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 第154章

作者:只雀 标签: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情有独钟 甜文 玄幻灵异

  也不知道他怔愣的样子哪里取悦了谢司珩,这人弯腰的弧度更大了些,自上方俯下身,亲昵地啄吻宋时清的嘴唇。

  他好像一下子变得很高,高到即使这样笼着宋时清,也没有一丝局促。

  宋时清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别……会有人看见的。”

  深宅大院的,虽然两人是夫妻,但被下人或者长辈看见了终究不好。

  ——深宅大院……什么时候开明到能接受两个男子缔结婚姻了?

  宋时清恍惚了一下,轻轻推开谢司珩。

  他的夫君一如往日那般温和,宋时清稍稍表现出一些排斥的意思,他便君子地退开了,目光浅浅带笑,调侃宋时清是守规矩的少奶奶。

  换做平时,宋时清肯定是要生气的,但今日他惴惴的回望谢司珩,捏紧了手中的照片。

  脑中的记忆像是被搅动的池水一样,从底部翻上来了一些带着暗色的片段。宋时清抓不住,只是盯着照片怔怔出神。

  【我母亲生下我后,虚弱而死。】

  【谢家成天给她吃那些阴邪的东西,用养小鬼的路子养她。】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只从当年抚养我的那些长辈口中听过些零星的形容。】

  不对。

  谢夫人虽然早亡,但也一直活到了谢司珩留学之前。

  可如果谢夫人一直活到了谢司珩十几岁的时候,那自己应该见过她才对。

  自己和谢司珩是青梅竹马,十一岁时就被送到谢家了。这么多年与谢司珩暗生情愫,所以才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

  成了谢家的少奶奶,他得学着接手家里的事,管库房出入,不能再随便出门,就算有什么事非要出门,也得让谢司珩陪他。

  ……可他是男子,怎么能嫁人?

  还有,他和谢司珩怎么会是青梅竹马?这人明明一直在西洋。

  谢司珩与他之间哪有暗生情愫的过往?他明明一直叫谢司珩……哥哥。

  是,他叫谢司珩哥哥。

  不对……谢家下人都知道他和谢司珩之间的事。以前念书时,谢司珩故意使坏弄脏他的作业,见他哭了,就上来又是抱又是亲,哄好了才算完。

  太阳穴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宋时清喉咙里泄出一声痛哼,捂住额头弯下了腰。

  谢司珩一愣,目光缓缓沉了下来。

  宋时清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疼得脸色发白。

  脱力间,他一把扶住摇椅边缘,手腕上的镯子闷闷一声撞在藤条上。那声音仿佛又是另一根棍子,在本就混乱的记忆中狠狠搅了一下。

  这只镯子……

  宋时清死死盯着镯子,仿佛听见了某种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假的,谢司珩在骗他。

  这只镯子不可能是他娘亲的东西,他之前就见过……在谢家的祠堂里。

  两天前,女眷不好出去抛头露面,谢二老爷的夫人就坐在偏厅里,和妯娌喝茶聊天。细瘦的手腕上正挂着这只羊脂玉的镯子。

  抓在摇椅边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更多正确的记忆与谢司珩灌输给他的虚假记忆堆叠挤压在一起,宋时清整个人像是被按进了水里一样无法呼吸。

  混乱中,他听见谢司珩叹息了一声,接着,他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怎么总是会想起来原先的事情呢?】谢司珩喃喃。

  周围的一切飞速褪去,褪成了房间里原本的昏暗色调。雕花拔步床,红绸帘幔,窗子上贴的囍字成双,桌上还摆着酒杯和白喜饼。

  这才是真实。

  “谢司珩……”宋时清从喉咙里溢出细小的呜咽,属于他自己过往的记忆碎片和谢司珩制造的那些混在一起,某一个瞬间,甚至让人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他被恶鬼桎梏在怀中,上身的团花大红喜服只领口被扯开了一大片,松松地挂着,下身的长裙却不知道被揉到哪里去了,光裸的小腿在挣扎间若隐若现。

  谢司珩无奈地抓着他。

  那些不知道来自哪只恶鬼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死死攥着宋时清的手腕脚踝,将他锁死在原处。

  谢司珩轻轻抚摸宋时清发红的眼角,看着他的小妻子因为记忆混乱而眸光涣散,连啜泣都是虚弱的。

  恶鬼的法子总是又恶毒又奏效。

  既然宋时清因为曾经两人的相处,将他钉死在了兄长的位置上,那他就制造另一段记忆替代曾经的过往好了。

  反正对于恶鬼来说拉活人入梦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清——你乖乖的好不好。】谢司珩轻声诱哄,【不能总是这样强行清醒,你会疯的。】

  宋时清微微张开了唇,吐息滚烫,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很快被拉进了另一段断续的虚假记忆之中。

  那是他和谢司珩大婚当日的情形。

  谢家旁系来了好多人,还有亲友门生,乌泱泱全挤在挂着红绸的厅堂中。

  他头上盖着厚重的喜帕,被谢司珩一步一步拉着上前——

  不对!

