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金针菇 第37章

　　“高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高人，你自己除妖这么多年，有没有人能杀了那么厉害的妖，你心里没数吗？”故墨生气道:“都是因为我的本体厉害，不然我就死在那里了！”

　　凌风雪的手骤然缩紧，随后又放开，小心翼翼地把故墨捧在手心上。

　　故墨继续说道:“为什么当初那个男人溜进我房里，说他是金针菇的时候我会那么惊讶，甚至都忘了动作？因为我就是，所以看见同类惊讶啊！”

　　凌风雪都快要站立不稳，他在椅子上坐下，捧着手心里的小金针菇专注的看。

　　故墨被这么看着，不开心的扭过身背对凌风雪，闷闷不乐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妖精啊。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了，我这就走。”

　　故墨想要跳下凌风雪的掌心，那摊开的掌心却突然合拢了，将故墨握在手心。

　　故墨就一颗头露在外面，他挣扎两下，没能挣脱，就见凌风雪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

　　故墨本体的头那么小，凌风雪的手指对他来说就如同五指山。他偏过头躲开，而沉默良久后，凌风雪说话了。

　　“不生气了，是我的错，没能认出你来。”凌风雪压抑着声音道:“不管你是人也要，是蘑菇也好，是其他的什么都好，都是我喜欢的。”

　　“啊？真的吗？”故墨简直不敢相信，他歪头去看凌风雪的表情，凌风雪的眼睛黑沉沉的，比平时还要有压迫感。看着他一根菇，就像是在看着全世界。

　　故墨鼻子一酸，砰的一声变回人型，抱住凌风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凌风雪始料不及，没能托住变大的故墨，被他坐到了身上。

　　故墨搂住凌风雪的脖子，感动道:“你怎么这么傻呢？明明是我错在先，没有告诉你真实身份。你可以假装生气，借此来向我提一些条件呀，我一生气你就认错，这怎么能行？”

　　凌风雪的手无处安放，他犹豫半晌，还是搭在了故墨的腰上。手下的皮肤温暖光洁，让人不想放手。

　　“条件？”凌风雪贴上故墨的耳朵，他们谁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若是我说，希望你一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不去找其他人呢？”

　　这算是什么条件？故墨茫然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他又不是一根花心的菇，他很专一的！

　　没等故墨回答，凌风雪又退开了。他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没事，我开个玩笑罢了。”

　　这算是个什么玩笑？况且，凌风雪平日里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啊？

　　故墨觉得凌风雪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具体哪里怪。他想和凌风雪深入探讨一番，却被一把抱起。

　　凌风雪抱着他走到房间更里面的地方，将他放在躺椅上，随即转身去拿来了自己的衣服。

　　衣服款式并不繁复，故墨要伸手接过来穿上，又被避开。

　　“我来。”凌风雪不容置疑道。

　　“哦……好吧，你来就你来。”故墨不明就里，站起身展开手臂，让凌风雪帮他穿上衣服。

　　凌风雪的动作很缓慢，指尖甚至抵在故墨的胸口半晌，仿佛在感受里面跳动的心脏。

　　故墨不舒服的动了一下，凌风雪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把最后的部分拉上。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凌风雪说:“明日我再去接你。”

　　“不用啦，你又不是我，你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还是不要乱跑吧。我自己回去也很快的。”故墨摇摇头，突然在凌风雪毫无防备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看着呆立住的凌风雪，笑嘻嘻:“明天见。”

　　故墨不回头的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除了凌风雪，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眼看着故墨走远，凌风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盖的阴郁与焦躁。

　　故墨是妖精。

　　知道这个事后，凌风雪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不是排斥，而是茫然。

　　他不在乎故墨的身份与地位，不在意他的容貌与家世，只要故墨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

