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 第227章

　　十秒钟后，昏暗潮湿的地铁隧道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

　　萧矜予立即戒备起来，宿九州也不敢大意。等看清出现在轨道上的男孩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晓蓉惊呼道：“是你！”她赶忙对萧矜予几人道：“就是他，我和琪琪当时看到的就是他，那个小孩！”

　　李庭锋：“没错，他就是A05-盲盒。”

　　刚刚离开白院子空间的小盲盒：“……”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突然有了种过年全家人盯着要自己表演才艺的压迫感，林琥珀头皮发麻，无语地撇过头，躲开这些奇怪的视线。

　　他看向宿九州，朝后者点点头。小男孩的脸上没太多表情，他淡淡地打招呼：“审判之矛，是你把我救出来的？谢谢。”

　　“盲盒。”宿九州喊出对方的用户ID，不过面对盲盒小大人似的成熟目光，他却摇了摇头，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青年：“不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可以感谢他。”

　　其实刚从白院子空间逃出来后，盲盒就看见了站在宿九州旁边的这个黑发年轻人。

　　盲盒一直认可宿九州的长相。他很承认，审判之矛长相英俊，有次他的妈妈不小心碰见他和宿九州交谈，妈妈并不知道什么是用户，但那天回家后，妈妈夸了宿九州一晚，顺便数落了下自家不修边幅的老公。

　　可是盲盒不喜欢宿九州的长相。

　　太有男子气概了。不喜欢，看上去好男人。

　　他比较欣赏萧矜予这样很柔和清俊的外貌，大概也因为他自己长得很嫩，小时候经常被人说成女孩子。

　　听了宿九州的话后，盲盒静静地看着萧矜予，他说道：“你就是白院子？我曾经在A级排行榜上看到过你的名字。那张写着‘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模仿向前方打出右拳的动作就可以出来’的纸条是你写的吧。谢谢你，救了我。”

　　萧矜予低下头看着小男孩，他摇首道：“白院子已经去世了，是去年的事。不过也算是他救了你。”说到这，萧矜予悄悄打量了宿九州一眼。

　　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李庭锋不大了解事情情况，但是宿九州不一样。

　　在盲盒说出“白院子”这三个字时，萧矜予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从始至终，萧矜予从来没有表露过，飞天拳头这个逻辑链因果和白院子有关。宿九州似乎一点不好奇，也从来不问。可是现在，盲盒说出了“白院子”三个字。

　　萧矜予知道，宿九州一定猜出了他经常使用的飞天拳头，就是白院子的逻辑链。

　　“怎么啦？”对上青年的视线，宿九州微笑地眨眼。

　　萧矜予：“……”

　　青年面不改色：“没事。”

　　宿九州的事先放到一边，萧矜予看向小盲盒：“我叫萧矜予，用户ID是‘第四视角’，你叫我萧矜予就好。盲盒，很高兴你能活下来，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些很特别的情况，是关于001的。你是全华夏最了解001的用户，或许只有你能为我们解答疑惑。当然，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些白色光团，你遇到了什么吗？”

　　盲盒倏地脸色大变，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十分精彩。

　　咳嗽一声，盲盒道：“那我就从头说起。首先，我是受首都清除小队和审判之矛……”他看了眼宿九州，“两边的邀请，来看看001的情况。顾清俞和我说001最近很奇怪，又捕捉了二十多个受害者，希望我能帮忙进来找找，说不定能多救点人，我就进来了。

　　“我进来前给自己抽了个盲盒，是个纽扣眼睛的稻草人。

　　“进来没多久，我就碰见了两个在逃跑的女孩子。其中一个是旁边这个姐姐。”他指了指陈晓蓉。

　　“当时她们应该是被001追着跑，不过她们俩还清醒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没管。只要制服001，和它商量好，所有人都能活。很快，我就走到了001面前。一切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001也停在了我的跟前，没有创死我。直到……”

　　男孩眼神冷酷，冷哼一声：“它突然大叫着‘都创死吧’。第一次，001撞向了我。”

