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异只接受做配偶 第17章

作者:暴躁的火兔 标签: 玄幻灵异

  不用感到愧疚,实验体为研究员负伤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没有他,零可能早就死在了哪个不知名的研究员的手术台上。

  没什么好在意的……

  此后林逸回想起这段过往,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趁机偷走零口袋里的病毒和血清。他脑子里只有零断掉的那条胳膊,和他孩子般睡红的脸。

  又过了会,零从椅子上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有声音。”

  林逸把车停在路边,屏息静听,果然从东边传来疾风呼啸声。他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天空中有一排灰亮的斑点向着关卡的方向移动。

  “是救援机!”

  他心中一喜,跳下车对着天空挥舞手臂,高声呼喊:“下车!是救援机!!!”

  车上的人一股脑滚下来,看到救援机兴奋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奔跑着流泪,举高手臂甩动脱下的上衣,“这里!在这里!!!”

  最末尾的那架救援机掉头朝他们飞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接近了卡车所在之地。这里到处是平坦的土地,很适合停降。

  林逸单手遮住越来越刺眼的阳光,飞机没有减速,也没有降低高度。他忽地脸色一变,大吼一声:“上车!快上车!!!”

  他顾不上身后的大部队有没有登上车厢,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火箭一般发射出去。还未开出多远,一声巨雷劈空而下,如同炸在耳边。

  林逸惊起一身冷汗,使出全身解数游行于枪林弹雨之中。

  坚硬的地面被砸出巨坑,硝烟直上云霄,飞溅的砂石击打在车甲上宛若子弹。

  又是一声,响遏行云。零霍地解开安全带,用身体挡住了副驾驶座的玻璃。

  “你疯了?!坐好!”

  林逸咆哮一声,零却咬牙死死挡在破碎的玻璃前,用后背填补了车窗的空缺。

  不用看都能想象此刻他的后背有多惨不忍睹,那里会扎满了碎裂的玻璃渣,也许还有泥沙镶嵌其中,总之肯定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景象。

  林逸猛踩油门,偏离主干道向边沿区深处行去。

  离开主干道后,他们果然摆脱了轰炸。

  “他们想炸毁边沿地带,防止C城的人流进入B城。”

  林逸抹了一把灰蒙蒙的脸,将车又跌跌撞撞的开出一公里远。

  “他妈的!高速路都炸毁了,要进入B城我们只能走水路!”

  林逸没理会车外王岸的抱怨,扶了把依旧维持原样挡在玻璃前的零。

  “你没事吧?”

  他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

  “林逸,我很疼……”

  零的话语又细又轻,林逸一度以为他又要哭出来了,但他没哭,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的唇色开始发白了。

  “我们得出去。”

  林逸小心架起他的胳膊,却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他不敢再动,道:“我找人来帮忙。”

  零一把拉住他,涩声道:“不用……再过一会,就一会……”

  林逸突然觉得心脏有点滞痛,像是里头卡进了一根刺,但又因为够小,犯不着去寻找。

  “手臂……会复原的,谢谢你为我担心。”

  好了,心口的刺转移到了喉咙口,林逸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要是知道零刚才醒着,他绝对不会盯着他的睡脸看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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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带走他的尸体

  零的背后不止有玻璃渣和泥沙,还有一根小臂长短的碎石,三分之一都没入了他的脊背。

  “这他妈看着就像在他背上发生了一场世界大战!”

  王岸哀嚎着配合林逸把零弄下了车,沈昭昭扶着零让他背朝天躺下,但他嘴里不断吐着血,黏糊糊的血泡渗进沙子里——他的声音听着像是要淹死在自己的血液里了。

  林逸的大脑又出现了一片空茫,和被老威尔逊扔进福尔马林池里时一样,极度的恐惧让他的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

  “林博士!博士!他伤到肺了!”

  林逸回神,肺……伤到肺……零会死的……

  不不不,他有愈合能力,得把石头拔出来。

  “把石头拔出来!”

  “拔出来?!你疯了?!他会死的!”

  “闭嘴!”

  林逸剜了沈昭昭一眼,握上嵌在零体内的石头,却发现自己操刀数十年的双手在颤抖。

  不……他做不到,手上没有一点力气……

  “帮、帮帮我……”

  零的意识已经模糊,他摸索着抓住林逸的衣角,睫毛缓慢地扇动着。

  “林……林逸……帮帮我……”

  这件事谁都没法代替他,他只能自己来!

  林逸在肩膀上蹭了蹭鬓角的汗珠,紧了紧十指。

  “啊!!!”

  石头拔出不到半厘米,零就惨叫起来,他的十指紧抓着地面,指甲从根部断裂。

  汗水打湿了林逸胸前的衣服,他单膝跪地,手背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而横起。他放低声音,一遍一遍地说:“零,深呼吸,深呼吸,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话语,林逸此刻却希望它们能减轻零的痛苦。如果零没有挡住窗口,碎玻璃可能已经要了他的命,林逸不敢再想,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零活下去。

  当下谁都没有再去计较零的身份,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紧张地看着两人,心里默默祈祷着零能够捱过这一关。

  零呼哧呼哧喘着气,须臾,他低喝了一声,“拔!”

  长痛不如短痛,林逸不再迟疑,猛地将石头拉起。零的身体随着石头抽出的力道弹跳起来,又扑落到地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里咳出大团的血。

  “快快!扶他起来!他快窒息了!”

