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恐人鱼被迫在末世高冷求生 第88章

　　“解决‘恶’需要用到我那同胞兄弟的骸骨，骸骨的力量进入到三叉戟中，尖锐的顶部刺入他的心脏，雕像的心便能够停止跳动。幼崽，我将最有可能让人类陷入混乱的雕像解决之法告诉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花沐昂首看着长者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漫长岁月带来的无限智慧。花沐道：“长者，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但我明白，人鱼的界限不容挑衅与试探，所有试图打破那条线的人都将被阻止，我会为了人鱼的族群而奉献我的一生。”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夏逐君一起。

　　奥菲尔斯看出他的未尽之言，他微微叹了一声，道：“我以海神赋予的力量在此许下愿望，我面前的这个小人鱼一生要平安顺遂，岁岁欢愉。”

　　平安顺遂，岁岁欢愉。

　　奥菲尔斯的半透明银色长发落入花沐肩膀，灵魂无法触及拥有实体的生物，从他手心中钻出的一个光团挣扎着飞起来，在空中犹豫许久，最终缓缓落进花沐的掌心。

　　掌上的法力顺着手掌流向四肢百骸，冰凉如同水流向四周，这是长者赋予的最深沉却又最朴素的祝福，花沐用额头虚虚抵在他的鱼尾之上，感激道：“长者，路途遥远，您一路小心。”

　　“兰蒂斯特是人鱼的故土，我终究要前往那里，但我想趁此去其他地方逛一逛，”奥菲尔斯道，“我已经许久未见其他大洋的风景，等到海洋重新恢复生机，我将顺着洋流前往世界各地，最终到达兰蒂斯特。希望那时我能与孪生弟弟团聚。”

　　花沐珍重点头许下承诺：“我明白。”

　　奥菲尔斯环视海岸线，看着上方的每一个人类。人类疲惫警惕的面孔落入他的眼中，他从里面窥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但更多的是对未知事物的兴奋。

　　对于人类来说，见到越多的人鱼就对他们的研究越有利。

　　“你们该启航了，”奥菲尔斯的手穿过花沐指间，“我在星光水母的指引下由远洋来到这里，在迷雾外面我看到了另一位人鱼，还有许多人类。”

　　“他们现在如何？”

　　“有些不太行，”奥菲尔斯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看到的场面，“那位人鱼的脾气暴躁了许多，那些人类看起来……就像是累的快要死去了。”

　　奥菲尔斯提出建议：“迷雾岛礁不适合深夜航行，现在的雾气太重，你们最好明天再出发。”

　　花沐采纳了他的意见。他明白在航行这一方面长者懂得比自己要多，他按压下心中隐约升起的担忧，问道：“您晚上会去哪里？”

　　奥菲尔斯感受着空气中湿润的水汽，他闭上眼睛，彻底沉浸在未曾遭受污染和衰败的小岛中：“我将会潜入水下，到石碑那里去。

　　“花沐，你很仁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夺过海神的权杖降下海啸与雷暴，我的想法从未改变。但是人鱼族群不能再经历内部战争，兰蒂斯特埋葬的骸骨时刻提醒着我们应当怎么做，种族之间的纷争是个教训，而内部的安全更值得我们去重视。”

　　奥菲尔斯身上围绕着一股冷意，花沐听着他奇怪的话语，疑惑道：“长者，我对那场传说中的战争几乎没有了解，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鱼族曾经与另一个族群产生过一场大战，最后以对方的失败灭绝而告终，而战争的开始，是从人鱼的内部产生的。”

　　奥菲尔斯回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出久远的时间发生的故事：“人鱼内部产生分歧，其中一支毅然离开选择开拓新领域，但在路上遭到了埋伏，互相都以为是对方做的手脚。那个首领性格暴戾，无法忍受这样的暗算，他返回驻地举起屠刀，战火从此刻开始燃烧。

　　“再然后，一位年轻的女性人鱼举起手中的剑柄，独自一人挡在入侵者与自己的子民之间，誓死捍卫家园。战火持续了许久，人鱼经此一战险些灭族，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

　　“那位女性人鱼，就是现在的euaia。”

　　奥菲尔斯无奈勾起唇角：“那是一段非常久远的过去，我们从此得到了教训，人鱼内部的和平大于一切。”

　　花沐若有所思，他低下头认真思考，了然道：“长者，我知道您要告诉我什么了。”

　　奥菲尔斯赞许道：“你很聪明，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很欣慰。

　　“不过你未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那应当是很久以后。人鱼不是生来就能成为继承人的，你具备了蓝青的优秀品质，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等到海洋恢复生机，我会回到兰蒂斯特，向海神传达海平面上方发生的故事。”

　　“长者，你说的我不太理解，继承人……是什么意思？”

　　花沐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与自己有关的就占了很大一部分篇幅。他隐约感觉到这能解开哥哥没有告诉过他的谜底。

　　“花沐，”奥菲尔斯俯身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你就是海洋，你的生命比海洋更重要。”

