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死对头向我求亲了 第31章
作者:秋声去
鸟雀们对少主的婚契对象一个赛一个好奇,胆子最大的青鸟甚至近距离观察这位未来的“少主夫人”,不过见过一回后就差点被他身上的剑气冻成冰渣,青鸟身上艳丽的羽毛因此脱了一把,她瑟瑟发抖地下定决心远离这位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少主夫人”。
……少主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一个这么凶的人啊?
青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的好奇天性在许多时候总是压倒其他本能,在给薛照微过目九色彩雀的尾羽编织的婚服时,她鼓起勇气开口:“您和少主是怎么认识的啊?”
“少主?”
“就是凤凰大人的徒弟啊。”青鸟说,“少主是凤凰大人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徒弟,俊美风流,修为高强,族里很多可以幻化成人形……”她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去瞥乌发青年的神情,只能看见对方表情有一瞬间的紧绷,那柄平平无奇的灵剑被他握在掌心,只差半寸就要触及锋利的剑身。
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其实是有些奇怪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吓人。但是青鸟并没有细想。
……果然惹得少主夫人吃醋了。青鸟急匆匆放下婚服就跑了出去,拍拍胸口,……真是太可怕了,也只有少主才能和这样的人物相处了。
其实从外表来说,确实很登对呢。
对于把小姑娘吓跑,藏雪君心中也并无特别波澜,他神情平静冷淡一如往昔,只有眼角余光在触及到柔软的九色彩雀尾羽织成的婚服时才稍稍一滞。
流光溢彩、精美绝伦。既不显得厚重臃肿,也不过分轻薄,是恰到好处的端庄柔软。中原最华美的提花织锦都比不上这一件婚服。
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说,这件婚服无论是用料还是绣功,都挑不出一星半点的错处。若是放到中原仙门,恐怕能被出手大方的修士们叫出令人咋舌的天价。
薛照微闭了闭眼睛。
………………
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被送到了谢归慈手中,和鸟族接触得多的他明白九色彩雀的尾羽多难得,九色彩雀也是极为稀少的灵鸟,有人偶然发现它们的血肉是修士的补物,羽毛华美,根根都被灵气浸透,一度被魔界十二门捕杀豢养,最后几近绝迹,因为得到凤凰的庇护,才有十几只在雪原里活了下来。不能杀九色彩雀,要想取尾羽只能等自然脱落,想要凑齐能够织造两件衣裳的尾羽,难度可想而知。
他有些诧异:“怎么准备得这么快?”
凤凰微微冷笑,心道你从多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东西,哪里能不快?这兔崽子不仅用了九色彩雀的尾羽为主,族里那些小雏鸟的羽毛,但凡好看的都被他薅了一遍,连她这个做师父的都没能幸免于难,被骗去了一把凤凰羽作为婚服领口的装饰。
但是这些话凤凰不是很想同他说,只是道:“既然婚服有了,便早日成亲。”
谢归慈蹙了蹙眉头,心想薛照微居然还没有离开。若是薛照微那边靠不住,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这桩婚事于他倒是可有可无,若是他当真十分在意,倒也不会应下当日薛照微提出的婚约。只不过一旦对天立下婚契,正式合籍便不可更改,薛照微既然不喜欢他,倒也没必要走这一步,免得日后刀剑相向,两看相厌,却因为婚契的存在无可奈何。
谢归慈垂了垂眼:“……也不急于一时。”
谢归慈自然不急,甚至巴不得一拖再拖,慕蘅来这边却急坏了。他大抵没有想到,不过和友人叙个旧,竟然累动了新登基的小女帝派人追杀他们。
慕蘅来不屑于对凡人动手,师望川空有修为,但是他修的道并非以站力见长,也不便动手。两个仙门里名动一方的人物居然被一群凡间杀手追杀。
慕三公子觉得世上的事情未免太离奇了,他蹲下来喘口气,手肘一捅师望川的肚子:“你不是国师吗?女帝干嘛杀你?”
