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13章

作者:宿星川 标签: 爽文 娱乐圈 强强 玄幻灵异

  这时易晚终于抬起头来。他看见那助理和秦雪心说了几句话。他只听清最后一段:“池寄夏啊?那没问题,接近他们对你有好处。”

  “还有,少和那些会损害你气场的人说话。”

  秦雪心突然看起来不是很想过来了。易晚看见她像是和助理又几句短暂的口角。池寄夏在他身边小声说:“我怎么感觉那助理管秦雪心像是在管孙子似的。”

  谁说不是呢。

  秦雪心总算过来了。她背过身去时事情还没完。那男助理瞥了一眼她用了快十年的小助理,眼神凉凉的。

  像是这事不能善了了。

  秦雪心在他们身边放下饭盒。四人于是坐在一起。她对池寄夏说:“谢谢你让我过来。”

  眼角有点余怒未消的意思。

  池寄夏说:“没事……助理是你的手下吧?他对你这个态度么。”

  “蓝光派来管着我的。”秦雪心说,“他生怕我……崩人设呢。”

  说完她便一愣,很快露出了混着后悔和恐惧的表情——后悔,是后悔说出这番话。恐惧,是怕这句话被“天道”听见。

  池寄夏没懂她的意思,也不知道丝线相关的纠葛,说:“现在又没在拍戏,戏下干什么也能崩人设。”

  秦雪心说:“谁知道呢?我又没有天道理所当然的偏爱。”

  气氛有点尴尬。这时易晚说:“你的新老助理似乎不怎么对付。”

  他说这话时表情依旧像是在神游。是没人能分清易晚认真开口和不认真说话时神态的区别的。

  秦雪心抿了唇,道:“蓝光不怎么喜欢念子。”

  “念子?听起来像个日本姑娘的名字。”池寄夏说完,发现秦雪心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于是找补,“哈哈,不过挺洋气的。”

  “不洋气,念子是想要儿子的意思。她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秦雪心低头吃饭,“我还有个原名,和她的名字差不多。叫秦念儿。”

  ……

  池寄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刻他有强烈的“身为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身为一名男性。只是他没注意到,原本在低头吃饭,根本没管他们在说什么的薄绛的筷子,也慢了下来。

  成年人在这时就该岔开话题。可易晚却很不会读空气:“新名字是明珠娱乐的老板给你取的么?”

  秦雪心却因为这个很不成熟的提问,终于露出了她今天的一个很自然的笑:“当然是我自己取的。”

  配角也有想要表达的欲望。

  取个名字,多么普通、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古代的人牙子会把一溜五六七八岁的小孩卖到高门大院里去。他们像牲口一样缩着手、站在院子里给人挑选,由那些少爷小姐们随意地给他们指定名字。胆怯的女孩可以叫猪尾,普通的男孩可以叫娇花。主人爱给他们取什么名字、爱叫他们什么只看主人的心情。日后犯了主母或者女婿的名讳,又随便改个名字就是。

  下人们也不觉得名字很重要,而且一代代地将这种想法传递到下一代小下人们心里去。他们说:“有的吃有的穿就不错了,还矫情自己的名字。”

  真是把自己给矫情坏了。

  所以没有人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重要。

  薄绛……不,薄明绛,也曾给许多下人们赐过名字。他擅长诗词歌赋,所以往往是从诗词里捻一句出来,为侍从们取个风雅点的名字。

  可秦雪心居然为了这个她自己取的名字露出那样自豪的神色。

  即使“雪心”两个字没有典故,文不文,古不古。

  秦雪心说:“我取‘雪’这个字是因为白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但‘秦雪’两个字不够突出,所以就加了个‘心’。因为我初中时有一部特别火的偶像剧,女主叫‘心心’。当时我家没有电视,我每次下课后都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假装要买东西,然后就可以蹭着看半集。当然,我一次都没买过东西。所以后来特别提心吊胆,每次都怕被老板赶出来。”

