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书 第123章

作者:冬瓜茶仙人 标签: 异世大陆 西幻 玄幻灵异

  “他发生了意外, 受伤很重。我们正在想办法给他治疗……”

  “受伤?他没有死??”这下吉姆终于忍不住了, 一把抓住查理的短上衣衣襟:“他没有死对不对?外面的传言是假的!”

  查理没有挣开他,反而朝他凑近了一点,用自己一贯平和安抚人心的语调又说了一遍:“他没有死。受伤很重……但我们想办法让他活了下来。这两天还是很危险,但目前他还活着。”

  吉姆的手在发抖,但内心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了他:他的兄弟还活着!

  “他现在在哪儿?”他急切地问:“他还活着——你说,是你们让他活了下来。”

  他松开了手, 重复了一遍查理刚才的话:“是你们帮了杰森。你是他的朋友吗?”

  查理有点意外,吉姆的外表看起来过于斯文软弱, 虽然他对这个类型的人并无意见, 但刚才也确实在心里暗自希望这孩子不要因为过于激动而情绪崩溃。

  可他不但立刻消化了对他来说过于大起大落的消息, 恢复理智的速度也很快,没有漏过查理一带而过的讯息。

  在意志坚定这一点上,两兄弟倒是很相似。再后退一步说,吉姆和普利玛,普利玛的朋友,甚至普莉西亚一样,都拥有与外表不符的勇气,但有趣的是,撇开出身优越的普莉西亚不提,吉姆和普利玛这样的类型在白桥里似乎都是属于被忽视的群体,无论生活优渥与否,他们的“存在”都不会得到重视。

  “精灵的果实能让你的兄弟活下来,但却难以使他恢复如初。”查理把杰森出事的前因后果挑重点告诉吉姆:“他现在在天堂岛,有很多人在照顾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吉姆声音颤抖地说。

  查理摇摇头,这时马车稍微晃了一下,像是在转一个小弯,两人都因为这个动静警惕地抬头张望,吉姆更是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路程。

  “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回去吗?杰森一直在担心你。”查理问。

  他当然要回去照顾杰森,吉姆差点脱口而出,随即他猛地住了口,抬头平视查理那颗怪异的兔子脑袋,第一次眼神没有闪躲。

  “您躲在这辆马车里,说是想见占星师。”他说:“是真的吗?”

  查理说:“是真的——我想确认科特是否平安。”

  他看向神情还是掩不住激动的吉姆:“如果有可能,就把他就走,白桥没有资格禁锢任何一个人,包括占星师。”

  果然如他所想,吉姆心想,这个兔子先生是科特先生的朋友。

  “假设……我是说假设我能见到科特先生本人,这能帮上您的忙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吉姆没有盲目地夸下海口,诚然在他心里,相信这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兔子头所说的一切,对方救了杰森,他用生命来回报也不是问题——但他却不能擅自用科特先生的安危来承诺任何事。

  好在查理十分善解人意,一眼就看穿了吉姆最担心的事。

  “你可以在他面前提起我的名字,我叫查理。得到证实后,再把我的信物给他,我有一个小小的魔法物品,能建立起联系渠道。”

  “可是未登记的魔法物品不得进入仓库。”吉姆下意识说道,随即不安地看了一眼查理。

  他是个惯于观察周遭的人,但伍尔夫家很多地方是带有保密性质不允许窥探的,尤其是他“这种人”,因此他一直都是暗中观察但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查理果然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他又大又圆的眼睛转了转,视线落到吉姆身上那件法袍上。

  “登记过的物品就不受限制,可以进出吧?”他胸有成竹地说,伸手摸了摸被桐油漆过,光滑的车厢内壁。即使吉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替身,他此行的规格也是按照占星师的身份来安排的,马车里该有的防护措施很齐全,查理能看到好几个不同的魔法波纹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涌动交融。

  “我有办法。”他说。

  ***

  “你说什么?”哈利夫危险地盯着香耶,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香耶心里一惊,但脸上依旧平静:“你的女儿早上出门了,没有回来,也没有带随从。”

