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第132章

作者:星坠 标签: 强强 玄幻灵异

  “在看什么?”微低的疑问声落了下来。

  谢敏忙抬眼,“没什么。”

  傅闻安暗示性地蜷了一下手指,过了一会,又抬手在光标上随意一敲,把地图放大:

  “从子爵出现的隐门位置来看,下层对应了相当一大片工作间,空间距离高挑,有不同层面的通道和运输升降机。两侧逃生通道是斜线向上,贸然下去会被围困。”

  “不止,堡垒的地下二层是倒圆台结构,这里附近有高压水箱与密集管道,如果子爵选择沉降,所有人都会淹死。”谢敏指着地图道:“我先前在管道处放置的定时炸弹派不上用场,一旦牵连引爆就会适得其反,我先前控制了堡垒内部网络的信号发送,能一定程度上阻断这边的联系,但子爵手里一定有人为的引爆装置。”

  “如果他的目的是沉降,他敢引我们去最底层就必然有他的逃生办法。”傅闻安严肃道。

  “地图上并未显示地下二层与地面的连接通路,地下二层与地下一层之间有通路,但地下一层很快就会被我们占领,他不敢赌。”谢敏指向屏幕,虚虚晃动,在空白处停下一圈:“我猜测,这附近一定有未在地图上标识的逃生通道,而且不止一条。”

  “下去的风险很高。”傅闻安斟酌道。

  “不是很高,是九死一生。”谢敏加重语道:“对子爵而言,这些通往地表的通道是他最为熟悉的,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可能的求生路只是猜测,不精确不属实,没有也说不定。一旦事故发生,我们会伤亡惨重。”

  “你觉得我们不该下去。”傅闻安听出了谢敏的话外音。

  “你的地面炮火支援能覆盖到这里,但前线军队能在半小时内赶到吗?”谢敏没回答,反而问道。

  “来不及。”傅闻安沉声:“堡垒外的私军也不足以分散到各个可能的出入口进行埋伏,如果子爵选择了通向中层地块边缘或之外的通路,我的人没法就地诛杀,除非将堡垒内的人全部撤到外部,才能保持数量上的优势。”

  听罢,谢敏眉心一蹙,将地图再次调大,半晌,手指扫过一条环状的管道线:“我在地下一层的管道线安置了定时炸弹,爆炸能够炸裂一层的高压水管线。而沉降主体的水箱在二层,如果水量不够,就无法对位于地下二层的子爵造成重创。”

  “但中央地块是殉道者的地盘,即便存在争权的内轧,其他分支的人也不会放任外部的重大变故产生,要是他们插手,在没有足够支援的情况下,我们的效率会大打折扣。尤其是,一旦我们使用这个不成熟的沉降方法,会引起子爵的警惕,从而使他的行踪更难判断。”

  “要有人跟着他。”傅闻安赞同谢敏的观点,同时又道。

  “现在看来,随时定位他的行踪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然而,与其大费周章利用上层兵力与他周旋,不如直接从源头解决。”谢敏眼里隐隐流露出杀意。

  他说这话时,操作室内的温度骤冷,一种扼人脖颈的冷锐感从他身上隐隐扩散,纠集成一种更为坚决肃杀的气场,令人忍不住寒毛倒竖。

  “等所有伤员成功运送到地面,我们就前往地下二层。”傅闻安道。

  他们终将选择险路求生。

  执政官的最终裁决落下,所有人都清楚即将等待的终局宿命,在场诸位有极高的概率牺牲,但无论是医疗人员还是私军都面色严肃,治疗伤员与装配枪械的动作有条不紊,充满战前的紧张感。

  谢敏走向远处。

  徐里的临时手术结束,取下的染血子弹被当成废物扔在托盘里,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上罩着呼吸面罩,正躺在担架上被运送出去。

  谢敏拿起那枚子弹,用衣角包起来认真擦干净,攥在掌心里。

  陈石坐在一个移动箱上,垂头沉默地装备着胸前挂垂的步枪,他手指上染过血迹,干涸后变为一大片褐色斑状物,指纹一圈圈因刻在上面,又被枪体碾平。

  他想在执行下一次任务前再看一眼徐里,便抬头越过重重人影寻找踪迹,但只能看见对方夹着测量仪器的手指,再然后,视线被一具瘦削的身体遮挡,制式作战服令他看起来削直,透着锋锐的逼人气魄。