女帝可是师望川扶上去的。
师望川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别有用意,慕蘅来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噔噔噔连退数步,警惕地看向师望川:“现在你可以说了。”
“……她就是我的情障。”师望川并未再看慕蘅来,垂落眼睫,轻声道。他嗓音里透着几分疲倦。
慕蘅来不太理解地摸了摸鼻尖,不明白这和女帝要杀他有什么关系。
“情障就是……我和她之间,天命注定只能活一个。我当年想杀她,最后关头下不了手,现在轮到她杀我了。”
轻描淡写。
慕蘅来沉默半晌,拍拍他的肩,语气沉痛:“兄弟!师大公子!你这情障可真够难的。”而且他怀疑八成是师望川自己拧巴走到这一步。
想了想,他决定把另一个好友拉出来做榜样:“你怎么就不和江十学一学,他和他道侣关系多好,仙门里人尽皆知的神仙眷侣。江十把他道侣那可真是放在心上,为了求亲还托我在北荒秘境里头取了雪衔月。”
他说完见师望川表情略有古怪:“雪衔月?”
“对。”慕蘅来笃定点头。
师望川见他一脸无知无畏,沉吟半晌才缓缓道:“雪衔月是上古灵花,据说是雪原神女祈求天道救她所爱之人,落泪时凝结而成的花。这种花极为罕见,记载也极少。我遍览仙门百家典籍,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关于雪衔月的记载。你知道是哪里吗?”
慕蘅来隐约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哪里?”
师望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雪原神女所爱之人,据说是沧元宗的初代宗主。因此雪衔月的记载就在沧元宗内部典籍中流传下来,演变到后来,变成沧元宗嫁聘求娶时最高规格的八样礼物之一,也只有沧元宗有这样的风俗。一般是历代宗主成婚时才会出现,不过仙门一代传一代,许多风俗都被废弃,沧元宗的人又多的是一生与剑为伴的剑痴,聘嫁八礼也就逐渐被舍弃遗忘,时至今日基本没有人知道。”
“江十确实和我说过什么聘嫁八礼……”慕蘅来喃喃道。
师望川看他的表情便知他还没有明白事态的严重,又问:“你觉得江灯年要雪衔月是为什么?”
“求亲?”
慕蘅来还没有回神。
“你知道现任的沧元宗宗主是谁吗?”
“沧元宗……雾山……我草!”慕蘅来控制不住地蹦了起来,再无法维持岌岌可危的世家公子风度,一脸惊恐:
“那不是薛照微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崩到上不来,今天也好卡,还是认命下了新版本才流畅,但是好不习惯呜呜呜 ,真的抱歉啦。
第38章 红莲夜03
“我就知道能被咱们俩撞破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慕三公子抱头蹲在地上, 声音沉痛。
师望川安慰他:“你可以往好处想想,比如——”他思考半晌,“起码你以后被人揍不仅可以喊江灯年帮忙还可以喊藏雪君。”
慕蘅来听他说才想起来师望川还不知道江灯年已经死了、连葬礼都办完了的事情。相沉玉其实是来过人间想要告知他此事的, 只是不知为何当时没有找到人,事情又紧,师望川便错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这位因为情障转辗人间的好友, 问:“你觉得小女帝和江十出事哪个你更不能接受?”
师望川和慕蘅来不同,立即抓住了重点:“江十出事了?”
慕蘅来唇边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
鸟族们并没有办喜事的经验, 只能翻阅古书和人族的戏剧, 提取出可以参考的种种根据。梧桐树梢被红绸悬满,彩雀们扑棱翅膀衔着彩绸一端,抛过屋檐的顶端。
轻薄柔软的织锦绸缎一端垂着流苏, 抚过屋檐下八角琉璃灯。烛火被点燃, 熹月河里的水酿成的烈酒被一坛一坛搬出来, 系上红色的缎带,灌进金色的酒壶中, 摆入婚房,青鸟把绒羽铺开的羽毛毯铺开在床上。
凤凰听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围在她身边说这场婚事的各项事宜, 撑着头想了想:“是不是还差了聘礼?”
青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要给少主准备的是聘礼还是嫁妆?”为了繁衍后代, 鸟族都是雌鸟和雄鸟结合,极少有像这样男子和男子的婚事。
“当然是聘礼。”凤凰笑吟吟揉了一把青鸟的头发, “中原仙门那边怎么样我不管, 但是在雪原,自然只有你家少主娶亲,没有入赘的份。”
青鸟“哦”了一声, 又听凤凰问:“薛照微最近态度如何?”
