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 第5章

　　拿了彩票后，孟峻告别了那些好像和他已经认识很久的自来熟的彩民大爷们，并问北辰：“什么是偏财运，你怎么知道自己只能看到偏财运的？”

　　“正财运是靠着自己努力得到的钱财，那个我看不到，我只能看到意外之财、暴利、非法所得的偏财运。我知道是因为我结合我观察了一天的现象得出的结论罢了。”北辰拿出塑料袋里的抹茶饼干放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忽然他愣住了，讶道：“既然阳光让我感到很寒冷，那打个遮阳伞不就好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孟峻暗暗叹了口气，哇这个人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蠢。竟然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后来事实证明北辰还是靠谱的，他的彩票号中了一千块，五注就是五千块。当然那些彩民也跟着他沾了点偏财的光。

　　虽然只是五千块而已，却让孟峻兴奋得嗷嗷叫了。

第9章

　　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路边摊时，北辰非要买了两个塑料方凳，说家里的凳子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了。

　　“你是要用这个凳子走路？不是有轮椅了么？”孟峻问道。

　　“轮椅又不能上下楼。”北辰说。

　　“但是我可以抱你啊！”孟峻说的理所当然。

　　北辰闻言忽然露出了笑容，道：“那你抱我上楼后，还要下楼再取一次轮椅，你敢独自走这段路么？”

　　孟峻想了想忽然感觉很可怕，便摇摇头。

　　北辰道：“所以等下上楼时，你负责抬轮椅和这些杂物就好了，我自己能上楼。”

　　他们好不容易回到鬼楼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现在天黑得早，再不快点上楼就坏了。

　　被北辰用超能力弄坏的铁门还躺在小区的过道上，进入一楼的通道口有斜坡，可以一口气把北辰推进去，但是进入一楼后，比起上午，里面显得更阴森了。

　　一楼的感应灯早就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孟峻蹑手蹑脚的把北辰推向一楼的楼梯那边。

　　就算他再小心，轮椅还是会发出转动的声响，而且在这一片死寂中分外清晰。

　　他们刚刚到达楼梯前时，孟峻呼了口气，北辰在他的帮忙下把自己从轮椅上挪到了小板凳上，然后手拿着两个板凳，代替双脚交替着放上台阶，再把自己的屁股和残肢挪上去，看他的样子显得非常可怜，别人几步就能上的楼梯，北辰要挪好半天，孟峻还为他同情了一把。北辰刚挪到第三个台阶时，孟峻就索性把他抱起来，直接送到了楼梯转折处半层楼高的地方，然后他再去把轮椅给拖上来。

　　孟峻拖轮椅的时候，忽然看到楼梯口对面的一间房间的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眼看门缝越开越大，他吓得三步并作两步把轮椅连同一车子的塑料袋拖了上去，尽力不去看那道门。

　　然而不看不代表完事儿，孟峻背对着那道门正上着台阶，一把生锈的菜刀就从门里扔了出来，在快要碰到孟峻时，被北辰用超能力给弹开了。

　　“天还没黑就急着作祟呢！”北辰叫道，“我@#￥*&^%$！！！”

　　他忽然破口大骂起很多难听的脏话来，吓得孟峻一愣一愣的。

　　而被骂了之后，那个刚刚从一楼门缝里探出头的殡葬纸人童子头，忽然嗖的缩了回去，门也碰的一下关上了。

　　“听说要说脏话才能镇得住一些小鬼。这是我以前写小说的时候采集到的民俗。”北辰道，“其实我本人从来不说脏话。你不要误会。”

　　孟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二楼更黑，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楼梯间半层楼处的灯泡来照明。

　　这次依旧是孟峻把北辰先抱到二楼的楼梯口，让他坐在那里镇着，自己再去拖轮椅。

　　二楼似乎没发生什么，两个人又接着往二楼半的楼梯拐角爬。然而似乎是二楼就不甘心这么让孟峻顺利的上去，那漆黑的黑暗中竟然缓缓涌出了浓密的黑发，宛若潮水般缠上了轮椅的车轮，和孟峻形成了拉锯，使得他无法再拉动轮椅分毫，而与此同时，黑发中伸出了四五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孟峻的脚踝！

　　“北辰！！”孟峻吓得尖叫起来。

　　这时忽然有碰碰的声响从他头顶传来，只见北辰的穿袜子的那条腿一蹦一跳的从三楼跳下来，很快就跳到他身前，毫不留情的踩着那些惨白的手，那些手似乎并不敢去接触北辰的独腿，竟然纷纷褪去，不一会儿连黑发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经过了一番折腾，终于顺利进入了北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刹那，孟峻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接下来的时间，孟峻按照北辰的吩咐用塑料布封住了破碎的窗户玻璃，挂好了窗帘，勉强算是能挡风了。

