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第40章
作者:舂相不巷
央酒又开了好几次花,却无论如何都等不到需要长长见识的人了。对于一颗度过漫长岁月的树妖来讲,多少年都是眨眼间的事情。
无论是在出生的山巅,还是搬到大陆的中东部的圈里,千年都如水一般平静而缓缓。
这一次忽然有些不一样。
坐在屋顶的岁月里,一分一秒都更艰难。他瞭望远方,白发随风飞舞,在这个逐渐破旧的院子里央酒终于意识到时间的力量,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独。
寂寞时时刻刻在侵蚀着妖。
他捏紧空荡荡的左胸口,第一次感到后悔。
人类本性难移,在救下的第二次后人类又跑了,这次还带走了他修炼两千年的心脏。
原来妖失去心脏会这样难受。
早知如此,就让他被祟气吞噬好了,反正是个骗子,死不足惜。
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要把心脏拿回来!
黑色的祟气从空荡荡的胸口冒出,吞噬掉洁白的身影,漫溢至整个破败的宅子。漆黑木门上张贴的白色挽联风吹雨打,只剩下几道嵌进木里白色痕迹。
在第十次开花落叶的时候,一只手推开木门。
扑通——
央酒立刻从屋顶站起来,漆黑的眼眸愤怒地看向大门的方向。陌生又熟悉的人类拖着箱子迈入宅子,四处张望的眼神依然写满了陌生。
那是木门倒塌的声音。
也是槐树心脏跳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QAQ,其实吧还是没写完……
但是这个标题实在没办法再分了,就这样吧。
呜呜呜,是我的问题【鞠躬】【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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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存在
◎这一次绝对不会离开。◎
昏暗的一楼客房上, 床铺上的青年蜷缩着睡去,毫无防备。空荡荡的空间里,一道白影悄然出现。
浓墨般的眼眸毫无情绪地盯着他。
片刻后, 青年心口骤然亮起绿光,骨节分明的指节缓缓靠近。
时隔十年, 他终于要拿回自己的心脏了。
跳动的绿色心脏刚没出胸口一半, 代表祟的浅薄黑雾便从四周蔓延而出,蒸腾着污染这片空间。
牵扯着的心脏的绿色光芒忽然顿住,央酒看着熟悉祟气,眉头紧锁。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好?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惹树烦?
槐树妖气得眼睛冒绿光, 牙磨得咯吱作响,片刻后还是把心脏一巴掌按了回去。
窗外月光明亮, 照亮青年柔白的脸颊,他依然安静熟睡。央酒抱臂站在床头盯着他,实在气不过, 抬手打出一道祟气。
黑雾钻入青年的眉心,埋在枕头里的眉眼缓缓蹙起,细密的汗水缓缓覆盖莹白的额头。
人类深陷不安的噩梦,呼吸逐渐急促。在某个情绪的爆发点, 琥珀色的眼眸骤然睁开。
他猛地坐起身喘息, 眼瞳里空洞地盯着前方的木窗,里面满是气恼与迷茫。
央酒满意地眯起眼睛, 不等他欣赏这惩戒的结果多久, 意外陡生。
书柜后方, 撑着肚子的红花纹蛇肆意在月光下的地板上游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看着它一点一点朝中央靠近, 槐树攥紧双手想,这次自己绝不会出手!
终于人类发现了蛇,相比只会哭的小时候,现在稍稍有些进步。青年瞬间裹住毯子,几乎僵硬,只是爱哭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就能积聚出泪水。
黑暗里眼睛里的水光那样明显,几乎下一秒就要顺着睫毛滑落。
像以前那样啪嗒啪嗒往衣料上滴,吵得妖心烦。
一只手出现,绿光乍现。
红蛇被打飞向门外,青年同时昏倒在床铺,来不及憋回去的泪水随着眼睛紧闭,顺着眼角洇湿薄毯。
他身下的床单仍然是苍蓝色。
白色的身影回到常待的屋顶,顶空新月弯弯,一层云雾薄薄地遮挡,浅淡的银光似有若无。
十年以来,无数积聚在心中的孤寂与怨恨,在此刻忽然化作无趣。
央酒仰躺在硌人的碎瓦之上,眨眨黑眸,一丝茫然闪过。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从未映出过自己的身影。无论如何,人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在青年的世界里没有槐树妖。
哭不是因为他,害怕也不是。
甚至连两次被救以后抛弃他逃走这样的事实都不可能存在,全然属于妖的臆想。
心脏只是他送出的。
一厢情愿地。
树只有风来时吹动树叶,才能发出一点声响。深秋时节,枯黄的树叶簌簌下落。
央酒抚摸被祟气充满的左胸口,翻滚的祟气让这里出现酸痛,这感觉还在不断向其他地方蔓延。
好难受啊。
他想,或许该去沉睡。一觉之后多少个春秋变化,周围沧海桑田,心脏说不定又会长出来呢?
应该这样决定。
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在妨碍,槐树这次动作慢吞吞。那个晴朗的下午,央酒眯着眼在屋顶晒太阳。
他终于做好决定,今晚开始沉睡。
再睁开眼睛,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过去,面前会换一批更有趣的人类。
谁知这时,楼下瞎捣鼓的人类突然爬上他的专属地盘。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直视过来,清晰而明确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是我家的门神吗?”
那是人类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刹那间,央酒感受到浑身僵硬,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感官。他不懂那是什么,乌瞳怔怔。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浩浩荡荡几十只鬼来应聘门神。
央酒压下唇角,脸色顿时黑了好几度。
之后青年来找过他几次,但难改本性,总是那样三心二意。
送来一只梨,却给别人买炸鸡玩具。
陪他做炸鸡,自己那么配合,却还私会别的妖怪。
说是专门给他买鸡翅饮料,心里却在打算……
“这种小年轻网上可多了,乡下哪比得上城里,什么都不方便。花点钱整点乐子而已,人家可不差钱。”
“打个赌怎么样,不等房子弄好,他肯定就受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休息期间,一个泥瓦工一身脏污,踩着槐树大声吆喝,底下一群人哄笑不停。
还有人压着声音危言耸听:“你们收着点,听说他出生以后把家里人都克死了,邪着呢!”
他话音刚落,晴空一道雷声乍响。
红色的水泼到那人头顶,一只被捏扁的西瓜汽水瓶咣当落地。
树干上,央酒黑脸捏紧拳头。
什么能看鬼怪了!
什么特意帮他买吃的!
什么不会换门神!
其实只是无所谓罢了。对青年来说,门神是前面那只鬼可以,旁边的蠢鹿可以,之前来应聘的任何一只鬼都可以。
他对谁都好,他才是那个来去自由的人。
而央酒仍然只是一个……
没文化的槐树精气恼的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词:过客。
可有可无的过客。
体内平静了好多天的祟气顷刻间掀翻老宅的天空,空中每一根洁白的发丝都被完全浸染、吞噬。
不可原谅!
这一次,绝对不可原谅!
*
沁凉的指尖抵在额心,接触的地方散发幽绿的光。宋疏从槐树妖的记忆中回神,怔怔与幽怨的乌瞳对视。
兴许是央酒记忆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没见过的一幕。
五岁的孩童睡醒,睁开眼睛对上一条长着血盆大口的青蛇。
翠绿的蛇身上攥着一只大手,微风从后方的窗户吹来,视野中似乎漂浮几缕发丝,洁白如院子里槐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