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大队 第49章

作者:云起南山 标签: 都市情缘 强强 制服情缘 推理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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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挖掘,赵平生的直觉再一次灵验。红树林里确实掩埋着一具胸部中枪的尸体,体貌特征完全符合柯建国手下的那名卧底。根据韩定江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时之前,也就是说,刚给上级传完消息,他就被杀害了。

  望着已经被海水泡涨的尸体,陈飞握紧垂于身侧手,手背上的血管根根绷起。周围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惋惜,愤怒,悲切。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到三十岁。柯建国说,这小伙子计划着任务结束后,给未婚妻一个盛大的婚礼以弥补对对方的亏欠。然而未婚妻永远等不到那场婚礼了,为了给上级传递消息,他冒死追踪金山,并最终殒命于此。

  寒风拂过烫热的眼眶,陈飞咬牙挤出声音:“老赵,通知师父、齐局还有柯副总队,告诉他们,人,找着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沿着栈道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他需要点空气,人太多,死亡太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目送陈飞的背影消失在栈道尽头,庄羽转头看向和自己一同被叫来帮忙、肩膀重重起伏的谭晓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死的是个缉毒警,虽然他们并不认识对方,但以谭晓光的性子,如果开枪的那个家伙就在眼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不打出几颗牙来不罢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紧紧握住对方满是泥污的手。

  通知完领导安排好现场的工作,赵平生走到车边,对靠在车头默默抽烟的陈飞说:“金山手里有枪,齐局下令提高防范等级。”

  “新鲜么?这年头哪个毒贩用的枪不比咱好啊?”随着叹息呼出口烟雾,陈飞抬眼看向赵平生,咬牙切齿的:“我特么不打算活捉那孙子了,丫最好别落我手里。”

  面露赞同,赵平生点了下头:“柯建国也是这个意思,一旦发现,立刻击毙。”

  “行,是个爷们,不拿兄弟的命给自己当垫脚石往上爬。”

  “你没听他刚在电话里的动静呢,嗓子都快锃出血了。”

  掷下烟头踩灭,陈飞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夕阳如血,橙光透过挡风玻璃镀满神情严肃的脸。赵平生坐进副驾,掏出烟盒点上一支,将手伸出窗外,让海风吹扬烟雾,为那位年轻的同僚送行。

  电话响起,陈飞接起来“嗯”了几声,挂断后发动汽车。

  赵平生问:“去哪?”

  “回局里,刚邓鸿光说,他们那的线人给摸上来个情况,喊我回去跟一下。”

  “什么情况?”

  “一老毒串子,说有金山的消息。”

  “嗯,哦对,回去记得先换身衣服,这上头都是漆,让缉毒那边的看见该笑话你了。”

  “爱笑不笑,我又没光着屁股!”

  “……”

  赵平生侧头看着陈飞那没心没肺的德行,心说,您以后跟我一人这光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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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缉毒处提供情报的线人叫鲍喜,正如缉毒处老大邓鸿光所说,是个老毒串子。以前是连吸带贩,被抓了无数次,最后一次入狱服刑时为狱情提供了一次情报,立功减刑得以提前释放。出来主动联系了曾经抓过自己的缉毒警,表示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吸毒贩毒了,并承诺利用曾经的关系网给他们当线人。

  倒不是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人了才改邪归正,而是出狱后听说女儿生了外孙,买了一大堆婴儿用品上门,谁知女儿女婿连家门都不给他开,让他滚远点,说不能让孩子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混蛋外公。年过半百却遭众叛亲离,那一刻他彻底体会到被全世界抛弃是什么感觉了,哭了一宿,决定此后和之前的生活的一刀两断。

鲍喜现在在一家修车行做洗车工,同事里有个小年轻,吹嘘说自己要发达了,准备辞职和老乡去干大买卖。他留心多问了一句,那边说有个云南来的大老板,做缅甸玉石生意的,由于最近准备出国,想找个下家接下手中的存货。一手原石,不用开,光赌/石就能赚几十上百倍的利润。

  作为曾经的“业内人士”,鲍喜敏锐的意识到这事儿有问题,遂死乞白赖的求对方带自己一同发财,还包了两条华子贿赂年轻同事。同事就给他带老乡那去了,见面一聊,他一下就听出了问题——什么特么原石?是用一堆假冒原石的破石头运毒!这买卖他以前做过啊!

