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第118章

作者:星坠 标签: 强强 玄幻灵异

  “先不管那个,我们的追踪器安上了吗?”

  “全部完成了。”

  “立刻定位先前放行的越野车。”傅闻安吩咐道。

  徐里闻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开始调定位图,傅闻安站在他背后监工,车厢里只有间歇性传出的搜索定位的滴滴反馈。

  车厢内灯光很暗,多是仪器亮起时发出的了无生气的灰霾蓝色,三角阴影从削直的鼻梁处洇开,刀刻般的面容轮廓在此刻像铺上一层灰,低垂眼帘下笼着比平时更浓郁的攻击性与冷漠感。

  姜琪微微后退,她受不了傅闻安身上传出的震慑力。徐里调出定位,深色地形图中一个红点正匀速移动。

  傅闻安凑近去看,手撑在桌子上,弯腰时刚好垂下头颅。

  姜琪到处乱飘的视线突然在惊惶中凝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托着记事本的手指改为抓,她向前蹭了一步,想再看得清楚一点,谁知傅闻安突然起身,差点和她撞在一起。

  “抱歉,差点撞到您。”姜琪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在对方责备前猛地弯腰鞠躬,连忙道。

  傅闻安避开她,没多分给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个眼神,只淡淡命令道:“通知黑枭,A队即刻登车前往地图标记点的四号公路南端加油站,B队清理现场痕迹后返回荷城待命,C队持续跟踪信号标志。”

  “是。”徐里应道,将信息传给仍在堡垒里主持清扫的黑枭。

  傅闻安大步流星地离开,整个车厢像是被按下播放键,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声在僵硬过度的空气里漫开。

  徐里一蹬转椅,在逼仄的过道向后停在发呆的姜琪身边,他敲了敲扶手,终于把姜琪从游魂天外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你刚才怎么了?知道执政官在还敢走神?”徐里疑惑地质问道。

  姜琪犹带困惑地陷入在一种回忆的情绪里,她做贼似地弯下腰,好像这事不兴大庭广众谈论,“你有没有在执政官身上闻到谢敏的信息素?”

  “闻到了,有问题吗,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徐里复杂地道。

  “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说……”姜琪深吸一口气,疑神疑鬼不太自信地说道。“我似乎在执政官颈后看到了咬痕。”

  徐里听着她的话,露出了罕见的空白表情,紧接着下一秒,他的神情同样变为复杂难言的惊骇。

  挂断电话,谢敏将通讯器的接口端通过数据线接入到车内的主界面系统网络中,从隐私状态切换为开放地址后,信息账户中陆续收到消息。他一一浏览,手指向上滑动,在中间一条问候中顿住。

  发信人是邮差,内容为‘你在哪’。

  “邮差可真关心你。”溪崖手控着方向盘,前方一马平川路况良好,他扫了一眼车内屏幕的拷贝界面,不冷不热地嘲了一声。

  还没等他说完,画面被谢敏隐藏,车内又黑屏了。

  溪崖:……小气。

  谢敏微微蹙眉,他没理会那句问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转而登入黑市查看先前自己购买溪崖行踪的数据,逆向追踪卖家的账号,发现是假域名已销号。

  有可能当初卖他信息的人本就有诈,或者被处理掉了。

  “你和子爵在两日内有通讯吗?”谢敏调开城市地图,手指随意地在上面扩大又缩放,同时偏头问道。

  溪崖踟蹰一阵,心里不想回答谢敏,觉得别扭——这算什么事,他又不是谢敏的下属,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要他汇报工作。

  他打定主意装哑巴不说话,谢敏又不是傅闻安,他只对上司说真话。

  谢敏睨了他一眼,没再催促,放下通讯器,拿起手枪上膛。

  “有。”溪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谢敏把枪收回去,在地图上确定了两个点,又问:“有关于我和傅闻安的内容吗?”

  “有,他想杀你们。”

  “有看到邮差吗?”