  “而你现在才告诉我。”哈利夫声音低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罢工潮席卷了大半个内城,即使临时把能征调的人手用来填补随着罢工出现的空缺,也不过是堪堪维持住了几个主要贵宾区域而已。

  一些生活相对拮据的人上岗还算麻利,但更多顶着两个家族名义整天游手好闲的家伙根本比不上平时训练有素的下级劳工,他们有限的眼界和脑袋根本不能理解一旦白桥口碑坍塌,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因此一落千丈。

  “她不是小孩子了,出门几个小时很正常……”

  “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哈利夫喝道:“她这个时候不该出门!你知道我还剩几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即使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他还是警觉地闭了嘴。

  “她不会有事,无非就是去那几个女朋友家里,否则还能去哪?”香耶放低姿态,柔声说:“我知道她很重要,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尝试。”

  “那也要先把她找回来。”哈利夫在地毯上踱步:“我记得你有寻人的魔法。”

  香耶的心落了大半,从容地说:“当然,她是你的孩子,血缘是最明显的路标。”

  “不,我要找的不是普利玛。”哈利夫停住动作,精力剂在他身上的效用已经逐渐消失,他的肩背看起来有些萎靡,衬托得眼中的精光异常维和:“你能找到路易吗?”

  香耶有些意外:“路易?我以为他即使遇袭了你也不在乎,天堂岛要造反的事是真的?你需要他来平息暴动?”

  哈利夫呼吸急促地挥挥手:“天堂岛……哼,天堂岛,谁还在乎这个?只要我成功了,白桥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丢弃了又如何?”

  香耶知道哈利夫的野心,但并不知道他两次独自与占星师见面谈了这么,可她思维敏捷,看到哈利夫此时的反映立即判定他一定得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如果是时间回溯魔法,哈利夫不会瞒着自己,因为这个魔法始终需要她来推动,那只剩一个可能:圣杯。

  而且还不是新生圣杯,而是关于上一代圣杯——否则要等待新生儿养成至少十几年,哈利夫不会现在就对堪称家族命脉的白桥表现出弃之如敝屣的态度!

  上一代圣杯还活着?香耶越想越心跳加速,她不动声色地问:“既然你不在乎白桥,那寻找路易干什么?而且你是伍尔夫家主,即使他不在那些力量也都是你的。”

  “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找到他。”哈利夫不耐烦道说。

  他不会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所有秘密,从某种程度上香耶算是他的合作伙伴,但仅限于时间魔法,关于圣杯的事他情愿只有自己知道。

  很多人都觉得他随着年纪增长糊涂了,但哈利夫还记得很多事,包括当年白狼法希姆和掌灯人差不多一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小镇的事。

  怀疑的种子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埋下,圣杯的传说在家族内部并不是秘密,哈利夫一直视法希姆为假想敌,不但因为忌惮对方的能力,还嫉恨他即使死了也让族人暗地里说一些诸如“可惜法希姆英年早逝”的话,这些言语像扎在族长之位上的小刺,让哈利夫总不得舒坦。

  当年他就曾经怀疑法希姆想借助世界之龙的力量延续寿命,所以也追寻掌灯人的行踪企图控制圣杯,但当时哈利夫根基尚浅,再加上对方没有留下切实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谁知道后来法希姆把一个男孩带进白桥,声称是自己外甥,还把所有的产业和资源倾注到那孩子身上——哈利夫对法希姆的警惕和怀疑随着他的死亡转移到了这个男孩身上。

  他从未信任路易。和占星师的交易也证明了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他带着路易上交的家族适龄青年名单让科特确认了,其中并没有圣杯。

  但圣杯确实仍存在世上。

  他只把这件工作交给了路易,路易敷衍工作后又消失,要么他确实是法希姆意志的继承者,打算夺取圣杯自立为王,要么就是……他的年龄是假的,路易就是当年法希姆从小镇上带走的圣杯。

  比起定位圣杯,确认圣杯真假很容易,母体分娩和圣杯放血,血腥气足够强烈的时候一定会引来掌灯人,路易和法希姆如出一辙地狡猾,多半是注意到自己已经有所怀疑,干脆消失了事。

  但他能躲到哪儿去呢?

