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第38章

作者:见机行事的剑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玄幻灵异

  一路风雨飘大,一路山花指路,一路萧梦气深深眯眼,斟酌不止。

  就这样。

  不多时,赶考书生与皇帝迟迟寻觅到了一座破旧的小庙。庙内竟有灯火,长夜如真如幻,刚刚开始。

  ·

  杜朗世和萧梦气到来的前一刻,这座小庙里已或坐或躺着十几名赶考途中路过此地的书生,正在秉烛交谈。

  不是他们不愿意歇去后方的厢房,舒服温暖地睡一大觉,愣是要挤留在主殿面对恐怖森森的神佛巨像;实是不得不为。

  因为他们这批书生,已经是第四夜被盯上了。自从四天前在另一座庙宇中相识,他们就集体被那座庙宇的妖鬼缠住了。

  最要命的是,那里的妖鬼会追上来,追到他们留宿的每一处新地点。

  此夜小庙内,除了一两个新卷进来的倒霉书生,其他人统统满腹苦楚,胆战心惊。

  旧倒霉书生们七嘴八舌,接龙上阵,给新倒霉书生们讲明前几夜的故事。

  原来四天前,在梦台寺,有一名书生夜宿厢房之中,正如话本常写的那般,房门被柔柔叩响了,惺忪定睛,忽见一道婀娜倩影立在门外,啜泣隐约,娇清动听,道是:“公子,救救我,救救我……”——据说爱慕红颜的书生所听所见便是红颜前来,有断袖之癖的书生所听所见便是断袖前来——哪知书生于心不忍打开门后,虽有绮念妄想,都不曾对那鬼魂动手动脚,无缘无故就被挖了心,吓得同屋另一名书生哇哇大叫,引来别屋书生,惊见一具尸体。

  天明,一群侥幸得生的书生议论纷纷,继续上路,但只当被害书生飞来灾祸,危险已远,留在了梦台寺。甚至还有人嘲笑臆测两句必定是他起了色心,给出可乘之机。第二夜,换了落脚地,却又有另一名书生开门被杀。

  恰恰是一名胆子极小,白天连连发誓道换作自己绝不会开门的书生。

  众人大惊,碍于胆小书生厢房里无人结伴同睡,不得而知门外鬼魂具体对他说了些什么,才引诱他同意开门。这批书生毕竟寒窗苦读多年,有些头脑,当即人人约定,第三夜若还有鬼魂敲门,无论选择了谁,谁都不准去开门,此外,大家一同放弃厢房,睡在寺庙主殿、驿站大堂,安排次序守夜,每班守夜者三人,相互照应。

  种种安排细细筹划后,第三夜,众人共处一室,较为安心地轮流入睡,到三更,一齐被没有玩忽职守的三名守夜人慌乱叫醒,居然发觉,当敲门哀呼久久无人理会以后,那鬼魂是可以自行开门踏入的!

  骇然着,旧倒霉书生们眼睁睁目睹祂再杀一人,夺了心脏,咯咯长笑,来去自如。

  “真的,这不是鬼故事!”一名面容憔悴的书生惶惑强调,“书上都说人不应鬼,鬼难害人,天知道这却是什么道理!”

  两名新卷入的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委实难以直接相信,坚持只当故事聆听,一个脸上犹带着笑,摇摇头道:“不是我说,张兄,你这故事好无趣好不——”

  话音初响。

  正值三更左右,空空山野无人行走打更,不易精确时辰,“叩,叩,叩。”柔柔的谦恭的敲门声说来就来。

  登时新旧书生集体变了脸色,噤若寒蝉,默默瞪视向小庙那道破破烂烂的门。

  叩叩。久久没人应声,只是这一回,门外也无人哀哀求助。

  和故事讲的一样,许久无人理会以后,幽魂便从门外自行打开了门。门缝渐宽,风雨漏入,吹动烛火乱摇,映照寺内人影乱投四壁,庞大恐怖。

  书生们乱成一团。

  门大敞,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衣发滴水地打着寒战跨进门来,劈头盖脸就听见一寺书生在尖叫痛哭。

  杜朗世:?

  萧梦气:?

  两人对视一眼,萧梦气实在也一头雾水,分析不出局势了,客气请教道:“狐仙见多识广,是否看得出他们这是怎么了?”

  这一带的确有古怪,越是走近,杜朗世越是暗暗觉着身体不适,心头刺痛,按他从小到大的经验而言,这不是好事,意味着这一带必有邪气,或者邪心、杀机。

  这是他的秘密,却暂时不能同萧梦气谈及。

  杜朗世于是依然顺水推舟,借着狐狸身份模棱地道:“我掐指一算,怕是有敌。”

  不想刚刚听闻萧梦气称呼“狐仙”,众书生脸色又是一变,这下见他“算准”,马上更加乱成一团——这就等于说要么是鬼魂今夜变幻了诡计玩弄他们,要么寺里又多出一只狐狸精!

