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cp不可能是绿茶 第42章

作者:萸枝 标签: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强强 玄幻灵异

  “吃了。”

  时诩:“?”

  江冽还没来得及多解释几句,便已经到了灵气最稀薄处。

  他不再多言,将周身真元催到手上,一团浑厚魔气自他掌心凝起,悍然朝天际捅去。

  随他动作,“轰隆隆”巨响震彻秘境,激荡所有人的识海,那团魔气强横地挤进灵气最稀薄的地方,硬生生给天挤出了一条裂缝,魔气就那么死死卡在裂缝中间,把裂缝推的越来越宽……而透过裂缝,所有人都看见天外又出现了一层天。

  江冽推开“鼎盖”,对时诩道:“你先走,我守着。”

  时诩完全不作犹豫,随后赶到的支镜吟也不停留,擦着裂缝飞身而出,紧接着路景昀御剑飞出去,又把头从裂缝外探回来,高高兴兴地说:“外边是苍梧山!我们出去了!多谢前辈!”

  在缝隙前刹下脚步的其他修士面面相觑半晌,见飞云宗身先士卒,也一个接一个地钻出了裂缝。

  时诩遥望满地黄沙,庆幸着沙还没有完全铺出苍梧山,山下百姓险险避过了一劫,遂松了口气:“阿冽,快出来。”

  江冽往下扫了一眼,见没有被落下的倒霉蛋,才朝裂缝飞去,却在离裂缝还有半步远时,陡然听见一个笑声。

  他瞬间一动不能动了。

  那道声音雌雄难辨,不是从外界传来的,而是……从他的识海里。

  有什么东西趁他不注意,钻进了他的识海!

  等了半天,江冽还没出来,时诩拨开路景昀,探头道:“你大姑娘出嫁吗,磨磨蹭蹭……”

  一句话没说完,余下的音全卡在了喉咙里,时诩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江冽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他能感受到,有一道魔气顺着他的骨骼攀爬、继而钻出他的皮肉,在他身体上缓缓构成了复杂的密文。

  “连……”时诩喃喃道:“连心。”

  江冽瞳孔极轻地动了动。

  连心是魔族一个极其古老的术,具体施术方法早便失传了。

  它是几千年前,一位魔君为了避免儿子们争夺君位、手足相残而创造的,魔君本意是好的,想通过血缘的联系让“兄弟连心”,可惜在他陨落后,这术被“改良”了一下,变成了便于手足相残的利器。

  原本的连心究竟什么样,已无从考究,在无罔宫藏书阁的记载中,只写了改后的连心是一个可怕的邪术。

  改后的连心不再要求血缘关系,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之间不能有防备、不能有嫌隙;二是必须得在被施术者结丹那一刻,“连心印”才能在其识海里落下。

  被连心者,由肉身到神魂皆在施术者掌握中,只要施术者动动念头,被连心者便会毫无意识地听其吩咐,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终身不能摆脱这束缚,除非“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在置之死地后,还能活下来呢?

  直到后来,魔域王族把继位的规矩修改成“能者居之”后,新继任的魔君不齿于邪术,以雷霆手段销毁了关于连心的全部痕迹,连心便随着岁月流逝而失传,现今只能在无罔宫的藏书阁里找到只言片语。

  江冽垂下眼睛,喉咙细微地滚了滚。

  金丹境对他来说太久远了,可追溯到江纤尘还没出生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来结丹时有谁在他身边——而无论是谁,必然都是他信任的亲人,谁会给他施如此邪术?

  他肢体僵硬,周身真元不由掌控地收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撑着裂缝的魔气因为主人失控而难以为继,裂缝飞快闭合 。

  旋即他身体一沉,从天际坠了下去。

  时诩妖力爆出,刚要撑开裂缝救儿子,便觉得袖口的芥子忽然变得滚烫,紧接着一道火光骤然射出,贴着狭小的裂口钻进去,化成一道白衣身影,风驰电掣般抱住了坠落的人。

  裂缝彻底闭合,秘境随之一震,一阵突然的灵力波动将“站在鼎盖”上的所有修士全部扫飞出去。

  而秘境内,呼啸的狂风中,江冽怔怔地被逐衡抱在怀里。

  方才逐衡冲向他的画面是那么熟悉……

  似曾相识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他脑海一痛,被遗忘的某段经历缓缓被拼凑。

  他想起来,他为何会伤成这样了。

第38章

  “从这么高摔下来, 你不要命了吗?”