第184章

　　“你们应该全都见过001了。”嘴上说着“你们”，男孩的目光却一直望着萧矜予。

　　宿九州和李庭锋当然见过污染物001，在场四个用户里対001最不了解的，一定是这位第四视角。

　　萧矜予也明白他的意思：“我见过几次。”

　　盲盒接着道：“都见过那就好说了。污染物001，即首都六号线地铁。我是三年前第一次进入这里，见到了它。针对这种强大至极的污染物，用户等级已经没有明确的压制效果了。哪怕是审判之矛，面对001也无法克制它。001从来不畏惧审判之矛。”

　　当事人就在现场，但是盲盒的语气并没有一丝顾及宿九州的意思。

　　他只是在一个事实。

　　根据九大逻辑研究所的判断，污染物004就是用户等级対污染物克制的一道分水岭。

　　比004弱的污染物，会畏惧高等级用户。面対六级用户，它们全都很懂事，脸上刻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七个大字，深谙华夏文化古韵，対从心二字有着深入研究。

　　可是比004强的污染物，対高等级用户就没有任何恐惧了。

　　其中以污染物001为最强代表。

　　四年前宿九州进入地铁六号线时，他差点死在这条长而无垠的地铁隧道里。当时同行的还有同为六级用户的A03-极光之女，但001対二人可没客气，照样让他们九死一生才能逃生。

　　近些年来，随着极光之女崩溃事件，审判之矛的实力骤然增强，倒是没了这种情况。

　　可001每次碰到宿九州时，也都是毫不客气地碾压过去。

　　-压不死你，但我就是想在你脸上滚一车轮。反正谁都打不过谁，有本事你来咬我。

　　这大概是001目前対宿九州的态度。

　　只有盲盒是特殊的。

　　其实盲盒进入001的逻辑链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但対于他来说，一切只发生在半个小时前。回忆起过去半个小时里，自己被那辆老地铁反复碾压的过程，小男孩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带了点委屈。

　　林琥珀哼了一声，说道：“它一共碾压了我一百四十六次。”

　　李庭锋：“你数的这么清楚？”

　　“哼。”小盲盒瘪着嘴，“我又不是傻子，数数而已。它是不断掉头，然后一遍遍碾压我的。在它第一次碾压我的时候，我就使用了逻辑链，想进行抗衡。以前出现过001暴怒，不想和我交流，然后想创死我的情况。但每次只要我拿出一个盲盒，在它面前使用逻辑链，它就会平静下来，我们再进行友好深入的交流。可是这一次……”

　　男孩仰起头，望向宿九州。

　　这是审判之矛，是华夏唯二摆在明面上的六级用户。

　　还是最强用户。

　　林琥珀沉了脸色，认真道：“我很肯定，宿九州，它变强了。”

　　宿九州的神色也郑重起来：“具体呢？”

　　林琥珀想了想：“那我就挑选一个参照物吧。我想一下，谁作为‘1’比较好……”话音落下，过了片刻，小男孩道：“那就中都市清除小队的队长王饕吧。这个人咱们都熟，第四视角你应该也认识，我记得你是中都用户。”

　　萧矜予：“我认识王队长，他现在应该也在首都，我和他一起从中都坐地底列车来的。”

　　“这就好办了。那我以A28-女子防狼术的实力为‘1’，我大概是64个王饕，宿九州你……”

　　男孩眯起眼，打量起面前的成年人。

　　在盲盒出现前，萧矜予就保持着第四视角的开启状态，至今也没有关闭。

　　他清晰地看到，在盲盒注视宿九州后，昏暗寂静的地铁甬道里，许多小小的彩色光点从盲盒的额头上慢慢飞出。绚丽的光点一点点地飞向宿九州，并没有真的触碰他，而是在他的身体周围打转。

　　彩色光点试探性地靠近宿九州，当两者只有不足五厘米距离时，突然，彩色光点在空中停住。接着，就像它们出现时一样突兀，它们又齐刷刷骤然湮灭。

　　盲盒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你这起码也得100个王饕了吧。”

　　宿九州淡淡地笑了：“那就算他100个吧。”

　　萧矜予：“……”

　　林琥珀：“……”

