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第10章

作者:陈隐 标签: 强强 年下 网游竞技

  他的四肢就像是流水线上的仪器,机械又完美地活动,到后来甚至还有其他学生坐在草坪上看着他跑。

  段灼最终没有看完,他去食堂买了份三明治,吃完便和许多新生一样,漫步着熟悉校园。

  T大有着浓厚的历史底蕴,光博物馆就够他逛一天,傍晚他在校外的一家自行车店买了辆二手的山地车。虽然学校到处都有租车的地方,但他还是觉得有一辆自己的车更方便。

  入学前几日事情不多,就是各种培训和体检,段灼的绝大部分休息时间都待在图书馆,到晚上熄灯前回去。

  他喜欢看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离蒋随他们远一些,他总觉得蒋随和程子遥需要更多私人空间,方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事实上,蒋随和程子遥除了锻炼就是玩,大学城附近的密室逃脱都被他们玩了个遍。他们也邀请过段灼一起,但被段灼拒绝了。

  蒋随开始还以为段灼是因为缺钱才不想玩,故意说那家店还在试营业,可以免费玩,门票钱他可以偷着买单,但段灼仍然表现得兴趣缺缺,他便没有再邀请。

  大家虽然同吃同住,但交流极少,认识一礼拜,段灼才知道这俩人练的原来是短道速滑。

  蒋随和程子遥都出生于黑龙江,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气候优势的地方,冰雪项目的名将几乎都来自这里。

  蒋随爷爷热衷于观看体育赛事,蒋随耳濡目染地爱上滑冰,小学两年级接触花样滑冰,被各种环跳折磨得崩溃,从而改练短道速滑。

  程子遥和他的经历差不多,俩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每晚都一起训练,如果不是蒋随因为打架被学校劝退,蒋随现在应该在黑龙江读大学。

  聊起蒋随当年打架的事迹,程子遥简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冤啊!我随哥就是给冤死的!”

  当年,蒋随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一个男生在问另外一个男生,如何带女朋友开房。

  从俩人的交谈中得知,那女孩拒绝过男生好几次,被问到的男生就提议他去买酒和药,灌醉她再实施性行为,等人醒了就装糊涂。

  这俩人发表了诸多侮辱那女孩子的言论,蒋随上前劝了两句,被骂“关你吊事”,甚至还动手动脚。蒋随的脾气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干,最后那俩人去医院验了伤,带着单子回校报复。

  “那俩渣滓坏的要死,一口咬定是随哥挑事,先动的手。”程子遥说。

  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蒋随,段灼会觉得离谱,这世上哪有这么讲义气的,自己都要被劝退学了还不把女孩名字供出来,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但他见识过蒋随见义勇为,甩给阿姨一万八的模样,知道这样的事情,蒋随真做得出来。

  “那女孩后来知道真相了吗?”段灼问。

  蒋随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这句才淡定开口:“我没明说,但她肯定心知肚明,临走那天她跟我说了对不起。”

  当英雄意味着承担和牺牲,古往今来,英雄大多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段灼虽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但也能理解女孩当时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个懵懵懂懂的初中生,对恋爱抱有幻想,没有建立起正确的是非观,或许还会觉得站在男友那一边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况且在那样一个困境之中,她恐怕很难有勇气面对那些信任她的长辈说出真相,她的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逃避。

  退学后,蒋随就被爸妈带到南城,“栓”在身边。

  蒋随的文化课成绩烂如狗屎,所幸体育成绩抢眼,高中拿到过国家级运动健将称号,没有参加高考,直接被学校特招进来。

  段灼听完,终于理解为什么蒋随不爱看带字的书。

  他都能想象蒋随坐在班里上课时的模样——坐在最后一排,不是趴着睡觉就是干扰同桌,最大爱好应该是在课本上画小人。

  程子遥听了他一通分析,大笑着辩驳:“错!随哥上课最爱转书,不管多厚的书本,他都能转个对穿!”

  正巧蒋随洗完澡出来,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要你多嘴!”

  段灼留意到蒋随的耳朵尖有些泛红,不知是被热水烫的还是被揭了老底在害臊。

  直到寝室熄灯,程子遥还在嘴碎,揭露蒋随在校时期的种种恶习,段灼缩在被窝里笑,这一晚,他和他们聊到十二点才睡下。

  英语分级测试结束的第二天就是军训,规定新生七点半在操场集合,段灼六点钟起来,洗漱换衣。

  蒋随起得更早,从外边带回来烧麦、肉饺和豆浆,招呼大家一起吃。

  程子遥大马金刀坐下,嘴里吃着还指指点点,说为什么不是猪肉香菇,为什么没放辣油,豆浆里的糖放少了。

  蒋随忍了两个饺子的时间,咽下去就回怼,用带着浓重地域色彩的语言一通狂喷。

  东北人好像天生就拥有这项传奇技能,骂人时像架起了一把步枪,疯狂扫射。从蒋随口中蹦出来的新鲜词汇并不带脏字,但嘲讽值拉满,他的口音又让它们听起来有些幽默。

  段灼边听边乐,像免费听了一场相声。

  他们的争执维持了五分钟,坐下来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程子遥问蒋随,这顿早饭一共花了多少钱。

  蒋随反问:“问个毛,知道了你给吗?”

  吃饭不用给钱,这是程子遥享有的特权,他甚至可以一边数落蒋随买的早点,一边吃得心安理得。

  不过段灼不认为自己也享有这项特权,给蒋随发了个红包。

  这是段灼第一次同他们一起吃早点,拳头大的糯米烧麦,蒋随两口一个,一共吃了八个,而后又把大家吃不完的肉饺吃光,食量如饕鬄。

  段灼看得一愣一愣,莫名感觉噎得慌。

  更可怕的是,程子遥说:“今天是还没运动,他运动完了能吃下更多。”

  嘬完最后一口豆浆,蒋随擦擦手,从衣柜翻了罐防晒乳,摇了摇,问段灼:“你要抹吗?”

