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 第266章

　　“唦唦——”

　　一阵凉风吹过。

　　18号污染区内，四面八方，所有的物体与它们的虚影在鹤唳风声中，静静沉淀。

　　黑色光点遍布整个天地，两位六级用户残留下的逻辑因子也在这样寂静的风声中，缓缓消散。

　　萧矜予说道：“上司谨没有死，可是赫本小姐一定使用了她的逻辑链。那第三者逻辑链捕捉到了一样东西，而上司谨便是利用这样东西，使得自己免受第三者逻辑链的攻击，并成功逃脱。”

　　“第三者逻辑链不足以让海都市陷入如今的危机，上司谨的逻辑链也不至于。”宿九州说道。

　　萧矜予：“是，所以在这个地方，一共有六条逻辑链。其中两条属于上司谨和赫本小姐，这是他们本身的逻辑链留下的痕迹。还有四条，应该是由上司谨使用的。能够这样快速的逃脱……四条中，有一条可能是白院子。”

　　宿九州漠然地看向18号污染区，他仿佛透过这一地地的残渣，看见了两位六级用户激烈的战斗。

　　白院子是用来逃跑的。

　　还有三条，其中某一条，导致了整个海都市海市蜃楼现象的出现。

　　原本他们猜测，是上司谨和赫本小姐的战斗，造成了席卷海都的海市蜃楼事件。

　　然而由于这两人的逻辑链和海市蜃楼逻辑链看上去并没有一丝关联，他们又开始怀疑起从未出现过的A02。

　　现在确定了，在18号污染区发生打斗的两位用户一定是赫本小姐和上司谨，而且在18号污染区甚至同样出现了海市蜃楼现象。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海市蜃楼逻辑事件一定是由赫本小姐和上司谨造成的，也一定和上司谨偷偷使用的四条未知逻辑链有关。

　　这是哪条逻辑链，竟然拥有这样的威力。

　　这种威力，至少属于一个五级用户，甚至曾经还被怀疑过，是属于六级用户A02……

　　忽然。

　　宿九州嘴唇翕动，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萧矜予望向他：“怎么了？”

　　男人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表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又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这份淡淡的笑意很快变冷，宿九州压低声音：“上司谨使用的那四条逻辑链里，有一条一定是白院子。他当初就是使用白院子，躲过了我的击杀。还有三条，有一条其实也已经注定了。”

　　萧矜予思考起这个问题。

　　很明显，那三条逻辑链里，有一条应该是海市蜃楼逻辑链，还有两条，应该也和如今发生在整个海都市的各种逻辑事件有关。

　　那就是逻辑链失控现象了。

　　海市蜃楼，逻辑失控。

　　现在在海都市不断作乱的逻辑链，一条是海市蜃楼，一条是审判法庭……

　　倏地，萧矜予愣住，他喃喃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审判法庭？”青年刷的抬头：“上司谨使用了审判法庭，对付赫本小姐？！”

　　恍然之间，似乎所有事都串联起来了。

　　萧矜予语速很快：“你说过，审判法庭虽然很强大，但是它也不应该能在短短五个小时内，就捕捉了八个用户，剥离出他们的逻辑链，使他们失控。可如果第三者逻辑链作用在审判法庭上……第三者逻辑链的因果是，一旦对象触碰到逻辑链，就一定会因该逻辑链发生各种逻辑事件，导致死亡。

　　“一个六级用户不至于使海都市陷入这样的困境……但如果是三个六级用户，共同导致了当下海都市的局面……”

　　声音戛然而止。

　　萧矜予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们在这时都终于意识到，原来此时此刻，发生在海都市各处的逻辑失控现象，真的是由审判法庭造成的。

　　……

　　保持思考。

　　……

　　宿九州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萧矜予的话，长达十数年，漫长而孤寂的思考，对战逻辑链丰富的经验令他对这个充满逻辑链的荒诞世界早已有了一份不同于旁人的熟悉。