　　李庭锋：“……”

　　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陈晓蓉小声嘀咕：“一般这么说的，往往都不止……”

　　刚刚日夜兼程抵达首都美术馆的王饕：“阿秋！”

　　萧矜予很好奇盲盒是通过什么手段感知到宿九州的实力的，这些彩色光点没有形成完整的运转轨迹，也就是说，盲盒并没有真的使用自己的逻辑链。所以，他只是单纯地用自己的逻辑因子去靠近了下宿九州，用逻辑因子在进行实力感知？

　　察觉到萧矜予沉思的表情，盲盒眼珠一转，便猜到了他的疑惑。

　　盲盒随口解答道：“这是六级用户使用逻辑链的一种手段。其实我不知道审判之矛现在真正的实力，但我感知了他现在的逻辑因子的浓度。”

　　萧矜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逻辑因子的浓度大致能成为衡量一个用户实力的标准，越强的用户他身体里蕴藏的逻辑因子越多。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盲盒正色道：“而现在的污染物001……我感觉，它也至少有100个以上王饕的实力。在第一次创我的时候，我就使用逻辑链想要対抗它了。那时我感觉到它撞向我的速度有十秒钟的卡顿。可它没有停止撞击。”

　　回忆着当初的画面，男孩一脸认真地叙述着：“第二次撞击，它仿佛就开始习惯了，只有七八秒了。之后它的速度卡顿越来越少。从它第32次撞向我时，它已经不再迟疑，它的声音也更加兴奋。而在第76次的时候，我自己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

　　萧矜予问道：“什么异常？”

　　他们都没想到，盲盒居然在这条地铁隧道里，被001撞击了足足146次。

　　之前萧矜予三人被撞到十次时，就已经浑身沾满污染因子。幸好在第十三次时，宿九州就出了，并且成功劝退了001。

　　可想而知，被创死146次的盲盒当时身上应该裹满了厚厚几圈的污染因子。要是萧矜予在场，使用第四视角，他看到的一定是个无比巨大的黑色光球。

　　盲盒思索片刻：“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沼泽，身体变得很重，湿哒哒的东西黏在我身上。我明明没看见任何东西，可是我感受到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恶心感。很难受，很讨厌，很想甩脱。”他忽然想起：“哦対了，我在那个白院子空间里也有这种感觉。很厌恶很讨厌的感觉，好像被什么恶心的东西包围了。”

　　萧矜予：“……”

　　白院子空间里最多的东西，大概就是逻辑因子和污染因子了。

　　其中，污染因子的数量一定是倍杀逻辑因子的。

　　萧矜予咳嗽几声：“你感受到的应该是污染因子，001是想污染你，把你同化成污染物。但你的实力很强，能够抵挡住污染因子的侵蚀，最终它只能换一种方式杀死你——也就是让你消失。”

　　盲盒当然知道001杀人的两种方式，但是他不解的是：“你们到底是怎么救我的？”

　　宿九州轻挑一眉：“你没有记忆？”

　　林琥珀懵逼地睁大眼：“什么记忆？我上一秒的记忆是，被001疯狂创死。接着再睁眼，就是在那个白院子空间，然后就跑出来碰见了你们。哦対，我重新拥有意识后，除了感觉浑身不舒服，还感觉身体哪哪都疼，就像被什么东西戳来戳去过。”

　　萧矜予：“……”

　　宿九州微微一笑：“大概是你的错觉。”

　　十岁男孩摸了摸脑袋：“这样嘛，真是我的错觉？”

　　宿九州斩钉截铁：“肯定是。”

　　盲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成熟可靠的大人。

　　盲盒：“那现在就可以总结一下了。001变强了，所以现在的它已经不会顾及我和它的约定。它之所以会暴乱，也是因为它变强了，它开始肆无忌惮。”

　　有些话不好当着李庭锋的面说，萧矜予找了个法子让李庭锋去照顾陈晓蓉。

　　等到隧道里只剩下三人时，三人走到角落。

　　萧矜予看向盲盒，说道：“现在我要说的信息，是基于我的逻辑链得出的结论，所以不好対李庭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