  这可得了。

  当即有一名书生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咕咚倒地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书生某:(迟疑)什么?难道咱们这一屋子,都是断袖吗?

  其他书生:?

  引用注明:排除不可能只剩下真相那句话,是福尔摩斯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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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亦真亦幻时有悲喜(上)

  片刻之后, 杜萧二人也听闻了来龙去脉。

  萧梦气从小对医术也感兴趣,略通此道,一边听一边简单针灸背过气去晕倒的书生;杜朗世没有借他的半干衣裳穿, 只静静坐下, 不料看出二人不是那幽魂、到来并无敌意后, 一个胆子大的书生忽而取出自己一件干净外衫,递给杜朗世。

  他不是断袖。

  单因为刚刚萧梦气介绍身份时,考虑到人归人,狐归狐,辨山花指路的奇迹,杜朗世显然真是只妖,一时之交,敌我难测, 书生们应该知情;遂报上的是:“在下萧梦气, 边疆血统, 这一位是我认识的狐仙,但性情温和,不爱贸然伤人, 你们不必害怕。莫非这里出了旁的山精鬼怪?”

  杜朗世也果然温和地眉目含笑,同问:“怎么回事?不妨说出来, 君我集思广益,更处优势。”

  那鬼故事最终到底吓着了今夜新近卷入的两名书生,却没能吓住这两名夜来客, 观他们神色,也不是丁点不信。众书生陆陆续续疑心起来, 他们如此不怕, 会不会是这真是个非常厉害的狐狸?

  递衣书生便是想到这一层面, 灵机一动,决定尝试巴结巴结的。至于非常厉害的狐妖为什么会湿淋淋、不随手施个法将自己衣发烤干,他暂时还想不通,没准这是狐仙的考验呢。

  没想到他这一出手,颇有几人受到启发,各自意欲借出身上的一部分衣物,只不过眼神显然与他很不相似,不合时宜地带着风流笑意,朝狐狸抛秋波。

  递衣书生:“……”原来庙内还真的有断袖。

  总之,杜朗世跟前骤然收到了一大堆衣裳,五颜六色,效果犹如掷果盈车。身为当朝皇帝,扫视周围的待考学子,他欲言又止。

  倒是萧梦气抬了抬眼,抢先帮他谢绝,语声礼貌平静地道:“这是与我结伴的狐狸,我俩生一堆火就好。”又挑开话头问道:“梦台寺在何处?你们是取滁州方向来的,还是取别的道路?”

  不错,这是一桩极重要的事。几名书生异口同声地道:“取路滁州。”萧梦气认真道:“那就怪了,我同路而来,走在你们后面,从未见过描述中那样大的梦台寺。三四天前,我只寻得了一处废弃茅屋过夜。”

  众书生一讶非同小可,连忙有一名阮姓书生提议双方画一幅图,核对大致行路路线。这么一对,萧梦气几乎严丝合缝走过了他们走的路程,多雨季节,但凡有开辟了的石板官路可走,哪个书生也不会平白绕远冒险去趟泥水的。

  有关书生们途间宿过的另一座废弃驿站,杜朗世看了看行路图,也道:“此处应该没有驿站,不论是前朝的本朝的、废弃的或使用的。”

  说话际小火堆已经升起来了,噼噼啪啪,火光热烈,不碍人人毛骨悚然。

  杜朗世略寻思,再欲张口,咳嗽微微残留,下意识向萧梦气对视一眼,恰逢对方也为浅咳声看过来,自然而然接下了他的话头,晓得他要说什么,直道:“因此,我们活人时常认为的‘人不应鬼,鬼难害人’,纵然未必稳妥,也许变作了另一些异曲同工的规则仍然存在。譬如,会杀人的鬼通常不可遂意进入佛庙道庙,眼下我们不正察觉出庙是假的,难怪其来去自如?何苦祂枉耗法术?这说明多半阴阳牵制,天地有律,颠覆了我们以为的规则,另有我们所不详知的规则。”

  若如此,也解释得通。庙内众人无疑是更盼望相信这一解释的,只是眼看三更,眼看可能又将死去一名书生,比起苦思冥想推敲人鬼规则,有的书生宁可钻捷径,只管紧张地看看杜朗世,长叹道:“闲扯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不如敢问狐仙公子,您能不能对付得了那只恶鬼?”

  “……”杜朗世表情如常问,“你姓甚名何?”

  ?紧张书生:“小生江南何剑学,字慨义。”

  杜朗世:“慨义,你对朝廷工部的革新有什么见解么?或者用一两句话概括地谈谈兵部也可以。”

  ??紧张书生一头雾水,只得道:“没……没有。”

  方才的递衣书生:?

  心思细的阮姓书生:?

  连萧梦气也:?这是一只关心天下大事的狐狸么?该不会抵达皇城之后,狐狸也要变一身书生衣服科考去吧?