  假的!

  他和谢司珩结的是冥婚,哪有乌泱泱的宾客,只有望不到头的鬼客。谢家众人瑟瑟发抖地低着头站在廊下,不敢回头看一眼。

  主位上没有人,案桌上放着用白布扎了花的猪牛羊头颅。

  谢司珩是恶鬼,但到底管辖一方,有神的实职。他娶亲,该告知天地。

  而自己被捆着双手,强行压下身。身前是心满意足的谢司珩,身后压着他的东西冷得刺骨,不知道是什么——

  ——够了!

  都够了……

  他不想再记起这些事情了。

  谢司珩轻轻抚摸宋时清单薄的后背,布料被冷汗浸湿,透着热潮气,压在上面,能闻到宋时清身上浅淡暧昧的苦香。

  恶鬼重欲,谢司珩慢吞吞地将宋时清揉进怀里,大手自上而下抚过,不知道是在给宋时清顺气还是在享受亲昵。

  “……我会疯的,谢司珩。”宋时清声音干哑,“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没再叫谢司珩哥哥。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但在谢司珩给他制造的梦境中,他已经与这人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

  那些带着侵略意味的亲近,粘稠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床|笫之欢,伴随虚假的过往一起,刻乱了宋时清原先的记忆。

  谢司珩轻笑,【你只要接受它们,就不会疯。】

  接受虚假的记忆,然后心甘情愿地留在谢家这座鬼宅里。身边的下人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见到的东西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

  那他不如疯了。

  谢司珩看着宋时清脸上的眼泪,低头吻掉一些。

  活人为什么总对自由那么向往呢?

  这天下动乱不断,连年灾祸,几年后还将掀起战乱,外面那么多人挣扎着求生,放弃一切只求一口活下去的饱饭,死的比畜生更轻易。

  时清为什么总是想着出去呢?

  外面响起了一点轻响,是下人将饭菜放在了小桌上的声音。

  宋时清疲惫地闭着眼睛不想动。

  “少爷,用午膳吧。”

  下人的声音清脆熟悉,宋时清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是春薇的声音。

  根本用不着思考,他回头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但宋时清就是知道他在笑,笑得得志意满,恶劣残忍。

  “……你把春薇怎么了?”

  谢司珩发现它真的很爱很爱宋时清。

  比如说现在,它并不是很生气。因为时清绝望又无从躲藏只能质问他的样子,莫名满足了它低劣的独占欲。

  【我没怎么。】谢司珩说道,【只是发现有个丫头带着我夫人的首饰钱财私逃了出去,顺手追回来了而已。】

  说话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春薇端着三菜一汤的家常饭食走了进来。

  她没觉得满地撕碎的红绸纸钱有什么不对的。

  没觉得拔步床中那些嘻嘻笑着互相撕咬啃食的恶鬼有什么可恐惧的。

  更没觉得自己身后跟着的谢夫人哪里怪异。

  ——分明那具早该入土的焦尸长出了满身稀疏的的灰白毛发,头颅口鼻处朝前伸长,人佝偻着,腿朝后曲。

  像是一只……直立起来的,狐狸。

  宋时清看着那双咕溜溜转的碧色眼瞳,打了个寒噤。

  春薇笑着,把饭菜摆在桌上,招呼宋时清和谢司珩下来吃。彻底占了谢夫人身子的狐鬼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腐朽又精明的样子。

  “……放了她。”宋时清急切地抓住谢司珩,牙齿都在战栗,“放了她,谢司珩,求你了。”

  【时清求过我好多次了,每次都是只要哥哥做事,不给好处。哪有你这样的吝啬鬼。】

  温柔的调侃分毫没有减弱宋时清的崩溃,他抓着谢司珩的手,不管不顾地哀求。

  谢司珩冷不防亲吻了下来,轻柔地舔舐他的上颚,宋时清一僵,随即温顺地接受了这个吻。

  分开时,宋时清脊背微微发抖,颈侧一下一下地收缩,一言不发。没人知道谢司珩刚才做了什么,毕竟房间里的另外两个活物一个被鬼迷了心窍,一个就是鬼上人身。

  【时清补给哥哥一个活人吧。】谢司珩喟叹地说道,【我们生个孩子。】

  彼时,宋时清还不知道什么子女缘,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谢司珩真的会杀了春薇,或是让她变成和外面谢家人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所以,宋时清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