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禅 第71章

作者:山里不听宣 标签: 玄幻灵异

  ……

  周围的声音嘈杂喧嚣,一群男人们聚起来还在哗笑着,黄丰茂越说越来劲,孤陋寡闻,丝毫不敬重佛道,只拿佛家戒律当个笑话。

  虽然黄丰茂根本没见过平夙愿,连名字都没听过,不过他这种人,吐点儿龌龊话就像吃饭喝茶一样简单。

  “姓平的那个娘们早就被睡烂了,谁叫她长得那么好看,跟个勾人的女妖精似的,老子可没那么好的定力,差点儿被她吸干。这要是患马上风死在床上就丢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众人围聚起来的喧笑声中,那僧人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手无寸铁,岿然而立,显得寡不敌众。

  在这一语接一语的下流露骨的话语中,一个女子如浮萍般无可奈何,如落花般脆弱不堪折。

  那僧人双眼眨也不眨,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什么,两眉凝重,目眦通红,沉默着,沉默着。

  良久后,众人只见僧人卒然吐了口血,顺着下颌,淌进黑色海青里。

  众人皆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僧人,怎么还没交手,僧人自己就先吐血了。

  伏?猛地坐起身,远远地望向那吐血的僧人,抿紧了唇。

  “哈哈哈哈哈哈,难道是大师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急火攻心,给自己急吐血了?”黄丰茂见状哈哈大笑,又调侃道。

  僧人终于从平夙愿身上回神,转向黄丰茂,视线落在他身上,向他走近。

  众人拔出剑来,提防着他,黄丰茂还在大笑,不以为意,只见那僧人抓住黄丰茂的手臂,滑溜衣袖被掐出深褶,力气大得要将手臂钳断。

  僧人瞪着肥头大耳的黄丰茂,充满逼迫性地压低身体,身高压其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看得到他欲裂的双目,眉宇阴沉,佛门中人竟然也会有杀气,只听他声音沙哑,问道:“我最后问一次,平姑娘在哪?”

  黄丰茂呆住了,被这气场吓得说不出话,六神无主地仰着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个字。

  伏?收回视线,抄起酒坛为自己又添上半碗鹤年酒,仰颈一饮而尽。

  风声在耳旁轻呜呜地响,仿佛将南阳羽的话又托回了他的耳边,连带着那人爽朗的笑声。

  好狐仙,你说得对,有酒就是得喝,喝个痛快,在清明这种充满悲愁的日子,就更是要喝,喝到将世事都忘了,喝到连魂也颠梦也倒。有句诗说得好啊,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南阳羽说完这句话,就也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了,醉得面上泛红,寻思着自己刚才说的诗,又忽然道。

  你说那只睡在坟前的狐狸,会不会是古人看到的你?不对,怎会是你,你这样潇洒落拓的狐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引你睡在他的坟上?

  ……

  第二坛酒也空了,伏?很快又揭开了第三坛。他的眼睑一垂,视线落回去,看向那剑拔弩张的局面。

  黄丰茂显然差点儿就被吓尿了,伏?没注意僧人又逼问了什么,只见到黄丰茂在僧人面前瑟瑟发抖,众侍卫的刀都早已出鞘,把僧人围得更紧更近了,数十把雪亮反光的刀正架在僧人的后颈上。

  伏?将酒喝净,看着这局面,又传了一语心念给那被吓尿了的黄丰茂。

  『告诉他,平夙愿死了。』

  黄丰茂的脸色一变,更是煞白,颤巍巍地看着那僧人,嘴张了半天也不敢吱声。

  『不说,让你今晚横死街头。』

  “我我我我我说!”黄丰茂突然发抖地开口道。

  僧人的眉目一凛,通红的双眼再次盯紧了他,钳着他的那只手隐隐发颤。

  “你找的人…她…她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僧人不可置信地瞪着黄丰茂,听不懂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人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吊死的,已经,已经埋了!”

  僧人瞪了他良久,众人紧张地看着。

  僧人钳着黄丰茂的手松开了,直愣愣地屹立着,任由几十把刀架在他身上。

  黄丰茂松了口气,赶紧跑开数米远,躲在一大群侍卫身后。

  众人紧张地注视着僧人,僧人望着那朵开在裂缝里的佛桑花。没有人知晓那处什么时候开出了佛桑花,只注意到它绽放时如火鲜艳。

  佛桑花,干叶如桑,花房如桐,长寸余,似重台莲,其色红,故得佛桑之名。

  有云,佛桑花绽迎朝日,一朵惊看照殿红。

  同样,没有人知晓僧人不是在看佛桑花,是在看他最爱的人。

  他最爱的人,已经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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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给我写emo了,佛桑花就是朱瑾,很红很漂亮。

第109章 109.吾心不宁爱与憎

  风重露浓,寒意侵骨。

  伏?远远地注视着僧人,僧人站在原地,神情痛苦万分,眼中金莲忽明忽灭。

  表面是忽明忽灭,实际是黑金两色交错。

  僧人手无寸铁,松开了黄老爷,又被数十把刀架着,大家才放下心来。

  他们也不知僧人要找的到底是谁,看老爷这反应,大概在找的是老爷睡过的哪个女人。

  有人说道:“你这么喜欢那个女人,何必还要当僧人?假惺惺!”

