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啾 第54章

　　他觉得事有蹊跷。

　　他不是生物学家, 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这种食肉树的存在。而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并未涉足的区域，还有许多人类并不了解的生物, 或许就算对此深有研究的植物学家，也未必清楚世间所有的植物。

　　或许这个世间, 真的存在着这种可以分泌强酸, 吞噬动物的树。

　　可云曦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里真的只有一道凤翎的气息吗？”云曦光问道。

　　“啾！”池穹发出肯定的啾声。

　　“凤翎可以让两个生灵进化为灵兽吗？”云曦光又问道。

　　“啾！！”这一次池穹是摇着头说的。

　　如果是池穹亲自使用凤翎的力量，一条凤翎的力量莫说让两个生灵进化, 就是二十个、二百个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凤翎不在池穹这里，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发挥凤翎全部的力量, 在池穹本体清醒并对自身的力量产生压制的情况下，一根凤翎能让一个普通生灵进化为灵兽已经是极限了。

　　“可我觉得，那棵树也是灵兽。”云曦光抬头望着那棵树，觉得这棵树生得其实有点像柳树, 它的存在并不符合常理。

　　它生长在沼泽中央，树枝笼罩着整个沼泽，唯有树根一处不是沼泽, 而是正常的土地。就好像并不是沼泽中生了一棵树，而是这棵树将这片土地变成了沼泽。

　　正常沼泽中也会有一些动植物存在，但这片沼泽内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 这片沼泽周围一公里内, 也是寸草不生。

　　就好像这棵树吸收了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生机。

　　这种情况下, 有点像古书记载中的魔兽。

　　灵兽是所有具备特殊力量的生灵的统称，按其能力又分为神兽、魔兽和普通灵兽。

　　神兽和魔兽均是力量强大，二者不分伯仲，神兽是能够洞悉一丝天道至理的灵兽，像可以看破天机的白泽、创造空间的蜃、纵横寰宇的苍龙以及有五心神通的金翅大鹏，这些神兽都具备一点天地之力。

　　至于魔兽，古书中只有一句“掠夺之兽”的描述，再多就没有了。

　　云曦光一直很好奇，古书中明明有关于魔兽的记载，可世间为什么只见灵兽和神兽，不见魔兽呢？

　　他知道有一种可能性是，魔兽在苏醒的瞬间，就被天火烧成灰烬了。又因魔兽可能会掠夺生命，若是与魔兽结契，人类极有可能立刻丧命。因此没有人会与魔兽结契，也因此现代社会的魔兽就此销声匿迹了。

　　可即便如此，也该有记载。

　　灵兽们是会传授灵契师一些和灵兽有关的知识的，云家很多灵兽的知识，一部分是云家子弟自己探索出来的，一部分则是夔牛、苍龙等灵兽告诉云契、云观岳等人的。

　　就算没人见过魔兽，大家也应该知道魔兽，为什么没有记载呢？

　　在和苍龙共同生活这段日子，云曦光曾向苍龙讨论过这个问题。

　　刚刚洗过澡，正坐在按摩椅上享受按摩的苍龙睁开眼睛，幽怨地看了一眼云曦光，认命地给他讲解何为魔兽。

　　“因为魔兽和灵兽的本源不同，这涉及到一些会被法则屏蔽的知识。我们不是没想过告诉灵契师们，而是说出来他们也智能听到哔哔哔的声音。”苍龙说道。

　　“本源？”云曦光问道。

　　苍龙道：“像我这样的灵兽之所以具备灵性，都是因为某个强大的上古凤尊，将灵性分给蛮荒时期的世间万物，从而世界有了灵兽，也从蛮荒转为文明时代，无数灵兽们谱写出上古第一段传说，第一段古荒记。

　　“灵兽与神兽的区别在于，有些灵兽直接见过凤尊大人，曾近距离接触过凤尊，被他抚摸过头毛或是头上的角，这一类灵兽直接接触到了灵性的本源，得到更多的传承，是以为神兽。

　　“另一部灵兽，只是后期凤尊烦了倦了，懒得一个个抚顶，他扶摇直上九霄，在世界范围内降下一场灵性之雨，沾染上雨点的生灵，就会成为灵兽。”