  狂风呼啸舔舐过他们的耳畔,把江冽声音吹得断断续续。

  逐衡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说过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说完他没来由慌了一下,心里顿时被莫名的忐忑席卷。

  许是在冷风里浸了太久,江冽的话乍一听, 倒也凉得与风不分伯仲, 不像是斥责, 也不像是关心, 平静地令人诧异。

  逐衡微偏过视线, 却只能看得清他道侣挺直的鼻梁,与那漂亮得过分的眼睫——逐衡直觉江冽接下来要说什么话,而这些话他此刻一定不想听。

  “阿冽,我们现在怎……”逐衡话未说完, 被耳边的一声轻笑打断。

  “就像三年前,你明明清楚我那一招落到你身上,至少会去你半条命, 你也没有躲。”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登时僵硬,江冽呼吸也跟着滞了一瞬, 缓了缓,才继续平静地开口:“三年前,便是在四重境, 我废了我自己, 重伤了你。那似乎是……”

  那似乎是我们的初见吧?

  江冽很想问一问这句, 但话到嘴边没问出口——他推己及人了一下, 若他道侣胆敢问他“我们什么时候遇见的?怎么认识的?”,只怕他会当场翻脸。

  那些被遗落的记忆带着余温, 气势汹汹地撞进江冽脑海, 连成了完整的过去, 每一息都无比清晰。

  自三年前那场为了秘境归属引发的正魔大战始,他忘却的所有记忆,每一处他都想起来了,可是他仍旧没想起来有关逐衡的一切。

  江冽说完那番话便陷入了沉思,继续努力在回忆里摸索,可他不知道,“他想起来”这件事,落入心虚的道侣耳朵里,是个多么可怕的晴天霹雳。

  逐衡下意识戴上了假笑的面具,素日里能言善辩的那张嘴几次张合,嗓子却不由得罢工了。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得剧烈,几乎要炸开,他环在道侣身后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在刺骨的风里掌心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讷讷地开口:“我……”

  可“我”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对。

  逐衡咽回了其余的字音,闭上眼睛。

  阿冽既然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那想必也想起来他们根本不是道侣。

  阿冽原本就不爱他,应当也不会再要他了。

  但没关系,赶他走也没关系,总归他已经拥有过了,如今只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逐衡正胡思乱想,突然听江冽开口:“这位大师,别愣着了。我如今调动不得真元,你若不想跟我一起摔成泥,便别再藏拙了。”

  冷冰冰的声音平复了逐衡那险些被急火烧成灰的心肺,逐衡咬了一口舌尖,尝到满口血腥才深吸一口气,召回一部分先前放出与秘境抗衡的神力,化成一道急风托住他们,缓冲坠势。

  他只能召回很少一部分,毕竟境灵没有出现,而神农鼎里每一棵树,都可能是境灵用来攻击他们的利刃。

  在逐衡动手的同时,为确保万无一失,江冽化回了魔身。

  黑色魔纹自心口蔓延出去,鳞甲很快便覆了他满身,类似双翼但并非翅膀的骨头自后背顶出,身形瞬间拔长数倍,与那日和境灵对峙时化回的魔身不完全相同,此刻,在江冽身上已经看不大出人形的影子了。

  魔族的本体更为坚硬强韧,从高空摔下来也不至于死,但长得并不怎么好看——反正一定是逆了人族的审美。

  那一刻有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江冽脑海,一闪而逝:万一他道侣嫌弃他怎么办?