  反正杜朗世立即转头,不理何生,换了话题,朝众人追忆道:“说到人鬼之间的规则,许多传说与话本多是推崇‘不应不祸’论的,不过我平生爱看志怪话本,闲暇时辰夜夜伴话本眠,胆敢称一句读遍市面上九成话本,确也曾经读过一本观念较为特殊的。”

  众书生:啊?而今连狐妖本妖也读红尘的志怪小说了么?

  杜朗世按捺咳喘正色地:“那一本书中,写书人认为鬼是死者,人是生者,仅此而已;所以大多数情势下,凡是人有可能有选择去做的事,鬼皆有可能有能耐去做。人可能杀人,所以鬼可能杀人,有人可以在得不到应门时破门而入,所以鬼也可能擅自破门而入。诚然有佛像道像威慑邪鬼等限制,一也要看塑像背后所对应仙人的道行——据说月老庙便毫无对遭遇邪魔怨灵时的抵挡、庇护作用,二则,也有鬼去得、人去不得的地带,大体公平。是以,三更近在眼前,我们许该将祂当成凡人看待,寻求共祂交战对打的兵器和祂杀人害人的心里目的。”

  他话音冉落,四下弹指无声。

  接着杜朗世万万没料中,分明他是提出了一丝让诡异莫测的鬼敌行动拥有理性可循的思路,一半的书生竟变得比刚刚更加慌乱了。

  乃至于有一名书生抱头脱口叫道:“那岂不是鬼也可能冤枉好人、不讲究冤有头债有主、滥杀无辜了?”

  杜朗世:……?

  起初杜朗世尚没领悟过来,只是一听这话,书生们兀自嗡嗡议论起来,依依稀稀,还有一个说:“不会吧?我好怕鬼会下迷药,哈哈……”有人道:“狐仙救命,依狐仙看,那鬼爱挖心是为了什么?果腹?还是——折磨?”……

  虽说人与人各不相同,反应各异不出奇,杜朗世听着听着难忍深感古怪。有几人担忧的事情未免太具体了。

  嗡嗡商议声中,挨在他身畔最近的萧梦气忽地轻轻声道:“不妙,这些人里恐怕有人做出过自己正在警惕的事,这才所畏精准。实在对来日家国不妙。”

  杜朗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顺口问:“假若问你呢?此地此刻,你会怕什么?”

  看得出萧梦气眼角视线频频瞥门,亦是十足警惕的一个,但是萧梦气又是胆量很大、端坐着面如平湖的一个。逢问还以微笑,答:“想了想,我没有此地此刻最怕的一事,只有一生一世、时时刻刻里最怕的事,也无关这个幽魂。”

  杜朗世笑道:“如此。听来似乎不是怕,是遗憾了。”

  萧梦气懒悠悠写意地道:“或者两兼有之。”

  又道:“我一向最怕不够珍重爱惜自己的友人劝我珍重。不知怎么,本也不该至于害怕,明明可以只担忧、只关切……偏偏一想起来,就到了心惊肉跳的地步。”说罢自己也不大好意思地笑叹半声,转问:“狐仙如何?”

  杜朗世微怔,正想回答“我怕的未免太多”,却听外头夜风狂添猛吹,庙门激烈“嘎吱”几声后,终究传来了那不依不饶的叩门声。

  伴随温柔叩门声,一道虚弱嗓音开始呼唤:“救命啊!救救我!”

  庙内顿时静悄悄,无人胆敢应声,于是少顷过后,门一寸寸地自门外被打开了。

第49章 亦真亦幻时有悲喜(下)

  小庙门开, 人人注目,恰在这个时分,萧梦气却注意到“狐狸”不大舒服。狐狸用一只手轻按胸口, 深深皱起眉山来。

  ?萧梦气不解, 难道妖和鬼之间实是有牵制关系的?还是说这只会莫名其妙落水的狐狸实际非常柔弱, 凑巧在鬼到来时觉得胸口疼痛?

  反正他一声不吭地移动一下身体,朝庙门与狐狸中间挡了挡。

  杜朗世察觉微怔,从他背后低声道:“多谢萧公子。”复连忙出声嘱咐四面:“大家口念道经佛经试一试。”

  这简单法子,亦有一部分书生想得到,只是另有一部分书生惊慌失措,临祸忘记。旋即庙内陡响起成片诵经声,有人念声高有人念声低,杜朗世自己也待开口, 忽而意识到萧梦气似乎沉默着。

  “怎么不念?”杜朗世迅速问。也许这一招真有用, 那鬼今夜抓不住人, 便空手离去了。

  萧梦气暗自奇怪,但答:“你是狐妖,经文若真生效, 岂不是也伤着你?”

  杜朗世一惊,什么?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活脱脱话本里走出来的书生?的的确确是话本里狐狸们最喜爱的为人。

  但凶鬼近在眼前, 火烧眉毛,可不是话本,眼看一双刺绣鞋子已娴静地越过红漆门槛了。诵经奏效——所以一个花容月貌的女鬼面对满寺诵经声痛呼一刹, 就转过脸来飞快地向萧梦气面前移动。

  杜、萧二人是小庙内仅有的未在诵经的人了。也就成了她仅剩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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