　　原本就要实现的心愿，却因为故墨身份的变化而变得遥不可及。

　　故墨是妖精，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人生不过数十载，就会走到尽头。

　　他的生命结束时，故墨甚至还一样的年轻有活力。

　　他是他生命里的全部，而他却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刚开始或者在他心里还能留下印迹，但百年后、千年后呢？是否只如雁过长空，不再留有痕迹？是否会有其他新人，如他一般留在故墨身边，做那些现在只有他能做的，亲密的事？

　　如果是以前，或许只要能跟故墨在一起，他就满足了。但是现在……他不甘心。

　　人一旦拥有了，就会想要更多，哪怕他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也想跨越千万年的时光，拥有心上人的全部。

　　微风吹过，烛光摇曳，窗台上倒映着拉长后的身影，形单影只，无人陪伴。

第60章

　　故墨心情愉快的回到现在居住的宅邸, 他现在算是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再也不用担心凌风雪发现他是妖精啦！

　　折腾了一天的故墨涌上些许睡意，他扑在软绵绵的床铺上，香甜的睡着了。

　　第二天, 天还没亮, 房门被砰砰砰的敲响:“夫人, 您起来了吗？”

　　故墨幽幽转醒，完全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在叫谁。

　　“夫人, ”外面的侍女又叫起来，声音有些焦急:“再不起, 就来不及上妆了。”

　　上妆和夫人两个词从故墨左耳朵进，在脑子里停留片刻后又右耳朵跑出。这次故墨总算是回了神。

　　哦，这是在叫他呢。

　　故墨穿上衣服给门外的人来了门。外头站着两个他没有见过的侍女, 她们拿着喜服与各种道具, 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她们朝故墨福了福身，进入房内, 放下东西后伺候着故墨洗漱。

　　故墨边洗脸边看着她们，两位侍女都低着头, 眼睛直直盯着地面。故墨奇怪道:“你们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两位侍女显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住半晌后低声道:“将军吩咐过, 让我们尽量不要看夫人的脸。”

　　故墨:“……”

　　凌风雪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下奇奇怪怪的命令,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故墨洗漱完，两名侍女展开喜服, 那不是新娘子穿的嫁衣，而且新郎的。侍女惊讶道:“奇怪，怎么是新郎官的衣服，莫不是拿错了？”

　　“也没有凤冠……”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惶恐之色。夫人虽然声音不如普通女子般娇柔，而是如男子般清朗，可也不能因此就将她视为男子啊。将军如此重视的婚礼，若是让她们给弄砸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齐齐跪下求饶道:“夫人，我们这就去重新给您拿凤冠霞帔，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命！”

　　“重新拿什么衣服？”故墨感到莫名其妙，他脱掉外袍，拿起喜服穿上:“这不是挺合适的吗？”

　　听着他说的话，侍女不禁往他的方向看过去“再合适，这也是男子的……”

　　话音消散在空中，两位侍女呆立着，回不过神。

　　只见大红的喜服穿在那人身上，勾出他细而不弱的腰线，再往上是平坦的胸，有些薄的肩背，细长且白的脖颈，再往上……

　　两位侍女再次低下头，脸色通红，也不比那喜服差多少。故墨自己穿好喜服后询问:“合适吗？好看吗？”

　　两位侍女除了“好看”以外几乎不会说话，故墨点点头:“那就行了，应该是没有拿错的，你们也别再跑来跑去了。”

　　故墨让两位侍女随意折腾，她们拿着胭脂水粉在故墨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终究是下不去手，只淡淡用红纸点了点他的唇，梳理了头发。

　　院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敲锣打鼓声，以及在敲锣打鼓声下不易被察觉的马蹄声。

　　故墨不顾侍女们的阻止，兴奋的站起身，飞奔出去打开门——

　　门外是整齐的迎亲队伍，长长的队伍从院子一直排到街外，八抬大轿立在门外。而花轿旁，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服的凌风雪。

