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 第69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贾西贝和高修恰巧赶来, 分开人群挤到冯光身边,一看到他肩头的那片血污,眼圈就湿了。

  “别哭……孩子,”冯光向贾西贝伸出手, “要坚强……”

  贾西贝赶紧把他握住, 憋着眼泪, 用力点头。

  “陈郡,”冯光交代,“我的书柜里有……兰城以西的地形图,还有每年和……七芒星交战的记录,兰城兵力部署的要点……在……”

  “堂主!”陈郡不想让他说下去,好像他把这些话说完, 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高修看着这个为边境奋斗了一生的御者,好像他早知道自己今天会死,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阿嬷们抱着肉身神赶来,哨子首尾接好,挂在她胸前,冯光微弱地喘息,握着贾西贝的手说:“我的遗言……”

  伤兵所马上被哭声淹没,这样好的堂主,并肩作战了六年的战友,所有惋惜、不舍、悲恸,都是真的,毫不掺假。

  “在政府军服役的时候,我的长官说……兰城并不是国境,我们的国境还在西边,是连年内战把大片的土地丢失了……”

  贾西贝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死亡已经叩门,他却仍在自己的理想里纵横,而这个理想,没有半分私心。

  “向西……贾西贝,”冯光糊涂了,不停对这个小姑娘似的孩子嘱咐,“向西,拿回我们的土地,找回我们的荣光,向西——”

  手松了,从贾西贝的手背上滑下去,落到血染的粗布衣服上。

  “堂……主?”贾西贝轻声叫,叫了两声,脸一下子垮了,像是第二次失去父亲,嚎啕大哭。

  这是一场胜利,兰城人却用眼泪迎接它,哭声充斥着孤塔般的城,那样高,那样远,直达天际。

  肉身神挣开嬷嬷的怀抱,爬到贾西贝腿上,抹了抹他哭红的脸蛋,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抓住他的手,高高举起。

  伤兵所肃然安静。

  贾西贝不知道怎么了,一边抽噎,一边想收回手,陈郡却瞪着眼,替大家问:“神,您是选出了新的堂主吗?”

  “啊?”贾西贝看看他,又看看举着自己手的女孩儿,“新的堂主?谁?”

  高修明白了,这些人,这些自私的人,想把贾西贝从他们身边抢走。

  “新的堂主,”陈郡再次确认,“是伽蓝堂的贾西贝吗?”

  “啊?”贾西贝傻傻的,张大了嘴。

  肉身神叼起胸前的哨子,使劲儿吹了两声,轻快、短促,是肯定的意思。

  陈郡立刻扶起贾西贝,把他推向人群,沸腾的人们发出响亮的欢呼:“神为兰城选出了新的堂主,来自东方的日月光贾西贝!”

  贾西贝被簇拥着、祝福着,慌张地解释:“你……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我……”他回头找高修,人山人海,找不见,“我不行,怎么回事……”他害怕得发抖,瘪着嘴又要哭鼻子,“我是个娘娘腔!”

  他是个娘娘腔,别人拿来羞辱他的话,却成了他拒绝的理由。

  人们安静下来,默默看着他,他抖着肩膀掉眼泪,高修挤过人群,心疼地搂住他,把他带离这个疯狂的人群。

  他们回到城中心的住处,元贞在烧水,逐夜凉守在床边,床上是昏迷的岑琢。

  陈郡和肉身神紧随而来,高修很反感,挡在贾西贝身前:“你们走吧,他不会留下的。”

  “他留不留下,”陈郡跟他讲理,“应该是他决定,不是你。”

  “我是他哥!”

  噪杂声惊动了岑琢,他抖了抖睫毛,睁开眼。

  逐夜凉胡乱运转的CPU这才平静下来:“醒啦?”

  “叶子……”岑琢茫然掀开被,他什么都没穿,光溜溜发了一身汗,要起身,左肩突然剧痛,这才想起之前的激战,天空、湖水、水中那个破釜沉舟的吻……

  他腾地红了脸,不只是脸,从眼睑到耳廓,从脖颈到锁骨,还有满身的牡丹花,逐夜凉眼看着他开放了。

  岑琢不敢面对他,那样明目张胆的吻,傻子才不明白。

  “喂,面什么壁呢,转过来啊。”

  岑琢无语,这家伙的嘴仍然那么贱,不像讨厌自己的样子。

  “发烧了吗,”大手碰了碰他灼热的皮肤,“怎么红成这样?”

  被他碰过的地方又热又麻,岑琢快被自己不可抑止的心跳杀死了,一转眼看见门口的陈郡,连忙喊:“哎那个谁,打听个事儿。”

  陈郡撞开高修,走进来。

  岑琢避着逐夜凉的视线:“你们听说过一个叫曼陀罗的组织吗?”

  逐夜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是他第二次问到曼陀罗,这小子否认不了,他心里装着自己这具机械。

  陈郡不知道,肉身神也摇头。这在逐夜凉的预料之中,他没料到的是,自己似乎没那么在意曼陀罗了,什么往事、肉身、复仇,好像都褪了色,只有身边这个人,万绿丛中一点红,那样的鲜明。

  随后陈郡说了肉身神选堂主的事,岑琢有些意外,看向门边的贾西贝,那孩子局促地低着头,两只小脚可怜地对在一起,他还那么稚嫩,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是去是留,”岑琢表态,“小贝自己定。”

  贾西贝吃惊地抬起头,他长这么大从没自己做过决定,做御者是爸爸定的,离开沉阳是岑琢定的,就连被选成这个兰城堂主,也是肉身神擅自举了他的胳膊,现在告诉他可以自己决定命运,他忽然觉得无措,甚至害怕。

  陈郡他们没勉强,道过晚安就离开了,元贞想和贾西贝说话,被高修抢了先:“小贝,”他拉他到屋后,“你舍得我和元贞吗?”