  是谢敏。

  陈石一怔。

  “准备好,一会跟我走。”谢敏垂眸,直直地看向他,命令道。

  陈石闷闷地点了下头,短芽一样的头发茬毛刺刺地竖着,攥着枪的手骨突出得厉害,指节边缘都泛着白。

  “把气撒在枪上没用,你得去找人。”过了一阵,谢敏又道。

  陈石动了动,脸上是压抑着的极端痛苦,一向粗犷的男人用力地上下来回擦了把脸,最后抱着枪站起来。

  谢敏把子弹递给陈石,“怎么来的怎么还回去,你能做到吧?”

  “能。”陈石闷闷地道。

  谢敏看着对方坚毅的脸,轻轻挑了下眉梢,拍上对方的肩膀,叮嘱道:“防弹衣穿好,下面危险。”

  “你也是。”陈石看着他,抓紧了枪柄。

  谢敏一笑,转身走了。

  他回到傅闻安身边,对方正在等他,两人并排倚在移动箱上,看着来往的人群,谢敏的指腹蹭着对方的,亲昵地挨着,他突然道:“这次回去,我想辞职了。”

  傅闻安把对方的手抓过来,在人前,他的动作变得克制而隐秘,暗中分享着这股暧昧情愫,他听见了谢敏怅然的感慨,末了轻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们没再说下去,气氛却徒然松弛,流淌着柔水般的惬意,从交握的指缝里滑过,被温度熨烫出甜意来。

  谢敏喜欢现在的氛围,傅闻安也有一样的想法,他们保持缄默,静静回味着此刻的宁静。

  辞职之后……

  谢敏放空脑袋想。

  他想走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回归他的巢穴。

  回到傅闻安的身边。

第114章

  地下二层有着极限挑高,射灯从高处罩下,撒在空无一物的平台上。冷凝水管道盘错在四周,横竖交叉的阴影分割白到发亮的地面,寂静中唯有机器工作时的嗡嗡声。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漆黑通道中走出,身形拔直,像黑暗淬炼出的利剑,他步履坚定,跨过锋利的明暗交界线,走向光明处。

  傅闻安只拿着一把手枪,枪体黝黑,反着冷冽寒光,斜指向地面。

  砰——!

  死寂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撕裂,一个炸裂状的孔洞出现在傅闻安脚边。随后,一道更轻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破空声掩盖在脚步声中,子弹从他背后的高处精准射向远方的一角阴影中。

  枪支落地,一只手垂软而下,血红色蜿蜒流淌。

  傅闻安落脚时的阴影掠过弹孔,他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径直朝前方走去。

  仅仅几分钟,凡是朝傅闻安开枪的狙击手都会在下一秒被悄无声息的子弹洞穿头颅,隐藏在暗处的庇护者形同鬼魅,无法捕捉,更无法预测。

  接连四位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被对方在暗中解决后,埋伏在高处的人再不敢有所动作,人人自危,被恐惧攫摄,内心皆惊疑不定。他们注视着傅闻安走到阴影拐角,面对空旷高台站定,进入一个不可被瞄准的区域。

  所有狙击手在心中升起同一个令人惊疑的念头:他是故意这么走的!

  “他一路走来,行进方向始终在视线死角内,保持着不会被两个人同时瞄准的状态,又总能露出一丝破绽,使我们认为有机可乘。但只要贸然开枪,就会被他背后的人抓住机会。”

  通风管道的黑暗中,一位经验丰富的蒙面狙击手深吸一口气,枪口探出的圆洞泄出一缕光线,照在他漆黑的眼睛上。他压低声音,对身边另一位年轻人道。

  “我们有两个人。”年轻人趴伏在地上,骨骼轮廓融入阴影,唯有瞄准镜的光线没入明亮的眼珠。“他背后只有一个狙击手,我已经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只要我们一起动手,他们必死无疑。”

  “不要贸然行事,执政官背后的狙击手很可能是银。”蒙面人严肃道。

  “如果不杀掉银,我们永远只能龟缩在防空管道里。”年轻人咬紧牙关,枪口转向高处的一个变电箱下。

  银在开枪后就会有小幅移动,位置并不固定。但令他们吃惊的是,银似乎猜透了所有人的所在位置,通过辗转移动时刻将自己处于安全地带,又刚好能将下一个目标暴露在自己的狙击范围内,以此制造便利的射杀条件。

