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恐人鱼被迫在末世高冷求生 第58章

　　“我和师傅去田里办事，我之前很少见过这种农作物，就好奇的戳了一下麦苗附近的土壤，”花沐的视线垂下来，恭敬的看向桌面。他的语速很慢，正在缓缓组织语言，“结果它陷下去了。

　　“我不知道它们本来的生态环境是怎样的，但是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对劲，尤其是地面冒出难闻的水之后。”

　　“你怎么就确定难闻的水不是肥料水呢？”

　　花沐突然眼神飘忽，心虚的别开眼：“因为在我摁下去之后感觉有点黏黏的，就揪出来了几根麦苗，下面的根一碰就断。之前师傅让我见过正常的小麦根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赶紧把他叫过来。”天知道他只是想尝试一下从未吃过的麦苗的味道，谁知道发现了底下的酸水，吓得人鱼直接蹦了起来。并立即发誓再也不随便吃外面的食物……啊不，是事物。人鱼严谨的想道，骨碌碌的眼睛又悄悄看向了坐在末尾的夏逐君。

　　为首的男人沉吟一声，道：“派去检查的人回来没？”

　　在得知消息之后他们立刻派出了几支小队，前往周围已经开始恢复生态的废墟，按照他们的速度，这个时间应该能有一个来回了。

　　“王处，还没，估计还要等一会。”

　　“催一下，”王处站起身，环视着房间内的十余人，冷静的声音奇迹般地安抚下他们焦急的心情，“外面清场，消息封锁，不允许泄露给工作的居民。粮食安全至关重要，如果基地的粮食消耗完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严齐，路修好了吗？”

　　末尾的男人正襟危坐，脸上满是疲惫，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看起来几乎可以立即昏睡过去。听到点他的名字后严齐起身回答：“报告，已经修好了，路两侧加装防护网和岗哨，可以保证货车安全有效地通行。”

　　“好，以防万一，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将目前基地空余的货车派出去，运送储备粮。”

　　储备粮是和平时期储藏在安全地点的粮食，就是为了防止特大灾害和战争的发生而造成的粮食短缺问题。王处还要说话，外面突然一阵急声敲门，他抬手道：“是不是人回来了？”

　　冰块脸打开门，一个满身泥泞灰头土脸的人冲了进来，男人身体颤抖，被绊倒后直接就地坐下，不等他的问话就气喘吁吁道：“王处，外面……外面的城市也出现了。

　　“我们去了管辖下的几乎所有的废墟，无一例外，植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枯萎，不过外面目前的阶段最多是叶片凋落，咱们这里的情况是最严重的。”

　　将背上的包甩下来，里面滚落了十几个透明包装袋，装着满满的泥土和植物。一旁穿着朴素的几个老年人连忙将土壤和植物接过来放在一旁的箱子里，紧接着迅速前往实验室进行研究。

　　王处大概要讲什么与这些有关的重要机密，冰块脸走上前将房间里的多余人员请出去，花沐回过头，遥遥望见夏逐君眉头紧皱的表情，原本平静的情绪突然被丢进了一颗石子，水潭不住的惊起涟漪。花沐看向前方，突然感觉内心泛出一股难言的感觉。

　　他好像和这些人类共情了。

　　来到人类基地这么久，他好像从未真正感同身受过这种焦急的情绪，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试图在迷茫的前路中寻找出一丝生机。

　　人鱼刚开始并没有感觉土地种不出粮食的重要性，他生活在深海，周围是随手可取的食物，即使有时候想吃点其他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需要废这么大力气去播种。人鱼生于海洋，取自海洋，最后又归于海洋。所以当他发现作物出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到海洋里。

　　但是海洋现在也没有什么了。

　　花沐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身后是四散的人群。他离开了那里太久，发现自己已经快要遗忘那里的现在了，曾经的五彩斑斓被毫无生机的灰白覆盖，人鱼抬起头，积雨云飘在头顶，空气愈发沉闷，哥哥告诉他的和没有告诉他的，突然在心中穿成了一条线。