  也有侍卫看不惯黄丰茂的淫靡作风,心疼府上的这群女人,借机问他:“她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人都死了才来,未免也太迟!”

  受苦受难的时候……

  僧人循声看他,双眸深如浓墨,脑海中又想起梦里那个绛色发的男人,困在一个琉璃塔里,被念经声折磨得惨叫不止。

  那是谁。

  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中,一道声音不甘心地响起在僧人的脑海里,那是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一句话。

  “和尚,我再问你一遍,你承认爱我吗?”

  僧人竭尽全力地想看清他的模样,入目唯有一片红。

  那是谁,竟让他心痛不止。

  他在嘴型上徒然地答着,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原来得道高僧真的也有一颗俗心,也爱上了一个人,也会爱而不得!”

  有侍卫看到僧人冒着血丝的眼中无端淌下泪,那泪浑浊发红,有如掺了血,对这一幕感到无比稀奇,出言调侃道。

  “高僧有俗心,是不是就也有欲望?”又有个侍卫笑嘻嘻地说道。

  僧人闻声,脑海里又闪过一段回忆。

  “这屋中春色关不住,只看得,尝不得吗?”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个人从枕边捡起衣物披在身上,敛住敞露的胸膛,“你问过春色允许吗?”

  “你允许吗?”他又问那个人。

  “允许你个头。”那个人一怼他脑袋,骂骂咧咧,“赶紧滚去烧兔子!”

  错乱纷杂的记忆中,他还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其中一道声音也来自那人。

  “如果一个人书信传不到,灯笼飞不过去,车马亦不能及,他们还能相见吗?”一道温柔女声问起。

  “能。”那个人答。

  “嗯?”女声追问。

  “纵使今生不相见,待到来世亦可期。”

  那人的声音平静,好似此事窸窣平常,早已历经几转轮回,虽然看遍沧海桑田,却心如磐石不可移。

  “可惜啊,他来得太晚!他爱的那个人不堪忍受,如今已经自尽啦!!”一个侍卫在僧人耳旁嘲笑着说道。

  这句话无比刺耳,僧人的心窒郁作痛,痛得越来越烈,好似被剖作两半,再也愈合不上。

  额蹙心痛中,他看到茫茫一片荒芜,青苔黄叶,寒鸦飞过老树,那是在一座山上,山上有一座石塔。

  塔里,那个人告诉他。

  “你问我脚踝上浅淡暗红的莲纹是什么,我告诉你,那是我被红莲业火活活烧死的证明。”

  “狐尾连心,你知不知道一根根地断,究竟有多痛?”

  红莲业火……

  他恍然看到雕梁画栋的宫殿,殿里忽然毒燎虐焰,那人将他从床榻上拽下来,于万分危急中以命相救。

  可是那人转眼又恨恨地把话逐字推出齿关,对他说着,“我真该听你的话,一门心思去修道,再也不管你死活。”

  “你的心头血,我想还给你。”

  心头血。

  僧人摸向胸口,那里灼热发烫,再也不会隐隐作痛。

  尽管以前此处时常发痛,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撕裂地痛过,好像他在心上装了一个人,不知哪天,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他把那人忘了,那人真恨他,如此对他说道。

  “只要你肯放我走,我宁愿永世不与你相见。”

  僧人想起这句刺骨的话,忽觉透骨酸心,悲痛交集。他两胁胀痛,五内俱崩,溃然地吐出一大口血。不止是嘴里,鼻腔也满溢血味,那血仿佛带了内毒,被吐到地上,隐隐发着黑色。

  他眸中金莲轮转更快,金光却淡得几不可见,墨色吞噬,金莲显出转为黑莲的征兆。

  僧人浑不在乎,执意想起关于那人的全部,然而他越是执意回忆,就越是受阴魔所困。

  隐隐约约地,他还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听到他在哀求他。

  “让我出去…我必须立刻就走!!”

  那人语气急不可耐,玄铁链颤动的声音在石塔里回荡。

  “我求你,把契印解开放我离开!我的族人有难,我不能留在这里,还有冷月环……”

  他话听起来十分急迫,好似是他的族人遇难了。

  然而,他却是为祸世间的妖魔,沾了上万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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