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甲封神了 第7章
作者:山边草
自六岁进入教廷开始,罗矣借用了斐尔的人生整整十四年,他清楚主神对斐尔有多重要,所以即使因为邪神身份应当远离主神,罗矣仍破天荒的想着——
下次来,给伊特诺尔带些什么呢?
……
离开神国,回到教廷熟悉的居所,斐尔关上门,施放了结界,问洛伊:“一直不说话,怕被主神发现?”
罕见没有得到回应,斐尔察觉不对:“怎么了?”
“……不是祂。”洛伊声音动摇:“不是祂。”
洛伊说:“小教皇的神明,神国里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主神啊。”
“……你是说,世上仅存的正神,帝国持续千年的信仰,其实是假的?”
“反正不一样,信不信随你。”洛伊微妙:“诸神黄昏时的主神是冷硬的冰山,随时和敌人一起撞得粉碎,现在这个脸皮薄的冒牌货,充其量是一朵小雪花,暖一暖就化了。”
“虽然气息相同,但伊特诺尔绝不是当年的主神。”
洛伊又笑了:“诸神黄昏后的一千年,我的死敌身上……或许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斐尔正欲说话,脑中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紧接着,混乱的呓语又一次侵占每一寸神经。
是邪神传承的污染!
怎么可能?
“禁忌知识……为什么跟来了?”斐尔手臂撑在桌上,看见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镶嵌于上的神格正在剧烈发烫,想将蛮不讲理入侵灵魂的东西驱逐出去。
“去深渊!”洛伊来不及解释,大声喊到。
挣扎着用法杖轻点地面,传送魔法发动,转瞬间将施术者送至目的地。
面对熟悉的黑暗环境,斐尔坐在地上,大声喘息着。
羽翼不受控制的展开,洛伊预料到:“是邪神的污染,翅膀已经显现出了。”
斐尔捡起地上一根黑羽:“全黑了?”
“只有几根,但会越来越多。”洛伊说:“灵魂能在不同躯壳中转换的现象太特殊了,我先前不知道,连污染也会侵蚀而来。”
“现在麻烦大了。”洛伊:“我说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污染不可逆转。”洛伊沉声:“你本体神格尚有补全的机会,但其他几个身份的躯壳,将在源于灵魂的污染中崩坏,化为邪神的眷属,彻底暴露邪神气息。”
“连主神的神格戒指都阻止不了,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性。”
罗矣冷静开口:“有没有办法阻止我与其他躯体间的转换?”
洛伊摇头:“很遗憾,我甚至不清楚原因。”
“……”
小主教哼着歌采花的场景,或许不会重现了。
深渊陷入一片寂静,仿佛回归了它本该拥有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罗矣略显迷茫的声音响起:“……六岁那年,失忆的我和其他几个孩子被关在船舱底部,运往世界各地。”
“我被带到拍卖场,在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转移到陌生的躯壳中。”
“斐尔六岁后所有的人生都由我完成,斐尔本人从未出现过。可是,六岁前的斐尔真的不存在吗?”
洛伊:“……”
“……他独自在乌烟瘴气的街道挣扎求生六年,命运即将迎来转折时却被我代替了。”
“这对斐尔来说,太不公平。”
“对其他身份也是。”
洛伊:“你想做什么?”
斐尔的面容上,终于显露出独属于罗矣的沉郁。
罗矣笑着:“我死后,灵魂污染自然会停止,他们是不是也会回来了?”
“哈?”洛伊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舍己为人了,你别是脑子坏了。”
“你死我也会死,你搞清楚。”
“我可是帮了你的,你却宁愿牺牲自己救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然后拉我一起下地狱?”
“你良心坏透了! ”
罗矣被洛伊的控诉吵得头疼:“我什么时候说要死了。”
他问道:“洛伊,距离斐尔躯体被彻底污染,还有多久?”
“一个多星期。”
大致在长公主弗兰的加冕礼结束后不久。
“来得及。”罗矣盘算着:“我现在对污染无能为力,但未来不一定。”
“巧合的是,我参与了兰契老师的新研究项目——你有我的记忆,应该明白。”
洛伊:“项目名称是……冰封?”