  香耶迎上哈利夫的目光,心里已经飞速转了好几个念头,嘴里说:“用路易常用之物做为媒介可以确定大概的范围,不如普利玛那么精准。”

  “有范围就足够了。”哈利夫沉声说:“先找到路易,再找普利玛。”

第一百七十章 第六天

  “哈利夫大人!”阿兹曼等了很久, 一见他走出书房,立即激动地迎上去。

  哈利夫眉眼间的沉重感挥之不去,跟凌晨时神采奕奕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现在甚至觉得阿兹曼过于高亢的嗓门让他耳鸣。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体力和精力急速下降的疲惫感, 也没有人比他更厌恶这一切。

  所以他才如此急迫——精力剂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吉本家研究的时间魔法也不稳定, 进入不同的门产生的实效也不同,但总的来说并没有脱离自然法则,投入多少能量就能相对稳定多少时间回溯的效果, 但目前的门差不多都无法做到长久维持, 他只能短暂抓住时间, 然后重复时间快速从自己身上流逝的过程。

  昨天他开启的就是其中一扇, 能维持的时间很短, 但成功率相当高,后遗症也很小,除了事后尤其疲惫, 需要一段时间慢慢休整回来之外没什么可抱怨的。

  此时迫切需要躺下的哈利夫看到不请自来的阿兹曼自然没有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卡梅伦……”

  “卡梅伦的事我知道。”哈利夫不耐烦地说:“他的助手也死了, 我派了五个人去接替他们的工作。”

  阿兹曼脸色青白:“我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他急切地说:“先是阿丹,随后是路易和卡梅伦,哈利夫大人,我们需要采取措施阻止这个势头。”

  “措施?”哈利夫闻言转头看他,眼睛里闪动着诡异的光:“你不是将大部分人手调过来了吗,还有什么不满?”

  阿兹曼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哈利夫是否因为自己擅作主张而感到不满,尤其是在兵力这种敏感问题上——但权力是他亲自下放的,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啊。

  “我主要是在乎您的安危。”他收敛了一部分焦虑, 油腔滑调地说:“您是家族的主心骨, 我们死不足惜,只求您平安。”

  “用那么多好手把我们围成个铁桶,那些肮脏的奴仆难道会举着镐头冲击府邸?”哈利夫确实对阿兹曼有所不满,只是一时间没空发落他而已:“再来几场大火,我们的事业就会被他们毁了,要是有客人因此受伤,或者其他活动受到影响,白桥从此会变成大陆的笑话。”

  阿兹曼急忙分辨:“我绝没有削减拍卖会的安保人手,只是——只是能在短时间内谋害几个干部的凶手不是泛泛之辈。”

  “伍尔夫的敌人从来就没有泛泛之辈。”哈利夫再次打断他,以往他虽然不喜欢路易,但不得不承认比起阿兹曼这种只顾自己怕死毫无大局意识的人来说路易要正常多了,直到换人上岗哈利夫还发现原来阿兹曼远比平时多表现还要饭桶。

  “让吉本把福克斯和莱恩那两拨人监视起来,那老家伙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如果你怕死,”哈利夫居高临下地俯视比他矮了一头的阿兹曼,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那就找一艘小船去福星港避难吧,但要你的孩子留下,伍尔夫需要新鲜血液,不是吗?”

  阿兹曼的脸顿时血色尽失,哈利夫说完不再看他一眼,大步走了。

  伍尔夫需要新鲜血液。这是一些人不满哈利夫就不让位,打压新生辈时私下抱怨常说的话,阿兹曼因为身份和立场没有亲口说过这种话,但既然你出现在会讨论这种事的场合,那是不是出自你之口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是他没想到,哈利夫一直都知道!

