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医生的鬼将军 第50章

作者:今生缘浅 标签: 玄幻灵异

  经过走廊拐角时,秦南看到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还在那里徘徊,不禁多看了一眼。

  然而那人却好像完全不关心外界的事,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人是很奇怪的,就连刚开始秦南体质刚刚暴露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其他鬼一样闻风而动,非常淡漠的样子,很是高冷。

  跟在秦南身边的莫士钊见他频频去看那人,低声说道:“秦医生对他有兴趣吗?”

  秦南道:“啊,没有,就是看看,他也是地缚灵吗?好像一直没挪过地方。”

  莫士钊道:“哦,他不是,他是自己不愿意走,他在那等人呢。”

  秦南道:“等人?”

  莫士钊道:“是,我也不知道他等的是他的什么人,他一般不和我们说话的,比白裙子阿秀还要孤僻,哦,他不是孤僻,是冷漠,反正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秦南又回头看了一眼。

  莫士钊又道:“他在那里等了太久,久到可能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了,所以才会面目模糊,我刚来的时候,他的脸还看得清,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比白裙子阿秀还漂亮,但现在,估计他只记得自己在等人,别的可能都忘了。”

  秦南道:“他有说过他所等的人的身份和名字吗?”

  莫士钊道:“没有,他最开始还会说几句话的,近些年已经不说了,挺固执的一个人。”

  秦南点了点头,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百里青现出身形道:“你对那人感兴趣?”

  秦南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道:“没有,就是一直有些好奇,他挺与众不同的,对什么都不关心,好像跟其他的鬼也不在一个次元,现在知道原因了,感觉挺可怜的,按莫士钊的说法,他在那里等了至少也有几十年了,看他大概的年纪,他要等的人有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了,可他不知还要固执的在那里等多久。”

  百里青道:“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只记得自己要等待,或许再过些年,他就会将为什么要等人也忘了,直到把要等的人也忘记,没了执念,就会顺着本能,回归地府,转世投胎,不会再流连人间了。”

  秦南道:“到时候,他便不再是他了。”

  百里青道:“如果他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他是他,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秦南点了点头,又道:“你对栾静的事怎么看?”

  百里青道:“栾静对乔兄和后生的感情很深,后生是关心则乱。”

  秦南道:“是啊,后生看着脸冷,平时又不爱说话,其实最重感情,乔老大和栾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别人碰不得的逆鳞。”

  百里青在他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沉声道:“那你呢?”

  秦南道:“我什么?”

  百里青抿了下唇,道:“你的逆鳞,是什么?”

  秦南一愣,道:“为什么这么问?”

  百里青垂了垂眼睛,道:“只是想知道。”

  秦南纤长的手指摆弄着桌子上的摆饰,轻声道:“原来,是苏女士,现在,又加了你,而且我们的店和店里的人对我来说,也越来越重要了。”

  百里青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朱崇云和和壁已经成亲,我们……何时大婚?”

  秦南愣了一下。

  百里青看了看他,又道:“我明白,人鬼殊途,我一再的想让你与我成亲,是自私了些,但……”

  秦南忙道:“不不不,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生前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现在也是道行高深,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现在受人看重些,也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你的威势而已,有的时候,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心里……有些惶恐。”

  百里青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情不之所起,一往而深,既然你我相互钟情,一切外物皆不必提,我只是想知道,你……可愿嫁我?”

  秦南脸上一红,刚要答应,却又反应过来道:“为什么不是你嫁我?”

  百里青顿了一下道:“也可。”

  秦南张了张嘴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百里青道:“你我同为男子,谁嫁谁娶,都是一样的。”

  秦南回握着他的手,眼中放着微光道:“那咱们,等我妈和范叔的婚事办完,就结婚,好不好?”

  百里青点了点头。

  秦南想了想又有些兴奋的道:“我们跟我妈一起结婚不太好,那……反正皇帝和皇后只是登了记,并没有办婚礼,咱们也先把记登了,回头一起办个婚礼,怎么样?”

  百里青道:“我如今凝灵修鬼,你前日也堪堪引气入体,可算是修行之人,若按常人礼法,需要那一纸婚书,但你我之间,还需结道侣契约,才能得天道见证,合藉双修。”

  秦南这些日子跟乔渊等人混在一起,自然知道“双修”是个什么意思,耳根迅速浮起一抹红云,干咳了一声故做镇定道:“行,都听你的。”

  第二天秦南下夜班的时候,那个在“等人”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了,但秦南路过那个拐角的时候,还是朝那里看了一眼。

  百里青的声音从他的身上传来:“你还在想他的事?”