  “他猜到我们的位置了,知道我们一定会开枪,他移动到了3号变电箱附近。我一直盯着那里,我看见了影子的变化,他一定在。”年轻人心跳如擂鼓,话语中隐隐有激动。

  “如果他不在,死的就会是你我。”蒙面人低叹一声,隐带警告。

  “师傅,我们会活着。”年轻人笃定道。

  蒙面人又是一叹,重新看向狙击镜内。

  傅闻安走了出来,很快,就能进入到绝佳的狙击位置。

  屏住呼吸,气体被堵塞在肺部,头脑因肾上腺素飙升而隐隐发涨,年轻人的手指搭上扳机,他死死盯住变电箱下的缝隙,只见阴影中,一截枪口探出,停住不动。

  与此同时,装载过消音器的枪声擦过耳畔。

  蒙面人开枪,万无一失的瞄准下,只见傅闻安如有所感,在即将迈步探出的瞬间徒然回撤,子弹打在他身后的墙面上,炸穿一枚圆洞。

  糟了!蒙面人心中警铃大作。

  他失手了。

  与此同时,年轻人骤然开枪,击中枪口上方的变电箱表面,炸穿一个孔洞。他看见一具躯体从侧面软倒下来,脑袋破了个洞,没有血液流出,俨然死去很久了。

  不,不对!

  年轻人慌了,他手指刚搭上扳机,只见变电箱下的枪口已然瞄准了他。

  咻——!

  子弹扎进他的眼珠,血从面部漫开,洞穿颅骨,狠狠钉在他背后的管道内壁,米粒粗细的光束照进黑暗,落到他涣散的瞳孔上。

  咻——!

  又是一枪,蒙面人应声倒地,悄无声息。

  谢敏踹开身旁早已死透的尸体,那是他先前杀死的狙击手,在几秒前被他拖来盖在身上做掩护。他注视着上方防空管道滴下的血迹,一汩汩落到地面上,而后将目光收回,背起狙击枪,移动到在一个狙击点。

  耳畔的通讯频道只有低沉的呼吸声,极有韵律地摩挲着他的耳膜,令他一下就能回忆出对方胸膛起伏的弧度。

  “继续向前,我能护住你。”谢敏用气音道。

  对面的呼吸声重了一下,又转瞬即逝,如果不是谢敏过于敏锐,根本察觉不到变化。

  傅闻安再次向前走,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子爵和邮差。

  他驻足,因为耳边传来谢敏的命令声:“停下,不要越过脚前的砖沿。”

  傅闻安垂头,他的鞋尖刚好抵在那条不明显的缝隙上。

  傅闻安看向子爵。

  对方站在离他几十米的地方,隔着一道悬空铁桥遥遥相望,偌大空间只有他们三人在明处,气氛登时紧张。

  “执政官真是好胆量,孤身一人,单刀赴会。可惜,如果能别带上银那条小尾巴就更好了。”子爵一笑,指尖扶着手枪,笑容阴森。

  傅闻安扫了一眼四周,过于压抑的气氛令他心有警觉。

  他凝视子爵,目光冷淡,带有上位者惯常的审视。

  这眼神激怒了子爵,他咬住牙关,枪口重重在掌心一拍。“真想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你可以试试。”傅闻安突然道,他目光一偏,在瞬间落在邮差脸上,邮差一愣,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信号,只见傅闻安霎时抬手,朝子爵开枪。

  邮差猛然反应过来,危机降临时,力气从头发丝蔓延到手指,令他闪电般探出手抓住子爵的胳膊,强行拖着往自己的方向带。

  两人一个踉跄,堪堪躲过了那枚子弹。

  这一枪如同开战的信号,凶恶枪声骤然从四面八方袭来,浪潮般轰鸣,声波拍打着苍白的墙壁。

  然而,惊魂未定的邮差将子爵拽进足以挡住枪击的集装箱后,一抬头,只见子爵倚靠在一侧,深绿色的瞳孔正幽幽地盯着他,面部表情绷紧,像是要通过视线剖出什么。

  他脸颊擦着一道猩红血迹,是被子弹掠过后留下的伤痕。

  这抹艳色却令邮差不自觉地偏头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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