  池寄夏说:“我以为你最喜欢穿红色的。最近我看你出行,去哪儿都穿红色。就连高跟鞋都是红的。”

  白色不是林梦的代表色吗。白衣校花什么的。

  秦雪心沉默了,半晌说:“其实我不喜欢红色。”

  “我喜欢白色,因为我最讨厌黑色。小时候我妈老说家里穷,要节约水。即使是别人送来不要的衣服给我穿,也只准我穿黑的。因为黑色耐脏,可以穿半个月都不洗。后来那个姐姐送来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边上有花,还有蕾丝边,我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裙子。很想穿。我妈说不耐脏,说给我收起来,哄我说过年时再穿。”

  那条白色连衣裙其实不符合秦雪心那时的身材,大一个号。可她摸着那圈蕾丝,轻轻薄薄,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也像偶像剧女主“心心”穿的那件带蕾丝花边的上衣一样。

  其实所谓的“过年时再穿”也是托辞。过年时妈妈就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问起来就说,过年时哪能穿白的,不吉利。

  可穿黑的也没有吉利到哪里去。

  “……再后来,我做家务,在箱子里翻出了那条裙子,已经小得我穿不下了,怎么挤都挤不进去。我当时大哭了一场。我爸说,养女孩就是矫情,一条破裙子就哭成那样。”

  可秦星每个月都有新衣服穿。

  “后来我出道第一部 戏,演校园剧,班花,穿白色蕾丝裙。撞上林梦那部出道电影,被碾压得渣都不剩。那时我每天在网上看评论,看他们说我演得不是班花,像只鸡——因为长相和气质嘛。老板就让我走美艳路线。还让我去参加酒局……低声下气。”秦雪心耸耸肩,“我那时的经纪人让我陪老板。煤老板的审美嘛,就是喜欢看红衣美女。所以每次都穿着紧身的红衣过去。一开始很恶心,每次喝完酒都会吐一地。后来就习惯了。去发布会、去电影节也得穿红衣。因为要突出,要艳压。”

  虽然每次都是徒费心机,被林梦的白裙碾压得渣都不剩。

  还有一次颁奖典礼。她穿白裙,和林梦的白裙撞上,被全网嘲“东施效颦”。

  最心爱的白裙却留下了最深的心理阴影。于是后来就再也不穿了。

  池寄夏觉得心里挺复杂难言的。

  他没有意识到,即使没有金手指的存在。平日里的池寄夏的共情能力也是很强的。

  “……我那时只知道你挺有事业心的。”他说。

  聊天的几人都没有意识到,随着秦雪心的讲述,易晚放下了筷子。

  黑发黑眼的少年盯着他们许久。他抿着唇。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缓缓地看向天空,手指轻轻地颤抖。

  “你的助理给你惹过不少麻烦吧?”易晚突然开口,他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像平时的他,语气平淡,语言却锋利、极有攻击性,“她的粗心大意害你在林梦那里留下过好几次把柄。为什么不辞退她?你是从哪里把她找来的?”

  池寄夏:?

  易晚怎么突然这么……强攻击性?

  秦雪心说:“她和我是同乡。”

  同乡的女孩,被家人想送走的第二个女儿——之所以是“想”送走,因为接走她的人家在第二年生了儿子,于是把她弃养回去了。

  或许是因为婴儿时期没有得到足够的养育,念子的脑袋不太灵光,做任何事都很慢。她没能完成中学学业。在中考前辍学了。

  秦雪心那次回乡,是为了出钱给秦家修祠堂。

  秦家宗族会用“女人卖笑”的钱修祠堂,却很高贵,不允许女人进入祭拜祖先。秦雪心没有获得进入祠堂的资格,不过她感到很荣耀——秦家从历史上起,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赚到这么大一笔钱,来为他们修缮风吹日晒、破败已久的宗祠呢。

  可是灵魂里还是会有很多失落、不甘心、不肯咽下这口气。她在祠堂后面的大槐树下转。直到,她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专心地在糊纸盒子。秦雪心惊讶她幼小的容貌——营养不良的女孩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学生。有老人说:“那个女孩脑袋有点问题的。你别管她。”

  秦雪心说:“她叫什么?”

