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狐欢 第51章

作者:小废物恹恹 标签: 玄幻灵异

  姬眠欢搂紧呼那策轻声道。

  他话音落,整个大殿瞬间被一股猩红之气笼罩,浓雾中魑魅魍魉若隐若现,隐隐有尖锐的笑和哭声,姜尧头皮发麻道:“这狐君是搞哪出?”

  “想必……是魂眼相撞,动魂了。”

  被呼那策突然晕倒刺激到,姬眠欢的魂眼和呼那策的魂眼碰撞,两颗魂眼之间的联系都缠绕着姬眠欢的神魂,那魂眼里压抑着扭转时间之前的记忆,此时记忆和神魂错乱,过去与现在交织,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慕容潇应付起现在的姬眠欢也不容易,红雾里的魇阵不断攻击着他的识海,他一面防范着无孔不入的魂术,一面要警惕如同暗器般的银丝,眼见姜尧吃力,还要分出心神助他一把。

  红雾中小麒麟的身影不断摇晃,栖潭不知姬眠欢何时会对其不利,只能艰难抵进浓雾中心,小麒麟感觉到他的靠近叫唤起来,一声声清脆的稚嫩呼救,叫栖潭心中欣慰的同时又担忧会触动神魂不稳定的姬眠欢,好在姬眠欢只是抱着呼那策低声细语,并未理会它。

  银丝紧紧勒着四肢,已然嵌入皮肉里,从边缘沁处血珠,小麒麟不自觉扭动挣脱,叫银丝勒得愈发紧,栖潭心里一痛,只想着快些救下它,匆忙几步,忽然被一根银丝缠住手脚。

  “麒麟的血……可治百病,是不是?”

  姬眠欢的话,如同让栖潭心尖颤动,他瞳孔惊恐得缩成一条竖线,顾不得脚腕犹如被割裂的疼痛往那边冲去,不断有银丝在他身上割出血痕,一道道伤疤划破皮肉,鲜血融进黑色的衣衫里看不出来。

  浓雾深处,姬眠欢冷眼掐住小麒麟的脖颈,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向小麒麟刺去。

  “不可!”栖潭一时肝胆俱裂,声色颤抖至绝望。

  冷光乍现间,一道白光打入姬眠欢额间,他松开小麒麟,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抱着呼那策倒下去。

  四周的红雾散开,视线清朗了起来,姜尧已然气喘吁吁狼狈不已,身上不少的伤痕,慕容潇面色如常,衣袍却有几分慌乱,也并非那般气定神闲。

  反倒是栖潭最狼狈,身上伤痕不断,鼻梁处一道口子甚至露出白骨。

  小麒麟从地上翻身站起来,先凑到呼那策身边舔舐干净他脸上的汗珠,它还记得呼那策说过的话,小心翼翼又用蹄子碰触过姬眠欢,确认无事,这才奔向栖潭,望着那伤痕,黑润的眸子里竟然落下泪来,轻声叫唤着用小舌头舔过那些伤口,不消片刻就尽数消退了。

  “无事,不用怕了。”栖潭心底泛起柔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先将小麒麟的勒伤涂上草药。

  慕容潇将那抹记忆打给姬眠欢实在是无奈之举,也算以毒攻毒,繁杂的信息一时片刻接受不了,冲撞进姬眠欢的脑子一下导致晕厥,给些时日消化却能有效巩固住姬眠欢的神魂。

  拖着呼那策到神像身前安置,慕容潇又叫姜尧将姬眠欢拖到离呼那策远一些的位置,免得两只魂眼再次相撞,引起姬眠欢神魂的不稳。

  “神像里妖神的一缕力量空了,这力量应是被狼君的神骨吸去了,一旦长成,狼族实力定会更盛,就是不知是福是祸啊。”哄着小麒麟睡过去,姜尧去了神殿顶层还未回来,栖潭忽而开口叹道。

  “福祸相依,长老倒是看得明白。”慕容潇道。

  “凡是天赐的,早已在命运里收取代价,莫说堂堂妖神的一截神骨,”栖潭将在混乱中打乱的蒲团摆正,“就算是属于自己的一滴血,属于自己的一寸土,都要用性命去争。”

  “石壁内极阳,石壁外极阴,长老一路走来小心避开树木,又连草花都心疼怜惜,”慕容潇用手指拈起祭台上的乔木花,“可是此处一草一木。”

  “皆是麒麟血浇灌而出?”