  出来后他又去别人那扫听这“老乡”的背景,得知此人早年在中缅边境混过,外号“老K”,打着卖玉石的幌子走私贩毒。消息确凿,他立刻将情况汇报了上来。邓鸿光他们对消息及所涉人员进行了分析研判,目前怀疑那个“云南玉石商人”就是金山。

  理由很充足,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山虽然被老婆部下出卖了,但他手里一定还有货,得靠这些货换取逃亡的渠道和资金。没钱他出不去,总不能好容易逃出生天,却在异国他乡当了要饭的。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情况属实,说明金山短时间内是出不去的。货他肯定不能带在身上,很有可能还在云南甚至是境外,得找人运过来才能换成真金白银。金山干掉那个云南毒贩的行为说明,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渠道,后续接洽他都会亲自出面。

  听邓鸿光说已经派人去盯着老K了,陈飞提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得派个人近距离接触一下那个叫老K的毒贩?金山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到处窜,光在远处盯着没多大用。”

  “时间上来不及吧?”赵平生的质疑完全基于客观事实——有多少特情埋了两三年都埋不到目标人物身边。

  坐他对面的邓鸿光无奈耸肩:“就算来得及也没用,我们缉毒处连实习的都算上,全在毒贩那挂上号了,谁也卧不进去。”

  这倒是,陈飞皱起眉头。为了防范缉毒警,有的毒贩会雇佣社会闲散人员见天蹲守在公安局和人家家门口,连人家几点接送孩子上下学、休假去了哪都门儿清。

  “再说现在埋特情,相当于送人家去死。”邓鸿光默叹了口气,“金山的警惕性超乎想象的高,一旦被他发现老K身边有警察,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会议室陷入沉默,气氛异常压抑。在场的除了陈飞和赵平生,都还没亲眼看到那名年轻缉毒警的尸体,但只是听到消息就觉着心脏拧着疼。金山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草菅人命,丝毫不在乎会给他人带来无尽的悲伤。这种家伙他们必然得抓住,不然真是连自己都对不起。

  一片沉默之中,就听陈飞小声说:“老赵,走,陪我出去抽根烟。”

  “就在这抽吧。”邓鸿光把烟灰缸往他面前推了推。

  “没事儿,出去透口气。”

  陈飞起身朝屋外走去,赵平生心领神会的跟在后面。这是有想法了,他知道,只是暂时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拉他出去单独讨论可行性。

  两人在安全通道内站定,陈飞推开窗户,叼起烟点燃,呼出一口说:“金山找人运毒换取资金,那你说,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拿到钱,离开这。”赵平生笃定道。

  陈飞眉梢一挑:“他怎么走?一没身份二没护照,还被通缉了。”

  “偷渡啊。”

  “所以他接下来肯定得找蛇头对吧?”

  赵平生点头,对此推断毫无异议。

  眼底滑过丝亮光,陈飞问:“就你所知,咱这搞偷渡走私的,谁最牛逼?”

  “……”赵平生恍然,“你是说,他会去找老鹰?可老鹰早就洗白了啊。”

  “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自己是洗白了,他以前的小弟呢?手底下那些马仔呢?不挣钱了?”陈飞嗤声呼出口烟,“老赵,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出于对陈飞的了解,赵平生立刻一抬手:“你要是想让老鹰出卖金山,除非地球绕着太阳转,他那人你还不知道,别说跟警方合作了,他就恨咱不死呢。”

  “不是让他出卖金山,你这么想,老K一旦拿到金山的货源做大做强,必然会威胁到他。还记得以前缉毒处抓的毒贩是怎么说老鹰的?他自己不贩毒,也不让毒贩做大做强,贩毒来钱太快了,他手底下那些人有哪个不是为了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有更挣钱的门路,谁还听他的。”

  沉思片刻,赵平生问:“所以你想提前给老鹰透消息,让他去解决老K和金山?”

“狗咬狗一嘴毛,咱也坐收一回渔翁之利。”言语间陈飞目露狡黠,“不过这事儿肯定不能跟上面明说,流程规矩一压下来,屁都干不了。”

  “你就抖机灵吧,非得让师父打死你才高兴。”

  赵平生皱眉而笑。这就是他喜欢陈飞的一点,有闯劲儿,有担当。解决问题的办法确实有很多,但谁做的决策谁担责任,有很多人就卡在“责任”二字上了,但陈飞从不会为了怕担责任而保持沉默。

  “还是跟师父商量一下吧,好好规划一下事儿该怎么办,就算你再扛揍,他那心脏也受不了。”该提的建议还是得提,不能由着陈飞闷头往前闯,赵平生一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陈飞负责冲,他负责保护对方别撞的头破血流。

  陈飞照旧耍无赖:“你去跟他说呗,我等着听信儿。”

  赵平生闻言立马腮帮子一鼓,侧头靠近陈飞:“想利用我,总得给点好处吧?”

  “……”

  看表情,陈飞是忍着不揍他。以前求老赵办事哪有这一出?让干嘛屁颠颠就去办了。现在居然学会讨价还价了?这对象处的,越处越抽抽了是吧!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得挨顿呲儿呢,一点儿好处不给好像也说不过去。

  犹豫间他转头往门上的玻璃窗望去,确认没人在走廊上站着。又屏息听听楼上楼下的动静,也没人进通道里抽烟说话。仔细侦察过周围的情况,他把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回手一掐赵平生的下巴,憋了口气闭眼亲了下去。结果嘴唇一沾上可就由不得他了,赵平生跟饿了许久的狼一样,啃着咬着把人往墙角压去。

  压抑许久的欲念都揉进了这难得的亲热里,混杂着无处宣泄的情绪,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近乎一致。赵平生的热情着实令陈飞难以招架,最后不得不靠一记凶狠凌厉的肘击才让对方把嘴拔下去。

  “你够了啊!这特么还在单——”

  突然间咒骂声戛然而止,陈飞虎目圆睁,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赵平生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向后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安全通道门的玻璃窗上,贴着张贾迎春的脸。

  TBC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再有两章她写不完……嘤嘤嘤……

  我周二开始出差,更新会更到周三或者周四(看这两天手速了),然后请一周的假~

  以上~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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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胡闹!”

