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大队 第36章

作者:云起南山 标签: 都市情缘 强强 制服情缘 推理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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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开会的时候,陈飞看于瑞福一脸菜色的瘫在椅子里,隔着半张桌子悄悄冲苗红比了个大拇指。以他识人的眼光来看,这丫头行,有胆识有头脑,更有承担责任的能力,顶多五年,就能独当一面。无怪曹翰群动心,但凡他要年轻十岁,八成也得……诶?

  突然想起赵平生,陈飞只觉右耳上方的位置跟针扎的一样,倏地一疼,紧跟着右眼不受控的挤起。抬手用掌根抵住太阳穴用力搓了搓,借以缓解疼痛。这时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看是卢念玖打来的,他忍着疼接起,打开外放:“说,全都在会议室呢。”

  卢念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通过对死者指甲缝里污泥的取样分析,我们确认,其主要成分为硅酸铝、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铁、氧化钙、氧化镁……”

  陈飞咳了一声,打断他:“老九,说人话。”

  “就是粘土和煤矸石。”卢念玖顿了顿,估摸着电话那头那堆人可能连这个也听不太明白,又改了口:“盖房子用的红砖,烧砖的砖坯,主要成分就是这些。”

  “这么说,死者曾经在砖厂里待过!”

  陈飞眼瞅着坐自己对面的于瑞福跟回光返照似的,人也直了脸也有血色了,俩眼直往出放精光:“太好了,陈飞,赶紧的,把附近区县的砖厂信息都调出来,咱一家家查!”

  陈飞都没搭理他,心说你丫装特么什么大尾巴狼?忒拿局长不当干部了吧?人家还没发话呢你就叭叭上了,咋着,专案组组长是你啊?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沉默,连电话那头的卢念玖也没声了。于瑞福反应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将头转向齐耀祖:“齐局,那个,您看……”

  齐耀祖大度道:“各位,我觉着于队的提议很好,陈飞,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没?”

  就算不是干刑侦的出身,他好歹是从缉私一线干上来的,一听于瑞福那话就知道太浮于表面了。可当着一屋子人,还是决定给对方留点面子,毕竟当初同意于瑞福接管重案大队,也是为自己和陈飞他们这帮不服管的刑侦老鸟之间设置一条缓冲带。

  “我觉着查备案在册的砖厂……不够。”陈飞强忍着把“没用”俩字儿给替换了一下,“砖厂烧煤,是重污染行业,手续齐全排污标准达标的工厂都是大厂,管理严格,像董鑫鑫这样有智力缺陷的人不大可能出现在里面,而黑砖窑则很有可能将董鑫鑫之类的残障人士、流浪汉等当做免费劳动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自然死亡后必须抛尸而非走正规的丧葬流程,主要原因就在于场主怕牵扯到自己身上,所以齐局,我认为,调查方向应以黑砖窑为主,就按老曹他们梳理的道路范围先进行第一轮走访排查。”

  齐耀祖听完认同点头,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就在大家消化他的分析时,又听于瑞福问:“既然是黑砖窑,那干嘛不直接给尸体烧了?那样不更神不知鬼不觉么?”

  不得不说,这回于瑞福思维发散的倒是挺值得思考。对啊,既然有砖窑这么个便利条件,为什么不直接烧了呢?

  众人又将视线投向陈飞。陈飞也被问的一愣,想了想说:“也有可能不是死在砖厂里,但起码我们可以通过这条线索顺藤摸瓜,追踪董鑫鑫生前的活动轨迹。”

  “行,就按于队他们说的办。”齐耀祖拍板定案,“陈飞,安排下人手,从明天早晨开始,排查砖厂这条线。”

  “是!”