　　无需看透本质，A01一直是全华夏最了解逻辑链的用户。

　　宿九州：“是我们想复杂了。”

　　萧矜予愣住。

　　男人低头，看向愁眉不展的黑发年轻人，宿九州郑重地开口。他接下来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逻辑事件，大多表面复杂，实则简单。看似错综复杂的缘由起因，但只要找出那条造成一切的逻辑链，回过头再看就会发现，其实藏在复杂表象之下的，一直只是一份单纯的因果。

　　“萧矜予，保持思考，但不要过度思考。

　　“逻辑链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符合因，即达成果。就像数学题，宇宙间只有一个答案，而这就是唯一正解。”

　　宿九州微笑起来，可是他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第三者逻辑链作用于审判法庭，所以审判法庭开始无限制地捕捉用户，剥离他们的逻辑链，制造出一条条失控逻辑链和污染者。

　　“海市蜃楼逻辑链则是在剥离物体的颜色，它将这些物体的颜色从本体上剥离，然后飘移到其他地方。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两条逻辑链，还同样都是产生不同程度、不同效果的‘剥离’。”

　　萧矜予慢慢张开嘴唇，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即将说的话。

　　宿九州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从头到尾，就没有海市蜃楼逻辑链。有的，一直只是纠缠在一起的第三者逻辑链和审判法庭！”

第227章

　　萧矜予和宿九州从来都没想过，在海都市肆虐多日的海市蜃楼逻辑链，就是审判法庭。

　　宿九州一抵达海都时就说过，他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审判法庭的气息。海市蜃楼逻辑链也是如此，城市的每个区域都在随机出现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充斥整座海都，审判法庭也是；

　　海市蜃楼能将将物体的某样东西剥离出本体，审判法庭也是。

　　两者间的不同之处是，海市蜃楼剥离的是死物的颜色；审判法庭剥离的是活的用户的逻辑链。

　　这么多的巧合不会重复性地出现在同一个城市，还都和同样的两名用户有关。

　　萧矜予仍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审判法庭能剥离出物体的颜色，让其偏离本体？这样的因果，审判之矛能做到吗？”

　　宿九州看向他，男人眼神坚定，却摇了摇头：“不可以。从一级到六级，我使用审判之矛时，从来没出现过剥离物体颜色这件事。审判之矛攻击的对象一直是用户或者逻辑链，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物体。审判法庭也同样如此。”

　　“但是海市蜃楼捕捉对象是物体。”

　　宿九州：“有可能是第三者逻辑链给审判法庭造成了某种特殊的影响。”

　　萧矜予思索片刻，认可了这个观点：“毕竟也是一条六级逻辑链，第三者逻辑链和审判法庭紧紧缠绕并互相影响后，有可能影响了审判法庭的因果，造成偏差。”

　　两人正在讨论的是审判之矛，是自己的逻辑链。但是宿九州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与自己毫无关联。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凭空进行猜测，A01和A18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或许此时此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连使用第三者逻辑链的赫本小姐和使用审判法庭的谨老板都想象不到，这两条逻辑链叠加在一起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们甚至都未必能将此刻出现在海都市的海市蜃楼现象和各自曾经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萧矜予思索道：“解决一个逻辑链事件最简单的方法，是杀死用户。审判法庭已经不可能被阻止了，它是寄托在其他载体上的。那么想要制止现在发生在海都的各类逻辑链事件，重点是……”他看向宿九州：“找到赫本小姐。”

　　然后，杀死她。

　　……

　　如今肆虐海都的逻辑链事件中，毫无疑问，审判法庭是所有现象的核心。

　　审判法庭，本质上即审判之矛。

　　这是一条直接攻击逻辑链的逻辑链。

　　根据宿九州的说法，审判之矛的因果是，找到每条逻辑链的薄弱点，随即击穿它。这种击穿有多种方式，比如对于很弱的逻辑链，它可以直接击溃，令其崩溃，与此同时该逻辑链的主人也会因逻辑链崩溃而自我崩溃，导致死亡。