  天黑了,星星出来,贾西贝在蒙昧的夜色中摇了摇头。

  “这里的人你都不认识,我和元贞不在,万一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贾西贝忽闪着眼睛,怯怯的。

  “还有杀人流血,”高修别起他鬓角的软发,“你像个小姑娘似的,会吃亏的。”

  贾西贝觉得他说的对,自己是个娘娘腔,不行的。

  这时高修搂住他,很用力:“而且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否则这条路,他坚持不下去。

  贾西贝愣愣陷在他的臂弯里,小脸蛋挤变了形,慢慢伸出手,抱住高修宽厚的背。

  “小贝,”高修在他耳边低语,“别离开我们。”

  贾西贝想了想,缓缓点下头。

  他们回屋,元贞弄了晚饭,仍然是浓缩营养糊,几个人默不作声吃完,贾西贝收拾了桌子,元贞在门外叫他。

  他甩着小手过去,亲亲地叫:“哥?”

  元贞笑了:“陪我去看星星?”

  “嗯!”贾西贝大眼睛一眯,笑得很灿烂。

  他俩并着肩走,边走边指着天上的星,兰城仍然断电,一片漆黑中,唯有星月熠熠生辉。南城墙下,贾西贝靠着元贞的肩膀:“这儿的星星是我见过最美的。”

  “嗯,”元贞摸黑牵住他的手,和平时不太一样,十指交握,“陈郡说的事……你想留下来吗?”

  贾西贝知道他会提这个,垂着头,摇了摇。

  “为什么不想?”元贞问。

  “我、我不知道,”贾西贝蚊子似的,“我做不好,我太笨了,还……还像个女的。”

  元贞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小贝,你看着我。”

  贾西贝在他的手心里抬起眼,天那么黑,那双大眼睛却水亮。

  “先别管你做不做得到,你想不想做?”

  “啊?”贾西贝紧张地缩着肩。

  “我们不在,你哭鼻子可没人哄了,”元贞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头,然后正色,“所以你才能长大。”

  贾西贝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

  “和我们在一起,你永远是‘小贝’,但在这里,你可以是日月光,是一堂之主,是英雄,”元贞不舍地摸摸他的头,“只要你肯努力。”

  “我肯的,”贾西贝马上说,说完,红了脸,“我怕我努力,也做不到……”

  “没有人天生是领导者,都是摔倒了爬起来,就怕你不敢摔,”元贞说,“这里,是你的机会。”

  他说这些话,是违心的,如果出于本心,他绝不会让贾西贝留下,他想把他捆在身边,让他长不大,永远做他的“小贝”。

  可那样,贾西贝的未来呢,谁替他想?

  “哥,我留下……”贾西贝憋着嘴巴,颤颤地说,“会想你们的。”

  我也想你啊,元贞心想,比你想我多十倍、百倍那样地想你。

  “我等着你,”他温柔地笑,“等你成为一个优秀的御者、一个卓越的领袖,闪闪发光来找我。”

  “哥!”贾西贝扑到他怀里,湿淋淋的小脸蹭着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身子温热,元贞忍不住,因为知道要离别。

  他搂住他,偏过头,冒然在他嘴上碰了一下。

  贾西贝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他,第二次,元贞大起胆子,湿湿地舔他的唇缝,渴了很久一样,一口一口吃他的嘴。

  “唔……哥?”贾西贝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惊慌地躲,元贞趁机把舌头伸进去,卷住他的小舌头,一吮,他就麻了。

  随后把他顶在城墙上,百般柔情。

  “嗯嗯……”贾西贝在他怀里扭,像是不愿意,又像是很愿意,元贞搞不清,全凭着本能,尽管霸道,尽管笨拙,剥夺他的呼吸。

  直到缺氧把他们分开,急喘着,惊惶地凝视对方。两人下巴那一块都是湿的,贾西贝羞死了,拿额头抵着元贞的肩,不让他看。

  元贞意犹未尽,探着头又去亲,贾西贝躲,先往左再往右,实在躲不过了,嘟着嘴巴害怕地说:“哥,不行……”

  元贞还是把他咬住了,这次有点狠,翻来覆去舔他的齿龈,架着腋下把他抱起来,抱得高高的,在城墙上摩擦。

  寂静的夜,孤城,无人经过的城垣。

  好久,元贞才放开他,细心地擦他的嘴角,然后像是做了坏事的野小子,自责地背过身,紧接着,衣服被从后头拽住了。

  元贞没回头,而是向后伸出手,贾西贝松开衣服,牵住了他。

  两个人都没有话,踩着银白的月色,踩着一地星光,往回走。

  出来的时候没觉得,回去却发觉这条路这么短,屋子就在前头,绮梦就要结束,元贞舍不得,身后,贾西贝忽然停下来。

  他回头,看到小家伙揪着衣角,把他往旁边的阴影里拽。

  很黑,比城墙下还黑,贾西贝靠住什么东西,抬着下巴踮起脚,眼睛应该是闭着的,喘得很乱。

  元贞发愣,贾西贝轻得不能再轻地说:“哥,亲嘴儿……”

  元贞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开了,小心翼翼握住那条细脖子,轻缓地蹭他的嘴,它为他张开,舌尖乖乖挑着,一舔,就融化了……

  等他们回屋,高修已经铺好了床,贾西贝脸蛋红红的,扭捏着说:“我……我跟岑哥睡……”

  一个吻,已经让他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哥哥们乱睡了。