  老人说:“秦念子。”

  秦念儿,秦念子……一个念儿,一个念子啊。

  她蹲下身去看女孩。女孩还在糊纸盒子,没有抬头看她。秦雪心问她:“你糊纸盒子,能赚多少钱?”

  女孩说:“十个纸盒子算两角钱。”

  两角钱……秦雪心又说:“为什么不到厂子里去做?”

  女孩说:“我才十五,算童工。上次就是因为我害得厂子被罚钱了。他们就叫我带着材料回来做。”

  秦雪心觉得嗓子被噎住了。这种被噎住的感觉比不能进入祠堂时来得更强烈。她给祠堂花了五十万,可这个女孩呢?她糊一个下午纸盒子,十个纸盒子才算两角钱、

  “哟!念儿姐啊!”有嬉皮笑脸的小青年在旁边喊。

  “听说念儿姐在城里发达了啊。什么时候提携提携咱们啊?”

  “还不知道她在哪儿上班……”

  秦雪心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

  她在圈子里时经常言行失状,尤其是在遇上林梦时。那种难以自控的愤怒会让她崩溃,制造出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的矛盾来。

  这一次还是有那种熟悉的感觉,非常强烈,非常冲动。她记得林梦最近也是有个行程,是去她的老家,搞什么助农义卖之类的。

  呵……又是回馈乡里,对上了呢。

  ‘一个虚荣无知,修建没意义的祠堂,还和同乡们关系不好,打架吵架,在报道里丑态百出。另一个心系乡民,通过助农计划为家乡创造了新的柑橘品牌,再通过自己的影响力让乡民们赚得盆满钵满,从而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又有声音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

  可这次那种食不下咽的感觉让秦雪心没有沉入她本应沉入的迷梦。她蹲下身,对糊着纸盒的女孩说:“你跟我走,做我的助理,我给你饭吃。”

  愚笨的女孩茫然地抬头看她。

  我叫秦念儿,你叫秦念子。

  我们都没有白色连衣裙。我和你的名字很像,我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所以比你幸运那么一点。但即使你不漂亮,也不聪明,你也应该得到一点幸运。

  因为你是和我名字相似的女孩。

  我们都是女孩。

  “……其实。”秦雪心最终只说出了这一段话,“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会给我寄来她不用的衣服。我听说她学习成绩很好,去了全中国最好的大学,后来还出国留学、读博……一个会把花花绿绿的衣服寄给邻居家妹妹的邻居家的姐姐,就像会给孩子带来幻想的童话里的神秘仙女一样。”

  我也想做另一个女孩的神秘仙女。

  把五光十色的世界带给她的神秘仙女。

  和林梦不一样,和现在的“秦雪心”不一样。我也是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故事的。可它沉重,没有爽点,不甜,也不好玩。

  没有人喜欢这样的故事。他们都会喜欢红衣女主秦雪心。

  “就像每个恶毒女配身边,都会有个不仅不会阻止上级的行为、还会不小心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将她出卖的助理。”

  易晚看着秦雪心一张一合的红唇,漠然地想着。

  他没有为她们感到悲悯,一点也没有。就像天上的神明也从未想过,这个贪慕虚荣的恶毒女配是怎么和她的愚笨的助理相识的,也从未想过,恶毒女配是为什么不把身边老是不小心坑害自己的笨蛋裁掉。那些携手一起走来的日子、那些不离不弃,对于光鲜亮丽的故事本身来说,都是不为人知的细节。

  对话终了,始终盯着秦雪心头顶的易晚,终于松开了被他紧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藏在桌下的手。

  ……成功了。

  没有出现丝线,没有出现干涉。

  他赌赢了。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场对话是被易晚诱导着进行的。

  秦雪心说了那样多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有哪里不对。

  可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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