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114章

作者:宿星川 标签: 爽文 娱乐圈 强强 玄幻灵异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莫名的自信与紧张,多年来顾若朝都是如此。沈终抓紧他的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他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脑袋里想着很多事。

  沈终从来没有问过顾若朝如此自信的原因。或许正是因此,顾若朝才难得地喜欢和沈终混在一起。沈终安静,不爱说话,有点呆,非常适合信任、也不具有任何能够危害到他的社会关系。

  自行车停在电玩城门口。十年前的电玩城远不如现在正规,其中音乐声震天,即使是小学生也能在里面挥霍数百元。沈终堵着耳朵,看着顾若朝向老板兑换了几十个代币。顾若朝回头看看沈终:“走吧。去玩。”

  他的表情很奇怪。沈终想。

  顾若朝手持代币,表情说不上是激动还是自信。他在跃跃欲试,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一个下午,沈终跟在顾若朝身后。他看着顾若朝在各台游戏机之间穿行。他随意地挑选所有游戏,将代币扔进投币口里开局。游戏各不相同,却只有一点结局相似。

  ——无论是什么样的游戏,顾若朝始终都是第一。

  第一两个字像是某种魔咒,无论是在少年宫、在学校里、还是在电玩城。在玩赛车时顾若朝甚至和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少年发生了冲突,他们嘲笑他是个新手。沈终想要开口说话,却被顾若朝拦住了。

  “不用和他们争吵,这是必备的情节。”顾若朝饶有兴趣道,“而且我感觉有他们在,我的分数说不定会更高呢。”

  他说着极为普通的话,沈终却突兀地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感。

  不对劲。他想。

  今天一整天,顾若朝都不对劲。

  诡异的兴奋、突然的出门、来到电玩城以证实、还有方才的言语……

  这让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被拉长。在夕阳西下前,顾若朝用赢得的硬币换了一个本命年红绳。

  本命年红绳是电玩城的最高奖励,上面坠着的生肖挂坠确实是纯金的。整个电玩城都被他所征服,老板和几个孩子在他们身后议论纷纷,大谈顾若朝的牛逼。沈终站在顾若朝的身后,看他甩着那根红绳。

  他尝试着去恭喜他,顾若朝却只是兴致缺缺地把奖品揣进了兜里。他耸了耸肩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我早就说过,不是么?只要是有排位的游戏,我都不会输——你想知道原因么?”

  他回头看向沈终,笑得诡异。

第89章 回忆之中

  “顾若朝……知道自己是‘男主’么?还有……”

  “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易晚的描述有种自带画面感的张力, 喻容时坐在他身边,却仿佛已经站在了年幼的沈终身侧。他看见游戏厅里光怪陆离,红的绿的灯光照在易晚那张白得出奇的脸上。他站在那里,听着自己的友人说出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任是谁都只会想要询问与顾若朝有关的一切。很显然, 在这个属于两个十岁男孩的秋日故事里, 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唯有喻容时比起顾若朝, 更想知道易晚。

  易晚讲述与他有关的故事。他言及很多细节, 从墙壁上张贴的小广告、影子里争斗的昆虫、到筒子楼里炖鸡汤的女人。可他唯独很少讲到自己。

  “在那之后, 为了进行更方便的阐述, 他带我去了许多地方。”易晚说,对喻容时的后一句提问置若罔闻。

  ……

  顾若朝在游戏厅里得到了空前绝后的胜利,可这并不使得他足够高兴。相反,他对易晚说:“再陪我去个地方。”

  沈终看他表情不好,没有拒绝。

  他带易晚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家网吧。初中旁边的黑网吧,对附近的小学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若朝告诉网管自己要打CF, 旁边有人停了, 讥笑道:“小学生还打CF?连枪都端不稳吧?”

