?

  “不开口?”石臻指尖一亮,一枚孔方兄散着蓝色的光。

  “我不过也是个取货的人,恰巧碰见你……如果,冒犯了您,望见谅。”年轻人在黑暗里放低声音说:“若伤到了您的宠物,我也愿意赔偿治疗费。”

  “取货人?”石臻冷笑:“取货人见到取货人,不是并肩而行,却要佯装小工,玩得是哪出?取货人怎么会知道那回廊一侧,还有一间小暗室?你这满口谎言的家伙。”说完,他便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手里的孔方兄出手,直直朝着年轻人飞去。空中传来鹰的长啸,在森森黑夜,划过天际。

  这枚钱币来势极猛,出手虽不是杀招,但也有意要让对方见血。年轻人本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料还碰到了下午新结交的死对头,他知难而退,选择退或逃。

  眼见钱币迅猛而来,年轻人灵巧侧身,钱币擦着肩膀飞过,划破他宽大夹克的衣料,深深钉入后面一棵大树的树干,悠悠散着蓝色的光。他偷偷侧眼瞄去,钱币入木三分之二,嵌得极深,若是被打倒,绝非小伤。

  挺快,这只小狐狸。石臻看着树干,别无二话,左右手果断抛出两枚钱币,如同两条平行的抛物线,将年轻人夹在了中间。

  两条线的中间距离才十厘米不到,年轻人还未从第一轮的攻击中喘息,便要面对这紧跟而来的袭击,无奈之下,他节节后退,被迫右侧身避让,钱币火速划过衣服,又切开一条口子,钉入另一棵树中。

  年轻人还未有机会侥幸,因为左侧的钱币差不多同时划过,他避无不可避,只听见左臂发出扑哧一声,紧跟着剧痛袭来,他不及哀嚎,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吐出一口血。

  “这是……”石臻望着那人的手臂,钱币中冒出数根如蜘丝般的红线,缠绕上年轻人整条胳臂,又张牙舞爪般扯出数个线头,如同群蛇乱舞,火速钻入两棵钉入树中钱币的方孔之中,紧紧缠绕,成了不能挣脱的绳。

  与此同时,树上钱币中的蓝色丝线触及红色,也迅速变成触目的殷红色,连那三枚钱币跟着裹上了一层暗暗的红。

  “别再挣扎了,逃不走的。”石臻好笑地看着那人。

  “我只是离开的时候偶尔与你碰上,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年轻人低头挣扎着,被牵制的左臂上的红线绷得比值,阵阵撕扯的痛楚让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而此时,他的手腕上,那条褐色皮扣也比下午色泽更深,扣得更加深入,近乎要去见骨。

  “你想离开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骗我入长廊?你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不惜让别人深陷陷阱,你的人品实在恶劣。”石臻冷冷说,趣味盎然地看他和那些丝线较量。

  “我不知道长廊里有什么……我只是想离开而已。”年轻人低着声说,他想大声辩白,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嘶吼。

  忽然,花园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一堆人的说话声,紧跟着,一些凌乱的步子便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而来。

  来了!年轻人心中一惊,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惊恐神色。他不再挣扎,仰起脸,脖子上的皮圈已经箍得流出血。他用几乎是哀求般的眼神仰望着石臻,苦苦求导道:“求您今天放过我,我愿加倍补偿,明天就赔偿您。”

  石臻好笑地看着他,想知道他还要玩什么把戏。

  “求您了,不要让他们找到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年轻人惊恐的扫一眼树林外面,一团团的手电筒光速在外面快速移动,离这里越来越近。

  石臻觉得这不过是小狐狸的把戏,他不能随了他的心愿。

  年轻人绝望地看着黑暗里的男人,而对方只是想看一场戏。他无力地挣扎,丝线依旧牢不可破,他眼中露出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最后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发出一声闷哼,便再无多言。

  石臻冷哼一声,又一枚钱币出手,将镶嵌在手臂里的钱币击落,下一秒,红线消散,外头的手电光纷纷照了进来。

  “小杂种在这。”几舒光线射入树林里,打破黑暗。所有光齐刷刷照射在年轻人身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年轻人绝望地抬头,那里早就看不见石臻的影子,他苦笑,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只自由了几个小时就彻底结束了。