　　“这句话霜诺也曾经说过，但我不明白，”花沐觉察出什么，隐隐窥到蓝青从未告诉过他的事实。他焦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用我来相比海洋？”

　　“花沐，你是一条人鱼，但从未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什么种类，对吗？”

　　花沐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些。

　　“euaia是一条海蛇，蓝青是蓝鲸，就连我也有自己的详细类别，但只有你没有，”奥菲尔斯抚摸他的脊背，身上的气味勉强安抚着幼崽的心，“你是海洋的孩子，确切的说，你是海神创造出来的人鱼，你没有任何类别，也无法变成一条完全的鱼。”

　　他的话信息量太过巨大，直接将人鱼砸成懵圈。

　　“可……可是，为什么，哥哥明明说他是在人类手里救下来的我……”

　　“但你对在落入人类手中之前的记忆毫无印象，你的记忆一片空白，甚至不能完整的说出正常言语。”

　　他能理解花沐现在的状态，仅剩的法力源源不断输送到人鱼的身体内部：“你是海神带来的人鱼，能够不受束缚与限制最大程度使用海神的力量，你比海洋更重要，只有你活着，海洋才能有重新恢复的机会。

　　“海神之力并不是取之不尽的，海神没有实体，在遥远的曾经，每一代人鱼都会有一个被海神选中接过三叉戟借用法力，这一带则是蓝青。蓝青掌管三叉戟数百年，但在他救下你之后，就将你认定为三叉戟唯一的继承人，将来也会由你净化海水掌管所有海域。花沐，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我的身体开始衰败……”花沐轻声道，“是因为海洋的影响？”

　　“确切来说是海神，神的力量撑不住灰色的侵蚀发出警报，影响在你身上，如果不及时解决，你会死去，包括这片无尽海域。”

　　花沐彻底愣住。

　　奥菲尔斯明白他一时间接受如此多的信息可能会接受不了，他将人搂在怀里，长者的气息轻顺着他的呼吸。直到几分钟之后，花沐的呼吸节奏才缓缓慢了下来。

　　“长者，我有点难以接受，”花沐的声音有些闷，“明明这个任务已经很重，但忽然来了一个更大的重担，我还不能够拒绝接受，我的心很怕自己承受不了，它现在很难过。”

　　奥菲尔斯道：“那你就忘掉它们，先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不是为了带给你压力，我想让你知道，不能为了别人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现在不能死去，懂吗？”

　　“嗯。”

　　花沐眼角泛红：“但是哥哥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

　　“你上岸是一场意外，谁也没有料到人类世界会出现病毒，也没有人鱼会想到海洋会被衰败吞没。世事无常，按照蓝青的计划，你应该在海洋中独自游历，直到拥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思考，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三叉戟，登上那个位置。”

　　奥菲尔斯在今夜给了人鱼独有的温柔，他安慰着这个小人鱼：“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回到陆地之后不能为了人类研究而泄露身体上的样本，记住，你独一无二。”

第130章 契约与离别

　　凌晨时下了一场雨，海上雾蒙蒙的，一望无际的白色将岛礁围得严严实实，看着密不透风，就像是他们接下来的道路。

　　花沐的鱼尾还没有变成人腿，他坐在礁石上眺望远方，身后是早已准备就绪的人类。夏逐君将手搭在他的肩膀，长舒一口气，积极向上道：“小花，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应该问的是你们，”花沐哭笑不得，“出去的风浪会有些大，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早就想出去了。”

　　乐正活动拳头跃跃欲试，花沐环视一圈，不同的神情落入眼中，但都包含着一种同一种情绪。花沐垂眸，声音随着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畔：“我们即将离开这个地方，在这个岛上发生的事与之前在船上的种种事迹表明，你们并不足以让我完全信任。”

　　他抬起手，水母四散飞到天空距离地面几米远的高度。

　　“我并不希望你们之中会有人做出违背诺言的行为，以海的名义，在海水的见证下，我需要与你们定下契约。”

　　水母的光芒洒落，在每个人面前凝结成一张纸，上面罗列了各种条框。燕容早已得知人鱼要做的这件事，没有说什么，利落地在上面签字画押。

　　侥幸活下来的那几个外国人颤颤巍巍站在最后，条约出现后看都没敢看，迅速签好，生怕夏逐君再对他们来一场暴打。

　　纸张收上去的那一瞬间，维夫的余光扫到契约最后一条：如有违反其上任何一条规则的，暴毙而亡。

　　他身体轻颤，喉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鱼岛屿的记忆被某种不知名的事物强行锁紧囚笼，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要发不出来了。

　　“咳咳咳……”

　　他试图发声，挣扎十几秒后艰难吐出几个词语，眼前的景象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再看这片岛屿上的一切突然感觉到迷茫，这几天的经历隔着一层朦胧的迷雾让他无法诉说。

