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 第27章

作者:by独惆 标签: 玄幻灵异

  许星桥夺命狂奔,一边跑一边叫:“你打死我我也要上战场,好男儿就要建功立业,我才不要在邑都当个窝囊废!你让我卸了官职?行啊,那我就当个白丁去参军!我宁愿从无名小卒做起!你要想要个纨绔的儿子,你喊大哥回来当啊你,有本事你让大哥也卸了官职,看母亲削不削你!”

  “许长玉你个乌龟羔子,有本事你别爬上树啊你!”许父叉着腰喘着气站在树下,看着逃跑无门窜上树的许星桥,大刀横指,怒道:“你有本事下来跟你爹我好好比划比划,看看你有几斤几两的能耐能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

  “我才不相信你个老狐狸,我下去你第一件事就是绑了我!我能信你我......”

  “够了。”

  看到在家也披着轻甲的许母走进来,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同时噤了声,安安静静地揣着手站在原地等着挨批。

  许母其实是文人墨客笔下标准的江南美人,她长相秀丽,眼睛大嘴又小巧,幼时便是宫里贵人们都争着宠的掌上明珠。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为了扛起满门的荣耀,年纪尚小便上阵杀敌,刀剑无眼,风霜侵袭,才让她如今显得威严,眉宇间再没有一丝闺阁姑娘的扭捏。

  她冷眉一皱,单手挑过许父手里拿的大砍刀摔在地上,数落道:“拿杀猪的砍刀追着儿子满院子的跑,传出去你也不怕让你那些同朝们笑话死。”

  “就是,拿砍刀追亲生儿子,等着被你那些兄弟笑话死吧!”许星桥蹲在树上,正笑着嘲讽他被数落的父亲,八颗牙齿的露齿笑还没展示完全,转眼就看见他的亲生母亲塞了一把长枪进许父手里,并柔声交代“拿这个不就好了,这小子腿短,一枪就能把他撂倒”。许星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冲下面不可置信地喊道:“母亲!我不是你亲生的了吗!”

  “知道是我亲生的还不快滚下来,等着我把你打下来吗?”许母揉了揉在校练场练到发疼的胳膊,抬眼去看一跃而下从树上蹦下来的她儿子。

  从前这个国家不太平,她和许父总是东征西战,把许星桥一个人留在邑都,连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她第一次发现,当年那个窝在襁褓里被她抱着的孩子,如今都有她高了。

  他高了,脸也瘦了,整个人拔苗一样的往上长,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拉不住她的衣带哭着喊着要母亲别走的小哭包了。

  时间过得真快,许母想。

  她花了大半辈子让这个国家得以安定下来,好不容易要轮到自己过上几天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了,她的儿子们却都长大了,都到了想要去为这个国家的安稳再做些什么的年纪。

  她很骄傲许星桥能在她看管不到的地方长得这么有出息,自己生长的这么正,没歪一点点。但她又忍不住的担心,战场上那么凶险,北地的黄沙那么吹人,她放在心里疼都来不及的儿子能受得了那样的苦吗?

  所以她叹了口气,用她那满是疤痕和老茧的手揉了揉许星桥柔软的头发,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长玉?上阵带兵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年前圣上几次磨练你,让你带的都是许家的亲兵,亲兵会听你的话,可其他的兵却不会。你这孩子,会打仗,却不懂人心,进了军营必定是要吃大苦头的。但是......”

  巾帼女英雄摸了摸她小儿子娇嫩的脸,上回去扫荡流寇,许星桥一个不小心,被对面的箭雨划了脸,留了一道淡淡的疤,到现在还没好全。她摸着那道疤笑起来,放下了身为母亲的不舍,正视着许星桥道:“但你是我儿子,我们家的骨血养不出孬种。若你想战,便去。圣上宫宴便与我和你父亲提起,希望你能去北边镇守,与罗国一同抗狄。你想好了便进宫复命,你的命属于你自己,便是战死沙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夫人!”许父听到许母同意的话,也顾不上听训了,急急忙忙道:“不可啊,陛下他......”