　　然后他去帮北辰的长腿洗干净，因为刚才那条腿脚底沾满了外面走廊上的泥污。

　　洗干净那两条长腿后，孟峻打开自己买来的肉色加厚连裤袜，用剪刀从中间一分为二，并用针线缝好后，做成了两个像模像样的“腿套”，给那两条腿分别穿上。

　　这时北辰发出了舒服的声音：“好暖和。”

　　孟峻又给北辰的脚套上他挑选的足力健鞋后，那两条腿就有点“兴奋”的在屋里跳来跳去，体验试穿的感觉。

　　这天晚上，两人美美饱餐了一顿新鲜的电火锅，虽然还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但是孟峻买了收音机，两人摆弄着收音机，竟然还调到了新闻台，一边吃火锅一边听收音机，此时竟然有了一种别有风味的韵味。

　　孟峻竟然还有点感到了小小的家的温馨热闹感。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北辰感慨现在的社会形势和三年前完全不同了云云，而孟峻则担心是否晚上还会有恶女等人过来捣乱。

　　然而，热闹的氛围却因为收音机忽然故障而发出吱吱的噪音被打断了。

　　“是不是坏了？”孟峻丢下筷子，摆弄起了收音机。

　　忽然，收音机的沙沙噪音里传来了一个好似很遥远的模糊声音：

　　“是……沙沙……沙……306……沙沙……的……房客……么？”

　　北辰和孟峻顿时面面相觑。

第10章

　　这时孟峻试着调了调评率，那声音就更清晰了，似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是你隔壁306的住户，我叫做廖艺，我是在七年来来到这里的住户，我今天看到你们离开了这幢楼，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把我也带出去？”收音机里的人说。

　　北辰摸了摸下巴，才道：“我们对这幢楼知之甚少，叫我们带你出去，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呵呵呵……当然有你们的好处……你们来接我就知道了……我的房间……只能在午夜两点钟打开……那时候那个女人已经闹腾完了，我会给你们开一条门缝……”

　　那人说着说着就忽然中断了。

　　之后再也没有他的动静了。

　　“要去接他么？”孟峻问道。

　　“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和其他房客说过话。也不知道他们在屋里捣鼓什么。”北辰道，“我只知道恶女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到午夜前闹腾，她手下的恶鬼会去时不时的祸害人，楼下的门里有小鬼出没，仅此而已。我觉得还是不要去听信其他房客的话。我们已经在租房处付了定金，明天就可以搬出去了。”

　　他话音刚落，那收音机忽然再次响起了声音。

　　“北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说了，如果你救我的话，你会有大大的好处，因为……呵呵呵……你的房间……要被端掉了……这是我偷听406说话听到的……上面的……很不满你……”

　　“谁不满我？”北辰问。

　　“你……是不可能再次离开这幢楼的……如果你不帮我的话……”

　　“那就去看看好了。”孟峻有点不怕死的说，他自己说出这些话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反正他都已经见识过更可怕的事情了，心脏也被取走了，反而变得有点无所谓了。

　　两人的火锅晚宴，因为这个306号的廖艺，而染上了不愉快的气氛。

　　吃过晚饭后，他们关了灯。八点之后竟然难得的没有那些恶鬼在楼道里闹腾的声音。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逝着。快要到两点钟的时候，北辰从床上坐起来，说：“孟峻，我们去隔壁看看吧。”

　　不舍得离开温暖被窝的孟峻慢吞吞的爬起来。

　　两人穿好了衣服来到门口的时候，走廊里静悄悄的。

　　北辰转动轮椅来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后，便示意孟峻出来，跟随着孟峻一起出门的还有北辰那两条穿上了裤袜的腿。

　　到达306只有咫尺之遥，306的门已经开开了，里面还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

　　北辰推开306的门，终于看到了自己隔壁的模样，那是个被搬空了的房间，天花板好多地方被血红色的污迹覆盖，那些奇怪的污迹像是从楼上渗下来然后凝结的物体。

　　屋里只在角落里有一张单人床，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破旧衬衫的男子，那男子和北辰一样有着惊人的美貌，只是看起来更加邪气，306和305不一样的地方还在于，这里并没有窗户。

　　门在两人进来后就自动关上了。

　　那个叫做廖艺的男子，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金色瞳孔，他的头发也很长，几乎能垂到床沿下面。

　　“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北辰坐在轮椅上问。

　　“我和你差不多吧。”廖艺笑了笑，他掀开自己腿上的毯子，露出了自己的两条高位截肢的残腿，他下半身还穿着裤子，只是那裤子和他的断腿一样，只剩下短短的一段，布料破破烂烂的。