  沉重的默然。

  栖潭拍尽手上的灰,重新跪在蒲团上,他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眼。

  极阴的血,来自龙族。

  极阳的血,自然来自麒麟。

  一寸一寸的血,浇熟了碧血果,渗入泥土二三尺,哀嚎与战火卷落一树乔木花,洁白被罪恶点燃,烧红,零落成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凤君可听闻过,吞噬成神?”

  慕容潇道:“愿闻其详。”

  “北冥,千里之渊,乃是东海神君神魂安息之所,”栖潭缓缓道,“三千年前,神力再次于东海出现,你可知这三界里飞升者寥寥,众妖对神力的渴望早已突破了欲望的极限。”

  “就那一次,有人说,看到了妖神的旨意。”

  慕容潇却知那神哪里是妖神,正是被苍羽师尊所惊动的魔神,此后的事他当初未曾参与,亦不甚了解,待到惊动凤族里潜修的他时,已然是修真界为所谓的顺应天意攻打而来。

  “那旨意说的是,”栖潭沉声道,“妖界大难临头,应天时地运而生救妖界者,必要一千年成王,两千年成神,如此方可抵挡灭世狂潮,留下一神方,助子民成神。”

  慕容潇问:“那妖神的旨意是什么?叫长老如此讳莫如深。”

  “以杀,”栖潭一字一顿,“养杀。”

  “拆骨吞肉,去劣养优,吞弱并强,方可成神。”

  迷迷糊糊,像是大梦了一场。

  睁开眼时,眼前竟落下几片粉中透白的心月梅。

  姬眠欢愣神片刻,察觉自己竟然正坐在一棵梅树上,身旁还有一人,墨发长睫,眉眼倨傲。

  他忽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那人,小心伸出手虚虚隔着描摹那俊逸的五官。

  他的手指落在呼那策长睫上,而后,自己反倒被惊到一般收回手。

  下刻,那双眼睫微颤,睁开眼,一双金色的眸子望向了他。

  一颗心仿佛静止在这一刻,耳畔能听到心月梅花瓣从蒂把上脱落时的微弱动静,他看向呼那策,忽然泪水溢满了眼眶。

  “……咬我做什么?”

  这回答,和茫然的眼神,叫姬眠欢咧开嘴笑出来。

  呼那策看着傻笑的姬眠欢,蹙眉擦擦嘴角的水渍,这只狐狸缠着他好几日了,一直不肯放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趣,值得对方一路跟着。

  不过今日,他有一点惊奇。

  姬眠欢咬上呼那策嘴唇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丝温软。

  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情,除非此时不在现实里,是在幻境中。

  但更怪的,是他望见那双眼眶微红的眼睛,竟然觉得心里发酸,不自觉软下来,伸手替姬眠欢擦干眼角的泪。

  一朵心月梅坠落过他的指尖,忽而五指收拢,花瓣被紧紧攥在手心里。

  花汁浸染掌心,顺着指缝流下,又从指尖滴落。

  呼那策睁大眼,感觉到姬眠欢按住他的后脑勺咬了上来,更诡异的是嘴中还滑入了一个滑腻的东西。

  平生未见过这等奇怪的事,呼那策呆在原地,绵长的吻让他眯起眼睛,竟也不想反抗。

  “这是,吻,”姬眠欢松开呼那策,捧着他的脸,霜睫被泪水浸透,嘴边却带着温柔的笑,“代表着,我爱你,想要待在你身边,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想保护你。”

  “吻?”呼那策垂下眼,似乎在思考姬眠欢突然而来的胡言乱语。

  姬眠欢握紧呼那策的手腕,唇凑到呼那策耳边,轻声道:

  “我是觉得,如果在这里没有吻你,是糟蹋天意的事情。”

  在一片心月梅下,合该有一个吻。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心月梅了。

  自从,呼那策祭月以后。

  灵镜里的心月梅再也没有开过。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这一段,是小狐狸的前尘旧梦。