  顾若朝对此置若罔闻。他带着易晚到角落里的一台机器旁坐下,上电插卡、开机一气呵成。

  那群嘲笑他们的不良少年看不见他们的屏幕。沈终却看见顾若朝的眼珠有些血红——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已经爬上了血丝。顾若朝在进入游戏后便变了一个模样。他选了一个多人模式——

  胜利。

  又是一场。

  胜利。

  沈终能看出顾若朝对游戏的不熟练。他的确拿不稳枪,甚至区分不出不同的武器。但顾若朝居然每次都幸运地拿下了胜利。

  胜利没能给他带来更好的心情,相反,顾若朝眼底的血丝越来越多, 情绪也越来越差。他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鼠标,像是一个因过于焦虑而濒临癫痫的病人。另一边的不良少年们看见他的反应, 以为他是遇上了连场失利, 又大声哄笑起来。

  沈终坐在顾若朝身边。他仰头看见墙脚蜘蛛正在结网, 巨大的网状阴影由空中落下, 不知是将要落在顾若朝的脸上,还是落在几人身上。他听见顾若朝嘀咕道:“……又赢了。”

  又赢了。

  几个不良少年没能得到他的反应,向着他们俩走来,嘴里大声嚷嚷着污言秽语。他们意图将这不识相的两人团团围住,要和他们打一场旷世绝俗的1V1,好将顾若朝在游戏中彻底击垮。为首的那人很有自信,沈终听出他是这群不良少年的领头人,曾在整个区的比赛中拿过第一。

  语言越来越过火,空气中隐隐有火星味。有人大笑一声道:“这么晚了出来打游戏,家里是不是没娘管……”

  沈终当即就要站起来。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顾若朝,顾若朝却按住他的手道:“坐下。”

  沈终看他。

  “没事。”顾若朝的声音里带着许多古怪,他的嘴角居然带着笑,“他们这样说正好……”

  “……?”

  “这是必备的情节。压得越狠,反弹越高。”顾若朝喃喃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你等着吧。一开始我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们,现在,我确定了……”

  他的声音像是梦呓,只传递于两人之间。沈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比起注视自己的朋友,更像是看着一个古怪的诅咒。顾若朝还在继续道:“……现在他们来嘲讽我,我就更加明白,我肯定会赢了。如果不是为了后续的打脸,又怎么会安排他们故意来嘲讽我呢?你等着看吧,那个人现在越得意,之后,他就越……”

  他声音狂热,沈终看着他,又看向那个气势汹汹的不良少年。在顾若朝两眼通红,即将接受对方的邀约时,他忽然狠狠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带他离开了网吧。

  “你神经不正常。”沈终说。

  他的声音嫩嫩的,尽管平淡,可他终于还是有点孩子的模样。顾若朝没有抵抗他的拉扯,只是在离开网吧后神情有点遗憾。沈终看着朋友在离开那里后仿佛变回了平时的模样,有点放心。

  “我们走吧,换个地方去。”他干巴巴地道,“不去这里,也不去游戏厅……”

  他看见网吧里那个不良少年追了出来,似是在不满自己的挑衅被打断。沈终果断地拉住顾若朝的手臂,正想继续跑。

  ——他听见了电流滋拉滋啦的声音。

  电流的滋啦声来自断掉的电线,随后,是螺丝与螺栓脱落的声音。巨大的广告牌带着强大的冲量冲向地底,并最终哐当一声——

  砸到了不良少年的身上。

  大片鲜血洇开。不良少年身后的同伴们都震惊了,开始无休止地惨叫。沈终的表情在那一刻空白了一瞬。他说:“广告牌为什么……”

  “因为不够爽啊。”顾若朝说。

  “什么……”

  沈终难得地被逼出了更多的话。顾若朝却依旧是直勾勾地看着广告牌,眼睛更红了:“因为他挑衅了我,辱骂了我,却没有受到惩罚。而我在你的要求、你的拉扯下退场了,没有和他进行比赛……”

  “这样的情节,会让人很不爽。”顾若朝说,“所以他必然会自作自受、付出某些代价……”

  这些代价是一条腿、一身伤、还是一条生命?

  顾若朝知道沈终肯定听不懂他的话。如果不是这几日,他遇见了那名姓林的、父亲的学生,听见了一些话,他也不会隐约地为自己奇异的生活找到了缘由。网吧老板从网吧里跑出来,随后而来的则是嗡嗡的救护车,他站在那里,手脚冰凉,不知道自己该怔愣、还是该笑。

  就好比他今天把这个秘密交给了沈终。

  唤醒他的是沈终拉住他的手。他看见红蓝交杂的警灯,警察们到场,在猝不及防之间,他听见了沈终的声音。

  很奇怪,沈终的声音很冷静,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他的声音仍带着稚嫩的软,吐出的词句却让人心惊。

  他说。

  “这是个意外。我们该走了,顾若朝。”他说,“我们还有国庆作业,后天还要上课,老师说要举行英语小测,我们不能迟到。”

  他又说。

  “别怕。”