　　灰黑的云层下突然亮起闪电，惊雷从天边传来，闪烁的白光携带着雨滴从天空降落，浓厚的水汽裹挟海洋的气息，却夹杂着一缕无法忽视的衰败和悲伤。

　　那是独属于海洋的哀鸣。

　　暴雨猝不及防的倾盆而下，花沐突然奔跑起来，隐匿在法术下的伪装仿佛要冲破束缚，长发被雨水打湿，人鱼无所顾忌的跑在空旷的路面，风发出呜呜的嗡鸣，他知道这是檐角的歌唱，大雨之下一切都模糊不清了，他喘着粗气，奔向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方向。

　　十楼天台。

　　蓝青迎风而立，滂沱的大雨砸下一朵朵透明的花，他伸出手，雨滴在手心不断汇聚，水球愈来愈大，模糊的视线彻底将这一诡异的情形遮盖。蓝青将水向前方挥去，聚集的水球在空中炸裂，闪电之下，蓝鲸的蓝色冷漠，仿佛这一切的天地和人群都与他无关。

　　听到锁链晃动的声音，蓝青侧身回头望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人鱼熟悉的身影。小人鱼推开生锈的天台门，他浑身湿透，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整个人狼狈不堪。

　　蓝青无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心疼。将他周身的水扫去，蓝青垂眸看向他的发旋：“你怎么过来了？”

　　花沐将脸颊处留下的水珠擦去，难过道：“哥哥，你在瞒着我什么？”

　　蓝青弯下腰看向他的眼睛，瞳孔深处透着幽蓝的电光：“你猜到了什么？”

　　“海洋现在无法立即恢复，鱼群都消失了，如果作物停止生长，那人类又会剩下什么呢？

　　“这场灾难持续了太久，但它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关系？等到植物失去生机，前路迷茫没有尽头，人类还会试图拯救海洋吗？”

　　蓝青：“海洋不需要人类的拯救，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别去破坏。”

　　“哥哥，我想知道真相。”

　　花沐眼底充满了悲伤，他无法相信自己推算出的结果，面对着这庞大的废墟之城，他发现自己现在没办法袖手旁观了。

　　“哥哥，我之前并没有将病毒真正的放在心中，因为我下意识的就知道它不会伤害我。霜诺曾经告诉我，如果人类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切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那他们又如何能够反抗。病毒的出现还能说是偶然，但人鱼的体内含有能够制造出疫苗的抗体，现在植物也要枯萎了，它们的关联太过紧密，仿佛要逐步吞噬陆地上的生命。哥哥，我们真的还能够旁观吗？”

　　蓝青看着他，多年的陆地生活在海洋中的巨型生物身上覆盖了一层温和的薄膜，但在薄膜裂开之后下方的真实依旧是未曾变过的冰冷：“人类的消失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

　　“但人鱼的生活太过安逸，一个物种如果没有竞争或者是威胁，会更加迅速的被其他物种吞噬，最终走向灭亡。哥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来到陆地这么久，一定懂得这个道理。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霜诺告诉了你什么？”

　　花沐看向他刚刚抛出水球的地方，那个地方聚集起一处小小的水洼，蓝青叹息道：“你真的很聪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花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病毒和人鱼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已经习惯了和平的生活，根本不会主动制造这一生物武器。更重要的是，人类和人鱼的发展放向大相径庭，病毒是科技领域下才能够制造的事物，我们待在深海专注于修行，从未想过要使生灵涂炭。”

　　花沐惊讶的看着他，瞬间便想通其中的关窍：“难道……”

　　蓝青轻轻揽住花沐的肩膀，低沉的声音融化进蛛网般的雨中世界：“它们会自己寻找产生这一切的罪恶之源。”

　　浓厚的水汽裹挟着白雾侵袭肉眼可见的一切，花沐抬起头，视线落向雨雾下影影绰绰的大楼，人群如同蝼蚁般散到各处，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突然，人鱼敏锐的在熙攘的人流中识别到那一抹颜色，人类疑惑的转头环顾四周，拒绝掉几个试图同撑伞他一道走的人，在发现没有熟悉的人影之后便充满期待的大步向前走去。