　　凌风雪平日只穿黑色，如今这大红喜服冲淡了他往日的冷肃，他身在阳光中，眼眸却是黑沉的，只在见到故墨那一刻开始亮起。

　　“故墨，”凌风雪语气近乎呢喃:“我来接你了。”

　　花轿前轿帏被掀开到一边，恭候着故墨的上前。故墨看看花轿，再看看凌风雪，摇摇头道:“我不想坐。”

　　凌风雪手指握紧了缰绳，指节有些发白，而脸上表情却并无异样，温声道:“是觉得这花轿不够好吗？”

　　故墨摇摇头，正待说话，那两名侍女追了上来，劝他道:“夫人，八抬大轿，已经是最好的了。就算是皇亲贵族，用的也不会比这个好呢。”

　　“上了花轿，您就是被抬进门的，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谁也不敢越过您说些什么，您可千万不能任性啊！”

　　故墨坚定的摇头，坐在这东西上，大家都看不到他的脸，不能认识他，他还怎么当一个名扬天下的大妖？更何况，这东西也半点不微风啊。

　　他向凌风雪伸出手:“我要和你一起骑马。”

　　凌风雪背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他没有立即伸手将故墨拉上马背，而是说道:“你要同我一同走过这大街小巷，这里的居民会记住你，他们会画下你的容貌，记住你的名字，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夫人，这样，你还要与我同骑么？”

　　故墨有些心急的看他:“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快点快点。”

　　凌风雪终于松开缰绳，伸手握住故墨的手。故墨顺着他的力道纵身一跃，落到他身前。

　　这样，就是凌风雪在后面掌控马，而他在前面接受大家的目光了。

　　哎，他真是狐假虎威，而且还很高兴呢。

　　故墨挺直了腰，凌风雪的手伸过他腰侧抓住缰绳，整个人将他包围起来。

　　骏马开始迈开蹄子走动，还没踏出几步，有司仪跪在前面阻拦道:“凌将军，这不合规矩！哪有两个新人同乘一匹马的，怕是惹人笑话。”

　　马蹄声没有停止，凌风雪操控着马绕过司仪，在司仪再次要扑过来之前冷冷扫他一眼:“规矩？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众人皆静，敲锣打鼓的人都停下了演奏，看着那高头骏马驮着两人离开，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跟了上去。

　　故墨悄悄扭头看后面服服帖帖的众人，感慨道:“好厉害呀，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呢？”

　　“你已经很厉害了，”凌风雪目视前方，淡淡道:“我是这里的规矩，而你是我的规矩，所以你是这里最厉害的。”

　　故墨耳朵一红，凌风雪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连他这种老妖都要不好意思了。

　　骏马带着他们离开大宅，出到外面的街道。街道两边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来围观这场难得一见的盛事。

　　他们翘首以盼迎亲队伍的到来，终于，队伍拐过墙角，他们见到了想要见的人。

　　一匹骏马驮着人出现，距离太远了他们看不清面孔，只能通过身上衣服判断那是新郎。知道了新郎在哪后，大家又开始寻找新娘乘坐的花轿。

　　将军夫人的花轿，一定奢靡至极吧？也许都不比那皇帝老的差！

　　猎户老李今日就是特地来看婚礼的人之一，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可左等右等，凌将军都要来到跟前了，还是不见花轿的踪影。

　　奇怪，难道今天凌将军不成亲了吗？

　　老李想要询问一下身边人，却后知后觉的发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怕呼吸声惊扰了什么一样。

　　老李心中奇怪，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去，就见那匹马上他本来以为只坐着凌将军的马上，坐着另外一人。

　　那大红的喜服丝毫不能夺走半分他人的注意力，只衬得他更耀眼，让人一见倾心，再难相忘。

　　他被小心的圈在怀里，身后人的独占之欲溢于言表，猎户老李也知道一直盯着看可能会让凌将军不满，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将视线黏在那人身上，直到骏马驮着他走远。

　　老李堪堪回过神来，吐出一口长长的一直憋着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