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男配捡到剧本 第195章

作者:姜鱼 标签: 玄幻灵异

  是那些巫族孩子的尸体。几乎所有被魔化的巫族孩子都在这里了,都躺在一个拥挤的范围里,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成年巫族人的身影,比如他们知道的颜长天、兰歌、颜雀等,那些先前被云朵蛊惑对外族人作恶的人。

  而徐知春正耷拉着头跪在众人前,闻剑仙和陆羽等人都在他身后,云灼然和心魔、蓬莱仙三人走了过去,用眼神询问比他们早来的几人。

  云少微乖乖地解释,“这些孩子从神殿逃出来后伤了很多人,大家都没办法,一部分巫族人主动做诱饵,将人都聚集起来,由颜族长设下的阵法困住,直到阵中再无活人阵法才会消弭,等我们察觉时,为时已晚。”

  云少微低叹一声,也低下头。

  云灼然这后来的三人闻言也沉默下来,从前方这个将近堆积了两百多具尸体的小山看来,他们不难推测到阵法运行起来时又多惨烈。

  阵法飞快削弱阵中的生命力,兰歌等人被魔化的孩子扑杀,颜长天被自己的孩子一手穿过胸膛,也紧紧抱住幼子,了结了他的性命……

  阵法散去,留下的只有一地狼藉,巫族十岁以下的所有孩子以及巫族的头领们全都死在了这里。

  “我以为我能救他们的,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徐知春泛红的双目闪烁起水光,声音沙哑。

  众人无不是垂头缄默。

  “是我的错。”

  徐知春垂着头,脊背颤抖,“是我引来了奉天神宫,是我,在将死之际,被奉天神宫的神明指引来到巫族……若我当年没有来巫族,今日巫族就不会出事,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背对着众人,手中悄然滑出一把匕首,血红的双眼闪过一丝决绝,“所有的错都在我,就让这一切随我了结吧……”

  云灼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如今听徐知春再提起,他才意识到徐知春上次未必全是做戏,但还不等他细问,眼前忽然略过一道寒光——

  不好!

  云灼然意识到什么,双眼倏然睁大,有人却比他更快,灵剑出鞘,冷冽剑光划过众人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柄染血的匕首被剑锋击飞,斜斜插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徐知春身下那一滩令人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水还是暴露了他拔剑自杀的意图,众人后知后觉无不震惊,厉剑茗与孟野瞠目结舌地冲了上去。

  “义父!你这是做什么!”

  见徐知春胸前衣物被血水湿透,巫族人也是一阵骚动,有擅医者冲过来为其治疗,云灼然暗松口气,这才有空闲看正在收剑的闻剑仙。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俱是无奈。

  徐知春果然推开为他治疗的医修,神色痛苦地说:“是我将劫难带到了巫族,我该为巫族赎罪!”

  “这又与你何干!”孟野红着眼睛,满脸怒容,“当初奉天神宫入驻巫城,第一个反对的不也是您吗?您尽力挽救过巫族了,如今巫族遭此大劫,连您也要扔下我们不管了吗!”

  原先在一旁看着的许多巫族人也都围了过来,无不担忧地看着他。许多巫族人都坚信,有大巫祝,巫族就还有希望,即便如今的巫族,他们曾经精心照料的孩子们都已不在。

  可这一切都是奉天神宫所害!

  孟洲从人群里站出来,一脸着急地说道:“大巫祝,族长临终前留了话,说只要有大巫祝在,巫族就有希望,求大巫祝不要丢下我们!”

  孟野也咬牙道:“你不是说好会帮我们解咒的吗?别忘了,你还没有治好我,你怎么能先死了?”