　　如果是对那种很强的逻辑链，比如四级以上的，审判之矛是无法通过击碎逻辑链的方式，将其主人击杀的。它能做的，是将其“剥离”。

　　当一条逻辑链被从用户的身上剥离出来，就等于失控，该用户成为污染者，相当于死亡。

　　“你的意思是，海市蜃楼现象是因为审判法庭，逻辑失控也是因为审判法庭。”电话的那头，骆笙满脸愁容，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疲惫：“宿上校，审判法庭的威力我们都是清楚的。”

　　毕竟只是从审判之矛上剥离出来的一段因果，还分成了九份。

　　所有人都知道，审判法庭很强，但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规模、长时间的事件。

　　骆笙：“被赫本小姐的逻辑链影响后，它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宿九州：“这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

　　“那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骆笙话音刚落下，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惊呼。骆笙也惊讶地咦了声，过了几分钟她才道：“抱歉，刚才清除小队总部里也出现了一个海市蜃楼，很突然，就在我面前三米的位置。”

　　海都最强女用户嗓音沙哑：“我想现在很难找到赫本小姐。”

　　宿九州沉默片刻：“现在的审判法庭不受我控制，它受第三者逻辑链影响，正现在处于自行完成因果状态。”顿了顿，“我没有办法终结它。”

　　沉吟许久，骆笙说道：“好，我会安排人，在全海都市范围内搜寻赫本小姐的下落。另外，请问宿上校，对抗审判法庭有什么特别的方法么，哪怕只是一点辅助作用。”

　　宿九州思索道：“我在三级以前，想要使用审判之矛，在因果之间有一个特殊的岔点——能够直视自己的弱点并能在被我发现前，自我就进行击溃的对象，捕捉概率降低50%。”

　　骆笙愣住：“什么？”

　　宿九州升到四级的速度极快，在骆笙的记忆里，她曾经听海都清除小队的老队长说过，首都当年出了个厉害的新人王，才觉醒两三个月就蹦到了四级。

　　审判之矛停留在三级前的时间太短，以至于没有人会特意记住三级前的审判之矛有什么弱点。

　　宿九州解释道：“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我现在使用审判之矛时，只是用它来击碎敌人的逻辑链。它击碎逻辑链，也是对准该逻辑链的弱点进行攻击。但是在三级以前，它暂时还无法直接击碎逻辑链，攻击方式主要是针对敌人其他方面的弱点，尤其是身体部位的。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敌人早已知道自己的弱点，并进行克服，被我捕捉的概率就会降低50%。”

　　萧矜予突然想到：“是人都会有弱点，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人的弱点。但这个地方一旦被克服了，就会出现新的弱点。”

　　最弱的被克服了，第二弱的自然而出就成了最弱点。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笑道：“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如果能一次次克服弱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哪怕该对象出现了其他新的弱点，被我捕捉的概率依旧会低于50%，甚至越来越低。”

　　骆笙完全没有惊讶，为什么会出现萧矜予的声音。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早已在心里默认，A01和新晋A18就该待在一起。

　　骆笙问道：“身体的弱点还好说，打一顿就能发现，这个我能做到。精神上的呢？”

　　萧矜予想了想，问道：“王队长来的时候，带了哪些中都用户，梦想家来了么？”

　　同一时刻，海都市浦东新区某污染区。

　　“阿秋。”穿着黑色大斗篷的娇小女孩打了个喷嚏，梦想家缩了缩脖子，奇怪地嘀咕道：“不应该啊，天气都变暖了，怎么还能打喷嚏。而且我都是五级用户了，身体素质这么强，谁在背后咒我？”

　　闻言，正埋头在街头垃圾桶里翻找的黑皮壮汉转过头，道：“要是能咒到你打喷嚏，起码也得比你排名高吧，梦想家。”

　　洛瑶瑶：“……”

　　她笃定道：“王饕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