第65章

  指缝间的花汁半干半湿,呼那策抬起手鼻尖凑近闻了一下,感觉是极生涩的苦味,隐隐又品味到些许花香。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喜欢你呗,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姬眠欢笑着说,几步从树干上跳下来,长臂一拦勾着呼那策脖颈,贴紧呼那策的后背,鼻尖在墨发缠绕的颈窝处嗅。

  温热的气息撒在未经冷暖的皮肉,蓦地敏感起来,怯懦躲避一样,偏偏主人是个倔性子,不肯示弱,昂着头颅,下颌的肌肉绷紧,骨相锋利的线条凌厉。

  在姬眠欢眼里都可爱得很。

  他忽然想起这是何时何处发生的事,指头怜爱地绕过呼那策的长发,轻声道:“我是真的喜欢哥哥呀,哥哥不要不信我。”

  “我看你是糊涂了脑子,”纵然不将姬眠欢扔出去,呼那策也并不信这刚遇见几天的狐狸口中的情啊爱啊,“放开。”

  “哼哼,不要,”姬眠欢从后面抱紧他,闷声笑,“哥哥发现啦?对不起嘛,就是想和哥哥多些时间在一起。”

  “弄得什么幻境困住我,你想做什么?”呼那策侧眸看他。

  “不想做什么,”姬眠欢双手缠得越发紧,口中轻声念着,“抱一下吧,就抱一下,太久不见了。”

  “哥哥,我真的太久没有见过你了。”

  说是抱一下,姬眠欢手又撩开呼那策的长发,忍不住低着头亲了一下,得寸进尺道:“我只是亲一下哥哥的头发,就亲一下好不好。”

  “不要怪我,哥哥最好了,我就只是亲一下头发。”

  “五百年呀……哥哥知不知道,多少妖修跨不过这个坎,也就灰飞烟灭了。”

  “从前我不懂事,对不起嘛,你不是也说了,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亲我吗?”

  “…这样是爱吗?”呼那策突然道,“那个时候,你没有吻我,也没有说爱我。”

  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狐君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跪在地上,指头磨破,血擦在地上也不管,毕恭毕敬,满怀着绝望中偷生的希望。

  他向玄天九尾狐的神骨虔诚跪拜了两次,那残魂问他:“后生,你有何所求?论权利,已是一族君王,论修为,已是半步飞升,本尊不明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凡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都已在你手中,又是什么凭借这二物不可得?”

  他摇摇头,双手至地,额头紧贴手背,行九拜中最隆重的礼:“小辈别无所求,只有一…”

  “无所求?”玄天九尾狐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它抬头,一面水镜上映出姬眠欢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凡生灵智者皆有所求,求不得乃是常态。”

  “这,是否是你的所求,愿意用魂眼来交换?”

  终归是狐族的君王,玄天九尾狐亲自挑选的继位者,那一只魂眼作为礼物送出去,收回来也并不私藏,而是做成一盏魂灯的灯芯。

  月寒日暖,煎熬着寿命来点燃。

  他挑着这盏灯找呼那策神魂的碎片,一找就找了五百年。

  一寸一寸摩挲过土,一段一段翻找过水。

  抽取已化作山魂水魄的魂灵,注定是违逆天道的,于是山河震怒,雷劫轰鸣,报应到姬眠欢此生耿耿所求的道途上,一刀斩断了成神路。

  神啊,都说因果报应,天理昭昭,也算他甘得此报。

  多少话到过呼那策口边,但都因着各种原因没能出口,唯有这次,是他自己放弃了回应,任由姬眠欢抱着,抚摸在他眉际的手那么温柔,生怕他像水池里的幻影碎了一样,连带着心也轻颤,随着对方指尖的轻点。

  一点,就颤一下,又一点,就又颤一下。

  随后那指甲猛地收紧扎进他的皮肉里,心也就跟着收紧,捏碎了一样。

  疼痛从呼那策腹下蔓延,他垂眸,望见腹部被撕裂开一道口子,那双抚摸过他的手指,指尖早已成了尖锐的爪,毫不留情割开他的衣服,刺入皮肉。

  不知何时成了一身黑色华服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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