  “让你跑!”人群中冲出一名体格健壮的男人,二话不说,从地上拎起年轻人,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两拳。那人带着钢制的指套,只两下,就捶得年轻人跪在地上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闹得哪出,高飏?”人群里发出一个女人的询问,她声音并不狠厉,反而充满温柔的责备。她话音落下,人群立刻散开一条道,恭敬地站立两侧,如同守卫。道路中间,缓缓走出一名华贵的妇人,衣着得体,举止温雅,举手投足间甚是贵气。

  听到他的声音,高飏恐惧地一抖,强压着剧痛的喉咙和咳嗽的欲望,颤抖着说:“夫人赎罪,属下不应该私自行动……咳咳……属下知错。”

  女人淡淡一笑,并无责备之意,只淡淡说:“算了,这事出了纰漏,老余头没把事做干净也有责任,这桩合约终止就终止,也不是什么大事。”

  高飏不敢言语,静静听她发话。

  “好在我们又签了新的合约,钱嘛,总归是赚不完的。”夫人淡淡看一眼地上的高飏:“新的合约你参与一下,就当是抵了这次的过了。”

  新合约三个字一出,高飏的身体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胸口一阵说不出的疼痛。可是他没反抗的本钱,只能跪着,面色痛苦地接下这桩任务。

  “走吧。”夫人回身,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手下说:“这次锁牢点。”她语气是那样平和,像在说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于是,立刻有人出来,粗暴地将高飏从地上提起,用一条铁链穿过他手腕上皮扣铁环,将他双手反扣在身后,然后将铁链两头锁紧他颈项皮圈后的扣子里。

  “有劳了。”高飏似笑非笑,偷偷瞄一眼树上,他心中有恨,全记到了那人的身上。再过几个月便是解禁期,到那时,今日的见死不救,必将加倍奉还。

  人已经逮到,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着手电便出了小树林,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外,连着人声也彻底不见了。

  此刻,黑漆漆的树上,石臻轻巧地跳了下来。他来到先前高飏待的地方,打开手机电筒对着地面搜索,很快,便在地上找到一些碎掉的玻璃渣子。那些碎渣虽然已经被踩碎,但是因为是垂直碾压,所以基本保持了一个隐约的形状。粗略看,它们像加长版的图钉,帽沿宽度大致相同,钉身则长短不一。这些图钉零零散散落在上,有五六根之多,短的被碾得粉碎,成了一个点,长得却保持了基本的形状,有五六厘米。

  “这就是他从手臂里扯出来的?”石臻俯身捡起一块玻璃渣,在手机光线里检查,发现它并不是纯白色,而带着些许色彩,另外还沾了些血渍。

  看了半天,石臻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捡了几块拿纸巾包着,打算下次见司徒封的时候,让他掌掌眼。

  做完这一切,石臻看看表,发现一折腾竟然已经过十点,于是他整了整衣服迈步出了小树林。

第6章 再探廊道(1)

  第二天一早,石臻就被聒噪的手机铃声给震醒了。那个传统的,系统自带,播放无数次的手机铃声,让他简直深恶痛绝。千篇一律的声音,没特色不说,一到人多的地方,哪个手机响起都觉得是自己手机来电,每次都逃不掉的尴尬境地。

  手机响了两次,石臻才不耐烦地接起,有起床气,口气自然冷硬:“喂?”

  “你来,你来,出事了!”司徒封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

  “什么事?石臻半支着身体坐起,被子滑落,露出紧致的身形线条。

  “老余这里,你来。”司徒封简短地说:“赶紧。”

  “好,你等着。”石臻挂了机,下床洗漱穿衣,顺便给秘书电话,告知今天早会就不参加了,让陈经理代为开一下。

  等他驾车到Y区的时候,时间不算很晚,九点不到。不过此时,老余的店铺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看热闹的人围了三层又三层,让这条从来就冷清的街道,瞬间有了热点,还人气爆棚了。

  司徒封在警戒线后面等了很久,看见石臻紧张的表情瞬间就轻松了,向他招手示意,又替他抬高了警戒线,好让他不用弯腰,直着便能走进来。

  “干嘛?今天早会我爸主持,如果没大事你去背锅。”石臻跟着司徒封一路往里走,口气里充满威胁。

  “没事哪敢劳您大驾,跟我进去看看就知道。”司徒封神秘兮兮地说:“这老余的铺子,有点邪门,比你昨天说的更邪门。”

