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玉 第42章

作者:江楼 标签: 玄幻灵异

  可这解释落到步惊川耳中,解释了也和没解释没什么两样。

  “那便日后再说罢。”步惊川失望地道。

  二人间的谈话不欢而散,秋白正准备要回去金素剑中,忽然听到步惊川道:“等等。”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步惊川。

  步惊川此时又看向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是我想唤你出来,该要如何做?”

  他受够了这种同秋白之间过于被动的关系,从来只有秋白应他,他却不能主动召唤出秋白。想起昨日自己无论如何都召不出秋白的情形,步惊川没来由地心慌。

  虽然他一直有预感,知晓秋白并不完全能由他掌控,可每次遇到这个事情时,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慌乱,总有一种随时被丢弃的不安。他此番问秋白,更多的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秋白迟疑了一下,道:“你直接唤我便是,我若是听到……”

  “若是你听不到呢?”步惊川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少有地带上了几分不耐,“昨日我便记得,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你唤出来。”

  二人相伴已有一段时日,秋白自然领会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情绪。

  “昨日是我被……那人影响到了,灵力失控,这才无法现身。”他解释着,试图减缓步惊川心头的不安,“若是需要我现形,你只需将灵力注入金素剑便可。”

  寻常与主人结契的剑灵,都是与主人心念相通,只消主人心念一动,便会自动出鞘,完成主人的任务。也就只有秋白这般还未结契的存在,可以脱离主人的号令,不被他所完全控制。

  这是秋白的自由,却也是步惊川不安的来源。

  秋白自是听出了他的不安,因此除了解释该如何操作外,还解释道:“注入灵力可令你将我强行唤出,可你也需要注意一点,若是修为不够,贸然向金素剑中注入灵力,可能被金素剑反噬,这是我一直都未将此法告诉你的原因。”

  步惊川微微皱眉,“那需要到了什么境界才能安然无恙?”

  秋白略微迟疑了一下,“至少……需要金丹修为。”

  步惊川一滞,心知秋白说得没错。

  阵修的修为提升艰难。而在长衍宗,也就只有他师父步维行和个别长老达到了金丹修为,他师兄星移作为长衍宗年轻一代中最有希望突破金丹的弟子,而纵观整个长衍宗,也只有星移一个弟子有这个实力而已。

  秋白同他说的这个最低修为,着实是太为难他了些。

  “我知道了。”步惊川暗自握紧拳头。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

  谈话不欢而散,步惊川躺在床上,也仍旧在想此事。

  在疏雨剑阁的那场比斗,他虽有所感悟,却仍是觉得眼前像是蒙着一层迷雾,困难重重。

  他亲眼见到师兄用自己的方式,寻得了一种不擅攻击的阵修自保的可行之道。而后,步维行也同他说,他还须得寻到自己的“道”,方能寻得进步。

  他虽心急,可更多的却是如无头苍蝇般的迷茫。

  他的“道”,究竟在何处?

第57章 潭池之遇·零六·灵力紊乱

  星移一众人只计划了下山玩两日,这日是腊月初八,他们估摸着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在步惊川打开房门前,秋白却忽然叫住了他。

  步惊川回头,却见到了秋白面上少见地多了几分为难神色。

  尽管方才二人发生的对话算不上愉快,但步惊川预感到秋白这时候叫住他,怕是不会说什么简单的事情,因此他暂且将方才的不愉快压下,主动问道:“怎么了?”

  秋白的面色染上几分难堪,犹豫良久,才道:“我的灵力……出现紊乱了。”

  步惊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灵力紊乱?”

  “我身上的灵力被昨夜那人干扰,”秋白解释道,“现在我……回不了金素剑中。”

  也就是说,还需步惊川同师兄他们解释,为何会突然多出一个人。

  秋白在他面前,向来是强势且强大的,少有这般示弱的时候。秋白低着头,那副恹恹的模样,倒叫步惊川方才心头的气忽地散了大半。

  “那你……待会便跟着我下去找他们罢。”步惊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替秋白安排了一番,“待会我去同他们说一声便好。”

  这次一道出来游玩的几个同门,只有星移见过秋白,只不过这几位一向都知晓他身边有一个剑灵,待会同他们解释清楚了,应当不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他见秋白点头,便转身出了房门去寻星移。

  步惊川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有越来越多的疑惑升起。

  昨夜那黑衣人就站在他窗外,若说黑衣人做了什么,他应当会与秋白一道遭受的才是。为何他毫发无损,而秋白受到的影响会如此之大?那黑衣人为何只针对秋白,他又是如何影响到秋白的?

  看秋白的反应,除了灵力紊乱外,暂时没有其他的情况。那人如此大费周章折腾一番,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来,这些真相恐怕只有那黑衣人与秋白方能知晓。秋白仍是瞒了他许多事情,他还无从探知。

  步惊川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忘却这些想法,快步朝着星移的房门走去。

  又在村中游玩了半日,步惊川便跟着师兄们回到了长衍宗。

  他们恰好在天色暗下来的前夕回到了长衍宗。方才听接应的弟子说,师娘熬了腊八粥,此时正放在食堂,等着他们过去。于是几人约定各自回去放好东西后,再去食堂会合。

  长衍宗一直有过腊八节的习惯。师娘会在每年的腊八节熬上一大锅腊八粥,让长衍宗弟子分食。每年的腊八粥都是师娘亲自动手,师娘的手艺很好,每次熬出来的腊八粥都喷香扑鼻,入口微甜绵软,宗门中不少弟子都喜欢。

