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 第42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张小易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太涂正北十公里,有一个叫乌兰洽的要塞式小城,守城的是狮子堂残部。”

  “哦?”逐夜凉惊讶,“狮子堂已经覆灭三年了,居然还有自己的据点?”

  “有,”张小易点头,“只在一些边缘地区,都很贫瘠。”

  “守城的是哪个?”逐夜凉似乎很有兴趣。

  “搅海观音,”张小易说,“长期和太涂堂对峙,打过几仗,非常弱。”

  逐夜凉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没什么反应。

  “你们可以去看看,也许有熟人,”说着,张小易看向末席,那儿坐着贾西贝,“不方便带的,放我这儿,离得也近,随时可以回来取。”

  贾西贝却没看他,而是眼巴巴瞧着元贞,小手几次去拽他的袖子,都被躲开了。

  “贞哥……”他着急地抿着嘴,不知道哪儿惹元贞生气了,明明刚才还……还说要保护自己,要跟自己一起留下来的。

  张小易却知道,因为元贞妒忌,他妒忌别人对贾西贝好。

  之后逐夜凉问起了曼陀罗,张小易没听说过,草草又聊几句,吃过午饭,给他们安排房间,逐夜凉跟着岑琢,非进他的屋,要看他背上的伤。

  “没事,”岑琢大剌剌的,“比这重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

  “少废话,”逐夜凉关上门,“我看看。”

  “哎呀,娶个媳妇都没你烦。”岑琢嘟囔一句,开始脱衣服。

  逐夜凉去把窗帘拉上,回怼他:“金水话是不多。”

  岑琢听见,狠狠把衣服甩到他头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衣服掉在地下,逐夜凉捡起来,像是懒得说,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是第一次给人取子弹。”

  岑琢噎在那儿,一时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损他好。

  “我能看见,你后背肿了,应该是空腔周围的组织发炎,我想确认一下。”

  岑琢急着来救贾西贝,被特种枪的枪带勒的。

  “哦……”他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把那片染血的牡丹花丛转向逐夜凉,“早说呀,你是第一次。”

  这话一出,气氛更怪了,岑琢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拼命板着脸,背上却红了。

  逐夜凉扶着他的肩膀,那么漂亮的一片皮肉,多出一个丑陋的弹孔,即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他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从背后给他取子弹。

  蓦地,他诧异,不知不觉间,岑琢竟然已经是可以让他后悔的人了。

  “叶子。”

  “嗯?”

  “张小易说的那个乌兰洽,我看没什么意思。”

  “我倒觉得值得一去,”逐夜凉说,“都是反染社的力量,能招揽点人手。”

  “别了,”岑琢是假牡丹狮子,怕见真狮子堂的人,“还是按你的原计划,去兰城吧。”

  逐夜凉没表态。

  “对了,”岑琢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那个曼陀罗……”

  上次他问,逐夜凉把他呛了,这次又问,果然,逐夜凉从他背上拿开了手。

  岑琢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头遮过去,正着急,逐夜凉沉声说:“曼陀罗是一个暗杀组织,我找了他们八年。”

  岑琢诧异,八年?

  “他们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连一点温度、一丝足印都没有。”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逐夜凉迟疑。

  岑琢等着,也许逐夜凉还不够信任他,也许他们还算不上推心置腹的朋友,也许只是暂时不愿意提,也许……

  “他们摧毁了我的肉身。”

  岑琢赫然回头,颤着睫毛看着他。

  “那天没穿骨骼……是突然遭到袭击的,从背后,”逐夜凉的目镜灯闪得飞快,“醒过来,我觉得只是几分钟,可我的……会长告诉我,已经过去半年了。”

  岑琢空张着嘴,那个凄怆的样子,仿佛失去了肉身的是他。

  “粉身碎骨,”逐夜凉说,“他们告诉我的,除了脑子,全炸没了,那半年,他们试着用各种各样的金属接纳我的意识,无数次,直到把‘它’重新唤醒,‘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叶子……”

  这两个字让逐夜凉心悸,他别开脸:“从会长告诉我曼陀罗这个名字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追逐它。”

第36章 脑毒┃依依惜别之情,尤其是在这样醉人的晚霞中。

  逐夜凉那身装甲在尧关打烂了, 张小易给配了新的, 墨绿色,哑光漆面, 和岑琢出来在太涂市面儿上逛的时候, 他不无感慨地说:“小屁孩都比你品味好。”

  岑琢不爱听:“可不是, 我爸又不是太涂舵老大。”

  他们来到市中心东侧的早间市场,人不少, 买卖一些半成品蔬菜糊、浓缩蛋白质之类的, 也有大档口摆着新鲜蔬菜和真空保存的水果,都有荷枪实弹的保镖守卫, 这种店一般都是社团背景。

  “真要去乌兰洽?”岑琢问。

  “嗯, ”逐夜凉走在前头, “陪你去看看你的旧部。”

  岑琢号称牡丹狮子的御者,那就是狮子堂老大白濡尔的家头。

  岑琢咬牙切齿地瞪他:“你他妈别跟我说你没察觉……”他压低声音,实话实说,“我根本不是牡丹狮子。”

  逐夜凉转过头, 故作惊讶地说:“不是吗?我一直相信你的呀。”

  岑琢太阳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逐夜凉, 你要去乌兰洽, 行,但别提我是牡丹狮子的事。”

  “不提?”逐夜凉反问,“你谁也不是,人家凭什么让我们进城。”

  “提了,”岑琢显得很不自信,“人家就能信?”