  接下任务,陈飞瞄了眼悠哉喝茶的于瑞福。还真不能小看这傻逼,天马行空的挖个坑,差点就给他一条腿崴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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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会之后还要进行工作分组安排,陈飞提前给赵平生发了消息,说自己今晚就不去医院了。早晨从医院出来之前,他又去找了趟大夫,大夫说赵平生的白细胞没再往下掉。这是个好现象,如果一周之内白细胞可以稳步回升,基本就可以排除再障的可能了。

  十二点半,赵平生发消息问他睡了没,他刚洗完澡躺床上,想了想,给对方回了个电话。听他说完案件调查进展,赵平生沉思片刻说:“我倒觉得,不把尸体扔进砖窑烧毁是正常的,你还记得九九年咱们办的那起案子么?村主任为了完成火葬任务,偷偷把土葬的尸体雇人挖出来送去火化,结果被死者儿子打死那个。”

  “那能忘么,审那小子的时候,他说,我就是给我爹送个陪葬下去。”陈飞皱眉笑叹,同时向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曹翰群伸出手要烟,“想不到啊,都千禧年了,还有这么愚昧的思想。”

  “五千年的传统啊,落叶归根,人死归尘,有些人就认定了人死后绝不能火葬,否则无法再入轮回。”听见打火机响,赵平生顿了顿,语气略显责怪:“不都躺床上了么,你怎么还抽?”

  陈飞含糊道:“啊,抽完就睡了。”

  “对了,我准备明天办手续出院了,你看谁有空过来接我一趟,或者,我自己打一车过去也成。”

  “出院?你好利索了么你就出院?”

  陈飞忽悠一下坐起,就看曹翰群在旁边冲他比了个小点声的手势。

  “今天一天没烧,我觉着差不多了,老在这耗着也不是回事。”赵平生无所谓的笑笑,“诶,你昨儿晚上梦见什么了,咬牙切齿的。”

  “——”

  心脏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陈飞梗了梗,撂下句“做梦谁能记得?你快睡觉吧”,赶紧挂上电话。

  刚躺回枕头上,他听曹翰群的疑问从旁边慢悠悠的飘来:“你脸怎么突然红成酱色了?屋里热么?”

  ——热?老子都特么快臊没了!

  陈飞猛的拽起被子给自己从头包到脚。

  TBC

  作者有话要说:老陈:危~

  我忘了昨天是周三了,我以为是周二,所以。。。凌晨照更。。。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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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尽管董鑫鑫出现在正规砖厂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苍蝇再小也是肉,陈飞安排付立新带了组人去既定范围内的砖厂进行摸排。他和曹翰群负责摸黑砖窑这条线。赵平生大病初愈,不好在外面风吹日晒, 就让他留守县公安局做线索汇整梳理。

  黑砖窑不可能标在地图上,更别指望去工商税务查到任何注册缴税记录。这种时候必须找行内人来带路。陈飞一下就想起在医院碰上的那个包工头,干工程的, 少不了砖石沙泥的采购, 找他准能摸着。于是他又回了一趟医院, 根据当时聊天获知的信息,查到了包工头他老爹, 进而拿到了医院登记在册的联系人电话。

  包工头接到陈飞的电话,一时有些恍惚,想不起对方是谁。聊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是那天一起跟楼门口抽烟的大哥, 十分好奇对方是怎么找着自己电话的。陈飞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警察,一个劲儿地忽悠对方“那天你给我留电话了啊,你怎么都忘了”之类的。

  要说这位老兄也是好忽悠,陈飞说什么就信什么了。听说陈飞有朋友需要两千个方的红砖, 当即应下, 约好第二天中午在县城的一家餐馆见面,帮他们引荐销售商。

  赵平生建议他们带苗红一起去,让徒弟见识见识如何“养鱼”。“养鱼”不同于“钓鱼”,“养”的“鱼”并非目标嫌疑人,而是可以将警方引向抓捕对象的中间人。同时“养鱼”不同于经营线人, 一般是一次性的,或者同一案件中固定使用, 所以不能透露警方的身份。主要原因在于,“鱼”能提供的商品或服务大多处于灰色地带, 抓不抓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让对方知道是警察在进行化妆侦察,很容易被吓跑。

  比如红砖,也就是传统工艺的烧结砖,由于生产过程会产生严重的环境污染,国家对其生产销售有严格的限制与规定,资质不全的厂子出来的,按道理说是不能用的。像陈飞要的实心红砖——沉尸袋里的就是这种砖,正规厂子是没有的,按国家规定他们只能生产销售空心烧结砖或者蒸压电烧工艺的非烧结砖。然而实心红砖的市场需求并不小,一个是自建房、牲畜围栏等建筑普遍采用老式的烧结砖,防潮防火,冬暖夏凉,再一个就是比起空心砖和非结烧砖,这种老式红砖的性价比最高。而且别看它便宜,其实利润并不低,有需求又有利润的商品自然有人生产,故而黑砖窑屡打不尽。