  他可要快点儿收拾好东西,不然都不知道他馋了一年的腊八粥会不会被抢完了。

  步惊川收拾得急,因此也没注意一旁站着的秋白。

  秋白今日便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回到长衍宗,又一言不发地跟着步惊川回到自己的庭院,现在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步惊川收拾屋中。

  平日里秋白能随意出入金素剑,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而现在秋白灵力紊乱,不能来去自如,只能站在步惊川一旁看着,他笨拙地寻着自己的落脚之地,不知自己该站在何处的模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全程都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围绕在步惊川周围。

  秋白太过安静,令得步惊川差点忘了这个人。

  他正准备赶去食堂,一只脚刚跨出院子的门,便猛地停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回过头来看着院中,秋白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屋子的门口,正静静地看着他。

  见到他回过头来,秋白移开了目光,避过与他的对视,却仍旧站在原地。

  这副模样,仿佛是被忽视的猫崽儿。因为怕被嫌弃,不敢主动靠近,只能安安静静待在视线范围内。又怕引起反感,只能一声不吭,等着什么时候想起它了,再趁机跟在主人身后,走近几步。

  步惊川眨了眨眼,心说明明秋白这副壳子跟软绵绵的猫崽子半点都不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的错觉,大约这得怪秋白的兽型同猫有那么几分相似。

  步惊川轻轻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转过身去。

  走到秋白跟前的时候,秋白的目光转而盯着眼前的地面。

  以秋白的感知能力,他靠得这么近,肯定会察觉。而秋白却作出这么一副不乐意搭理他的模样,显然是故意的。

  步惊川决定不跟这不通人情的剑灵计较。他道:“我要去食堂吃腊八粥,你跟我一块来罢。”

  他没有用询问的语气,不知怎的,他心底里总有种感觉,若是给了秋白选择的余地,秋白此回肯定又会逃避。

  他便干脆只给他留了一个选择。但若是秋白铁了心不想去……

  那他好像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秋白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中似有几分欣喜,良久后微微颔首,“好。”

  万幸,秋白没有拒绝他这一次的邀约。

  步惊川是因为胸口上传来的窒息感醒来的。

  他一睁眼,便见到入眼都是毛茸茸的皮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秋白不知何时化了兽型,正趴在他胸口,两只前肢牢牢地抱住了他,黏人程度比他昨日见到的更甚。

  所幸秋白的原身此刻并没有化到最大,否则这般姿势,怕是能在压塌床板前将他压死。

  他试着动了动,想要从这对自己体重没数的大猫身下爬出来,不料却引得大猫本就抱着他的前肢收得更紧。

  步惊川有些绝望地看向天花板,感觉自己怕是要命绝于此了。

  又过了许久,他终于感觉到压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大脑袋微微动了动。胸口的桎梏松开了一条缝隙,令步惊川的呼吸略微顺畅了些许。

  他两只手都被秋白的前爪拢在身下,想使劲也使不出来,只能等着秋白自己转醒。

  终于,胸口骤然一轻,步惊川连忙低下头去看向秋白,却对上秋白一双迷蒙的眼睛。

  他心底暗道一声糟糕,看秋白现在这副模样,恐怕还未清醒得彻底,估计有得折腾了。

  这副模样的秋白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步惊川竟然从秋白这威风的兽型脸上,看出一些绝不会在他人身时出现的憨厚无辜来。

  此刻秋白刚刚睁眼,眼神还是迷离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从鼻腔从扑出几道细碎的气音,又埋下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重物再度压住胸口,令得步惊川差点叫出声来。

  好不容易等到秋白醒来,情况却好像与之前无异。

  他还来不及思考秋白的反常,顾不得还想继续睡觉的秋白,左右动了动身子,“秋白,你让我起来……”

  身上趴着的巨兽仍旧纹丝不动,步惊川废了好大的劲,才脱出一只手来,去推秋白的脑袋。

  被他的动作推得不舒服,秋白从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又再蹭了蹭,似乎还打算继续睡下去。

  步惊川此刻心中万般后悔,他就不应该相信秋白的酒量。

  昨日他的师兄们吃过腊八粥,便趁着宗门中长辈离开,悄悄摸出了几坛酒。有个师兄还想给步惊川来一杯,不等星移替他拒绝,秋白便出声拦住了。

  那师兄转而将火力都投到了秋白身上,问秋白会不会喝酒。

  秋白思考良久,才道:“会。”

  会归会,但酒量属实不行。

  只喝了三杯下肚,秋白的目光便开始发直了。

  步惊川不知怎的生出几分报复心理,便看着喝得上头的师兄逮着秋白猛灌,灌得秋白都快坐不直了他才出声制止,带着秋白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扛着醉鬼一路走回去,心中暗暗叫苦。只庆幸剑灵的身体重量比人要轻上许多,且酒品过得去,他带秋白回去,除了操心点之外,也不算费劲。

  他将秋白扶到床上的时候,忽然听到秋白喃喃地道:“一路看着我被灌……这下、这下你满意了……”

  心中所想忽然被戳破,步惊川一激灵,差点让秋白直直地摔到床板上。

  他确实是存了些报复的小心思。秋白先前什么事都对他闭口不言,他被蒙在鼓里不得而出的滋味不算好受,更何况,秋白瞒了他许多事,他心中不忿,只能这样耍些小手段报复回去。

  没想到秋白如此敏锐,竟是被察觉到了。

  他也没有否认。沉默着放下了秋白,打来温水,想替他擦一擦脸,谁知刚才还昏昏沉沉的秋白,忽然化出兽型,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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