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的祂 第48章

作者:若桃李不言 标签: 幻想空间 惊悚悬疑 天作之合 玄幻灵异

  他们停了下来,但凯瑞追了上来。它仅剩的一只前爪如今也血肉淋漓,可它凭借着内心的仇恨,势定要和辜擎一他们至死方休,甚至它无所谓自己的命了,以此怎么都要带走杀了这些人类。

  为什么要伤害它?对它肆意地进行实验后,又以失败为由,像倾倒垃圾一样地让最脆弱时的它在人类的社会里东躲西藏,苟延残喘。

  它本来不长这个样子,但实验以后,它变成了这副样子——曾经被剥去了皮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接触着人类的各种垃圾,细菌病毒让它化脓、腐烂,又加速地异变和进化,那些实验原来不是毫无效果,只是稍稍延迟了一些。要怪这些人类连这一点等待的耐心都没有,它因此获得了自由,获得了力量,也获得了仇恨。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的皮,我也要剥下来,把你们塞进最肮脏的地方……]

  祂在咆哮。

  也有一个祂在咆哮。

  凯瑞径直扑来,身影、黑影、暗影……三者重叠在同一个地方,凯瑞撞坏了照明,来时所有的路都暗了下去,这里就黑得如同真正的深海。而前方远处走廊的照明也再看不到了。

  视觉的丧失究竟是一同带走听觉还是强化听觉,在这个时刻似乎已未可知。

  什么东西撞在一起,有厮杀,有咆哮,有尖锐破碎,有开膛破肚……

  太黑了,温蛮根本难以分辨,但一股巨大而冰冷的冲力瞬间将他冲击到了好远,并且迅速且窒息地包裹他。

  温蛮意识到,玻璃裂了,现在他们将真正地被海水吞没。

  “司戎?司戎!”

  司戎和辜擎一是在一块的,温蛮先喊也只喊了司戎。

  他没得到司戎的回应,自己也还在被汹涌倒灌的海水冲远,温蛮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黑暗中也要寻过去,于是开始走,开始游,开始不顾一切地使用所有能够迈开腿、摆脱海水桎梏的方法,动作很急很快,令人担心。黑暗甚至争先恐后地追上去。不为了绊他,而是怕他绊。

  “温蛮……?我在这里!”但是辜擎一的声音。

  不是司戎,但他起码和司戎在一块,温蛮奋力凫水过去。

  中途一只手扶助了温蛮,来搀扶他险些的脱力,也委婉安抚他的担忧。温蛮根本不需要辨认,就知道是司戎的手在握他,然后抱住他。

  “蛮蛮,别害怕。”

  他令人安心的话语传到温蛮耳中。温蛮松气了,不因为这句话的内容和口气,而是这句话的声音。

  司戎在这里,安然无恙地还在。

  温蛮在巨大的庆幸后,意识到接连的庆幸是建立在多么危险的基础上,于是温蛮后怕,甚至不讲道理地产生了一股恼怒、迁怒,对着司戎。

  可来不及了。

  灌进来的水已经淹过鼻腔,两人相互拥抱,也无法拯救彼此。在深海的怀抱里,黑暗反而退了,在他们临死之前,给他们最后一丝光明。

  温蛮憋住气,睁开了眼睛:

  凯瑞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于温蛮眼前漂荡而过。它不仅只缺一边爪子了,甚至内脏都被掏了出来,强壮的下肢也血肉淋漓。但血液会流干的,和这片罗莱蕾的水中乐园比起来,这不过是千万分之一的猩红,最终必然会被稀释得无影无踪。

  有谁需要为凯瑞的死亡负责。

  黑色的鱼尾从温蛮眼前划过——那只能是罗莱蕾。

  凯瑞竟然能够撞碎玻璃,于是它打破了屏障,也承受了相应的后果,成为罗莱蕾这么久以来终于有机会练手的猎物。

  罗莱蕾注视着温蛮和司戎,说不清楚那目光究竟是落在谁身上。

  但它最终一甩尾巴,调转了方向,朝被冲击得失去了意识正独自漂荡的辜擎一游去。

第51章

  爱人自愿的牺牲,是插进祂身体最柔软的刀子。

  整个通道在水的压力下, 由最初的一个裂口到后面全都塌毁。

  罗莱蕾自由了,在这个地下水域范围。

  爆炸带来的乱流席卷每一个人。司戎在第一时间护住温蛮,将温蛮的脸摁向自己胸膛, 与此同时,祂释放自己,形成一堵黑墙, 正面和乱流对抗。

  黑墙被冲击得压弯了身,于是祂改变策略,瞬间返回,变成纯黑的球体把司戎温蛮包裹,借乱流的推力,把温蛮带到尽可能安全的水域。

  乱流的压力和搅动让温蛮头晕目眩, 甚至有些心悸。真正到这种时候, 人类在自然面前太过渺小。

  即便这种时候, 司戎的怀抱也始终牢靠温暖, 给温蛮营造了充足的安全感。

  那他会怎么样?