青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薛照微”是未来少主夫人的名字, 她轻轻地“呀”了一声,“我从前好像听少主说过这个名字呢。”
凤凰只是笑而不语。
“薛公子对成亲的事情好像没有表现得很高兴。”青鸟歪了歪头,“是因为中原的人都比较含蓄内敛吗?”
“也许是吧。”
凤凰淡淡道,“盯紧你们少主。他前段时间大约是被天雷劈坏了脑子,如今还没有好,别叫他跑了。”
“少主看着不像受伤了的样子呢。”青鸟飞快地抿了抿嘴角,“不过凤凰大人既然说了,那我一定会看住少主的。”
即使青鸟说得再信誓旦旦,也没能看住谢归慈。他试了不少办法才找到机会从结界中安然无恙悄声离开。
收拢那根趁青鸟不注意从婚服上扯落的凤凰尾羽,谢归慈在茫茫夜色中锁定了薛照微的气息。
就在他隔壁。
近在咫尺。
薛照微在练剑。
月光溶溶的洒落下来,三分清霜凝在他的剑尖,清寒孤冷,极漂亮、极凌厉的一剑,谢归慈看了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从树梢跃下,落在离薛照微剑锋只有咫尺的距离,薛照微收了剑势,那剑风刚好擦着谢归慈的身侧出去,抵掠过地面,随即便消弭无形。
这才与谢归慈四目相对。
凤凰口中的“徒弟”果然是他。
谢归慈发现薛照微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他托着下颌看了半晌,却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很难找出某个词汇来形容面前的这个藏雪君,好像他突然如释重负,连剑锋都多了几分温和。
见谢归慈一直只是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薛照微垂了垂眼睫,轻声开口问:“怎么了?”
谢归慈回神,摇了摇头:“没事。……说起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
“就是我师父和你提的婚事……”谢归慈慢吞吞地组织措辞,避免自己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惹到薛照微。不过薛照微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师父和薛照微提了他的本名?掩下心底一闪而逝的怪异感,他把斟酌过的说辞说出口:“我师父一直想给我找个道侣,她听说我和你定了亲,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薛照微打断他的话:“误会什么?”
“她以为咱们俩是属于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那种道侣。”谢归慈说,“我知道你也不同意这桩婚事,正好我们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今晚就离开。这样就不用成亲了。”
“谁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薛照微神情依旧淡淡的,俊逸的眉眼间盈落清冷月光,“你我既然已经定下婚约,那么迟早有一天要合籍。眼下顺势而为,也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卡文,所以这张其实还没有写完,但我要在十二点前更新一章(鸽子最后的倔强)。
第39章 红莲夜04
谢归慈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无不可”这几个字, 发现薛照微居然打算同意这桩婚事。
他不由得想:藏雪君疯了吗?
当日订亲只是权宜之计。
虽然不知道为何素来和他没有交集的薛照微上山求亲,但是谢归慈并没有将要成婚的实感。他和薛照微都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多虚假、多脆弱,全无可能两心同。
他从未将这段婚约当真。
“………修士合籍请证天道, 缔结姻缘,绝无反悔可能。”谢归慈想劝他清醒一点,“若是日后藏雪君遇到两心相知的人, 却因为我横隔在中间而不得相守,岂不是不好?”
“不会。”薛照微淡淡道, 谢归慈微微一怔, 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不会再有与我两心相知的人。”
谢归慈这一次是真的怔愣住了。剑修的口吻格外平静,却也格外地笃定。谢归慈不知他这份好似早已笃定了自己结局一样的冷静来自何处——总不至于哪位女修将藏雪君抛弃了,以至于藏雪君从情伤中无法释怀, 所以才自暴自弃觉得和谁成婚都都一样?
他望着薛照微坚硬冷淡的下颌弧线, 情绪忽然有些难明。分明被天道断言要深陷情劫、为情而死的人是他, 为什么薛照微反而看起来比他这个命如风中烛火的人还要难过?
实在是奇怪到荒唐的事情。
谢归慈扬了扬唇:“就算藏雪君打定主意要与剑厮守终生,我可没打算孤苦伶仃一辈子。如果我以后遇到了什么人……”在薛照微平静冰凉的目光中, 谢归慈的话音逐渐弱了下去,后半句话到喉头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