  云灼然并非巫族人,与徐知春也是非亲非故,不过他照样也不希望徐知春为了此事崩溃自杀。

  “你确实应该赎罪的。”

  云灼然冷漠的声音让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戛然而止,许多双眼睛或恼怒、或疑惑地看过来,都让心魔挡了下来,云灼然也浑然不在意。

  徐知春迷惘地抬起头朝他看来。

  云灼然知道徐知春心善,却不知他的心思比自己所料要脆弱许多,方才倘若闻剑仙出手晚了一步,徐知春恐怕就真因为自责自杀成功了。

  即便徐知春并非恶人,云灼然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冰冷和不满,“真正错的人,是云朵,是被她蛊惑的那些人,如今云朵应该已死,你们那位族长和首领也都已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可你别忘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奉天神宫的那位神明。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为巫族报仇,带我们找到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么多人拦着,徐知春到底没有再提自戕赎罪一事。

  巫城终于恢复安宁,也损失颇多,此时的奉天神宫已成为巫族人最痛恨的罪魁祸首,众人恨不得马上推到那些神像,哪里还想再看这座奉天神宫一眼?但因徐知春伤势不轻,众人只得将徐知春送到族长家中疗伤。

  徐知春对自己足够狠心,那一剑险些要了他自己的命,可见当时若无人及时阻止会多么惊险。

  云灼然等人尾随其后,经过今日之事,巫族人们不再仇视他们,对他们的态度友好了许多,连孟洲都殷勤地跑过来为他们斟茶递水,许许多多双眼睛看到他们时都会充满感激,同时也对他们这些外族人充满了好奇。

  巫医送徐知春进房再出来时,替徐知春传话请他们进来。

  厉剑茗和孟野一直都守在徐知春身边,云灼然等人刚走进来,原先在二人小声劝解下神色恍惚的徐知春当即抬起一张惨白的脸面向他们,声音沙哑而坚定,“巫族的债,我定会向他讨。我答应你们,带你们去找他。”

  云灼然道:“看来你已恢复冷静。”

  徐知春靠坐在床头,闻言想要起身,但一动作就牵动伤口,他苍白的眉头紧拧起来,看得厉剑茗和孟野十分紧张,忙伸手来扶,徐知春却推开他们,扶住胸口坐起来,面无表情道:“巫族的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你与他关系不错?”从徐知春的态度不难听出他对那位神明也曾有过尊敬,云灼然问完自顾自带着心魔坐下,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他。

  “算不上。”徐知春眼里只有怨恨,“很多年前,我重伤濒死,路过一处雪山,在山巅的无人宫殿暂避风雪,打算就在那里了却此生,便是从那时起,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算是救过我。他说我若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劝我忘却前尘,天亮后,他让我往北去,走出雪山,那里有一座巫城,也许能让我找到继续活下去的方向,我听了他的话,带着一身伤痛来到巫族,便多年未再离开。”

  厉剑茗见他提起从前面色难掩痛苦,小心地问:“义父,你从前……”

  徐知春垂眸道:“从前之事,恩怨已了,恕我不愿再提。”

  云灼然不由挑眉。但每个人都有不愿回想的过去,徐知春在来到巫族之初也绝非现在的元婴期。

  徐知春也知道他若不说出来恐怕难以得到众人的信任,他曾经与这位神明太近了,大家怀疑他是应该的。他坦然地说:“最初在雪山上听到他的声音,我恍惚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那应当也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自我来到巫族,巫族的前任大巫祝为我做了许多,所以,她陨落后,我继承她的遗志,甘愿用余生为巫族解咒,自那之后,他的声音便鲜少出现。一直到师弟向前任族长提出要修建奉天神宫。”

  “最初,他也给过我一些解咒的提示,加上这么多年来偶有谈话,让我竟将他当成知己好友。而要修建神宫的人又是师弟,那时我太过天真,劝过几次后,便答应了他们。”

  徐知春自嘲道:“师弟建成奉天神宫后常常离开巫族,我不知他去了何处,只知他难得求我一件事,便尽心尽力替他守着奉天神宫,再后来师弟没了消息,云朵出现了,她擅毒,我擅医,我始终不信她说师弟已死,与她性情不合,待在同一个地方难免有争执,正好想到新的解咒之法,便决定离开巫城寻药,每年才回来一次。”

  众人神色各异,俱是沉默。

  孟野看在眼里,怕他们不信,急道:“是我与云朵不和,我不喜欢她那性子,她要代替大祭司掌管神宫,还想将我们赶出去!大巫祝是为了息事宁人,才会选择出外寻药!”