  温蛮觉得一部分心悸也来自于对司戎的担忧。可他们在水下太无力, 他倘若这时强行挣出, 也许反而会给司戎添乱,让他受伤。

  负面情绪也变成了一种压力,将温蛮挤压, 让他喘不过气。温蛮竭力控制住来自人体求生的自然反应,感受着司戎单手抱着他穿梭游动。

  忽然, 唇上一软, 齿缝被撬开一丝缝隙,一口气也被渡过来。

  温蛮在这时候睁开了眼:乱流将司戎的眼镜卷没了, 为了适应水下, 司戎双眼微眯, 眼睛看起来狭长而凌厉。但他和温蛮对视上,这双眼睛又浸满了温柔。他身后,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全部随水招摇,黑色在水中慢慢延展,和远处罗莱蕾黑色的鱼尾在色块上融为一体。

  罗莱蕾在乱流里灵活穿梭。它来到了辜擎一身边,张开嘴,微微地哼吟。

  空灵的曲调唤醒了原本已失去意识的人类,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贴近罗莱蕾。

  他到了罗莱蕾身边,亦或者更准确说,罗莱蕾来到了他身边。

  辜擎一伸出双手,环抱住了罗莱蕾的脖子。这是所有生物共同脆弱的部位,但罗莱蕾没有一丝厌恶和反抗,它脸上只有恬淡的美好。此刻,所有蛊惑的传说都在它身上褪色,它是心怀怜悯的精灵,是大方施舍的爱神。

  辜擎一忍不住抱紧了它,他的手指还因此穿过罗莱蕾的长发,摸到了一手柔软与冰凉。

  在他的幻觉里,罗莱蕾后续还回应了这个拥抱,同样抱住了他。

  人类了无遗憾地闭上眼。

  他不知道,罗莱蕾后背那些潜伏已久的“红肿”在此刻完全显形。一根、两根……这些粗壮如枝的血管穿破罗莱蕾的皮肤,在水中肆意摇摆,并且攀上了辜擎一的双臂,如同鲜红的镣铐,使这个人类完全成为异种的掌中之物。

  这些外延的血管出现,并没有使罗莱蕾变得多么血腥恐怖,但让它终于从美丽与纯真的人类假想中剥离,开始贴合它本身“异种”的身份。

  司戎带着温蛮在水中转变了个方向,两人同侧,一起看到了罗莱蕾和辜擎一。

  这也意味着罗莱蕾同样能看到他们。

  深水之下,祂们带着各自的人类,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审视着彼此。

  罗莱蕾再次唱起了歌,随后尾巴一甩,它带着辜擎一朝着某个它显然笃定的方向游去。它游动的速度很快,几乎顷刻后,温蛮就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

  温蛮拉了拉司戎的手,提示他一起跟上去。缺氧是他们在水下的最大危机,并且已经是横在他们脖子旁边的铡刀。在这种时候,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去赌罗莱蕾这么做一定有它的特殊目的,跟着罗莱蕾,有可能就能找到水下的逃生通路。

  司戎带着温蛮跟了上去,他游的速度居然也不慢,因此哪怕追赶不上罗莱蕾,但始终都还能保证看得到罗莱蕾的去向。在这过程中,他们无数次地接吻渡气。温蛮不擅长游泳,每次从司戎那里得到空气时,他都小心翼翼地只接受一部分,希望尽可能保证司戎的力气。

  可在水下沟通太困难了,司戎在照顾温蛮这点上还坚持己见,相当固执。温蛮不能浪费得之不易的空气,到后面,他只能用目光试图表达自己的情绪,希望司戎能够明白,也能够接受他的心意。

  爱人的目光柔软得过分,那里头饱含着心疼、祈求、悲哀与爱,于是就变成了最温柔的刀子,精准无误地只对司戎下手,瓦解他原本坚固的防线,让祂成为古往今来所有阿戈斯里最差劲的那个。

  司戎也接受了温蛮的哺喂,得到了珍贵的氧气。

  在输了阿戈斯的名声后,爱人的吻成为司戎得到的安慰与奖励。可是祂的心都要碎了:温蛮自愿献出眼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可实际上水下的氧气只对于人类珍贵,阿戈斯则从来不受此影响。是祂的隐瞒,让爱人高尚的牺牲变得可笑,而祂眼睁睁看着这种牺牲发生。