  而在段灼的认知里,只有女孩子才会在脸上抹这些东西,男生晒黑就晒黑,无所谓,于是拒绝了。

  蒋随提醒道:“今天温度很高,中午估计三十来度,我们要在室外站一天。”

  段灼仍是拒绝。

  依照他对蒋随的了解,但凡被拒绝过一次,蒋随就不会再坚持,但这次情况有变。

  蒋随一边往脸上抹防晒一边告诉段灼他之前被晒伤的痛苦经历,还像导购员一样讲解防晒乳的质地与功效,强烈建议段灼也抹上一点。

  “我说认真的,站一天你会被晒伤的。”

  蒋随往手里挤了一大坨乳液——有种要往人身上抹的气势。

  段灼从嘴上抗拒延伸到全身抗拒,猜想蒋随可能是要同他搞暧昧,洁身自好地起身:“我先走了,还要先到班级集合。”

  “等会儿。”蒋随将那坨东西往后颈一拍,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指挥他,“你帮我后边抹一抹匀,露在外边的位置都要涂到。”

第11章 那可甭怪我不客气了

  程子遥在走廊尽头扔垃圾,听见蒋随“嗷”的一嗓子,尾音打颤,像极了小狗被踩尾巴。

  “你轻点啊!想掐死我?”

  程子遥进门,险些和出门的段灼撞上,而后又瞧见蒋随缩着脖子,右手捂住后颈肉,五官拧在一块儿,表情极为痛苦。

  “怎么了?”程子遥问。

  蒋随反复搓揉被段灼捏过的地方:“我让他帮我擦个防晒,他简直要把我肉掐下来。”

  程子遥瞅了一眼,发出喜闻乐见的声音:“哇,都红了耶,像被人种了草莓,看不出来他手劲这么大。”

  “滚蛋。”蒋随到洗手间照镜子,确实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红印,段灼是用手指捏紧他的皮肤,狠狠拔了两下。还别说,留下来的印记真挺像被人嘬的。

  蒋随想找段灼报仇,飞奔下楼,人却已经不见了。

  七点半,新生以班级为单位,准时在操场集合,领导在主席台发表演讲,蒋随的视线不安分地四处扫描。

  身旁有位男同学盯了他许久,问:“你在找女朋友吗?要不要帮你一起找?”

  蒋随的脑袋这才定住不动了。

  几位领导轮流发表完演讲,各个班级分散开来,在教官的指挥下站队列。

  带蒋随他们班级的教官姓严,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皮肤晒成了麦色,两道剑眉斜飞,乍一看面相有点凶。

  都说相由心生,在相处几分钟后,大家都预感这位教官不好招惹。

  站军姿,有同学的手指没有贴紧裤缝,教官从兜里掏出纸牌,在他指缝和裤缝出分别卡上数十张,掉一张就是五十个俯卧撑。

  报数报错的,或是不够响亮的,就得单独出列,从一到十,扯着嗓子报数,报到教官满意为止。

  能看出来,严教官很有带班经验,锻炼人的小花招一样接一样。

  偷笑的,摇晃的,眉来眼去的,都会被揪出来。

  “你这四肢是新安装的吗?还能不能并拢了?”

  “挺胸收腹,收腹,收腹能明白吗?”

  “小小年纪肚子怎么吃这么大?”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吗?你肚子也不小!”

  教官在队伍间隙里穿过,看一眼蒋随,没说什么,又走开了。

  气温很高,刚开始还有领导坐在看台上拿望远镜围观,没多久就跑没影了,但教官们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松懈。

  烈日炎炎,报数声在操场上回荡,一次比一次整齐,嘹亮。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终于有班级开始休息了,树荫下堆放着一箱箱矿泉水,大家一哄而上,教官吼了一嗓子:“谁让你们动水了?”

  整个班的人忽然急刹,凌乱地站在跑道上,走过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给我回去站好!”

  一帮人又悻悻转身。

  蒋随就那么瞥了一眼,瞬间认出段灼的侧影,他的个子实在太高了,走路姿态挺拔,充满英气,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冲上去抢水的,慢吞吞走在最后,腰带被他解下来,拿在手上甩来甩去,远看就像在赶一群鸭子。

  蒋随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一抬眼,对上严教官凌厉的目光,立刻敛起笑意。

  教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意森冷:“你在笑什么?”

  蒋随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得跟中彩票一样,看人女同学长得漂亮是吧?”

  “真不是……”

  于是蒋随就被罚站十分钟。

  其实罚站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当操场上所有同学都坐下来休息时,他还站着,就显得突兀。

  周围许多新生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不包括段灼。

  蒋随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草坪上喝水,衣袖高高挽起,帽子没戴,露着光洁饱满的前额,侧脸线条很漂亮。

  理科专业普遍都是男生多一些,段灼的班级也是,树荫处都让给了女同学。段灼班上的教官很年轻,也显然要比大部分教官好说话,甚至还和同学玩起小游戏。

  蒋随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知道他们在玩数字抱团的游戏。

  段灼似乎对这类游戏不感兴趣,几乎站着不动,但他身上又仿佛有块磁铁,每轮都有人贴上去抱住他。

  某个瞬间,段灼好像看见了他,视线短暂相触,很快段灼又将视线移开了。

  最后一轮,站着的只剩下三个人,两男一女,教官发出指令,女同学毫不犹豫地拥住段灼,而段灼显然没反应过来,双手半举着,一副投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