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 第37章
作者:只雀
“可两次你都被拉进去了。”宋时清说道,将引路香递了过去。
哪知道谢司珩是真的打定主意不要。他手往口袋里一揣,脚下朝后退去。
“我不要。”
宋时清不高兴地眯起了眼瞳,谢司珩笑得痞气。
后面客厅里就是好几个要朝外走的大人,谢司珩吃准了宋时清没法贴上来跟他纠缠。
宋时清无言两秒,索性把两只管子都往桌上放去,“那我也不要了。”
谢司珩:……?
“哎,时清……”他赶紧上去拿了两只香,追着宋时清往他手里塞。
宋时清面无表情,搜揣在口袋里,根本不管旁边急得团团转的谢司珩。
他抓着口袋周围的布料,谢司珩想伸伸不进来,只能隔着衣服抓他的手指。
“你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俩一人一根,别生气。”
跟只惹了人生气以后呜呜咽咽求原谅的大狗一样。
“谢司珩!”
谢司珩抬头,只见谢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谢母头疼,想让自家倒霉儿子别做的那么明显,看看宋时清,又没好意思说出口。只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两人后面还站着宋翔。
宋时清本能觉得谢司珩妈妈的神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毕竟现在,他还没将饭店里谢母谢父的反应,和刚才露台上猝不及防的亲吻联系在一起。
但这片刻的迟疑却给了谢司珩机会。
他直接从后面环着宋时清的腰,将人一把抱起。
宋时清瞪大眼睛,两条腿悬在空中,茫然踩了一下空气,随后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现况,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司珩。
谢母简直要被没皮没脸的儿子气了个倒仰。
宋翔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小孩在玩,“嘿”了一声,“你俩干嘛呢。”
谢父也看了过来。
三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宋时清又羞又气,小声急切,“谢司珩你放我下来。”
身后人哼笑一声,快步走到车边
谢司珩直接拉开车门,把宋时清团吧团吧塞了进去,不等他反抗,自己也坐了进去,然后嘭一声关上了车门。
被关在外面的谢母额头上青筋直跳,只觉自己儿子真是畜生。
车里,宋时清羞愤难当。
平时打打闹闹是一回事,被当着三个家长的面被抱进车里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谢司珩对他还心思不纯。
他抵着谢司珩不让他贴过来,但他那点力气哪里是谢司珩的对手,不仅被压在门上抱了,还被他在脸上亲了一口。
特别响亮的那种。
“谢司珩你……你有病,你神经病。”
“嘘嘘,这车隔音不好。”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歧义,但谢司珩根本没给宋时期反应的瞬间,手就朝人家的口袋伸去。
宋时清只觉口袋里被装进了一个长条状的硬物。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管引路香。
他瞪谢司珩,谢司珩笑着揉他两侧贴着耳朵的碎发,伏低做小。
“咱俩一人一根,别生气了啊。都是我的错。”
宋时清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不喜欢谢司珩将自己的安全放在他之后。
不管谢司珩是把他当成朋友还是对他抱有友情之上情感,都没有必要用这种幼稚又危险的方式证明。
他朝后仰,想要避开谢司珩。
“你离我远点。”
谢司珩才不呢。
他使劲贴宋时清,闷闷地笑,“别啊,时清,咱们两个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你总不能因为我说了几句话,就不要我了吧。”
你那是几句话吗?
宋时清推他。推不动。
“你简直不讲道理。”宋时清低声。
谢司珩笑着也低声,“在这件事上讲道理,我得亏成什么样啊。”
外面,宋翔见宋时清上了谢家的车,就也启动了自己的车。
坐在驾驶位上,他最后给妹妹去了一通电话。
“……喂,真没法回来是吧。”
“行,那你好好看心脏,千万别急,公司的事也先放一放,让下面的人忙……好,好。”
隔着上百公里,通讯设备中传出来的,属于宋悦的声音与平时别无二致。
但如果宋翔此时出现在宋悦的房间里,就会发现一切如同恐怖片中的开场。
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宋悦的手机躺在地上,屏幕闪烁,其上几道黑紫色边缘模糊的裂痕尤为明显。
手机里传出宋翔时不时的回应,好像手机外真有人在跟他说话一样。
但事实上。
宋悦无声无息地昏迷在床边,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她仿佛,在竭力挣脱梦境的束缚。
但一直没有成功。
宋翔叹了口气。
【反正有时间,你多跑几家医院,千万别留下病根……行,就这样,我先挂了啊,好好吃饭。】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这一下,房间里连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了。
浓稠的黑暗好整以暇地待在这一片空间里,犹如实质。
……亦或者,黑暗中真的有东西在盯着宋悦。
桑树、水稻田、农村土路。
那东西让宋悦回忆的,是十多年前的蒙村。
那个时候,蒙村还没建设成现在的样子,就连宋翔家的楼,也还是三层的。
宋悦站在自家门前,焦躁地来回踱步,和电话那边的人描述宋时清的情况。
“……是,我已经给他留了长头发。”
宋悦抬起头,朝坐在门厅里乖乖巧巧贴着退烧贴的宋时清看了一眼,“打扮也都尽量像女孩子,但还是经常发烧。经常和我说……见到了那些东西。”
电话里,当年那个给她出主意的风水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年迈了。
【宋总,你也是懂的。你家的孩子,唉,我也不好明说,您自己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
宋悦一下子攥紧了左手。
是,她清楚地知道宋时清是怎么来的。
宋翔他们不知道,只觉得她是封建迷信上脑,固执地折腾小孩。
宋老太太隐约知道一点,但什么都没说。
宋悦的本事是她教的,死胎转活,别人能觉得是检查出了错,她却能感受到女儿腹中那股不与母体相容的气息。
那边人也是无奈,【我当年说,只要您将孩子当女孩养,就能躲过找他的东西。但这孩子毕竟……唉,他毕竟命格阴,容易招那些东西,躲不过的,顺其自然吧。】
宋悦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我知道我有错,我当年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给那些嘲笑我的人看看。但是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我真的把他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宋时清那么乖,那么漂亮,比别的孩子更聪明,早早地,就会叫妈妈了。
就算是在外面捡了一只小动物,养了五年也如同家人一般。
更何况宋时清是切实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几番争论之下,宋悦的情绪几近失控。
她不想让宋时清看到自己狰狞的神情,走到了远离门口的角落。
——到此为止,就是宋悦记忆里,关于那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但【它】恶劣地给宋悦展示了另一个视角。
——宋时清的视角。
就如那天谢司珩在宋翔家找到的老照片上所记录的一样,宋时清穿着一条白色装饰红格子花边的小裙子。为了搭配裙子,宋悦还给他扎了个可可爱爱的丸子头。
不得不说,虽然宋悦总是很心疼宋时清,但无法避免地,她也总能在打扮宋时清这件事上,找到童年玩洋娃娃的快乐。
小时清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他知道宋悦在和人吵架,似乎又着急又伤心。
宋时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安慰妈妈,小腿在空中微微摇晃。
彼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钟,春末,气温不算高,阳光还有些。
一道影子,慢腾腾地延伸到了屋子门口的空地上。
随着那人的走动,影子也越来越长。
——直到她彻底出现在了门口。
是宋悦。
宋时清一下子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