  爱人在祂的怀中最后欣慰又略有遗憾地闭上眼,失去意识。

  男人加快了速度,他的身前、温蛮的身后,巨大的黑影向整片水域铺开,并迅速占领,凡黑影锁到,都是祂所在。于是爱人在其中,被祂的每一部分、每一部分的祂小心地拥抱,接手,传递,并最终到了罗莱蕾附近。

  罗莱蕾已经在这个地方停了好一会,它的身旁,辜擎一脸色已经青紫。人类就是这样脆弱,需要小心的呵护。

  罗莱蕾看着来者——

  大量的黑色朝它袭来,略过它,将它身后人类修建的高科技囚牢撞得粉碎。

  它们自由了,他们也得救了。

  ……

  水系相通,他们奋力游到了城市的远郊。

  就在一处僻静的湖泊,一个湿漉漉的男人被抛上湖面岸边,青草扎入他脸上的伤口中,让这些已经泡得泛白的浅浅伤痕重新裂开,鲜血缓缓渗出,他的脸上也因此有了血色。

  司戎小心翼翼地托举着温蛮上岸,路过倒在地上的辜擎一,随意一瞥,收回目光。辜擎一为他最在乎的异种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乐园,赋予了罗莱蕾相对的自由。可当罗莱蕾彻底摆脱这份禁锢后,辜擎一曾经给的自由,都是他无力的因果。

  不要说现在这里距离研究所究竟多远,对方鞭长莫及,辜擎一的命都握在罗莱蕾手中。

  司戎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转身,目光冰冷地看着湖面。血红到鲜亮的血管爬上了岸,它们朝着辜擎一去的,爬到他身上,不顾他的狼狈,摩挲过他冰凉的身体,最终停在他的胸膛。

  血管的末端分出纤细的经梢,它们像红血丝一样爬满了辜擎一的脸,只留给他一点鼻腔呼吸的空间。

  辜擎一开始无意识地抽搐,但他潜意识的反抗在此刻根本毫无作用,只能这样被迫式地自愿奉献,让他最心爱的罗莱蕾满足。

  罗莱蕾捕食的血管分叉出更多经梢,它们甚至已经完全把辜擎一的脸遮住了,仿佛赐予他一张全新的血红的皮。它们活动着,争先恐后地瓜分吸食着辜擎一脸上那些细碎伤口渗出来的血,后来为了得到更多,甚至其中一部分驻扎在伤口边缘,往两边撕扯,好让鲜血迸得更多。

  虬盘在辜擎一胸膛上的另一根血管也有了行动,它钻进人类的研究服、便服,在心腔位置附近,缓缓地钻入了辜擎一的皮下。

  两根血管在阳光下鲜亮到了逼人的程度,可见这场进食多么令其满足。

  过了一会,经梢收回,血管也撤退,它们齐齐钻入水下,换成了一双莹白的手臂慢慢攀了上来。

  罗莱蕾想要上岸,但岸上有令它忌惮的存在,于是它只露出上半身,借着水岸的地势谨慎观察——

  就在它的人类的附近,另一个昏迷的人类被视若珍宝地拥护在怀中,罗莱蕾知道对方也是一个研究员。

  抱他的人,一半边身体是沾水沉重的西装,与之一起滴答湿漉的,是另一半边全黑的异形。从人类躯体到异种原形,这中间毫无过渡,像粗暴的缝合,但不会有人类敢对阿戈斯做实验,罗莱蕾相信人类也没有这个实力。

  除非他们能捉到阿戈斯的软肋。不过现在,面前这个阿戈斯的软肋就在祂自己的怀中,当阿戈斯能将唯一的弱点保护起来时,祂就近乎无敌。

  罗莱蕾的目光太久了,这往往会刺激一个正在患得患失中的爱情疯子。

  属于人形的部分更少了,而黑暗则在这片湖泊周围蔓延。

  罗莱蕾赶紧说道。

  [他很需要爱。]

  [……]

  [你在剖析我的伴侣?想要引诱他。]

  那片黑暗如此说道。

  罗莱蕾瞬间后撤到了湖中心,为自己的小命多争一丝机会。同时,它赶紧为自己的话添上注解。

  [我也需要爱。]

  [所以他不会成为我的‘爱人’。]

  两个都需要疯狂汲取爱意的生命,没有办法作为彼此的爱人。罗莱蕾更不会招惹一个阿戈斯和一个阿戈斯的伴侣。

  [这里有两个人类,一个归你,一个归我,很公平。]罗莱蕾谨慎地提出他的交易,也试探着这只阿戈斯的容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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