　　云曦光想起上学时的一个段子，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像神话故事中的女娲造人。最开始是一个一个捏出来的人，后来累了，便用藤蔓甩泥，落到地面上的泥点子，也是人。”

　　是泥点子和女娲亲手造出来的人，截然不同。

　　同理类比，神兽就是女娲亲手捏的人，普通灵兽就是女娲的泥点子们。

　　“那魔兽呢？本源不同，这意味着，魔兽和普通灵兽诞生的途径完全不同。”云曦光问道。

　　苍龙点点头道：“是的，这世间，有两种本源。其一为阳，另一个则是阴，世间绝大多数生灵的本源，都是阳，魔兽则是阴。

　　“它们不是在活着时成为灵兽的，而是从死中生，靠掠夺世间生气存活，因此为魔兽。

　　“古书中记载的，于死地中出生，会掠夺生灵生气的存在，皆为魔兽，例如旱魃便是魔兽。”

　　“魔兽会苏醒吗？苏醒后会被法则清理掉吗？”云曦光问道。

　　“从死中生，本来就是违背世间法则的存在。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界法则的至理，魔兽从一开始就是法则清理的对象。因此魔兽狡猾，它们会附着在生灵身上，躲避法则的清洗。可法则也在以千年为单位缓慢地完善着规则，因此越接近现代，魔兽的数量越少。它们无需沉睡，就已经寥寥无几了。”苍龙道。

　　云曦光想想道：“也就是说，普通灵兽和神兽是因某种原因沉睡的，可魔兽不是。魔兽是已经被清洗掉许多，当今世上就算有几个魔兽，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正是。”苍龙道，“尤其是在你们这个推行火葬，死气极少的国家，魔兽在这里就是沙漠里的鱼，活不了几日的。”

　　也就是说，魔兽的数量比现存野生东北虎的数量还少几十倍，若真被灵契界碰上，赶快抓起来弄进实验室研究还不用分呢，完全不用担心它们会兴风作浪。

　　明白这一点后，云曦光便没再深入了解魔兽了。

　　直到今天看到这棵食肉树，云曦光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碰到枝条，虽然没有接触地面，体力依旧下降得很快。

　　他怀疑自己的生机被这棵树掠夺了。

　　即便没有实际接触它，依旧会失去生机，只是速度会比直接接触慢许多。

　　“你说，它是魔兽吗？”云曦光问道。

　　“啾？”池穹歪着脑袋看了这棵树一会儿，突然发出非常激烈急促的叫声，“啾啾啾啾啾啾啾！！！”

　　云曦光总觉得小灵鸟在用很脏的话骂这棵树。

　　骂了半天，小灵鸟对着沼泽地啐了一口，还伸出小爪子用力蹬了两下，好像是要把这棵树踩在脚底下。

　　他一定很讨厌食肉树的本源。

　　由此可见，食肉树真的有可能是魔兽。

　　而缝叶蚁再恶心，也是灵兽，灵兽与魔兽本是天敌，魔兽会吸收灵兽的生机，没有哪个灵兽愿意与魔兽为伍。

　　偏偏缝叶蚁的茧，像是在被食肉树保护着。一个灵兽，竟是与魔兽狼狈为奸。

　　云曦光思索片刻后道：“这次的缝叶蚁，是我们见过的得到灵气最多的灵兽，这会不会与食肉树有关？食肉树是魔兽，魔兽掠夺生机。有没有可能，缝叶蚁没办法得到太多你的力量，就与食肉树合作，由食肉树强行吸收凤翎中的力量，再分一部分给它，二者在瓜分你的力量。”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缝叶蚁那么强，强到白泽都察觉不到，也能解释为什么身为天敌魔兽竟然在保护着灵兽。