  “岑琢, 你本来脸皮挺厚的,”逐夜凉俯下身,凑近他的脸,“怎么,洗心革面了?”

  他离得很近,虽然没有呼吸的热气,但岑琢觉得好像有电流,微微的,让他不自在:“乌兰洽都是狮子堂的人,万一被识破怎么收场?”

  逐夜凉憋不住笑,直起身:“放心吧,张小易不是说了,他们领头的叫搅海观音,这么生的名号,至少是三级以下堂口的舵主,那种级别的家伙连牡丹狮子的脚后跟都没见过,你怕什么。”

  岑琢瞪了他足有三秒。

  “妈的你不早说!”他跳起来,机械手往逐夜凉脸上招呼,“老子为这事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你他妈赔我!”

  逐夜凉哈哈大笑,快步往前走,这时侧面岔道过来一伙拎篮子的人,借着拐弯插到他和岑琢之间,接着,走来两个低级别骨骼。

  逐夜凉觉得不对,迅速转身,只见岑琢已经被那伙人围在中间了,篮子里是刀,五六把,举起来悬在他头顶,刀尖向下。

  乍一看,像一顶闪亮的王冠。

  逐夜凉僵在那儿,首先感觉到的是心悸,都要颤抖了的心悸,他明明没有“心”,这种活生生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要上去,那两具骨骼立刻夹住他,把他往一旁推,刀丛落下,岑琢随之下蹲,两手向上护住脑袋,杀手们跟着弯腰,刀刃红了,是血。

  逐夜凉全身的照明瞬时大亮,猛地撞开拦路骨骼,力气之大,把它们的装甲直接撞碎,然后揪住刀手们的脖子,提起来扔向身后,岑琢抱着头蹲在地上,还好,只是右手的袖子割烂了。

  逐夜凉瞪着他,全身的灯光剧烈闪烁,这是害怕,他因为一个人的安危,胆战心惊。

  回到峤山别墅,做了简单包扎,不多时,张小易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岑琢只是胳膊有点皮外伤,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逐夜凉站到他面前,质问的口气。

  “我的责任,”张小易很痛快,“人已经控制了,在外面,你们发落。”

  “是你的人吧?”

  张小易不得不点头:“一个组长的小弟。”

  往轻了说,这是治下不严,往重了说,可以是阴谋,但张小易什么也没解释:“太涂堂所有组长都在,等着给伽蓝堂岑会长赔罪。”

  没有比这更大的诚意了,在逐夜凉眼里,却比不上岑琢手上的一道伤口,抵不过他刚刚经历的莫名心悸:“出去。”

  张小易是太涂领袖,他身后还站着三四个医疗人员和年轻干部,明明应该发怒,但他没有,只是转身离开。

  “你他妈态度能不能好点,”岑琢扶着胳膊披上外衣,“吃枪药了?”

  逐夜凉没说话。

  跟着张小易的人有一个没走,可能是亲信,愤愤不平地说:“这事根本不怪堂主。”

  逐夜凉的火没消,唰地亮起炮灯。

  “太涂是全北方最大的脑毒生产地,突然要把所有厂子关闭,把成品、半成品全部销毁,兄弟们心里都有怨气。”

  脑毒,一种精神类毒品,不口服,不注射,通过外接设备直接接入脊柱神经网络,能快速捕捉神经元信号,按照使用者的潜在欲望创造出一个拟真的“极乐世界”,喜欢钱的得到钱,喜欢女人的得到女人,喜欢血的,可以尽情杀戮,有强成瘾性。

  每一天,每一个城市,都有人模糊了现实和虚拟的界限,沉迷在幻觉之中,甚至把自己活活饿死。

  “关闭脑毒工厂?”岑琢搞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们伽蓝堂来了,堂主才变了,”小干部瞪着他,“脑毒这么好的生意不做,让兄弟们去搞什么基础设施,电缆、排水管道、食品供给,那有什么前途!”

  岑琢愕然,赶紧拉着逐夜凉往外走,一楼大厅密密麻麻围着许多人,中间一个被绑着手脚的家伙,已经受过刑,浑身是血。

  岑琢拨开人群,各组组长立刻起立,看他的那个眼神,敢怒而不敢言。

  “好了,伽蓝堂到了,”张小易坐在起首临时布置的一张沙发上,“行刑吧。”

  有人去揪那家伙的头发,拎起来,刀架上脖子,他突然喊:“我不服!组长,兄弟们,我不服!”

  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话。

  张小易在太涂的威势没人胆敢挑战。

  “没有了脑毒,太涂除了黄土,还有什么,没有了脑毒,我们拿什么养骨骼,没有了脑毒,那些靠吃残渣过活的人拿什么去幻想,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张小易跺脚,刀子立刻割断喉咙,滚烫的血喷出来,因为有绳子勒着,喷出去老远,形状像一把弯刀,直逼岑琢脚下。

  逐夜凉在他背后,低声说:“我们该离开太涂了。”

  饭后,高修负责把骨骼装车,元贞和贾西贝去采买物资,不敢去大市场,他们披着斗篷钻进附近的居民区。

  元贞还是不太爱理他,贾西贝垮着脸追他:“贞哥,你等等我!”

  元贞大步走得飞快,贾西贝着急,脚下没注意,脸朝下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