  秦南道:“希望他能等到想等的人,而不是慢慢的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游魂。”

  百里青耿直道:“希望不大。”

  秦南道:“将军你说,那白三小姐沉睡那么多年醒来,神智依然很清晰,你就更不用说了,他为什么会渐渐的把自己都给忘了?如果是执念不够深,那他就不会把自己都忘了还在那里等着了。”

  百里青道:“或许是连他自己也知道,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吧。”

  秦南轻叹了口气。

  百里青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的心太软了。”

  秦南点了点头,他没有回家里去睡觉,而是去了店里,后生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看见他还招呼道:“过来吃饭。”

  秦南走过去坐下,百里青在他的身边现出身形,挨着他坐下了,栾静麻利的给秦南盛了粥递过来。

  乔渊道:“你不回去睡觉,怎么跑店里来了?”

  秦南道:“不觉得困,回家里也是跟将军大眼对小眼,不如来店里热闹些。”

  栾静笑嘻嘻的道:“这倒是,一会儿秦医生困了,在店里睡也是一样的。”

  后生认同的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百里青突然沉声道:“我与秦南商量过,打算在今年成亲。”

  乔渊一口口水呛在了嗓子里,狂咳了两声道:“你俩要结婚?”

  百里青看着他道:“有何不妥?”

  乔渊道:“不妥当然是没有不妥的,但说结就结,我这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百里青道:“你帮我们看个日子,我们在这里,结道侣契约,然后再去领婚书,待年后秦南的母亲结婚后,再办婚礼,宴请亲朋。”

  他看着朱崇云道:“秦南的意思是,皇上与皇后虽领了婚书,但不曾举行仪式,终究有些缺憾,不如我们一起,办个婚礼。”

  和壁看了看朱崇云,道:“这……我们是否不该如此招摇?”

  乔渊笑道:“不怕,结个婚而已,又不是昭告天下,再说了,你们的身份也是在明面儿上走了公账的,我本来也想着,找个什么日子给你们办个婚礼,结婚嘛,没有仪式怎么能行?只是这阵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没有安排开,还是秦医生想的周到,这样也好,加上秦南的母亲苏女士,咱们店也算是三喜临门,这是好事儿!”

  和壁伸手握住了朱崇云的手,弯着眼睛对着他笑。

  朱崇云回握住他,温声道:“你不必担心,往后的日子,都是安稳的。”

  和壁只是对着他笑,笑得其他人心里都有些发酸。

  大家说了会儿话,坐了好一会儿,栾静见秦南还是没有要上楼去休息的意思,忍不住道:“秦医生,你去睡觉吧。”

  秦南坐在椅子里,手肘支在扶手上,用几根手指顶着头,温声道:“还不困,上去了也是睡不着。”

  栾静道:“你上了一宿夜班,哪能不困呢?你去洗个澡,躺床上,闭一会儿眼睛就睡着了,要我说你那个工作,总是值夜班,对身体不好。”

  秦南道:“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因为我的体质,我妈妈是不同意我学医的,是我自己喜欢,固执的要去学,现在如愿当了医生,我还挺珍惜的。”

  百里青温声道:“你是一个好医生。”

  秦南笑道:“我学医的初衷,其实现在说出来感觉挺中二的,就是觉得医生可以治病救命,是一个积福德的工作,但后来成熟了,我发现,这世上可以救人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是要硬性的通过某一种方法,治病救人,只是千万种方法中的一种罢了。”

第95章 亲生父母

  乔渊笑道:“不管你做不做医生,你有这份善心,判官的功德薄上,一定会有你的一笔,我说过,‘那边’断案办事,比这边要公平得多了。”

  秦南把头微微倚在椅子靠背上,轻笑道:“我以前在医院里听到一些老人说,人死去之后,亲属要烧去很多纸钱,并做种种安排,摆平引路的鬼差,让亡者能够得到一些照顾,至少免受鬼差欺辱,如果没有这些‘安排’,亡者就会受苦,听着很残酷的样子啊。”

  乔渊坐在桌子上晃着腿道:“这种事吧,也不能说没有,不过你要知道,阴世与阳间一样,自成一界,五指有长短,人多了,自然会有一些害群之马,有句俗语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但总体来讲,于大局无损,与地上相比,已经是一派清明了,更何况,个别的一些习俗,其实是用来安慰活人的,自然会套用一些阳世的东西,其实死人未必用得上。”

  百里青道:“确实,很多东西,都是用来安慰活人的,通过认为已故的亲人能在‘那边’生活得很好,聊做慰藉,稍解思念之情。”

  秦南点了点头。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大门上的风铃轻响,后生抬头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乔渊跳下桌子,笑道:“栾总夫妇大驾光临,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两位今天来,是要照顾我们什么生意?”