  徐知春摇了摇头,苦笑道:“事已至此,这些事已不必多作解释。我怀疑我那年误打误撞闯入的无人宫殿便是他的藏身之处,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自来到巫族后,那段记忆就变得非常模糊,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他出手了,我也不确定我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若你们信我,我会尽力去找。”

  闻剑仙轻叹道:“除了这些,你对他的了解还有多少?”

  徐知春垂头道:“抱歉,闻宗主,我太过天真了,以为他不提便是不想说,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可云朵对巫族做的这一切,还有你们曾提到我师弟在云城为他做的事,他身为他们供奉的神明,又岂会半点不知?”

  云灼然难免失望,他本以为徐知春跟那位神明应该见过面,没想到徐知春的了解也不多,竟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被模糊了记忆。他之前搜过在姬无妄动手后剩下的姬宴残魂,确定姬宴在当年设局杀害顾神枢时同样也是只听到那个声音的指引而完成了全盘计划,这个人装神弄鬼到了这个程度,想来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他们已经追到了奉天神宫,算是见识过那位神明,虽说并非正面相见,这一次还是半点收获也得不到吗?

  不过这始终是徐知春的一面之词,徐知春又该不该信?

  见众人沉默太久,徐知春叹息道:“你们可以对我搜魂,若能找到他所在之处,我便死而无憾。”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

  搜魂此法不仅关乎私密,即便再小心多少都会对身魂有所损伤,身体上的伤好养,神魂的伤却不好恢复,搜魂之后变成傻子的多有人是。

  可徐知春就是这么轻易地说出让大家对他搜魂,众人面面相觑。

  厉剑茗马上摇头,握紧徐知春的手,“义父,你的身体……”

  徐知春笑容苦涩,“只要能找到他为大家报仇,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如此坚决,反而叫众人没办法下手,到底是闻剑仙出言缓和了气氛,“等你先养好伤再搜魂吧。”

  徐知春只是看着云灼然,仿佛在指望云灼然同意今日就搜魂。

  云灼然看了看厉剑茗,又看向闻剑仙,到底什么也没有说,这师徒二人为徐知春作担保,他便暂且再等几日。但还有一事,他又问,“徐馆主,二十年前,你可在奉天神宫?”

  二十年前,是顾神枢陨落的那一年,也是云沛然在那位神明指引下,出发寻找奉天神宫的那一年。

  可这一次还是让云灼然失望了,徐知春摇头道:“当时我常在长春馆和剑宗走动,茗儿年纪还小,需要人照看,我便只能抽空,在每年冬至时回巫城一趟,看看孟野便走。”

  时间线就对不上,云灼然从云城离开时绝对不是冬季。

  孟野发觉云灼然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他颇为机灵地问:“我一直都在巫城,虽说不常在神殿里守着,但巫城的大小事我全都知道。”

  云灼然顿了一下,回想起云朵被救走前听到他问起云沛然下落时的反应似乎也不知道云沛然来过,若连她都不知道,那徐知春和其他人恐怕也不会知道,他已不抱什么希望。但想了想,他还是遏制不住地问了出口,“那年,可有外族人来过奉天神宫?”

  孟野耐心地解释道:“其实每年都有外族人进入奉天神宫,这些人多是与云朵相识的,跟她狼狈为奸,其中有一个叫姬宴的,还挺厉害。”

  云灼然定定看着他道:“我要找的人,他是我的兄长,看起来是个佛修,相貌与我有几分相似。”

  “佛修?没有头发的那种吗?”孟野努力回想着那年来过奉天神宫的人,而后羞愧低头,“我没有印象。”

  云灼然早有预料,也难免失落,忽觉手背上一阵温暖,他一抬眼,便对上心魔满是担忧的眼神。他微白面色稍缓,朝心魔轻轻摇头。

  也许云沛然真的没有来过巫城,而是直接去找那位神明。

  如此一来,这奉天神宫就仿佛只是那位神明的一个幌子。

  而后,云灼然带着几分探究的冷淡目光回到徐知春身上。

  “徐馆主什么都不清楚,但身为奉天神宫的祭司,你又该如何解释被困在地宫下的顾神枢残魂?”