  应当……不会如此肤浅吧。

  他们飞上去废了好一番功夫,坠下来却快多了,当苍翠的树叶映入江冽余光里,他拼着自己这一时半会攒下来的力气,趁着逐衡心不在焉,飞速与他换了个位置。

  虽有逐衡修为护着,但他的背部还是刮倒了数不胜数的枝桠,“砰”一声落在地上,给龟裂的地面砸出个深坑。

  逐衡没反应过来,待他回神,已经落地了。

  这一砸落声听得神君三魂飞了一半,他来不及驱散飞尘,甚至无暇再去考虑江冽不要他怎么办,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想去搂人,可太心慌以至于手一直哆嗦不停,只好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按住江冽肩膀:“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没事。”江冽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不愿化为魔身还有一个原因。

  魔体的眼睛是霜白的,所看到的景色也仿佛覆了一层冰霜,世界在他眼里止不住地褪色失真,譬如现在——他只有眯起眼睛,才能看见逐衡的眼尾在发红。

  那抹红刺得他心口针扎了一样,江冽忍不住多解释了句:“没受伤,不必担心。”他又顿了一下,才道:“你先转过去,别看我。”

  逐衡微怔:“哦……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转过去。”

  约小半盏茶后,江冽才完全摆脱这丑陋的魔身,他动了动手腕,发现连心的作用已经失效了。

  想来奇怪,幕后之人似乎并不想要了他的命,否则完全可以直接命令他抹脖子。

  若结合他方才想起来的、三年前丢失的记忆来看,幕后之人看起来只是想逐衡暴露,让他们反目……

  江冽从坑里爬出来,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随意找了颗树靠着坐下,清了清嗓子道:“离我近些,别转身,别看我,就这么坐过来。”

  他眼下从未有过的狼狈,先前暴力疗伤的副作用一直在侵蚀他的经脉,又耗费了大量真元,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约莫比金纸好看不了几分。

  见逐衡慢吞吞背对着他挪过来,江冽给他们掐了个净衣诀,状似若无其事地问:“那天,你疼吗?”

  逐衡恍惚地“啊?”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默了片刻,摇摇头:“不疼吧……没空去疼。”

  江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思绪不由自主回到了三年前那天。

  正魔大战之后,江冽入苍梧秘境。

  他行过无际黄沙与瘴气,穿过灵气浓郁的古树林,见到了弥漫的浓雾,与许许多多只在古籍中有记载、现今的修真界早已灭绝的生灵——如今看来,那应当是四重境。

  除此之外,江冽在四重境里,还见到了一个佩剑的白衣人。

  他远远立于山巅,受百兽匍匐朝拜,周身威压几乎浓成了实质,江冽禁不住心下一悸——人族不知何时出了这样的高手,而魔域竟没听到半点风声。

  江冽本能觉得这人危险,没打算惊动,然而刚要走,那白衣男子便注意到了他,化作一道疾风,朝他的方向飞来,在他不远处站定。

  在看到这人神情的那一瞬间,江冽心里涌上怪异:这什么表情?

  他不言不语地盯着江冽的脸,神色几变,在一闪而逝的惊讶过后,喜悦便仿佛压抑不住了,唇角止不住扬了扬,可在这难以言喻的开心之中,又带着些手足无措,像是犹豫着戴上哪张面具示人似的,几番动了动唇,拘谨地停留在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微笑上。

  陌生人这番模样看起来好像认识他,可江冽仔细回忆,确定没见过这人。

  而这人身上带着一丝令江冽陌生的久违感——这本是极其矛盾的,但不知为什么,在那个“瘦了”的念头一涌而上时,这诡异的矛盾便显得不那么紧要,以至于竟被他忽略了。

  在这人复杂的盯视中,江冽也抬眼打量他。

  这人似是想跟他说话,但犹豫几许,还是挂着那个半僵硬半敷衍的微笑,保持着沉默。

  江冽觉得,他在等自己先开口。

  可“非我族类”,少主与刚跟自己打完仗的人族没什么好谈的。

  他转身就走,余光瞥见那人垂下眼松了口气,似乎他这样冷冰冰的,才更遂那人的意。

  就在江冽转身一刹那,脑海里突然“嗡”一声,似有一根紧绷的弦被拨动,余音震得他识海与神魂当场不受控。

  震颤不休的弦音中,江冽得到了指令——杀了他。

  “你怎么了?”那人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是“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