黑砖窑生产出的砖,有固定而隐秘的销售渠道,出货回款只假一人之手,减少环节以免被有关部门盯上。生产方和销售方都涉嫌违规生产和非法经营,轻则罚款封厂,重则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所以实际上红砖挺难买的,找不对人,基本买不到。两千个方的红砖,按行情估算,销售方差不多得给那包工头两万块的提成。

  接洽包工头之前陈飞和曹翰群是做了功课的,找了很多被罚没封抄的黑砖窑资料,估算不同规模的黑砖窑的大致产量。两千个方,差不多是三到四个黑砖窑的囤货量,只要能顺利接洽上出货人,到时候就可以借着看货的借口去实地踩点摸排。

  深受罗明哲行事作风的影响,他们绝不打无准备之仗,每一步都得规划好了,一环套一环,直至达成目标。苗红听完执行规划,深感这些前辈们真的只是面上糙,实则心思细的跟蚕丝一样。

  会议室里,实操之前的最后演练,苗红问陈飞:“副队,我负责哪个部分?”

  “你负责演他媳妇。”陈飞朝曹翰群一指,“年轻漂亮的媳妇是暴发户标配,对了,你有首饰么?有就戴上,最好是黄金的,越俗,宝石越大的越好。”

  苗红听了直摇头,她平时连妆都不画,更别提戴首饰了。

  一旁的曹翰群把脖子上挂的红绳摘下来,递向苗红:“这你嫂子的婚戒,你先拿去戴着,完事再还我。”

  接过绳子,苗红眼神微凝。红绳业已褪色发灰,想来是贴身戴了许多年,洗澡时都不曾摘下。底部悬吊着一枚金灿灿的女士戒圈,戒面镶着颗心形的红宝石。用现在的审美来看,设计又土又俗,如果用这枚戒指求婚,成功率可想而知。

  可它凝满逝去的遗憾和深沉的爱意,坠在掌心里,沉甸甸的。

  “这太贵重了,曹哥。”苗红忽觉心酸,忍着眼眶凝起的热意挤出丝笑,“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嫂子不得给我托梦啊。”

  “没事儿,她那人心大。”

  曹翰群也冲她笑笑,忽然又凝住了眼神,片刻后转过头,起身朝会议室外面走去:“我出去抽根烟。”

  目送曹翰群略显消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苗红握住戒指,弓身凑近正在写笔记的陈飞,小声问:“副队,曹哥他……是不是想嫂子了?”

  顿住笔,陈飞回头看了眼门口,叹息道:“没事儿,他就那样,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苗红点点头,坐到陈飞旁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拆红绳上的死结。刚看到这条褪了色的红绳时,她想的是用完戒指给换根新的,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不管它有多旧,哪怕是褪到颜色发白,也是曹翰群用来悼念亡妻的纪念,原封不动的还给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死结难拆,还打了三层,生怕脱扣的样子。苗红指甲都掰疼了,也才拆开一层。她望着剩下的两个死结,心底涌起丝没来由的纠结,一反常态的趴到桌上,嗓音略带疲惫地说:“副队,你跟我说说嫂子吧,曹哥从来不提。”

  闻言,陈飞眼神变得有些柔软,点点头:“她叫柳英,是中学老师,教历史和英语的,才女啊,配老曹算糟践了。”

  苗红笑笑:“曹哥也不错啊,我听说,他当初是你们学校文化课第一名呢。”

  “听他吹呢,我那是不稀得学,要不轮的着他?”陈飞不屑撇嘴,“用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话来说啊,柳英纯属是外貌协会,看上我们老曹的脸了,他俩啊,相亲认识的,柳英对老曹一见钟情,诶你别说,老曹年轻的时候是挺精神的,搁我们学校那也算的上半棵校草了。”

  “半棵?那整棵是谁啊?”