　　“难道这个楼里每个房间里都是你这样的人？都被砍了腿？”北辰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看见过你爬进305.和我的遭遇有点像。”廖艺朝着北辰抬起一条残肢，他的残肢上遍布狰狞的伤疤。

　　“我的腿被那女人放进了绞肉机。”他说，“然后我就被扔到了这里，再也没法出去了。在这个该死的房间里，偶尔还能听到楼上的低语。”

　　“那么你之前是什么人？你许了什么愿望？”北辰好像犯了职业病，追问起来。

　　廖艺道：“我是曾经获得过世界最高奖项的芭蕾舞天才，我出身于舞蹈世家，从三岁起学会走路就开始练舞，我把一生都献给了舞蹈，但是七年前，一场车祸导致我脊椎断裂，高位截瘫。

　　我知道了这个楼里的许愿传说，便专程来这里祈求我的脊椎能够痊愈。许完愿后，我果然就痊愈了。但是，我立刻被那个女鬼塞进了绞肉机。”

　　“那么，你不如等到天亮，我带你一起出去，你可以去寻找你的家人……”孟峻说。

　　“家人？我早已没有家人。”廖艺摸着自己的断腿说，“我的家人确实来找过我，楼下那辆废弃的汽车就是他们开来的，他们确实找到了我的所在地，但是却永远消失在了这幢楼里。我亲眼看到我父母的头被砍下来，从四楼被扔了下来，滚到了我的门口……他们一定许愿希望见到我……没错，他们是见到了我，是在死不瞑目的样子下。”

　　说完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他指着天花板道：“这楼板有裂痕，因此我可以听到楼上泄露的说话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在406嘀嘀咕咕的，大部分时间我根本听不懂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这两天，我听他们提到了你的房间，他们对你违反规矩很不满意，所以打算要惩戒你，让你老实待在房间里。”

　　“惩戒我？怎么惩戒我？”北辰讶道。

　　“当然是……拿掉你的手臂，让你再也动不了，把那个充当你双腿的男人也杀了。”廖艺这样说的时候，四面墙壁里竟然传出了无数机械运转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由粗重锁链拉着的巨大斧钺忽然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北辰的身侧，若不是孟峻躲得快，就被直接砸死了！

　　“这屋子里能装这么大的东西么！”北辰惊呼——他的关注点似乎有点歪了。????

第11章

　　在306的房间内，不断剥落的墙皮内露出了密密麻麻衔接运转的各种齿轮和机械，齿轮运作的有节奏的细密声响让窒闷的空间显得更加让人恐惧急躁。

　　巨大的斧钺像钟摆似的开始摆动，每一次摆动都发出惊人的呼呼声，孟峻惊骇的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没等他站稳，他们所站立的地板就分割成了无数平整的方块，仅能容纳一人站立，这些方块开始跃动起伏，有的地板方块骤然下限，随之冒出了尖锐的粗钢刺，在那些下限方块的缝隙里，亦闪烁着熔炉般的火焰光。

　　房间内的温度，陡然提升，好似真的被熔炉炙烤着。

　　“多亏了你来我的房间，这样我还能得到一次许愿的机会。”廖艺弓起身躯，后背的衣服被撑裂，从他的被挣裂的后背骨肉内，争先恐后的涌出了错综复杂的精密钢铁肢节，那些肢节越来越多，犹如潮水，将他和整个铁床牢牢结合在一起，钢床于是好似被赋予了生命，利用那些错落繁密的钢铁肢节，从角落的地板爬行到了天花板上。

　　原来，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偷听天花板裂痕里的“话语”的。

　　“我有了一个好脊椎。”廖艺在天花板上俯瞰着两人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新的愿望。只要杀了你。北辰。”

　　北辰坐在轮椅里仰面看着廖艺，斧钺的摆动调转了角度，越发向他所在的地方倾斜，而北辰所坐的位置四周，都已经深深陷落，他已经无处可去。

　　第二道斧钺随即从展示出各种齿轮机关的天花板内垂下之前被折叠起来的机械臂，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绞肉机一样大型尖刺齿轮，亦从两面墙壁中凸出， 不断逼近，不大的斗室内，充斥着体量巨大的不可思议的钢铁杀人装置，以及震耳欲聋的机械噪音。

　　试图寻找空隙的孟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空隙可躲，他和北辰，只要再一秒钟，就会被碾成肉馅。

　　然而，就在这生死关头，北辰那两条不知道何时脱掉了鞋子的双腿，却用反重力的方式“走”到了廖艺的面颊边，穿着丝袜的脚趾轻柔的在廖艺的脸颊和头顶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