用长眠减缓疾病蔓延,直到希望降临时苏醒。
对污染来说同理。
罗矣:“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对。”洛伊:“就算是为了将来找到解决污染的方法——”
“罗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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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教皇的告别
变故猝不及防,几乎打乱了一切计划。
洛伊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斐尔躯壳遭到污染,若不立刻处理,邪神气息暴露,后果是致命的。
罗矣顶着斐尔的面容,目光沉沉:“老师的‘冰封’魔药大体完成,我能独立制作,但需要实验室为此定制的仪器。”
“来不及重新打造,去‘拿’不就好了。”洛伊不甚在意:“只是一套用具,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罗矣:“别忘了‘冰封’项目的目的。”
用长眠减缓疾病蔓延,直到希望降临时苏醒——这是帝国皇帝在失去妻子前最后的希望。
帝国的皇后,曾经的剑圣普琳,没能逃过家族遗传的衰竭症,一年比一年憔悴,如今像燃烧殆尽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罗矣:“老师耗费五年才完成魔药,目前只有一套仪器调试成功,尚未制出完全版的药品,如果现在失窃,虽然可以依照数据复刻,但……”
皇后不一定能等到那时。
“七日后,老师会向皇室上交第一批成果,大约有五六份。”
罗矣起身:“魔药起效一份就够了,我能在那天取到成品。”
“看来大公主的加冕礼非去不可。”洛伊摊手:“早知道你是这么麻烦的继承人,我就不来凑热闹了。”
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
确定了魔药的事情,罗矣情绪没有明显的起伏。等耳边呓语声逐渐停歇,他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洛伊:“什么?”
传送法阵亮起,斐尔金发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年轻的教皇没能像往常一样微笑,嘴唇向下微抿:“去告别。”
·
帝都教廷在百年前重建,那时帝国刚结束分裂状态,整个国家斗志昂扬,自由与胜利的美学蓬勃发展。
建筑师将教堂建得很高,圣洁盈白的塔楼入云,象征离父神更近的灵魂,弧度圆滑的穹顶用彩色琉璃打造,记录各种宗教传说,在阳光下折射令人晕眩的光辉。
外界神圣不可侵犯的场所,是斐尔在熟悉不过的家。
他知道角落瓷砖的裂缝,草坪小路隐秘的走向,雨天毛毯湿漉漉的气味,以及每一年新来的神职者的名字。
可能会觉得有点可惜吧?即使是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真真切切经历了那么多,难免留下遗憾。
安安静静走进教廷的礼堂,正值晚祷,大牧首照常站在台上颂词。冗长的祷词被以赛亚中年人磁性深沉的嗓音诵出,让人不知不觉变得肃穆。
结束后,斐尔望着一直充当自己“父亲”角色的男人,露出平时坦然的样子,走上前:“以赛亚,可以聊一聊吗?”
“什么?”以赛亚奇怪地看了一眼:“你不是会向我诉说烦恼的孩子。”
因为心够大。
但以赛亚依旧同意了,带斐尔回到自己的住所。斐尔轻车熟路从橱柜翻出一罐可可粉,给自己和以赛亚各泡了一杯。
天色已晚,以赛亚点燃壁炉,室内暖洋洋的,斐尔不自觉垂下眼帘——过去罗矣因生活压抑窒息时,教廷的温暖几乎是治愈伤痕唯一的药剂。
有一瞬间,罗矣甚至想用斐尔的身份死去。
但那不可能。
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
罗矣没有犹豫。于是斐尔开口:“以赛亚,我想外出传教。”
以赛亚知道,如果和以前一样短暂外出,斐尔不会这样正式通知,他心沉了沉:“去多久?”
“不知道。”
斐尔面上笑容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或许,在我能坦然接过教皇冠冕(职责)的时候吧。”
“您知道的,我只有二十岁……即使有撑起教廷的觉悟,依然不够成熟。”斐尔认真道:“一直呆在教廷不会有任何进步,我需要沉淀和积累。”
房间安静下来。
以赛亚喝了一口热可可,强压下甜腻腻的余味,叹气:“也算是件好事吧……”
没人比以赛亚更清楚这个孩子骨子里有多执拗,所以他并没有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