　　花沐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目标是哪里。

　　“哥哥，我爱上了一个人类，”花沐的埋在蓝青的胸口，声音发闷，“仅凭这件事就无法让我置身事外了。”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解决问题，用更好的方式。”

　　蓝青看向天空，三叉戟悬挂在手腕处闪烁着微光。

第89章 此事关乎人类的命运

　　七天后，沿海废墟。

　　身穿制服的人匆匆忙忙的穿行在人群中，海平面风平浪静，天边掠过一群稀有的大雁，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遥遥望着远方的飞鸟。最后一个货箱成功抬入货舱，流着热汗的男人确认完毕后在纸上大笔一挥写下签名，来不及擦汗便靠着走廊眺望岸边的队伍。

　　巨大的轮船昂首伫立在海面之上，银白的外表反射着白光，二十余米高的巨兽在深蓝海水的映衬下展现出冰冷的姿态，侧面的船身装备着电磁炮和遥测装置，天线固定在最高处，一系列高科技设备将舰船装备的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各级的重要领导站在最前方，纷纷仰视着这个寄托期望的移动岛屿。

　　即将登船的人们站成一个大型方队，正前方，肩上带有三颗星星的女人环视众人，开口间的话语却气势十足，牢牢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将士们，你们面前的这艘船改自海军的055驱逐舰，舰炮每分钟110发，装配有128个垂发单元，具备等离子隐身技术，电磁炮，激光拦截器等诸多先进技术，长160米，宽为22米，建筑物内部含有完整的生活场所，舰船底部的维护全部由专人负责，我们从部队中选拔出来的士兵早已准备就绪！

　　女人轻吸一口气，看着即将远航的人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艘船是目前的我们所拥有的最后期望，研究院里的科学家们夜以继日，终于从仅剩的一个样本中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前行的道路，陆地上的大家已经做好准备，船上的你们，务必要全力以赴，前往深海找到那个生物！”

　　“是！”

　　震耳欲聋的声音冲上云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眼神坚定庄严敬礼，嘶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呜——————

　　沉闷的汽笛声响彻整座废墟，舰船内部发出轰鸣，缓缓驶离岸边，船头破开巨浪，雪白的浪花四散飞溅，高大的船身潜入海底，朝着更加广阔的深海前行。

　　.

　　深夜，微微震动的船舱产生的白噪音使人昏昏欲睡，狭窄的仓室内大多数人已陷入深眠，夏逐君枕着胳膊轻轻打着拍子，在分针绕过最后一圈后精确地睁开眼，翻身下床。

　　一旁的花沐早已入睡，在水汽充足的环境下发出微微的呼吸声，一看便知道睡的很好。将散开的被角重新掖进去，夏逐君悄悄推门而出，不出所料地看见正靠在一旁的蓝青。

　　“你要去了吗？”

　　“嗯，”夏逐君点头道，“差不多到时间了。”

　　舰船已经在海上行驶了十多个小时，正在尝试去往另一片曾经有过人鱼踪迹的海域搜寻，现在这个时机正好，船上的最高领导是那位早上讲话的女将军，夏逐君曾经见过她，知道她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这也是他敢独自去找她的底气之一。

　　“船上的管理者是部队的人，他们平常很少与那些人接触，我想应该可以稍微放下心，”夏逐君揉着下巴，“只要他们不要太过于相信那些人的鬼话。”

　　“你们的信仰很厉害，虽然可以保证他们忠于国家，但是偶尔的几个毒瘤也是会要人命的，希望你能够重视。”

　　蓝青轻嗅者空气中的湿度，眼底泛出蓝色的光：“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海上起雾了。”

　　宽阔的海域逐渐升起一缕缕薄雾，陆地上的庞大驱逐舰在深海的映衬下渺小而脆弱，仿佛一个巨浪便能够掀翻。顺着狭窄的走廊登上扶梯，夏逐君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围萦绕的雾气，心底满是不安。

　　“这里确实有人鱼，而她并不是吃素的。”

　　蓝青开口，他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与温度，以及其中蕴含的微弱法力：“我出去一趟，你最好快点将事情解决。”