  后面的话许父叹了口气,在许母摇着头的动作里没有再提。那一刻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许星桥从此要偏离有他们保护的康庄大道,但他们谁都无法阻止。

  因为这是许星桥自己选的路。

  你可以庇佑孩子颓废狼狈,做个幸福的小窝囊废,却没有办法阻碍他完成自己的理想。

  毕竟有的人,你哪怕拿沙子把他层层裹住,拿棉花把他的耳朵重重堵实,他也会为了与他无关的民间疾苦自己发光。

  那是责任,是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也是天下不想浴血奋战只想过点安稳小日子的、百姓人的福音。

  后来很久很久,久到许小将军变成了许将军,久到那张曾经金尊玉贵的娇嫩脸被风沙吹到面目全非。许长玉依旧记得那个飘着雪花的冬天,过年的鞭炮炸在府外,伴随着他欢天喜地去喊方子行庆祝可以去边塞战敌的欢呼,以及母亲沉重而又认真交代他的那一句:

  “我只交代你一点,许长玉,你要给我刻在心里记住。

  “战是为了和,流血是为了更大的和平,你是守护百姓的士兵,不是朝廷培养的杀人利器。

  “我要你记住,永远不能挥刀朝向无辜的百姓。

  “不论国籍。”

第45章 你再不来,雪就要停了

  年节还没过完,满心满意想着去军营的许星桥就风风火火地进宫复了命,领了兵符就一路闯进方府,把方子行从暖和的被窝里拉起来,大包小包的跟他一起踏上了去北方抗狄的路程。

  许星桥是个心善见不得百姓吃苦的人。走时见有流民入城,大冬天的领着衣不裹体的孩子,二话没说把自己身上那件上好的白狐裘脱了下来给孩子裹上,还让人带着他们去许府领个差事安定下来。

  这种小事平日里许家上下做的都很多,许星桥根本没放在心上。以至于他和方子行一路行到北地,被北地的寒风吹的瑟瑟发抖恨不得缩到马儿的长毛里时,他才对自己那天早上的行为感到懊悔。

  ......懊悔自己没有听他爹那个老头子阴阳怪气的劝告,多拿几件冬天御寒的棉衣。

  只拿了母亲披到他身上唯一一件厚大氅,还被他送给了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小孩儿。

  楠封这下好了。

  许星桥边狂打喷嚏缩着身子紧紧搂住了马脖子边想,

  敌寇还没见到,他就要被冻死在北地的雪里了。

  历史上第一个被冻死在路上的将军,说出去可真他娘的风光。

  幸运的是,许星桥还没来得及被冻死,不幸的是,有一小支军队盯上了他们。雪地里的铁骑声不易被人听见,再加上他们人数不是很多,等被冻僵了脸的许星桥察觉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那支军队不动声色地包围了起来。

  许星桥的眉峰皱出一条沟壑,看着负责护送他们的官员下了马车前去交涉,手背在身后悄悄摸出了别在腰间的短刀。方子行也神情紧绷,收了闲散的姿态,踱到许星桥旁边,小声道:“看他们这装扮不像我们军营里的人啊,前面就是驻扎地,谁的兵这么猖狂,在这里就敢拦下我们?这绝非善茬啊长玉......”

  “我知道,你先......”

  许星桥一句“一会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先带人跑”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银鞍白马从风雪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那人束着高发,却不像在邑都初遇时那般严谨,一大半的头发都散乱着,随着风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飘扬,像他骑在马背上的动作一样随意。不同的是,方子行一般随意地骑在马上都是累得够呛一副死人样,这人却是精神奕奕,眯着眼睛懒散的随着马背的颠簸朝这边走。

  那是一种在自己的主场,所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无所畏惧的随意。

  风雪很大,马背上的人一直走到靠近的位置,才对上许星桥的目光。他先是惊讶地挑了下眉,后又抚着自己腰间的长剑笑开,朝围着他们的军队摆了摆手:“我收到飞书说你们国家要派人来,倒是......”

  后面的话泯灭在他摇着头看许星桥穿着单薄外衣的动作间。

  “好久不见,许星桥,你是打算把自己冻成冰疙瘩来北城给我帐里当个摆件吗?”