  石臻看一眼司徒封,翻个白眼,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路走下台阶,到了那天石臻进入的天井。此时,天井里有两名案件调查员正在工作,地上和各个角落也摆满了标识,显得颇为热闹。司徒封在前面领路没多停留,就直接拉开正对的屋门,迈了进去。

  铺子里那条长走廊依然在,黑暗却已被两条长长的LED灯驱散。灯火通明的走廊此刻终于显出阵仗,果然不是笔直的,而是慢慢的向着内芯卷曲。

  “往里走,还有一段路。”司徒封带路,继续往里走。

  “等等。”石臻叫住他,指门口右侧的一堵墙:“这旁边应该还有一间房。”

  “啊?”司徒封不解地眨眨眼睛:“你确定?”然后自己走过去推墙壁,结果,本来严丝合缝的一块墙壁被推到一侧,显出一条短短的走廊,原来是扇暗门。

  “进去看看。”石臻说。

  司徒封也不多犹豫,回身就要迈进去,却被石臻一把拉住。“怎么了?”司徒封感觉自己被石臻拉到身后,他高大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自己只能跟在他背后,躲在他影子里前行。司徒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偷偷看一眼那个背影,微微颔首把情绪藏了。

  “怎么老教不会,别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石臻口气里有些责备,自己确实毫不犹豫,抬腿就迈入了走廊。

  那是一条很短的廊道,才十来步的距离,两边的墙壁上也画着奇怪的图形和无数条无规则的长线,短线,密密麻麻一路缠绕到一间密室的门口。

  黑褐色的门看上去很新,在不是特别明亮的空间里,显得有点黑沉。石臻伸手触门,感觉它的质地极冷,并非木料,更接近于玉石。若是石料,可能门的重量就会加重,可石臻伸手推门却并不费力气,门“呀”一声打开,透出一间明亮的小屋。

  这是一间十平米大小的房间,与外头的黑暗不同,这里的屋顶安装了三盏日光灯,四面墙上又各装了四组照明灯,十一盏灯同时开着,亮得几乎刺目。

  除了过分闪亮的照明设备,房间里的装修倒是极为简单,白墙加木地板,书桌加转椅,再无其它。书桌是不带抽屉的简约风,上头只摆了几张纸和两三只原子笔,大概是为了延续极简风,桌上连个笔筒都没给,就更不要说有其它配件了。

  “怎么没食盘?”石臻挑挑眉嘀咕。

  “什么?”司徒封在后面问。

  “这里是办公室?”石臻扯开话题,心里却想,不是应该摆个食盘和水盒养狐狸吗?

  “有书桌,但也不像办公室,太简单了,倒像个交代室,坦白处。”司徒封四下里看,这暗室造在隐蔽处,无窗无制冷制热设备,说穿了就是一个空气不流通的密闭空间,老余造它出来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概真是个交代室吧。”石臻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右下角有一块地方微微发皱,像是泡过水,隐约显出一块方形的淡淡痕迹,像是皮扣上卡槽的边。他放下纸,又去检查椅子,并无发现,再摸摸桌子,也不过是普通物件。

  “走吧,去里面看看。”司徒封已经走到门口,招呼石臻出去。

  石臻再次瞥一眼书桌,便跟了出来。

  两个人重新回到过道入口,密室隔断的门依然开着,嵌在一侧的墙壁里,严丝合缝,几乎成为过道的一部分,恰好将外头那些彩色的线条,无缝顺利地通过墙壁过渡到暗室门口。与此同时,入口的正门紧闭着,也一样与两侧墙体融为一体,彩色的线条一路顺利过渡,在密室门口另一侧的墙上绘出相似的纹路。

  “按照墙壁上的图画看,一路顺延,全程无缝衔接,说明小过道和大过道并不是单纯的两个空间体系,而是在特定情况下融为一体的格局。图案在密室门口停下,没有延续入内,难道说,密室是整个廊道的起点?余老板是在玩迷宫游戏?”石臻再望一眼密室微微皱眉,这只爱撒谎的小狐狸,根本就在事件之中,还想装作路人甲乙丙丁,真是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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