  栾风楼走过来与乔渊握了下手道:“乔大师,昨天我夫妻已经来过,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兜圈子,开门见山了。”

  乔渊示意他们坐下,道:“嗯,我知道,栾静跟我说过。”

  栾风楼看了看自从进屋就直勾勾的看着栾静,这会儿又开始抹眼泪的妻子,沉声道:“栾静是我们的女儿,或许是血脉亲缘的关系,我们夫妻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我妻子还曾说她的长相有些像我,但我们当时并没敢真的存着这个奢望,只以为是我们思女心切,她又恰好姓栾,才产生了一些错觉,没想到,这个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就是事实。”

  秦南在他们夫妻进来时就坐正了身子,此时面色平和的道:“既然如此情深,两位当初怎么忍心将她舍弃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栾风楼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责任在身,无可辩驳,当时,我在栾家还没有当家做主,正是在争权的关键时刻,我们栾家,旁枝很多,大多庸碌短视,内部争斗一直很激烈,当时我的父亲并不同意我娶毫无背景的小雯为妻,无论如何也肯让她进门,我们没办法,只能偷偷来往,后来,她怀孕了,我本是满心欢喜,可没想到,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儿的脸上却带着那样诡异的花纹,把当时接生的医生护士都吓坏了。

  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对我和小雯的婚事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且以他的处事手段,为了掩盖‘丑闻’,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对孩子下手,维护栾家的名声,而且我和小雯未婚有子,孩子还……不同于常人的消息如果传出去,我在栾家的大好局势也会化为乌有。

  我在那时,是这一生中最为深切的体会到没有话语权,一切都是空谈的时刻,我和小雯没有办法,相对着哭了三天两夜,才在女儿的小手上写下了姓氏和出生时间,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这么多年来,我和小雯每每想起女儿,都是痛苦挖心,直到我们有了泽勋,才稍稍有了些安慰,可是,我们一刻也没有忘记当年被我们狠心放弃的孩子,我们常常幻想她是不是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受苦,是不是正在因为她脸上与常人不同的花纹而受到歧视,每每想到,都是痛不欲生,我们只能用更加疼爱泽勋来转移注意力,可我有时候,总是在想,在泽勋倍受宠爱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在哪里?

  我们去过当时放孩子的那个孤儿院,可他们说……说当时并没有看见那样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们以为……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天可怜见,让我们再次……再次见到了她……”

  他刚开始说话,语气虽然沉重,但还算冷静,越说到后来,他的情绪就越激动,语声也越颤抖,说出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而坐在他旁边的栾夫人已经又哭成了泪人。

  秦南第一次见这夫妻俩时,一个风韵犹存,一个气质卓然,身上带着刻在骨子里的矜持与贵气,就算是为了栾泽勋的事焦头烂额,也不曾像今天这样失态。

  他们今天进门时,秦南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他们面色憔悴,眼圈发红,眼底青黑,身上的衣服虽然价值不菲,但显然没有像平时出门那样精心搭配过,更像是胡乱抓起一件就穿出来的。

  栾风楼并没有发挥他平时的口才,巧言辩解当时的身不由己,而是开头就先承认那是他们一生“做的最错的事”,中间的陈述也没有为自己夫妻巧辩,所说的事实还算客观,两人声泪俱下,语无伦次,可见他们对栾静并非无情。

  乔渊脸上的假笑去了很多,声音平缓的道:“二十多年前,我和后生偶然路过那家孤儿院的门口,看见了包在被子里的孩子,她看样子已经被放在那里很长时间了,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就像小猫在叫一样,如果我们晚发现几个小时,她肯定就饿死了。

  你们知道,我有些玄门的本事,对于她脸上鬼纹的事略知一二,自然不会在意那么个花纹,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和后生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抱回了家,这些年一直当女儿养着,说实话,我们当初还是为了给她赚奶粉钱,才开了这个小店。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她会受苦受难并不存在,这些年我们虽然不能让大富大贵,但她不缺吃、不缺穿,还经常骑到我和后生的头上作威作福,活得可潇洒了。”

  栾静一直在他侧后方坐着,低垂着眼睛并不插话,听到这里,她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栾风楼眨了眨眼睛,二十多年前,乔渊和后生捡了栾静,还开了小店,能开店,那至少已经成年了,可现在看着,这两人跟栾静也都是差不多大的样子,那他们,究竟多少岁?

  不过乔渊等人的本事他见过,再不合常理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也都不值得惊讶了,栾风楼现在对别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好奇心,诧异一下也就算了,他们此时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他与栾夫人双双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沉声道:“乔大师,后先生,你们救了我女儿的命,这份恩情,我们夫妻一生也报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