  宴舟取下自己宽大的皮毛外套,御着马过去给许星桥当头套上,顺便转头吩咐军士回去烧好热水,告诉罗国军营的人他们的将军到了。

  厚实的外套带着人身上还没散去的温度,堵住了许星桥开口想回怼宴舟的嘴。来之前他就知道为了抗击北狄,罗国和周国都派军士驻扎在了北城这座无主之地,方便联合御敌,只是没想到待在北城的周国将军,竟然会是宴舟。

  看宴舟这一副把这儿当自己家的东道主模样,显然是在这里待了不少年岁。

  说来奇怪,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再见过面,按照许星桥这个什么都不愿意记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性格,他本该把宴舟忘得干干净净变成记忆里萍水相逢的模糊点。

  可当他抬头对上宴舟挑着眉寓意明显的“还不把衣服披好,真等着冻成冰棍当摆件去啊”的眼神时,许星桥发现自己竟然连宴舟那晚掐着他腰的痛感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记得宴舟眼里对视过的万家灯火与星河,记得那人正经皮囊下的警惕和顽劣,也记得宴舟俯在他耳边含着酒气和调笑说的那句:

  “等你来取我命啊,小将军。”

  一个嚣张扎眼又令他生厌的人物。

  许星桥想,母亲猜得真准。

  他的磨难果然从还没踏进军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与这样一个跟他一样飞扬肆意性格的人共事,足够令许星桥这个新任将军头疼好一阵。

  北地的风雪很容易把人吹到迷失方向,许星桥一行人在确认了宴舟的身份后,还是决定两队人马一起回军营。反正两国军营都驻扎在一起,按照方子行的话说,新来者不惹地头蛇,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许星桥套着宴舟的皮毛外套,拿着宴舟实在看不过去他冻得青紫的手让人拿来的暖炉,总算是焐热了他这一路走来凉沁沁的身体和心。

  北城距离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不远,没多大点功夫就看见了城门和守在两列分属两个国家的守卫。城门后,看不清具体形貌的市集飘来阵阵炊烟,唤醒了一群啃干粮吹风沙的子弟兵们饥肠辘辘的食欲。

  许星桥难得的咽了咽口水,想念起府上热气腾腾的饭食来。

  宴舟好像已经看习惯了这种寒冬腊月里飘着热气的烟火气,临近城门前,他突然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天,任由雪花飘进他的眼里被热气化成水。

  饿得不行的军士们都着急忙慌的朝前冲,只有许星桥和宴舟两人走在后面。见宴舟停下来,捧着手炉的许星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敌情,立马也跟着停下来,紧张道:“怎么了,北狄又打过来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宴舟甩了甩头,对着被溅了一头雪沫子的许星桥笑起来。“你要是再不来,这雪都要停了。”

  “哈?”许星桥边抹着脸上的雪水边皱着眉看向宴舟,奇怪道:“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我不知道啊,我随便说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宴舟扬起马鞭,在奔腾的飞雪间朝许星桥扭头喊道:“许小将军,最后一个进城的人可是会没有热汤喝的!驾——!”

  “宴舟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不弄死你我不姓许!”

  马声疾驰,混着不知天高地厚少年人的豪迈与爽朗,响在风雪侵蚀的北城荒地里。

  他怎么会知道许星桥要来?

  宴舟想,

  他并不知道。

  只是那年在河边灯火映照下看进许星桥闪着波光的眼里,他就想,这样好看的一双眼,若有机会,

  他一定要带他来看看北国的雪。

第46章 你不吻我吗?

  那是许星桥记忆里最浓烈、最鲜艳、也最声色张扬的一段时光。浓墨重彩到即使他两鬓斑白、一身心血即将耗尽的时候,想起那年在雪地里奔驰的场景,依旧会下意识地笑弯了眉。

  他和宴舟在灯火下初识,在雪夜里重逢,也曾在刮过风沙的旱地里为了守护百姓并肩作战,在死里逃生后揽着对方的肩相拥痛哭。

  所以经年后许星桥再回想起这段时日时,他不再清澈天真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却没有落下。他想,其实这一生走过,他并没有什么刻进骨子里的遗憾。唯独有那么一点后悔......