  “没看到。”

  “他的下落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自从和你出来后就没见过他,你问他做什么,他又出不了什么事。”

  “不一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邮差应该被子爵软禁了。”

  溪崖惊诧地瞥了眼谢敏,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我们都是卧底,你不妨猜猜。”谢敏随口挑衅。

  溪崖不乐意了,他什么线索都没有,目前知道的只是一条毫无痛痒的信息,根本不足以判断出什么。

  “我们信息立场不对等,这种无聊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溪崖嗤道。

  “可你的卧底生涯伴随着无数领域上的不对等鸿沟,如果次次都不屑一顾的话,被对方信任的机会会一并溜走的。”谢敏不带感情地道。

  突然被平淡话语中的尖锐攻击性戳伤,溪崖面色难看,他猛踩一脚油门,让发动机的轰鸣声代替自己不满的咆哮。“你什么意思?”

  “不必对号入座,我只是打个比方。”谢敏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的视线里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乍一看清澈无比。

  溪崖闷火发不出来,他重重呼了口气,瞟了眼油量表。

  油不够了,可他刚上车时看还是满的。

  他们明明开出去二十分钟都不到。

  溪崖头皮发麻,他听见车厢内除了规律的运行声外,门把手上传来笃笃的敲击音,他的脊背像被穿透了一样,血肉薄成一张纸,被空调吹进来的自然风打透,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并未第一时间说出车辆的异样,而是又踩了一脚油门观察油表波动的幅度,先前他只关注谢敏的一举一动,忽略了表盘的细微变化,这才惊觉不对劲。

  “我以为你要等没油了才能发现。”谢敏百无聊赖地敲着扶手,悠然程度仿佛只是跟着来春游,头转向窗外,实际却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溪崖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溪崖蹙眉,“你做的?”

  谢敏未答,他看向前方道路,远光灯扫过头顶的指示牌,前方是一个分叉口。

  “右拐进四号公路,南端有加油站和配套修理厂,不想在半路拖车徒步前往的话就匀速行驶,或者祈祷油箱能慢点把里面的东西漏完。”

  见谢敏没有解释的意思,溪崖脸色不悦,动作却不含糊。

  车辆拐进右侧下坡道,如黑色汪洋中一个白色米粒,随寒风的波涛不断远去。

  四号公路南端的加油站如同孤岛独亮的灯塔,矗立在荒芜辽阔的平原上,穿过绕山公路,视野逐渐开阔,加油站的轮廓隐隐出现。

  越野车正平稳地开着,谢敏突然摇下车窗,拿着刚从储物盒里找到的折叠望远镜,向外探身。

  猎猎冷风在高速中向后狂奔,将谢敏垂至肩膀的头发向后扫去,他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面色凝重,几秒后重新钻进温暖的车厢,一边整理杂乱毛糙的鬓发一边道:“前方两百米绕到小路去,关闭大灯降低速度。”

  “为什么?”溪崖一愣,他顺势拐进小路,荒草丛没过半个车身高度,缓缓向前移动。

  “加油站的工具便利店有微弱灯光,配套维修厂的荒草后露出了半截银色保险杠。”

  谢敏检查身上携带的枪支弹药,将先前脱下的防弹衣重新穿回去,叼着皮筋把头发扎好,语速极快地道。

  溪崖一怔,看向谢敏的目光略微复杂:“这一带以前多是当地武装势力保护的自助加油站,但战乱后逐渐无人看顾,现在这个时间有微弱灯光,还有隐藏在草丛里的车辆,意味着里面有人,里面会有流兵盘踞在加油站附近打劫路人?”

  “对。”谢敏淡淡嗯了一声。

  溪崖沉默一瞬,他眼看着谢敏做完准备工作,突然想起对方还没出山区就开始翻找望远镜,显然是提前想到了。

  “别想了,继续向前开,开到前方那个坡地的拐角停下。”谢敏见溪崖愣神,当即催促。

  车停到位,理论上已经暴露在加油站高处的视野中,溪崖不觉得里面的流兵会按兵不动,他见谢敏要下车,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干什么?”谢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溪崖斩钉截铁。

  “你跟来只会拖我的后腿。”谢敏挣开对方的手,往驾驶座抛了一柄手枪,强硬地道:“从我离开数三分钟,这期间对方一定会派人出来试探,你的任务是在三分钟结束后用你仅剩的动力与他们周旋,直到我发射闪光信号弹以示安全。”

  “如果我没等到你发信号弹就没油了呢?”溪崖心惊肉跳地盯着他。

  “那就死。”谢敏淡淡道,“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少死人,你不必觉得委屈。”