  留在书房里的香耶偷听到门外的交谈,收回了要推门的手。

  哈利夫对剩下的长老也一点面子也不肯留了,还是在这种时候——香耶差不多能断定他在圣杯这件事上得到了关键线索。

  除非他知道了时间回溯魔法其实已经趋近完成。

  在这件事上香耶对哈利夫一直有所保留,但如果占星师无所不知,哈利夫从他口中得到真相也不是不可能:她进入哈利夫的卧室多久,这个魔法的试验就进行了多久,最初的尝试确实不太稳定,因为哈利夫没有丝毫魔法天赋,想独立催动魔法难度很高,除非有一位魔法师带着他一起走——但一是哈利夫拒绝和任何人分享成果,二是魔法设计者香耶还很年轻,如果跟着哈利夫一起退回十五或二十年前,会直接变成个未成年的孩子,她绝不希望这样。

  魔法天赋不足,就在灵魂厚度上补强,这是香耶计算出来的思路,抽取哈利夫血亲的生命力来建造‘门’,他们的灵魂会成为门内空间的一部分,对哈利夫这个侵入者对排异会大大减少,为了支持这个设想,哈利夫亲手扭断了两个儿子的脖颈,还在一个女儿的马车上做了手脚,使她在本不应出事的平坦道路上失去了生命。

  哈利夫一生未婚,除了一个被放逐的儿子和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之外,留在他身边的孩子只剩普利玛一个,只有香耶知道这位小姐根本不是什么掌上明珠,而是一根精心保养的人型燃料。

  香耶并不同情他们,不论是之前被当作门消耗的人还是普利玛,倒是路易她觉得有些可惜,比起日暮西山的老男人,她还是比较喜欢头发丰盈细腰长腿的年轻人。

  只可惜路易对任何人不假辞色,如果他之前多笑笑,自己还能晚几分钟把他的下落告诉哈利夫。

  香耶点起几排蜡烛,把自己围在中间,地板上摆着一块精装书大小的水晶板,她用人乳和玫瑰精油把它仔细擦拭了一遍,又在镜面上撒满昂贵的细盐,用来破解目标身上佩戴的反追踪魔法物品。

  “……炽热之阳,极寒之月,我是七大神的忠实信徒,请回应我卑微的呼唤,降临在指尖……其名为路易。”

  香耶闭着眼睛念完咒语,空中燃烧过鼠尾草的烟雾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把她完全包裹了起来,这些烟雾中仿佛有很多细小的闪电,让香耶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抽搐起来,放在水晶板上的手也开始发抖——过了几分钟后,香耶睁开眼,看到水晶板上的盐如同往常一样画出了坐标,但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同时圈出落点,而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划出凌乱的圈,最后停在内城里一个地方。

  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如果对方身上有强力的反追踪魔法,确实可能会混淆结果,可同时圈出两个范围的结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香耶皱眉,换了一个房间重新举行仪式,这一次寻找的是普利玛,结果显示她还在内城里,但范围只能缩小到一个街区。

  她也处在某个魔法保护范围里,也许是一栋装有祈福物的建筑。伍尔夫和吉本在建设内城的时候摒弃祈福物就是为了方便吉本监控全城,但他们也不会反对进入白桥的客人自行装设。

  这个结果说明自己的魔法仪式没有问题,路易估计是觉察到了什么(反正他和哈利夫互相防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香耶沉思了片刻,走到门边轻声呼唤等在走廊里的女仆,训练有素的女孩们沉默地进入房间打扫仪式物品,趁这个空档,香耶匆匆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大露台,假装自己要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在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扬手把一个东西扔进了楼下的郁金香丛里。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有个戴着遮阳帽的园丁朝着边走来,确定对方知道东西在哪儿后,香耶才提着裙子转身离开。

  ***

  一个男人推开小楼的门,里面光线阴暗,空气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他们在上面。”坐在柜台后的老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点点头,步履轻巧地跑上二楼,这里有一个好几个隔间拼成的大房间,他们临时把这里当成了临时指挥部。

  “他们撤走了大部分。”男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只有二十多人留了下来——位置也很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