  听完赵平生转述的想法, 罗明哲当即沉下脸:“把警方正在办理的案件内情透露给无关人员,亏你们想的出来!保密纪律都特么喂狗啦!?”

  赵平生力争道:“不是,师父, 好不容易摸上来的线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就这么废了啊!”

  “你说废就废?人家缉毒的还没说话呢!就不能有点耐心,等邓鸿光他们把人摸上来么?”

  罗明哲明白他们的用心, 然而规矩它就是规矩, 想一出是一出, 那不乱了套了!

  “你别忘了贾迎春是怎么下来的!还不就是因为他手底下人违规透露案件信息给无关人员,虽然案子破了可上面得照章办事处罚违规人员啊!怎么着, 你们想走他的老路?”

  他不提贾迎春还好,一提,赵平生耳根子“唰”的一热, 臊得头顶快冒烟了。他算脸皮厚的,陈飞是当场炸了,被贾迎春撞破好事后就躲进了厕所隔间,跟缩在壳里的乌龟似的, 死活叫不出来。保守估计, 没几个小时缓不过劲儿。

  另说老贾同志也算是有把子修为,目击了堪称劲爆的现场,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的转身走人。至于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赵平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会往好处琢磨。应该不会到处乱传就是了, 贾迎春在工作上虽然唧唧歪歪一副婆妈样,但骨子里还是挺爷们那么个人, 根本不屑于在背后嚼人家舌根。

  眼瞅着赵平生听着听着训,眼神不知道飘哪去了, 罗明哲“嗙”的一拍桌子:“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回神对上师父的视线,赵平生谨慎点头:“师父,规矩我懂,更不能轻易把后半辈子都押在个人渣身上,可您教我们的是,如果事情一定会发生,不要想着如何阻止,而是要想着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陈飞那脾气您知道,他打定主意要干的事儿,拦不住,您今儿没在现场,您要看见尸体怕不是也得……唉,是真恨的打心里往出冒血啊。”

  这一番话让罗明哲心里百味陈杂,末了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赵平生坐到沙发上,坚毅的脊背打的笔直:“师父,我们摸不到金山是因为不能刑讯逼供,但老鹰可以,他完全不需要像我们一样守规矩,我认可陈飞的想法,只要让老鹰确信金山对自己有威胁,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此人的下落,然后借警方的手斩草除根,现在到处都是金山的通缉令,老鹰知道我们在找他。”

  “可老鹰是能让你们当枪使的人么?要真那样,至于这么多年都抓不住他的把柄?”罗明哲并非故意刁难,而是意在让他把问题想深,想透,这样执行起来才能直击要害,“平生啊,规矩咱先放一边,你就说,怎么让他信!”

  “冯琦。”赵平生已然成竹在胸,陈飞提出利用老鹰的想法时,他就在脑子里谋划方法了,“他是干缉毒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老鹰一定会信。”

  罗明哲半垂的眼皮忽悠一抬:“可冯琦人在看守所里,谁也不可能把他放出去。”

  “不需要放他,只要请他配合我们演出戏就行。”说着,赵平生弓身向前,刻意压低嗓音,“咱可以把寇金麒跟他关一块,就像当年您办周建生那案子一样。”

  “……”

  罗明哲垂眼沉思,片刻后说不上什么滋味的笑出点气音。骂归骂,实际上陈飞和赵平生也是有样学样,自家师父什么路数,他们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赵平生所提的周建生是数起抢劫杀人案的主犯,还有个外号叫大狗的从犯。大狗被抓后拒不交代周建生的下落,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可这孙子就是咬死了不招。不光是为了道义,而是他不招,警方抓不到周建生,赃款追不回来,他老婆孩子就能有钱拿。后来罗明哲想了一招,弄了一专为人销赃的犯罪嫌疑人,和大狗关在看守所的同一个牢房里,把周建生销赃卷钱跑路的消息透露给了对方。

  不管警察说什么大狗都不信,但同行说的话,他信了。几番心理斗争下来,他决定向警方坦白,而周建生就此落网。

  但以前管的松,罗明哲什么剑走偏锋的招儿都敢用,现在要真出点问题,他退休返聘了不怕背处分,可陈飞和赵平生他们不行啊!就单说把冯琦和寇金麒关一个屋里,那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冯琦是怎么把银都华裳的经理送进医院的,他还没忘呢——夸张点说,全身二百多块骨头打断了够三分之一。

  许久的对视过后,罗明哲问:“这么干,你不怕冯琦掐死寇金麒啊?”

  赵平生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您识人比我眼毒,该是能看的出来,冯琦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

  “人心难测。”

  “他穿一天警服,他就一辈子是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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