  林逸瘫坐在一边,白衬衫被喷出的血染红,贴在滚烫的心口。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零扶起来,零再次吐出一口血,脖子面颊上都是红,几乎覆盖了他原本的肤色。他失焦的瞳孔游离着,最后定格在了林逸的脸上。林逸还牢牢攥紧着手中的石头,心脏随着零破碎的呼吸声搏动,他知道零的肺漏了一个大孔,现在怎么呼吸都是无法满足的。

  这很正常,他想。基地里每天都有实验体在死去,被砍头的、腰斩的、腐蚀的、不知道什么新型武器扯得四分五裂的,它们哪一个不比零惨。零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体内的R病毒,但这改变不了他是实验体的事实,实验体终究会死的。

  死在这里,和死在基地,并没有差别。

  他这么想着,看着那些血流不完似的漫出来,勾起了心底难言的疼痛。

  零失去了动静,暗红色的瞳孔像干涸了的血迹,视线变得冰冷而没有意义。林逸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如果把那个血窟窿堵起来,零还会活过来吗?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爸爸,他死了吗……呜……”

  王岸把女儿的脑袋按在肩窝处,茫茫然看了一眼颓废的林逸,骂了句“fuck”。

  众人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发表评判。末日死一个人太常见了,但死亡总会把人拉入哀伤的情绪中,这种情绪会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击溃人们的心理防线。

  所以大家都在尽力规避这种情绪,就像它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林逸脑海一片空白,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平息了,没有病毒,没有丧尸,没有让人厌烦的聒噪……

  他又想起了那个福尔马林池,他无助求救,绝望挣扎,最后只能认命地吞噬冰冷的液体,接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拉他一把的事实。看着零的尸体,他的眼眶始终干涩,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然而面无表情才是最大的悲哀。

  沈昭昭合上零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众人陆陆续续上了车,王岸抱着安娜登上驾驶座,安娜从破碎的玻璃窗内朝他招了招手。

  林逸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零死在边沿地带,他们都无法给他找一块像样的安身之地。

  他知道该走了,他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重新拥有数不清的实验体。这些东西的来去就像一双用过的医用手套、一张写满草稿的废纸、一块嚼烂了的口香糖一样,没有什么好值得可惜的。

  他往车的方向跨出了一步、两步、三步……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低头,一根黑亮的尾巴缠在他的脚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韧劲。

  林逸浑身一个机灵,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异常沉闷地跳动了一下。

  他想不顾一切爬回零的身边,也许膝盖会在砂砾上摸出长长的血痕,但是他不在乎。他想扇醒零,想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不是能够痊愈吗,为什么现在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他想嚎啕,想痛哭,想发泄蕴藏在这具身体中的瞋恨。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这么站着,任凭心底那股难言的滋味膨胀、蔓延、攻击全身的神经。

  有人把这种滋味称作肝肠寸断,也有叫做痛彻心扉的,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胸膛的左侧好似被蛀空了,好似变成了实验室中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容器,迫切地希望有什么情绪能够将它填满,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脚下这具尸体还能给的。

  他突然开始在乎零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在他心里到底处在何种位置,又扮演了何种角色,才能让他如此义无反顾地为他抵挡所有伤害。

  我完了,他想。

  他想把零的尸体带回去——尽管这是一个愚蠢又不可理喻的决定。

  *

  夜,王岸在前面驾车,沈昭昭抱着熟睡的安妮,静默地坐在货物箱上,目光从未离开过蜷缩在角落里的林逸。

  林逸坚决不准他们扔下零的尸体,为此还和王岸大打出手。此刻他一言不发,只用一双混沌的眼睛盯紧着零的脸,仿佛对方在感受到他的视线后下一刻就能醒来。

  沈昭昭其实很唾弃林逸这种行为,她瞧得出来虽然林逸依靠着零生存,但他们两人中,林逸才是主导者。她无法理解零为什么能为林逸豁出性命,同时又无比嫉妒他有一顶如此完美的保护伞。因此林逸此刻的作为更像惺惺作态,人都已经僵了,留着又有什么用。

  另一头余晨搂着女友也已睡去,老太太因腿脚不利索没有下车而幸免于难。搞笑的是除了她之外,车上没有一个人发现铮消失了。这个寡言少语的青年同样活成了一个代号,没有人记得他叫什么,也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不见了。

  沈昭昭心里有些酸楚,只有她知道为什么,铮是在上车时推了她一把而被落下的。

  她没办法要求这群刚组建起来的“队友”为青年献出多少怜悯之心,只能默念着为青年做了个祷告。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林逸体力透支,浑身上下都和干净两字沾不上边。他搂着零,不知不觉靠在厢壁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也是一片血光,时而看见丧尸溃烂的脸,时而听见员工惊慌失措的尖叫。他穿梭在这片不可名状的画面中,觉着冷。是零的体温让他发冷,但他还是牢牢圈紧了怀里的人,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有时候就是这么滑稽,只有在那个“特别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才能流露出一点真情实意。

  林逸是被猛然收紧的力道惊醒的,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上了,那力道霸道而又冷酷地挤压着他的肉体。他条件反射地挣扎,黑暗之中摸到了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正箍在他的腰上。

  他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