  当年篝火摇曳,星河落坠,他捧着对方的脸,望进对方的眼里,却没能答应那个人一句——“好啊,我们私奔吧。”

  那是个萤火虫都为之暗淡的夜晚。

  ....................................

  年少欢愉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快,冬去秋来,许星桥已经在北地待了快一年的光景。北地的兵并不好带,人员错综复杂,又与周国的将士混在一起,可以说许星桥接手的是一个遍地是刺头,谁都瞧不起谁,动不动就要干一架的军队。

  但我们许小将军管人自有一套他自己的法子。

  因为军士刺头难对付,他......他比人家还刺头还难对付,往往吵架双方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过过嘴瘾,但凡上报到许星桥那里,让许星桥过来一劝,那势必是要打起来的。

  别误会,不是人家双方打,是人家双方在许星桥“能不能行,都是大老爷们只会打嘴仗吗?动手啊!把人打趴下了谁还敢跟你吵!天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本将军是来市集管猪的吗”的冷嘲热讽中,迅速握手言和统一战线,要和许星桥打一架。

  偏巧的是,许星桥从小被他爹娘男女组合混合双打几十年,偶尔还要面对他从战场上一路厮杀回来的哥哥对他的棍棒教育,那可谓是从小打到大。也许作战经验不如这些军士,但论空手赤拳的打架,许星桥绝对不会输。

  所以事情的结果往往是,方子行一个战场上的急先锋,跟个老妈子似的横在他们中间,死死地抱住许星桥的腰把人拉开,撕心裂肺地怒吼:“长玉!别打了!这个月你都打趴四个了!朝廷那群儒生都快把你参死了!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你再这样......你再这样我要去对面军营喊宴舟过来看笑话了啊!”

  最后这句话立竿见影,瞬间就让许星桥骂骂咧咧地停了动作。

  宴舟这厮,绝对是许星桥百年难得一遇的克星,他能表面上跟许星桥插科打诨,带许星桥去荒野狩猎,也能私底下把许星桥他们打架的事传遍整个北城。上回许星桥和几个年轻的军士在城外打了一架,宴舟抱着许星桥才把人脱离战场,后来他和军士们喝了两壶酒刚握手言和回来,才走到城门口,就被城中卖布包的刘老婆婆拦下来,拉着许星桥他们几个的手笑劝道:“小许啊,怎么又打架了?唉,你们这群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多伤感情啊。宴将军都跟我们说了,大家伙都说要来劝你们呢,北城的安定还需要你们齐心协力啊......”

  那场面,好比小时候你到了年纪却还是无意间尿了床,父母喊了十里八乡的人坐在你床头嗑着瓜子来看热闹一样。许星桥和几个军士脸都绿了,在父老乡亲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中和宴舟疯狂地憋笑中,被迫上演了一出兄弟相拥和好如初的大戏,才羞红了脸夺命狂奔回家。

  后来许星桥几人打架的事迹还被以宴舟为首的周国士兵广为流传,走哪都得被认识的人笑一声。

  托宴舟的福,自此以后,许星桥军营里年轻士兵们打架的频次大大降低,大家都不想沦为别国军营里的笑柄,却也都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念头——得想办法抓住宴舟的小辫子,让他也被北城的百姓们笑上一年!

  被方子行一喊,在场的人都纷纷冷静下来。许星桥垮着脸,却还是走过去拍了下对面两军士的肩:“回邑都再战,我随时奉陪。我帐里有邑都的红莲酒,等你们杀了敌寇,自己拿去喝!”

  家乡的物件最能迅速拉起游子们的心,两个年轻的军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冲许星桥道:“谢谢小将军!”

  “小什么?!本将军......”

  “报——!敌袭!敌袭!将军,北狄抢了运给城中百姓的粮食,宴将军已经带人追去了!”

  “这帮野蛮的畜生,连百姓的粮食都抢。”许星桥顿时顾不上什么小不小将军的称呼了,拎起自己的长枪翻身上马,朝方子行吩咐:“你带一队人马跟我走,剩下的人,保护好城中百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