　　维夫下意识想在空中写几个字，胳膊猛然一疼，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拐，几个人不约而同惨叫出声。花沐摇摇头，无奈道：“说过了，你们不能够暴露在这座岛上见到的一切，出于安全考虑，你们以后将无法表达出这里的模样，无论是有声，还是无声。”

　　近似威胁的话令其他人猛地一惊，燕容在面前的纸上大笔一挥签下大名，在纸张消失的前一秒，钱明的余光看到她的纸面空无一物。

　　他的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每个人的契约并不一样，但即使是与花沐关系很好的洛溪和乐正，他们面前的纸也有不同的条约。

　　燕容面前的纸张彻底消失，她回过头，道：“大家签字。”

　　剩余人迅速签下名字，花沐这才满意道：“不错，没有那种不怎么听话的，我很开心。”

　　他捏了捏夏逐君的手示意他回去，夏逐君走到乐正身旁，自己的面前也悬浮着一张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文字，简直囊括了所有人的内容。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纸，夏逐君点了两下按上手印。将所有人的纸整理好，法力悄无声息地从地面钻入人类体内封锁固定记忆。花沐道：“你们先等一会，我需要下去一趟。”

　　人鱼跃进水里，游过海草与形形色色的鱼群前往更深处，石碑所在的地方。

　　他要向长者道别。

　　奥菲尔斯坐在石碑上，细细阅读上方的文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沉静。灵魂没有什么重量，仿佛一阵海水便能将他吹走。

　　“长者……”

　　花沐游到他身旁：“我来是要向你告别。”

　　“要走了？”

　　奥菲尔斯在身前的方形水盘上掷下颗温润的珍珠，水盘泛着微光闪过一圈圈波浪。花沐点头，目光扫过他附近的地面，石碑上的文字描述了某位人鱼的一生。他注意到文字中的某个单词，心中一片酸涩。

　　“您在海洋恢复之前会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奥菲尔斯用手掌遮挡住下面的雕刻，其中一个单词翻译过来是孪生的含义。他面色冷淡，思索几番：“应该会。我的灵魂现在很虚弱，这里不受污染，我可以暂时休养，等到海水变蓝之后再重新启程。”

　　“难道您不可以一直以灵魂状态生活在海水中吗，”花沐心中不舍，他不想长者彻底消失。人鱼还没体会过离别的情绪，他舍不得认识的人鱼离开。

　　奥菲尔斯笑道：“幼崽，这世上没有什么生物是可以永生的，灵魂也不例外。在外界飘荡的人鱼灵魂撑不了太久，即使有海神庇佑，也只能暂缓法力的流失，在命定之时，我终要回到兰蒂斯特，回到人鱼的坟墓中去。

　　“花沐，你要知道，离别在生命中是时常发生的，你得学着接受。”奥菲尔斯抚摸他的金色长发，花沐身边传来温柔的触感，长者的手掌包裹着一层法力，让自己能够触碰到他。

　　“离别并不可怕，你现在还很年轻，但总要面对。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他们总有离开的一天，但那并不是终点，我们会融入海水奔向四方，在海洋重新相遇。”

　　“我知道，但我无法接受爱人与家人离我而去，或许等到之后会明白，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花沐轻声道，“我之前只想过自己离开后会如何，却忽略了另一点，也会有人因为我离去而悲伤。”

　　他之前把离别想的太过美好，却忽略了夏逐君的感受，尤其是当时哥哥不知道自己上岸，如果那时真的死去，他无法想象哥哥知道后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后悔上岸，抑或是后悔救下他。

　　“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希望你能想通。”

　　一只只水母从石碑中冒出，奥菲尔斯回头，他那残暴的本性被压制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曾表露分毫。

　　“你该出发了，回到陆地上去。”

　　一只水母从奥菲尔斯掌心冒出，落到花沐的肩膀。花沐轻声道：“长者，后会有期。”

　　深蓝鱼尾摆过海水，流畅的鱼影向海面游去。奥菲尔斯站在原地，无奈摇头，没有戳破小人鱼心中那一丝幻想的泡沫。

　　“后会……无期……”

　　叹息消逝在海水中，奥菲尔斯看着面前的无尽石碑，指尖划过深陷的文字，上面刻着的是他弟弟的名字。

　　他们终究会在海洋相遇。

　　海面冒出一只只巨大的水母，恶作剧变成原型，雄赳赳气昂昂站在最前方，昂首挺胸试图让几个人类站到它的身上。

　　无奈巨型章鱼的体型实在令人恐惧，没人敢靠近它，众人纷纷坐到水母上，恶作剧看到没有人选择它十分难过的在海水中打滚，掀起的浪将边缘的几个人淋了个通透。

　　花沐点点它的触手，恶作剧委屈的向最后面游去，巨大的身体潜入海水中，水母漂浮在它上面，章鱼的身躯为人类保驾护航。

　　花沐回头看向那两根石柱与岛上的一切，迷雾的背后还有更多的岛屿，他们无暇探索，雾保护着这里的生命。

　　“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