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偏不想修剑道 第131章
作者:春酒醉疏翁
大王号令一城,平时只是不爱城府,可不是傻大憨粗:“他原本有伤,和你争斗动了神力,自然会有痛感,歇息歇息就好。”
他纵身一跃,用的是自己半吊子的[极意自在功],这可不是薛错教的,而是他天赋异禀,自己观望出来的。
孔云可是这功法的祖宗,看出来之后,一下子炸毛,可是薛错负伤,他还带着他一通胡闹,这时候难免心虚,竟然一声不吭的忍下来,只在心里犯嘀咕。
殷飞雪揽着薛错:“为什么和他打?”
他不信薛错不知道自己受伤颇重。
薛错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淡淡的莲香萦绕鼻端,殷飞雪动了动鼻尖。
两人挨得很近,薛错浑然不觉,脸颊因为累极,也大大方方的贴着雪白纯净的毛发,他悄声道:“兄弟再见,难免陌生,我怕没有话说,索性先打一架。”
殷飞雪哭笑不得,薛错得意洋洋,伸手比了比:“我试出来了,他的修为也只比我强一个指甲盖。”
修为也跟不上,薛错今天会丟大脸。
殷飞雪觉得好奇:“那顾如诲呢?”
薛错想了想,比了一个指节,这可比一个小指甲盖大多了,殷飞雪心里好笑,又问:“那个小和尚呢?”
薛错的一个指节往回缩了一点,然后又往前移了一点,十分的纠结。
殷飞雪见他抉择不出,便咳嗽一声,耳朵悄悄竖起来,假装不经意地问:“那我呢?”
薛错十分为难,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叹息一声,比了个小手指的半个指甲盖。
殷飞雪脸色一黑,胡子都翘了起来,薛错本来还有点伤怀郁郁,这下子可是彻底乐坏了。
殷飞雪瞪大眼睛,伸出爪子,张张嘴,欲言又止数次,就好像一个青天白日被冤枉不学无术的可怜虎。
薛错反过来箍着他的肩膀,没注意殷飞雪因为他凑近,耳朵竖得像针,动作都慢了几拍。
他大言不惭,想诓大老虎酒喝:“你要是愿意把你的珍酿送我几坛,也不是不能改一改。”
声音低沉沉的,穿到听觉灵敏的大老虎耳朵里,毛毛都似乎有些烫。
他咬牙道:“呸,你们人族佬果然卑鄙。”
“这怎么能算卑鄙”
殷飞雪揽着薛错,二人同时落地,孔云抱着胳膊,紧随其后,他睨了殷飞雪一眼,忽然说:“妖族在外,你为何不以人身示众?”
妖族小圣说的话,十分有分量。
殷飞雪微微挑眉,对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孔云当即眉毛一竖。
薛错则朝任殊走去,他看了眼地上的碎肉,蹲在任殊身边,将有些破散的血符再次画好,让他目有光明。
“任殊哥哥,你往下看。”
任殊原本浑浑噩噩,听到青年低沉的声音,缓缓起身,他低头看去,山野间人声希希,哭声惶惶,到处是流离失所的凡人。
任庙是这些凡人一砖一瓦所砌,在他被四神追杀逃命时,城里家家点灯,夜不闭户,让他得以遮掩耳目,苟延残喘。
他怎么一蹶不振?
万语千言化作一股愁绪,心思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他便叹息一声。
“人微力薄,是福不是祸。”
“任庙已亡,这些凡人不该供奉任庙的香火,我无力护持他们。”
“这十几年,我为了举事一忍再忍,坐视城里死了不计其数的生灵。”
“我不配他们信我。”
“薛错,我知道你也修了香火神道,你可以送他们往生吗?他们的魂魄就在水底下。”
山巅的风声徐徐,诵经的声音悠远宁静。
千云城遭遇天谴,成了一片汪洋大泽,里面妖孽横行,冤魂不散,还有修士虎视眈眈,庙神紧盯着不放。
这是一片危地。
天谴之下,恐怕还是一片没有功德的危地。
薛错眺望大泽,眼神乌黑平静,又仿佛有光:“那么,我想在这里建一座神女庙。”
这势必会是一项浩瀚的工程。
其中的因果冥冥,不可捉摸,是非成败无法确定。
任殊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善。”
忽地,他一愣,摸到了一只手,薛错用一根莲藕丝织成的纱,盖住了他眉下的血洞,在脑后系紧,拍拍他的肩膀:“沉舟侧畔千帆过,任殊哥哥,你我兄弟重逢,是何等高兴的事,莫再哭了。”
顾如诲抱着剑:“幸事,当饮一杯。”
奚陶合十手掌,挥手一扫,削平了木桩作椅,又挥起降魔棍,敲下一块峭壁,雕琢成石桌。
孔云不知何时变成了人身鸟首,和殷飞雪暗中过手,越打越激烈,心中也微微吃惊,有些满意,这老虎的身法倒是不坏,可没堕了妖族名头。
他见奚陶如此,便飞身落入瀑布,顺流坠入深潭,不多时他破水而出,举着一块翠绿色的石胚,手指纷飞,将它化作酒杯酒盏。