  “你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根本就是你打漏油箱的,你还想让我陪你送死?”溪崖眼神一凛,他紧紧攥着谢敏的手腕,语气凶狠地质问他。

  “会送死的只有你没有我,至于油箱,如果不是那上面有来源不明的跟踪器,你以为我会打漏它为难自己吗?”谢敏说完,摔门离开,没入荒草中。

  无边黑夜倾轧而来,遮天蔽日地吞并这片暗流涌动的大地,荒草随风飘动时影影绰绰,如无家可归的幽魂在耳边低喃轻语。

  什么意思?油箱上有跟踪器?

  溪崖心头剧震,他只短暂怀疑了几秒就想起谢敏先前对他说的计时,尽管疑问堆在心头,他仍看表数了起来。不出谢敏所料,两分半时,一组静音摩托从加油站中驶出,向越野车所在方位摸来。

  溪崖握紧手枪,估算距离。

  摩托的灯光越发近了,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溪崖猛踩油门,硬生生对上一束束惨白的刺眼灯光,如蛰伏中的猛兽骤然跃起,引擎轰鸣,向最左侧的摩托碾去。

  身穿黑色防弹衣的骑手被动力十足突然加速的越野车创飞了出去,摩托被车尾扫出,溪崖从未感觉心率有此刻这般快,他立刻打方向盘,由于速度太快,掌根摩擦得发痛。方向打到最底,浑身钢铁的庞然大物轰鸣着打转,将周围一圈摩托尽数撂倒。

  车轮从人的身上碾过,压碎了随身携带的手榴弹,只见火花从车底爆开,咚一声巨响,渗漏出的汽油瞬间被点燃,加装了防爆底盘的越野车没能扛过这一下,被冲击力顶起来,又重重落回地上。

  火势蔓延的极快,仿若一阵风吹来顷刻燎原,到处都是活人被烧焦时散发的恶臭气味。溪崖从车上跳下来,他滚在地上扑灭身上沾染的火星,他瞬间开枪打死一个正要向他扑来的男人,抢过对方的摩托车逃离火灾现场。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并未让他有丝毫的松懈或安心,恰恰相反,他心脏通通直跳,一股恶寒爬上后背。

  完了,谢敏一定会杀了他!

  谢敏勒住男人的脖子,嵌进喉管的匕首立在空中,他双腿绞着对方的头,感受着猎物逐渐虚弱的挣扎,向外一用力,将对方的头颅彻底割了下来。

  血喷了他满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一脚踹开那只剩半截的身体,随便抓了个尸体的衣服擦干净脸。

  窗外隆隆作响的引擎声已经停息,逐渐蔓延的火势仿若从天际线燃烧到他面前,他扫了眼满地躺倒的七零八落的尸体,迅速收检能用的武器,向窗外发射闪光信号弹。

  他关门,关住凝固的血味,绕到一楼卫生间,掬着自来水洗脸,从他脸上淌下来的水由红转清,打湿了脖子和领口。

  谢敏脱掉沾血的外套,确保仪表整洁后走了出去。

  加油站的便利店门口停着一台千疮百孔的摩托车,溪崖靠在墙根旁,正默默用袖子抹自己脸上的血痕和烧焦的炭灰。

  “你把车炸了?”谢敏早在上面看到爆炸时的冲天火光,笑吟吟地问道。

  溪崖一抖,看着对方的表情只觉得笑里藏刀:“那是意外!”

  “连辆车都保护不好,你会死在这里也一定是意外。”谢敏弯腰,掐住溪崖的脖颈,杀气涌来。

  溪崖浑身一紧,他正要挥手挣开谢敏的钳制,突然见很远的地方出现几个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微弱,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爬来。

  那是他们先前来的方向!

  “那是路过的?”溪崖问道,心里却觉得不妙——紧随他们之后来的路人会不会太巧了?

  谢敏没理他,反而看向大路的另一头,那边是一片荒村,隐约透过风的感知能捕捉到几分躁动不安的声响。

  溪崖向谢敏注目的方向看去,表情又是一变。

  他看见有摩托车队隐在夜色里,也在朝加油站靠近。

  两队人即将从一条路的两端汇集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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