　　蓝青走到侧面的甲板处，他回过头看向这个巨型建筑：“你们是孤注一掷，但如果碰到一条暴戾的人鱼也难以全须全尾的回来，为了不让种族之间的矛盾再过激化，我得去拦一下那条人鱼。不然下一秒你们直接融化在这片雾里也说不定。”

　　夏逐君看向自己的手，指纹上的角质在水雾的接触下开始软化，突然，外侧传来落水声，他抬起头，只见蓝青已经消失在原地，人身鱼尾的身影瞬间潜入海底，朝着远处的海沟游去。

　　夏逐君回过身，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他的视线，他走上前搂住人鱼的肩膀，人鱼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削瘦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能融进男人的身体。

　　“你怎么上来了，外面冷，还有海风，你现在可不能着凉。”

　　夏逐君刚要将冲锋衣脱下来，花沐摁住他的手，笑道：“这里是海上，我在这里生活了太久，这里的温度和海风我都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现在是什么样之前是什么样？”夏逐君看人鱼不肯让他脱衣服，便强行搂着人回到船舱内，“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吹风可以，但需要做好保温。”

　　“知道啦。”人鱼半推半就的向前走，他最近又瘦了，水土不服总会让身体出现某种状况，尤其是像他这种水陆跨度特别大的人鱼。背后的蝴蝶骨硌在男人的掌心，夏逐君看着脸色白皙的人鱼，轻声道：“我要去了。”

　　“嗯，你要加油，”花沐轻轻在夏逐君的下巴上吻了一下，男人未来得及修理的胡茬有些扎脸，“提醒一下他们，外面的雾有些不对劲。”

　　恶作剧趴在花沐的肩膀上昏昏欲睡，闻言它困倦的看向远处，章鱼腿在察觉到外面的白雾是什么之后开始剧烈抽动，瞬间便可怜兮兮的缩进花沐怀里，背对外面仿佛要将身体全部埋进去。

　　“恶作剧对白雾有些阴影，不过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花沐抬眸，对上了夏逐君的眼睛。男人的眼睛里满是珍惜，他轻吻花沐的额头，看着人鱼眼底的清澈，人鱼的瞳孔内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粉蓝，那是他本来的颜色。夏逐君点头应下，示意他回房休息，自己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花沐抱着恶作剧，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

　　“你见我想要说些什么？”

　　狭窄的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不锈钢的桌椅不容易生锈和损坏。夏逐君将手放在桌面上，冰凉的温度瞬间传递过来，夏逐君醒醒神，正色道：“燕上将，我知道一些与人鱼有关的信息。”

　　燕容坐直身子，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请说。”

　　“我认识一条人鱼，他的名字叫……蓝青。”

　　“是那个有名的科学家，蓝青？”燕容瞬间便想通了一切，她对手下的上船的人几乎是了如指掌，“你曾经去过第七区进行搜救任务，是在那里认识的他？”

　　燕容曾经和蓝青共事过，对他可谓是知根知底，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有另一层身份。

　　“也不算，”夏逐君摇摇头，“我是在废墟见到的他。他在人鱼之中是一位很尊贵的长者，具有强大的力量。

　　“他见过那座雕塑。”

　　燕容：“关于人鱼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夏逐君：“很多。我曾经和人鱼生活过一段时间，十分了解他们的习性。您应该知道，蓝青在搞科学研究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同意目前不会对人类动手，但不代表现在不会。”

　　燕容手臂交握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夏逐君拿出一块蓝色的透明宝石，鲸鱼没有鱼鳞，蓝青便选择将影像储存在石头内，就在宝石接触到桌面的瞬间，房间角落的警报器检测到不一样的频率之后疯狂大叫，闪烁的红光充满这个空间。

　　燕容拿起桌上的不锈钢杯随手向后一抛，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精确的砸向警报器上方的感应装置，“嘭！”的一声脆响，警报声戛然而止，机器冒出缕缕青烟，红光不甘心的继续闪烁，几秒后便彻底失去了动静。

　　“封闭这个舱室，没有我的命令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

　　燕容向外发了这条语音，女人的头发及脖，虽然不是特别短，但仍旧干净利落。她抬起下巴示意夏逐君继续，但眼神明显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