殷飞雪抱着胳膊,左看右看,没有大王用武之地,只好从芥子空间里,拎出几坛好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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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酒香清冽, 颜色透淡如同琥珀,盛在翠绿色的玉盏中,微微漾。
还未喝, 便醉了三分。
殷飞雪收藏过许多的好酒,从未有舍不得喝的珍酩, 这一次却极为珍惜的, 一盏一盏,浅浅的倒满。
他低头去看薛错, 薛错搭着任殊的肩膀,眉眼飞扬, 他举起酒杯, 舍不得喝,去骗那只孔雀的, 被生气的孔雀啄了头, 也不以为意。
春风满面, 笑容可掬。
他看上去那么高兴, 又有些喜悦的感伤,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可最后只是豪气的举起玉盏,重重地一碰:“师弟, 小云, 任殊, 奚陶,还有你, 殷飞雪, 来吧, 喝。”
这一杯, 过去十二年。
将那些过往一笔勾销,再不提。
从今以后,他又有兄弟,朋友,亲人,在人间自由自在,再也不孤单。
顾如诲心中微微漾起波澜,他停顿数息,似乎想将山巅这一切印在心里,随后抬手一饮而尽。
奚陶合十手掌,薛错勾着他,眼巴巴道:“奚陶哥哥,你若是不能喝,我替你!”
奚陶微微一笑,当着薛错的面一饮而尽,轻轻擦拭薄唇残留的酒渍,然后淡然的用一只手推开薛错的脸。
“去去。”
“哼。”
孔云慢条斯理,优雅至极,一只手把玩着酒盏,未曾开口,便见薛错欢喜的蹭过来,他连忙一口喝完,闷在嘴里,涨红了脸色,咳嗽几声,瞪薛错:“你还敢来讨酒。”
任殊遮着眼眸,脸上神符美丽又诡异,他一饮而尽,殷飞雪也默不作声地喝完酒。
梅子的香味在舌尖萦绕,三人或立或坐,望着千云城的方向。
天谴过后,洪水倒灌,原本的城池化作水中泡影,变成了茫茫的水泽。
平凡生灵,无力对抗天灾人祸。
也不知这块土地已经被仙神和修士放弃。
妇孺老弱,捷儿带女,仿佛在山脊上行走的小小蚂蚁,大水过后伴随着寒冷,饥饿和瘟疫,他们一个都躲不过,每步都是一个劫。
这也无可奈何。
人生八苦九难,都是应该的,不然世人都说做神仙好。
在宗门长大的修士看着,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或者说,他们就是放牧羔羊的始作俑者。
而少年的修士们,则心有余而力不足。
或是迷惘,或是悲戚。
看不清前路,举步无措,下不定决心,也不知什么是对的,何为天道,担不起开宗立派的责,担不起惩恶扬善的重任。
但今日之少年,并非旧日之少年。
今日的少年已经足够有实力,足够有计谋,他们有的是万里挑一的剑客,有的是根深叶厚的城主,有的身法独步天下,有的一根降魔棍荡涤四方。
比起真正的强者来说,他们万万不足,可是比起同辈,比起不愿意出头的老师们,他们又要激烈锐利得多。
薛错说:“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地上的神国。”
没有人嘲笑他,甚至连质疑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似乎在思考如何才能做成这件事。
可薛错也并不是邀请,他只是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然后并指燃起符箓,他的乌发被微风拂起,发尾成了一个小小的卷。
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睛亮的像星子,为了自己有能力去做这件事而高兴,不论成败。
殷飞雪眼中的金色更深了,他几乎要醉倒在酒里,可是那酒只有一杯,如果不是酒,那恐怕就是风,那风让他酣畅,让他痛快。
妖精的厮杀比人类更加残酷,修真界的妖族也不屑凡间的妖怪,可是这又怎么样?
仇人,他杀了。
天都城,他建起来了。
所谓上古血脉的龙子猛兽,他不知杀了多少,证明了血脉不过是一坨狗屎。
什么上古,荒古的神兽后人,不过是打着祖宗名声在小妖身上拉屎撒尿作威作福的崽种罢了。
他通通撕碎,做了麦田的草,稻田的肥。
他喜欢痛快的人,痛快的事,他喜欢月上树梢明的时候喝酒,喜欢春暖花开,挂在桃枝上颤巍巍的蓝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