  顾若朝看着他,忽然慢慢地笑了。

  正如蜘蛛捕食飞虫,螳螂捕食其他昆虫。他对沈终说:“是,我们该离开了。”

  两个孩子穿行在幽暗的小巷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离开的身影。骤然掉落的广告牌并非人力所能弄下,沈终作为原本与这场事故无关的路人,他的反应也是非同寻常。

  可直到后来,小区里所有的讨论都停留在了那张广告牌。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两个小小的身影,却被完全忽略了。

  顾若朝的心情像是突然好了起来。他不再满眼通红,充满血丝,而是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他哼的歌曲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并用力地抓住了身边朋友的手。

  只有沈终知道。

  他面无表情,手心里却也在默默地沁着汗。

  ……

  车里的时间过去七分钟,易晚的讲述却仍旧停留在第一天。喻容时却没有不耐烦,他的指关节也微微地沁着汗。

  他想着那个在广告牌之下的不良少年,想到秦雪心。他忽然想起那天易晚所说的话。

  “喻老师,你觉得秦雪心该死么?”

  “你觉得她应该自作自受地……去死么?”

  秦雪心与林梦不睦,不良少年挑衅顾若朝——若非是他主动挑衅,他也不会跟出网吧门。最终,不良少年被埋在从天而降的广告牌之下。

  那日的薄绛在易晚的眼里,是否也是一张广告牌?

  “我那时思维并不复杂,年龄不大,尚不知道死亡的意义。”易晚说,“所以,那依旧是一个对于小学生而言,普通的国庆节假期。”

  唯一的不普通是他的朋友有话要对他讲。

  “我们后来去了一个地方,顾若朝管那里叫秘密基地,那个地方在一处荒废的工地旁,里面有很多根水泥管子。我们就在那里聊天。”

  夜晚的天空只缀着几粒有限的星子。顾若朝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他躺在脏兮兮的水泥管上长叹一声,看着身后沈终尽管笨拙、却明显比他灵巧了许多的动作,叹气并开口道:“果然,在这种脏兮兮的、会影响个人形象的场合,我就是比不过你的——看起来上天不希望我掌握这项能力,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好学生不可以像个泥猴子一样爬来爬去?”

  “——不过那样也好,要有一点我比不过你的地方,你才会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而且我喜欢这种地方,自由,灵巧,野蛮生长。”他在呼呼的冷空气中用唱歌般的语调道,“而且最好的是,这里的观众只有你,而你是个闷葫芦。”

  顾若朝的话很多,肢体动作也很多。他像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天生便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表达欲与表达能力。黑发黑眼的男孩坐在他身边看他,低着头,像是有些茫然。顾若朝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吧,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奇怪?”

  “我觉得你很聪明。”他的朋友慢吞吞地说,“所以,你会胜利理所应当……”

  他没有提到那块广告牌。

  顾若朝确实很聪明。他们是小学同学、又是因家庭不幸而都在少年宫被托管的战友,因此沈终得以见到他在各个方面一视同仁式的一骑绝尘。父母离异、和忽视自己、只顾着新家庭的父亲一起生活没有减损他的优秀,相反,却给他蒙上了一层美强惨色彩。老师长辈提起他,都是先叹气,然后再交口称赞。

  所以他学什么都学得很快,是理所当然。

  不过沈终对于顾若朝的优秀的最深刻印象是,顾若朝总是能用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所能擅长使用的、复杂的词组与用词。这或许是他早慧的证明,或许又是他受到某种影响的证明。

  顾若朝却咯咯地笑了。他坐在水管上玩手指,忽然道:“你知道么?所有人都只会记得第一,没有人会记得第二。所以第二再优秀,也不会被人记忆。沈终,你真的很奇怪,你被我压制得只能拿第二,却不生气。”

  沈终觉得自己越过了关于广告牌的话题,却必须要回复这句话。他开始思考。

  得第一的意义是什么呢?

  沈终并不能体会到得第一的意义。他的情绪一直很淡,唯一想过要拥有的,或许就是一座房子。每个家庭都会有一座房子。他的父母曾经拥有,他的叔叔婶婶已经拥有。或许有了房子,他就可以也在房子里炖鸡汤。

  思维过于发散一直是沈终的一个毛病。他似乎总会去想这些于常人而言没什么用的东西,并最终阻碍他自己的行动。或许是因为想得太多,沈终一直没有开口。这种反应放在其他任何人眼里都是迟钝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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