  “我啊。”

  “哈哈哈哈哈——”

  苗红爆发出入队以来最发自内心的笑声。赵平生正好进屋,看徒弟笑得毫无形象,不由皱眉问:“你俩聊什么呢,笑的电梯里都能听见了。”

  肩膀一耸,陈飞一脸无辜的:“苗儿问我们校草是谁,我说是我,她就笑的没人形了。”

  眉心舒展,赵平生走到苗红旁边,诚恳道:“你别笑,我看过他们的毕业照,真的,你陈副队绝对是棵草。”

  “那其他人是什么?”苗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仰脸想了想,赵平生权衡过措辞说:“人家都是树。”

  “老赵,说话别昧良心啊。”陈飞故作不悦的瞪起眼,可对上赵平生含笑的浅色瞳孔,耳根子一热,又仓促别开视线。

  梦中的凝视,盈满情/欲,以至于他完全无法直视对方了。

  赵平生哪知他在介意什么,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正色道:“给,这是施工现场照片和建筑规划图,按着两千方的用量来的,明儿你们跟那边接头的时候用,增加可信度。”

“你从哪弄的?”陈飞翻开规划手册封面,眼前瞬间一亮。

  “这是陆迪他们公司规划的欧式乡村别墅项目,全砖结构的建筑,那天他去医院看我,聊起过这个,昨儿你们一提计划我就想起来了,赶紧问他要的。”赵平生顿了顿,着重提醒道:“这算公司机密了,你们可千万别把图纸留给对方。”

  “呦,公司机密说给你就给你了?”陈飞感觉嘴里酸溜溜的,忍了忍,把“你不会是牺牲色相换来的吧”咽回肚子里。当着苗红的面呢,不好大肆散播老赵同志那点隐私。

  赵平生自是坦然:“他知道我不会往歪处用。”

  苗红朝他竖起大拇指:“师父,你人格魅力真足,能被朋友如此不计代价的信任。”

  赵平生宠溺一笑,语气却是略显严厉:“学点好,别拍马屁,好好执行任务,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

  苗红抬手在额角比了个敬礼的姿势。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陈飞伸手抓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稍稍皱起,深呼吸,调整语气恭谦接起:“吴姐,你找我啊……啊……我在县里呢……对对,暂时回不去……上回?上回哪个……噢噢噢噢,审计局那个啊,记得记得……不是不是,我没嫌她不好,是我现在真没功夫……啊?这样啊……那……行,等我回去的,一准儿见……”

  这是又被催着相亲了,赵平生一听就知道。吴姐是档案室主任,也是局里出了名的红娘,成功率还挺高,经她撮合成对儿的,两只手数不过来。唯独赵平生和陈飞这俩,历经多年磋磨,居然一个也没给划拉成,属于重点攻坚对象。但凡有合适的人选,追着撵着催他们去见。赵平生是能推则推,陈飞比较抹不开面子,人家让见就去见了,这些年相亲饭钱没少花。

  等陈飞皱着张菊花脸挂上电话,赵平生试探着问:“你……决定见了?”

  “嗨,见见吧,都特么这岁数了,耗不起了。”陈飞皱眉搓眼,怅然叹出口气,“我爸那身体,说没就没了,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结婚不生孩子,怕老头儿死的时候闭不上眼呐。”

  “……”

  赵平生默然。是啊,父母恩,无以为报,作为子女,只能是让他们走的时候踏踏实实的,别再替孩子操心。这也是他无法坦诚的原因之一,他父母都不在了,没人对他有要求有期待。可陈飞不一样,父母健在,上面还有个姐姐,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光要做家里的顶梁柱,还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

  强压下满心的酸楚,他鼓励陈飞:“嗯,等忙完去见见吧,说不准看对眼儿了,明年就当爸爸了。”

  “托你吉言,诶,到时候认你当干爹啊。”

  “认我当干爹,曹翰群能干么?”

  “都认啊,还有立新,我可不嫌孩子干爹多,过年收红包多带劲。”

  面上端着财迷心窍的笑,陈飞心里却不是滋味,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醒醒脑子。刚接吴姐电话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必须得去相亲,因为他就不是弯的。可挂上电话,看着老赵同志的脸,听着老赵同志的声音,梦里的一幕幕层叠涌现,他的底气却消散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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