  “什么?”厉剑茗吃惊道。

  云灼然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徐知春。闻剑仙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可见他也从徒弟裴衡那里得到了找到顾神枢残魂的消息,此刻似乎只有厉剑茗和先前跟随他们离开神宫的宋韶宋蕴还不知情,几人面上的惊讶不似作假,可徐知春和孟野居然也对此相当震惊。

  “顾神枢……”

  徐知春问:“可是少岛主的师尊,传闻中的天道宗宗主?”

  孟野更是直接,挠头道:“地宫我知道,可地宫一向是云朵的人守着的,你们不是在那里找到了被抓来的外族孩子吗,还有其他人?”

  见状,云灼然面色一沉。

  难怪那位神明给他们留下了徐知春,却带走了将死的云朵,恐怕正是因为徐知春的过分干净。

  他们无法难判断徐知春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为此不敢妄动。不过徐知春肯坦然地让他们搜魂,恐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真的被模糊了记忆。而且徐知春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座雪山。徐知春这颗棋子不管是被利用还是自愿,都叫他们相当无奈。

  徐知春伤势严重,而云灼然等人因为诸多顾虑,并没有马上去找人,只是让他先安心养伤,徐知春约莫是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也只能苦笑连连。信任本就是一种非常玄乎的东西,他很肯定云灼然对他没有多少信任。

  闻剑仙却是安心地将厉剑茗留在了巫城照顾徐知春,便去接应他早有计划请来也终于姗姗来迟的同道道友们,一来是处理奉天神宫的一些或逃窜或隐藏在巫城里的余孽,二来是将那些被救出来的外族孩子们送回家。这便不得不请蓬莱仙出面了,因为那些孩子全都上了他的仙岛,有仙灵之气养着,精神与身上的伤痛都好了不少。

  这一次外族人的大批入城自然引起了不少巫族人的警惕,不过由于徐知春交待了孟野,巫族人们即便还存着排外的心理也都安安分分地没有闹事。毕竟巫族与外族的对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目前还急不来。

  剑宗弟子来接人时,那些孩子还趴在云舟上不舍地冲蓬莱仙摇手。

  蓬莱仙的仙岛送走了一批受尽折磨的孩子们,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从地宫里救出来的顾神枢。

  顾神枢的残魂被消磨得完全没了意识,离开锁魂阵后已极其虚弱,唯有用仙岛的仙灵之气养着。

  入夜后,闻剑仙师徒忙着处理奉天神宫遗留下来的许多问题时,云灼然和蓬莱仙等人也都在徐知春隔壁的院子住了下来,云少微和姬若、宋韶宋蕴几个小的回房休息,却不知云灼然四人这时已经到了蓬莱仙的仙岛上。

  蓬莱仙岛远没有云灼然的浮空城那么方便,蓬莱仙也只是尽量将其缩小才带了出来,不过上面的仙灵之气却是远超浮空城。顾神枢的残魂被放置在山谷中灵气最充裕的灵脉之上,为避免他离开地宫的锁魂困阵后会加快神魂溃散的速度,陆羽和蓬莱仙特意费了不少力气布好一座护魂阵法。

  四人站在阵法外守了半天,顾神枢的魂体仍是双目紧闭。

  “先前那困阵镇压神魂,同时也将他锁在神像之下,一边消磨他的神魂之力,一边抽取到神像之上为奉天神宫的人提供力量。”陆羽感慨道:“将他困在地宫下,布下此阵的人可真是,这是将他的价值完全榨干啊。”

  蓬莱仙只知道一个事实,“困住他的人一定不想让他活过来。小灼然,你师尊的神魂历经多年消磨,如今已极虚弱,即便在仙岛上养着,恐怕也很难恢复意识,死而复生。”

  “他不是我师尊。”云灼然纠正,“我没有正式拜师。”但是他看着顾神枢残魂的眼神却有几分柔和,“其他养魂之法也无甚效果吗?”

  陆羽摊手,“神魂伤成这样还没有溃散的,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