　　“啾啾啾啾啾啾啾！”池穹又大声骂了起来，显然云曦光是猜对了。

　　看到自己的力量被魔兽如此利用，看到得到他福泽拥有灵性的缝叶蚁竟然与魔兽勾结，池穹气坏了。

　　一切都解释通了，可云曦光唯独不理解一点，那就是海若波这个灵契师，神兽的灵契师，为什么会帮助缝叶蚁伤害白泽？

　　但这不是目前要解决的问题。

　　当前最重要的是，回收第四根凤翎，不能让小灵鸟的力量再这么被糟蹋下去，也不能再让这棵树继续侵蚀这片土地。

　　对付魔兽，就要断了它吸收生气的根源，这是一棵树，吸收生气的根源，要么是树根，要么是树枝。

　　云曦光决定先从根部入手。

　　这棵树的根部，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怕整个沼泽都是它的根部。

　　云曦光甚至怀疑，露在上面的枝条只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让敌人针对枝条，在敌人与枝条缠斗之时，根部就可以从这片沼泽中飞出来攻击敌人，一击致命。

　　要对付这棵树，就要对付整片沼泽。

　　云曦光微微一笑道：“并不难。”

　　他取出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链子的吊坠是一个“布灵布灵”的水晶瓶子，瓶子内装着池穹赐予他的那根绒毛。

　　“我可以借用您的力量吗？”云曦光问道。

　　“啾！”小灵鸟坚定地点头。

　　池穹：给我打它！

　　云曦光轻轻吻了下瓶子，他的动作虔诚又深情，看得小黄鸡脸上出现可疑的橘色。

　　众所周知，红色和黄色混合，就是橘色！

　　云曦光取出那根绒毛，从背后火翼中取出一团火焰，将掌心天火融入其中，并将那根绒毛放入火团内。

　　火翼、天火、凤尊的绒毛，三者混合在一起，释放出澄净的纯色火焰，是非常亮眼纯净的橙色之火，它像一朵莲花般，在云曦光掌心绽放。

　　云曦光松开手，将这朵火莲，投入沼泽之中。

　　瞬间，大火覆盖了整个沼泽，与死地之上，开出一朵巨大的莲花。

第58章 相生

　　火燃起来的瞬间, 食肉树全部的枝条开始剧烈摆动起来，以它为中心向外一圈圈扩散出频率极高的音波，尖细的嗡鸣声击中云曦光, 云曦光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击中，双耳瞬间流下两行鲜血。

　　他头昏眼花, 从空中坠落，坠入火海之中。

　　反倒是像个小黄鸡般的池穹, 毫发无伤。

　　别看池穹退化成幼生体，失去力量, 无法施展力量, 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他的防御力是这世界上最强的。

　　纵是将他丢入刀山火海中, 这只小黄鸡也不会受半点伤。

　　区区音波攻击，伤不到池穹分毫。

　　云曦光终究是普通人, 他若是与池穹灵魂结契，倒是能够与池穹通感，能够适当地减缓这音波攻击。可他们之间只有血契，云曦光无法共享池穹的防御力, 以肉身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攻击。

　　火海之下，是沼泽地中正在疯狂抵抗烈火的强酸。

　　强酸与烈火交织在一起，化为黑色的雾气, 逐渐笼罩这片土地。这黑色的雾气不用试也知道，定是有毒的，若是落在这雾气中, 毒气会瞬间从口鼻和毛孔渗入五脏六腑中, 破坏云曦光的内脏。

　　“啾！！！！！”池穹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叫声, 他想要张开自己那双可以遮天蔽日的羽翼, 为云曦光挡住这要命的瘴气，他想让云曦光落在他炙热的羽翼中，将这个坚强又脆弱的人类包裹在他的保护圈中。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他张开的两只翅膀长度不超过十厘米，又嫩又小，最多只能拥抱云曦光的几根手指。

　　反倒是云曦光在坠落之前将池穹向天空中一丢，同时飞快地用一根凤翎缠住池穹的身体，凤翎上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化为一对小小的火翼，帮助池穹浮在空中。

　　他被人类保护了。

　　这个人类明知道他是至高无上的凤尊，明知道他即使落入这沼泽中也不会受伤，还是在坠落的瞬间保护了他。

　　这是从诞生开始，从未有过的感受。

　　池穹浮在空中，望着坠落的云曦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为什么要保护他？人类，灵仆们，古荒时代那些对他献上各种各样供奉的人与兽，要的不是他赐予力量吗？要的不是他实现愿望吗？

　　他何须人类守护？人类又为何狂妄到觉得自己可以保护他？

　　池穹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就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